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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丁浩和白斌倆人工作之後,過過幸福的小日子。
這文其實就是夫夫生活日常記事,依舊是小白甜文一篇~

 


第1章:再來一個

  丁浩早上醒的時候才五點多,這不是他願意的,關鍵是旁邊睡的人大半個身子壓著他,把他當人形抱枕似的整個兒摟得死緊,丁浩這完全是給勒醒的。揉了揉眼睛去推他,「白斌?」

  白斌昨天帶人去現場了,半夜才回來,這會兒睡的也迷糊,給丁浩推了只本能的又環著他的腰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丁浩側頭看了一眼床頭櫃子上的表,唔,還差十五分鐘六點,白斌快醒了。

  六點整,白斌的身體比他人要先清醒過來,貼著丁浩小腹的地方像是尋找入口一般左右蹭著,半夢半醒的就把丁浩的腿給分開,擠了進去。

  丁浩哼了一聲,略微調整了下躺著的位置,抱著白斌的脖子放鬆自己讓他進來。丁浩的身體給調理的好多了,比起以前要長時間撫慰前戲,現在只要定時抹藥膏、喝中藥就可以輕鬆接納白斌。

  白斌感覺到下面被熟悉的溫暖包裹,還有那抱著自己脖子的雙手、近在耳邊的呼吸,都讓他有點克制不住,埋頭在那柔軟裡挺動起來。

  「白斌,你、你醒了沒啊?等下別弄在……裡面……」

  清晨的勃發往往是最能挑起人情緒的,白斌眼神漸漸清明,不過這也意味著更能感受到那種被夾住吮吸的美妙滋味,雖然很想直接在裡面感受最後腸道抽搐的快感,不過既然丁浩說了,他也不會反對的,「好。」

  丁浩昨晚剛上了藥,這會兒給他在裡面動起來也不多困難,沒一會身體也發熱了,跟著他動作擺動起來……

  早上七點半,兩個人晨間運動結束,清理完畢。白斌去做飯,丁浩等著吃的功夫裡順便收拾了床鋪,把床單團起來扔去洗衣機,這會兒是沒功夫洗了,等晚上回來吧。這麼想著,又瞧見陽台上晾著的床單,那好像是昨天晚上洗的,至於原因,跟今天早上一樣,不多解釋。

  白斌煮了面,按慣例炒了一個菜。因為冰箱裡沒肉了,就放下綠色蔬菜,弄了個西紅柿炒雞蛋,丁浩嘴挑的厲害,沒有肉也就這個還能吃下去。想著丁浩喜歡拿菜乾拌著面吃,特意多炒了一些,不過依舊沒放丁浩喜歡的番茄沙司,這個才買來兩天,就給丁浩吃了一半去,不能再給他吃了。

  丁浩大概是『運動』累了,大口大口的吃的還挺香,「白斌,你今天還是去現場?」

  白斌來D市之後也算從基層幹起,去了D市新近批下來的開發區,因為開發區接的項目的關係,這段時間經常帶人去現場實地勘察。不過丁浩這次沒說對,白斌今天另有地方要去,這個地方近期對丁浩來說還算個傷心地。

  「不去現場了,」白斌給他又盛了半碗湯,「曹市長今天要過來,可能等下要一起去『東達』那邊,他們的煉化項目啟動有個開工奠基儀式要參加。」

  丁浩聽見他說這話,湯都喝不下去了,悶了半天才哼了聲,「多大點事啊,你跟曹老頭也夠積極的!」『東達』現在用的那塊地皮丁浩也參與了競爭,很明顯,人家贏了。

  白斌倒是給他逗笑了,瞧著丁浩氣的直哼哼,又問了句,「也有一個邀請你的帖子,你去嗎?」

  丁浩哼了一聲,眼裡都是挑釁,「去!白吃白喝還有紀念品拿,我幹嘛不去!」

  『東達』項目開工的地方是個好地方。

  那邊是開發區為了招商引資特價了再特價,幾乎等於『你來辦工廠我白送地皮』的價位,挨著海邊,地理位置很好,周邊設施雖然還沒起來,但是看如今開發區的規模也不是問題。

  這麼好的地方打它主意的肯定不只是『東達』一家,丁浩也給看中了。

  丁浩大學畢業跟著白斌來了D市以後也慢慢的開始從商,他以前畢竟在D市呆過,對未來的發展熱點還是很能抓到的,既然白斌在D市要呆很長一段時間,丁浩也就索性伸開了手腳做了幾筆生意。這次開發區地皮的事兒更是讓他眼饞了很久,一直想著從那邊弄個休閒度假的海景酒店投資一把,合夥人都找好了,就差項目競標拿下地皮了。

  不過事情往往不是你想到就能做到的,因為不止你想到了,別人也想到了。

  『東達』的老闆眼光毒辣,一眼也看中了那塊地皮,看中那兒的原因同樣是地處海邊,離著碼頭近,運輸成本就能降低不少,他們是做石油煉化的,最怕運輸跟不上。丁浩一個酒店當然競爭不過石油煉化企業,何況這次是『東達』還是下了大成本的,上億的往裡扔都不帶眨眼,順理成章的拿下了那塊地皮。

  這要是別人拿下了丁浩也不至於心裡彆扭,本來嗎,都是靠本事競爭的,沒什麼大不了。可是有內幕說了,『東達』的大老闆本來沒想要這塊地皮,後來聽說是丁浩在爭,這才感興趣起來,一鼓作氣的拿下了。

  這大老闆跟丁浩很熟,叫李盛東,是跟丁浩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兒,本質上來說是一個勉強算不上壞的東西。

  丁浩恨得牙癢癢,得到通知的當天就一個電話打過去罵了一通,人李盛東不生氣,丁浩越急他越高興,很是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最後還說了,「丁小浩啊,哥過幾天開業,這邊風景不錯,記得來看,啊!」

  丁浩氣的差點扔了電話!

  今天『東達』開工奠基,丁浩如他所願,搭白斌的車跟著就來了。白斌在前面給曹老頭帶路,都是黑漆漆的車一排就給開出去了,每個路口都有一個交警執勤,露出個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服務熱情周到。

  丁浩在車裡還在翻苦水,蔫兒了吧唧的拿手指頭扣車窗上的玻璃。白斌見他半天沒吭聲一個勁兒的往外瞧,也順著看了一眼,給他解釋了下,「這是在主要交通幹道上安排的執勤。」

  丁浩戳了戳車玻璃,嘴角還在往下扯,「那是,這一路人煙稀少、荒郊野外的,沒交警指道兒都怕走錯路呢吧?!」這破孩子有個習慣,當初自己要的時候瞧著怎麼都好,如今給別人搶去了就覺得是破地兒了。

  正說著,白斌手機就響了,「曹市長?啊,是,就是這條路沒走錯……」

  丁浩樂了,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曹老頭太給力了!

  到了『東達』的地方,老遠就迎上來幾個人,挨個熱情的握手,一疊聲的歡迎歡迎,白斌跟著曹老頭,在那邊給圍的最嚴實。丁浩瞅了人少的時候下車溜走了,他來的時候穿的是便裝,這會兒功夫人都注意那些西裝革履的去了,也沒多少人去瞧他,一路溜躂到了臨時建的辦公樓裡。

  這一進大廳丁浩又開始泛酸了,這他媽哪是臨時的辦公廳啊!這比他租的海x大樓裝修的還他媽的豪華!丁浩頓時覺得自己一年五萬的租金虧了,這還不如人家一個臨時的!

  圍著繞了兩圈兒,丁浩就瞧見了熟人,一路招呼著就過去了,「董飛!嘿,這兒哪!」

  董飛是白斌的副手,這會兒已經很有些全職秘書的風範了,一身小西裝穿的倍兒精神,眉頭更是皺得跟白斌如出一轍,「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不用去前面嗎?」

  丁浩搖了搖頭,「不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性格內向又害羞,嘖,就怕人多的地兒……」

  董飛忍住額頭上暴青筋的衝動,扯出一個笑,「這邊人也挺多,要不你還是去車上等?」他這絕對不是擠兌丁浩,是看透了丁浩的本質,這就是一個天生不安分的主兒,專門招惹禍害。

  丁浩跟沒聽見一樣,瞧了他手裡的小盒子一眼,還在往前擠,「這是什麼?什麼紀念品啊這麼小一個……」

  給各單位派發紀念品的小姑娘笑容甜美,打開一個給丁浩展示了一下,「這是我們公司的油卡,全國只要有『東達』石化的地方都可以加油!」

  丁浩看了下金額,一千,立刻笑彎了眼睛招呼那個小姑娘,「給我也拿兩個,」指了指旁邊的董飛,「我跟他一個單位的……」

  董飛立刻阻止他,「別給他拿,他不是我們單位的!」

  丁浩摸著下巴想了想,「唔,好吧,其實我是曹市長那邊的……」

  董飛嘴角抽了抽,「別給他,他也不是市辦公廳的……」

  小姑娘很迷茫,看看丁浩又看看董飛,不知道該聽哪個的好。

  董飛站在旁邊一動不動,擺明了丁浩不走他也不走的姿態,丁浩只得報了自己的公司名號,「我是『遠鴻』企業的,叫丁浩。」

  由於說的是實話,董飛這次沒再插話,不過那小姑娘顯然給事前交代過,丁浩一報這名兒她立刻就哦了一聲,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大一些的小盒子遞過去,「丁浩先生您好,我們老闆特意交代過,您來的話要給出十分誠意,請您拿這個!」

  丁浩臉皮厚,當場打開就看了下,不錯,抵得上董飛手裡那樣的十個,真不愧是十分誠意。揣兜裡走了幾步,又回頭問了那小姑娘一句,「我拿了這個以後還能再要個普通誠意的麼?」

  那小姑娘估計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眨巴了眨巴眼睛,愣在那半天沒說話,猜著自家老闆既然捨得給那麼大的多這一個應該也不算什麼,就試著答應了,「啊,這個……應該是……可以的……吧?」

  丁浩笑出一口小白牙,左邊的酒窩也若隱若現,朝小姑娘伸出手去,「謝謝了啊!」

  這桃花臉立刻就讓那小姑娘失去了抵抗力,紅著臉雙手遞了一個小盒子給他,末了兒還說了句慢走。

第2章:喝醉了

  丁浩揣了兩張卡溜躂了一圈,發現別的也沒什麼可拿的了,哼著歌回了停車的地方。白斌那幫人估計弄完奠基儀式還得參觀參觀,這不忙到中午吃飯肯定不能脫身,丁浩覺得拿了人李盛東的卡,好歹也給得跟人在飯桌上客氣兩句,說聲感謝什麼的。

  懷著這份心思,丁浩自覺的留下準備跟著蹭飯吃。

  這會兒停車場沒什麼人,丁浩放平了副駕駛座兒準備休息一會,今天早上還給白斌折騰了一頓,這有點睡眠不足。

  正拿帽子蓋在臉上睡呢,旁邊就有點動靜了。旁邊停著一輛『路虎』,這玩意兒空間大,馬力足,開著挺霸道。那『路虎』裡起初是小聲的汽車內部擠壓的吱呀吱呀聲兒,後來就變成了略微輕一些但也更規律的聲音。

  丁浩把帽子拿下來,眯著眼睛瞧了旁邊一眼,這不會大白天的有這麼憋不住的吧?大越野玻璃上貼的黑漆漆的,從外邊壓根兒就看不見,不過光聽動靜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

  看了下左右沒人,丁浩悄聲的下車去瞅了一眼車牌號,他覺得這款車有點眼熟,看到後邊那騷包的『PK110』牌號尾數,丁浩確定了這車的主人。站在旁邊笑容滿面的敲了敲車門,裡面估計還在忙,沒聽見,丁浩又紳士的踢了幾腳。

  這回動靜大,裡邊的聽見了,停頓了一下就打開車門探出個腦袋來,裡面那人一雙三角眼耷拉著看著挺不懷好意,瞧見丁浩居然還笑了,「喲,丁小浩,這是想哥了吧?一路還尾隨到停車場來了,嘖嘖!」

  丁浩瞅著那位襯衫扣子都沒扣齊整的,也露出了笑,「可不是,我剛拿著那小禮物正想謝謝你,真巧,就給碰上了……」丁浩探頭探腦的往裡瞧,後排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妖嬈尤物,倒是前排副駕駛上坐著個中規中矩的戴眼鏡的小姑娘,看見丁浩瞧她,還跟丁浩點頭打了聲招呼。

  李盛東在後邊拉褲鏈,這一動作就能瞧見胸前露出的古銅色胸膛,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銀扣皮繩兒,配上他那本就透著股邪氣的五官,瞧著很是有點性感的意思。這會兒就連說話都有點懶洋洋的,「別看了,哥是正經人,哪兒能大白天的幹這種鳥事兒!」

  丁浩對他這話很懷疑,果然那位繫著袖扣又接了一句,「那是老子晚上的工作,白天從不加班加點的享受……」

  這次說的還算是人話,丁浩勉強給相信了。而且他剛才敲門的時候,人家小姑娘裹的嚴嚴實實的坐在前邊,那陣動靜估計是李盛東換衣服造成的,體貼的追問了一句,「昨兒沒回去啊?」

  李盛東穿好了一身正裝,又恢復了那金玉其外的敗類模樣,任由前面那小姑娘給他系領帶,聽見回了丁浩一句,「嗯,昨天有事留下來加夜班了,忘了今天市裡來人,操,差點給堵在辦公室裡……」

  越野車上那身脫下來的衣服給弄的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想來是換的急,難怪剛才車上那陣動靜。瞧著那幾件花裡胡哨的衣裳,丁浩挺同情的看著李盛東,「李盛東,我說你有錢了可以買幾件好點的,整天弄這五彩繽紛的忒不上檔次……」

  李盛東知道他一直在為爭這塊地皮的事兒鬧彆扭,也偏偏就愛看丁浩想要得不到的彆扭勁兒,丁浩越不高興,他就越高興。

  丁浩批評完衣服開始批評他那車,一臉嚴肅的指出了那大傢伙的不足,「這個也不好,太騷氣。」

  李盛東樂了,勾著丁浩的肩膀往大廳那邊走,這還一邊刺激他,「丁小浩,你要是瞧上這車,哥讓給你玩幾天唄?」他就樂意瞧丁浩一臉酸葡萄的模樣,「正好配你這一身騷氣的衣服,嘖嘖,這小腰勒的!」

  丁浩斜眼看了他,嘴角往上挑了挑,「上次我回家還碰見阿姨了,說讓我帶幾句話兒給你。」

  李盛東家跟丁浩奶奶家挨著,倆人打小兒就親近,聽見丁浩說也沒起疑,還問了,「什麼話?」

  「咳,兒子啊……」

  「你他媽沖那邊喊!別沒事兒佔我便宜啊!」

  ……

  兩人一路到了大廳,李盛東也琢磨過來丁浩今兒來的目的就是找茬了。就跟當初白斌扣他油船的時候一樣,丁浩是打擊報復來了,他跟丁浩互損習慣了,倒也沒當回事兒。

  大廳裡人挺多,解說員正在給那幫領導講解企業文化以及未來發展,旁邊還有咔嚓咔嚓照相的。白斌在曹市長後邊不遠不近的跟著,瞧見丁浩他們進來還略微頷首致意,李盛東勾著丁浩的肩膀沒撒手,咧嘴衝他笑笑。

  丁浩把他的狗爪子弄下去,皮笑肉不笑的小聲問李盛東,「你老招惹白斌,小心老實人發起火來更厲害。」

  李盛東很驚訝,「白斌那算老實人?」他沒忘白斌之前扣了他八位數的補交罰款,那是白斌用血淚教會了他什麼叫吃虧。

  丁浩保持微笑沒說話,李盛東這教訓還記著,偶爾提提他的傷心事也是丁浩的愛好之一。

  中午吃飯李盛東親自作陪,曹市長回去市裡,這邊留了負責人跟『東達』交涉。白斌在人前並沒有透露出過多的背景信息,不過因為『東達』屬於開發區管轄,他自然也去了李盛東那桌。生怕不夠熱鬧似的,李盛東還把丁浩也給揪來了,按住了讓他挨著自己坐下。

  酒過三巡大家也就熟悉的差不多了,丁浩手裡的名片散了一圈兒,沒瞧準人,居然順手也給了白斌一張,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斌已經接過去了。丁浩的耳朵有點燙,李盛東沒說錯,白斌不是老實人,趁著這會兒功夫居然還捏了他一下讓他注意分寸。

  李盛東這幾年也給磨練出來了,明顯提高的有兩點,一個是說話的水平,一個是酒量。跟白斌一塊從開發區來的一個姓胡的小中層幹部,這人外號胡三斤,白酒都是三斤的量,這會兒跟李盛東牟上了,倆人喝起來那叫一個棋逢對手。

  丁浩給熏的夠嗆,生怕李盛東一個克制不住噴自己身上,他這些年給白斌帶的也有點小潔癖,除了白斌以外的人也有點適應不了。這會兒瞧著開始自由組合敬酒聯絡感情,瞅了個功夫就躲進洗手間去了,白斌不喜歡他喝酒,他一直儘量減少喝酒的場合。

  洗了把臉清醒了下,聽著有人進來又忙躲進了隔間,進來的人跟著他一起進了隔間,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那人趴在他肩膀上使勁蹭了下,「浩浩,我好像喝多了……」

  丁浩聞到白斌身上的酒味也只覺得親近,並沒有旁人身上的反感。白斌自小跟著白老爺子鍛鍊,酒量也是不錯的,不過工作之後才發現一個問題,這傢伙不能混著喝酒。一旦紅酒、白酒或者啤酒之類的混合著喝了,哪怕只有半杯,也會有醉意。

  白斌如今說喝多了,顯然是推辭不過混合著喝了酒。丁浩也體諒他,那一桌子老頭沒幾個好對付的。瞧著白斌現在賴皮似的貼著他,心裡更是給那桌子老傢伙記了一筆,將來一定要找算回來!

  「要不我開車,咱們先回去啊?」

  白斌趴在他肩上搖了搖頭,說話吐字倒是很清晰,看不出一點醉意來,「不,下午還要去辦公室,要批文件。」

  丁浩看著他眼神越來越亮,心裡有點發毛,這回醉得不輕啊!只得拍著他小聲勸了,「那咱們再坐半個小時,那時候差不多結束了,我帶你去辦公室……」

  白斌抬手就去看表,嚇得丁浩給他攔住了!這人喝醉了比平時還認真,你要跟他說還有半個鐘頭他真就坐半個鐘頭,多一分鐘都不呆在那兒啊!把白斌的手錶摘下來揣自己兜裡,又跟他保證了,「到點兒我一準叫你,啊!」

  白斌看了看丁浩,像是在確認是誰,瞧清楚了才點了頭,「好。」

第3章:醒酒(上)

  白斌喝醉了,不熟的人壓根就看不出來他這是醉了。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跟平時一樣鎮定的坐著,人跟他搭話就接一句,不說就自己老實的呆著,直到散局了丁浩來喊他走。

  倆人都喝了酒,乾脆把車扔下,打了電話喊董飛開車來送回辦公樓去。

  丁浩讓白斌站在樓前邊等,他去後邊停車場準備提前上車,這跟平時的步驟不太一樣,平時都是白斌去後邊開車接上丁浩,這次反了,白斌有點迷茫。丁浩瞅著他當眾就要抓自己的胳膊,嚇的裝作握手的姿勢就給他半路改了動作,「哈哈,哈,白局,那什麼改天見,今天聊的真愉快!」

  白斌眉頭皺起來又展開,這跟平時更不一樣了,哪裡有點不對勁。

  丁浩在心裡嘩嘩的流淚,你說這人平時精明的跟什麼似的,怎麼喝醉了就這麼不懂事兒啊!這大外邊的,你怎麼敢抓我的手啊你……

  丁浩接著告別的機會小聲囑咐他,「別亂走,在這等董飛,知道不?」

  白斌點點頭,他喝醉了還有一個優點,就是特聽話,答應了一定做到。

  站在大樓門口等董飛的功夫,有幾個過來搭話的。其中有會看眼色的,知道白斌來頭不小,特意多問了幾句,還挺客氣的請白斌一塊坐順路車回城區,「白局,正好咱們住的也挺近,順路一起回去?」

  各單位分的住房是離著很近,可白斌並不在那兒住。他平時跟丁浩一起,在那裡反而不方便,住的是丁浩提前買的那個小別墅,連車子都選的很低調。要不丁浩也不至於一見李盛東那『路虎』就嗷嗷著喊騷氣,本質上來說,丁浩這跟李盛東的審美差不多。

  白斌這會兒牢記『原地等董飛』的任務,搖頭謝絕了。也客氣的回了話,「我還有點事,您忙。」

  問的人客套了兩句也就走了。也有喝高了打著酒嗝兒過來的,老遠就招呼他,「哎,白局,等車哪?上哪兒去啊?」

  白斌站在那兒唔了一聲,像是給他提醒了,想起什麼來似的回了一句,「要回辦公室一趟,有幾份文件沒整理。」

  那人挺驚訝,「還回辦公樓哪?回去也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今兒可是禮拜五,乾脆早回家得了!」瞧見白斌搖頭還是要去辦公室,那人也樂了,「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這樣,等你們成了家,就知道家的溫暖,成天盼著提前回家了,哈哈!」

  董飛來的挺快,在樓下停了車去接白斌上來。回來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好,邊系安全帶邊問丁浩,「少爺喝醉了?」

  董飛家老爺子是白斌他爺爺的老部下,是給白老爺子從戰場上背著出來撿了一條命,老頭佩服白老爺子的為人,打小兒送了董飛去白老爺子那裡接受教育。董飛對白斌也是尊敬的很,從小一口一個少爺的喊著。

  丁浩聽了他十幾年如一日的喊少爺,直到現在也覺得不習慣,聽見董飛問還是應了一聲,「嗯,先送去辦公樓吧,從剛才起就非鬧著去。」

  旁邊那位醉酒的神情鎮定的申訴了,「我沒鬧,我要去批文件。」

  說著,習慣性的抬手腕去看表,可是並沒有跟往常一樣瞧見。白斌盯著空空蕩蕩的手腕看了半天,連眉頭都皺起來。丁浩咳了一聲,忙從兜裡掏出手錶來給他戴上,「在我這兒哪,我剛不是幫你揣起來了嗎,喏。」

  這人也老實,坐在那任丁浩戴好。

  前邊的董飛盡職盡責的充當起小司機,還不忘了提醒丁浩,「休息室裡有新買的衣服,可以先換一下。對了,抽屜裡還有成盒的茶葉,你記得沖杯濃茶……」

  丁浩為了安撫喝醉了的人正犧牲自己的爪子給他捏著玩,聽見董飛說這些也挺驚訝,「你不上去?」

  董飛沉默了一陣,屈服在丁浩的厚臉皮之下,「好吧,我也上去。」他記得第一回白斌喝醉了差點把丁浩嚇死,這傢伙半夜打電話給他,讓他幫忙收拾爛攤子……後來手把手的跟著學了如何照顧醉酒的,很少再求他幫忙,這次突然又厚顏無恥起來肯定是有不為認知的原因。

  金牌秘書第一條,不可以打聽的,絕不打聽。

  基於以上條例,董飛只是幫著丁浩把白斌帶到地方。辦公室條件還算可以,是套間樣式的,外面辦公,裡面間是休息室。因為開發區離著市區遠,還有時不時的要值班,休息室裡是按賓館的樣式弄的,物品很齊全。

  丁浩扶著白斌進了裡間,剛給他脫了西裝,轉身就給白斌抱住了。那位趴在丁浩肩膀上來回磨蹭,嘀嘀咕咕的喊他,「浩浩,我想跟你……」

  丁浩耳朵都泛紅了,「別鬧啊,外邊還有人。」

  那位覺得在套間裡沒事,還在小聲的跟丁浩商量。直把丁浩的耳朵弄的紅透了,一邊推他一邊打馬虎眼兒,「那什麼,白斌啊,你忘啦?不是說好了有人在不那什麼,厄,我是說……咱們給人看見不好,對吧?」

  董飛瞬間就明白了丁浩留下自己的目的,挺同情的看了丁浩一眼,欠身出去了,「丁浩,好好照顧少爺。」

  丁浩給白斌抱的死緊,動彈不得,剛想喊董飛留下就聽見抱著自己的不樂意了,「浩浩你很喜歡他留在這裡?」

  丁浩不敢亂說話,醉酒的白斌性格不能用常理來判斷,說錯了這可真吃醋,人醒了還不帶認的!丁浩吃了好幾次虧,這會兒認真思考了才回答,「我,我是覺得你要批文件,得有個秘書在……」

  白斌對這話挺滿意,抱著他往床上帶,「我不要秘書,浩浩我們來做吧。」

  丁浩有點反應不過來,這跟他剛才的話有什麼聯繫啊這?!

  白斌喝醉了力氣特別大,而且比以往都固執。丁浩勉強喂了他一杯濃茶,還沒等濃茶發揮應有的效應,白斌又開始去抓他,抱著蹭著不撒開。連丁浩勸他去洗澡都不肯,埋在丁浩胸口咬了下,含糊不清的說了,「先做一回,然後再去浴室……做。」

  丁浩拿腦門撞他一記!這還挺會算的啊!!

  白斌手腳麻利的把丁浩帶上床,沒幾下就給剝了個乾淨,一邊玩著他後面的小洞,一邊親吻他,「它要我進去不啊……」

  丁浩給他弄的手腳發軟,那裡早上剛被拜訪過,白斌手戳了兩下,很容易的就進去了,「你費什麼話,白斌別來勁兒啊,等你醒了我……唔啊!」

  白斌手指頭又探進去一根,來回的在裡面攪著,舔了舔丁浩的嘴角,「它要我……進去嗎?」說著還挺身頂了丁浩下。

  小腹那裡隔著衣料的硬熱讓丁浩又顫了兩下,這,這比平時還……丁浩喉結動了下,抬頭去看白斌,小心的問了,「白斌,李盛東最後拿出來的那瓶紅色的,是什麼酒?」丁浩打喝酒起就躲著了,再進去的時候只看到最後換的那酒的玻璃瓶兒,沒有標籤,看著像李盛東私藏的高級貨。

  白斌停下親吻的動作,手指還在他身體裡面享受溫暖的濕熱,想了想就回答了,「……三種……」

  丁浩給他手指時不時的扣挖的骨頭都軟了,他這也是給白斌養的敏感,受不了他手指上的功夫,顫抖著聲音問了,「三種混合的?」難怪會醉成這樣,好像混的越多白斌醉的越快吧。

  白斌咬了他耳朵一下,自己脫了衣服,手指也不退出來就那麼直接在後邊頂住了丁浩,「三……三鞭。」一使勁兒,順著滑溜的甬道直衝進去!!

  丁浩抓著床單的手都握緊了,差點沒喊出來!這回不但耳朵都紅了,連眼睛都紅了,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只回想著一句話:

  李盛東、我操.你大爺——!!!

  白斌在後邊抱著丁浩做了一會兒,有點不滿意只能瞧見個後腦勺,咬著耳朵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不舒服,不舒服……」

  丁浩給他頂的有點喘不過氣兒來,扭著頭躲開他點,「不、不舒服……你就出來……」

  後邊的人連停都沒停,一邊說著不舒服一邊摸上他胸前,拇指不停的揉搓擰動那敏感凸起,「看不到浩浩,也親不到……」說了這兩句,又開始翻來覆去的說不舒服。

  這要擱在平時丁浩肯定踢他一腳!可是白斌醉了,你跟一喝高了的沒法講道理。根據往常的經驗教訓,這時候不順著他,一會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丁浩按住他亂動的手,腰儘量抬高了靠近他,「白、白斌……你等會兒,我們換個姿勢……」

  白斌聽話的停下了,可丁浩往前一跑他就抱住腰再給拖回來,弄了幾次,別說換姿勢,丁浩腰都發酸了。

  丁浩給他弄的哭笑不得,他這也不上不下的,偏偏白斌還生怕他跑了似的不肯放開,只能好言好語的勸了,「你先出來,讓我翻個身啊。」

  停了會兒,白斌估計也不好受,聽話的退出來了。丁浩翻了個身躺在下面,白斌一動不動的瞧著他,丁浩氣的咬牙,又自己分開腿看著他,「進來!」

第4章:醒酒(下)

  後面被那東西頂進來的時候有些酸脹,並不疼,身體甚至還隱隱的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動作。但是很奇怪的,白斌用手扶著自己的東西一直貼在丁浩下面,順著那小小的股縫頂蹭,進去一點,又退出來。

  那位一邊自己晃悠,一邊扶著丁浩的腰小聲嘀咕,「浩浩別動,我進不去……你別動啊,別亂動。」

  丁浩給他撩撥的也是難受,咬了牙抖著腰就是不幫他。可這種事兒就算是……用撒嬌的,老子也不會再幫你、弄進去……

  白斌固執的想進去,丁浩給他折騰了半天,徹底服了。

  把白斌推倒了自己跨坐上去,雙手握住他的一點一點往後送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手推著下邊那不安分的傢伙,瞪他一眼,「你別給我別亂動,聽見沒啊……白斌?」

  白斌這回舒服了,可是丁浩磨磨蹭蹭的,讓他也有點急躁起來。這還沒等丁浩全部吞進去,就往上頂了一下,丁浩半跪在他腰腹上,這一下就給軟了身子結結實實的坐進去了。

  「白斌你、你個混蛋……等你醒了……唔……嗯嗯……」

  丁浩手腳本就發軟,如今給他這麼連著往深裡搗弄,扶著白斌的肩膀忍不住哎喲了一聲,眼淚都給逼出來了。

  白斌聽著丁浩給自己弄的聲音都發顫了,還覺得不夠,又抱住他帶進懷裡一點一點的親吻,像是在尋找哪裡更能起反應一樣。

  體內的物體脹大、變化,身體再細微的動作都能給倆人帶來莫大刺激,交接處漸漸響起了凌亂的水澤聲,混合著有節湊的進出,啪啪的不絕於耳。

  白斌果然信守諾言,浴室裡也沒落下,把丁浩裡裡外外吃了個通透。

  丁浩給他欺負的兩眼含淚,直到白斌吃飽喝足,手腳並用的纏著他睡了,這才能有一會休息的時間。

  丁浩給他抱著也睡不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兒。那時候的白斌可沒現在會折騰人,板著個臉跟誰說話都不帶多說幾個字兒,他都沒敢想白斌會有一天能笑著跟他鬧騰……

  丁浩翻過身去,拿手指戳了戳白斌的臉,「你也不是十項全能吧?」

  睡著了的人略有知覺,大概是身邊的溫暖太過熟悉,十幾年的習慣成自然,只是蹭了蹭臉頰上的手,又迷迷糊糊的睡了。

  丁浩失笑,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咬了他的嘴巴,貼著嘟囔了句,「就讓你……偶爾醉一次好了……」

  倆人在白色的被子下擁抱交纏,閉上眼睛睡了。

  白斌醒酒以後都是晚上了,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瞧見丁浩在房間裡收拾東西。他也不起來,就那麼枕著胳膊瞧丁浩忙活,看著丁浩收拾幾下就揉腰的動作,這才出聲喊他,「浩浩……」

  丁浩正收拾好了一個包,聽見白斌喊就過去了,「醒了?」從床頭拿了杯水自己嘗了嘗,又遞到白斌手裡,「哎,正好,喝吧。」

  白斌聲音有些剛睡醒的沙啞,接過水杯又問了一句,「我下午是不是醉了?」

  丁浩終於找到訴苦的機會了,掰著手指數落白斌的不是,「白斌你這酒品也太不好了,你說下回醉了我要不在你身邊你可怎麼辦,啊?你看看,你這屋子,你這床,還有裡面那浴室……」

  白斌喝了一杯水,又自己起來續了一杯,丁浩還跟著他屁股後邊嘟嘟囔囔的抱怨,「你抱著我的腿哭啊,唉,我都說我不變心了,你還非得哭著抱著不松口,死活非要讓我給你寫封情書,嘖嘖……」

  白斌停下來了,回頭瞧了他一眼,不留餘地的否認了丁浩的陳述,「不可能。」

  丁浩恨不得在後邊踹他一腳,你看看,你看看,這果然是醒了就不認了!丁浩咬住了話不松口,還在那逞強,戳著白斌的胸膛得瑟了兩句,「我跟你說啊,別你不認……」

  剛戳了兩下,就聽見白斌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白斌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直接按了免提跟丁浩一起聽,「爺爺,這麼晚了有事嗎?」

  電話那邊的白老爺子聲音挺洪亮,瞧不出一點睏意,「白斌啊,白傑回來了,麗薩帶著小寶貝也回來了,哈哈哈!哎,明天你跟浩浩也來家一趟,咱們一起去照全家福聽見沒?」

  丁浩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也是樂得眉開眼笑,「爺爺!白傑回來啦?他那研究所批下來沒啊?」

  「批下來了,哎喲,非得弄個什麼生物技術,折騰了半天才給弄好……」白老爺子聽見丁浩的聲音一點都不驚訝,還給他解釋了一下中間過程,不過三句之後立刻又轉到自己的寶貝曾孫身上去了,「那小寶貝晚上可精神了,還跟我一塊玩積木,搭小橋,真是討人喜歡啊!」

  丁浩聽白老爺子顯擺了半天曾孫,忽然有點明白了平時那些人聽丁奶奶顯擺她『寶貝浩浩』的心情。估計白斌也想到了,正支撐著下巴外頭沖丁浩笑,做了個口型:跟奶奶說你一樣。

  白老爺子下了最終指示,讓他們最遲明天下午回來。白老爺子知道這倆人誰也離不開誰,這幾年也就看開了,尤其是大學畢業以後丁浩跟著白斌去了D市,沒跟家裡多打招呼就做了一番事業,瞧著也是個有本事的孩子。白老爺子一直想著讓白傑跟麗薩多生個娃娃給白斌丁浩養,這次抓緊時間讓他們回來,就是想跟他們幾個年輕人談談。

  丁浩對白老爺子的熱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老人也是好心,家人接受的本就少,況且還能有個處處為他們著想的爺爺,這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倆人也不多在開發區磨蹭,連夜趕回市區的家,收拾了行李,訂了機票,匆匆忙忙的趕往白老爺子那兒。

  機票訂的匆忙,只來得及訂經濟艙的位子。三人一排的座椅設計,略微有些擁擠,好在只有一個小時的旅程,並不算太累。

  丁浩在飛機上還給人搭話了,那人瞧著娘兮兮的,半長的捲髮紮起一半披著一半,斜著眼睛沖丁浩笑,自稱是個攝影師。

  丁浩對待大眾,尤其是能看出他外表及內涵價值的大眾,總是帶著幾分友好。不過剛說了兩句,那娘兮兮的傢伙又瞧見了剛從洗手間回來的白斌,這回眼睛都直了,都不帶看丁浩的。

  白斌跟沒瞧見那攝影師似的,徑直過去坐在丁浩身邊,拿了一份報紙看,不過瞧著不是當天的,也就放下了。白斌隨手的幾個小動作,把那攝影師弄的五迷三道的,那眼神就跟粘在白斌身上似的拔都拔不下來,最後甚至試著跟白斌攀談了幾句。

  丁浩心頭小火直冒,扯了個微笑天南海北的跟那攝影師聊,連貧帶損的說了一通。那攝影師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丁浩說的話十分有語言魅力,眼光又轉移到了丁浩身上,「跟你交談真是愉快,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出發,又在同一個地方到達,看在這樣的緣分下,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丁浩花花公子的本質多年潛伏,今日終於有了再見天日的機會,沖那攝影師微微眯起眼睛笑了,「我覺得,我們接下來還是繼續相信緣分吧。」

  這樣略帶些調戲成分的語句讓攝影師很是歡喜,看著丁浩的眼神都有些著迷了。這年頭不止是女人覺得壞男人魅力大,這他媽男人也都這麼覺得。

  白斌對丁浩搶風頭的事並不在乎,可是最後聽著丁浩說的,覺得有點過了,這得制止。白大少握起愛人的手,板著臉說了一句話,「別胡鬧。」

  那攝影師的臉色立刻精彩起來,他打從過來跟丁浩搭訕就沒見這兩個人說過話,此刻瞧著那緊緊相握……好吧,是一個抓著另一個還在撲騰的手,這樣的場面不由讓他想入非非。

  白斌從剛才就聽著那攝影師口音奇怪,試著他跟講了幾句外文,那攝影師立刻接了下去。

  丁浩手給白斌抓著,暗地裡撲騰了幾下也沒見白斌鬆開,如今倆人更是欺負他不懂外語,嘰裡咕嚕的念鳥文!丁浩不樂意了,「白斌,白斌你們說什麼呢?」

  白斌低聲跟他解釋了一下,「我說你是我弟弟,我們正要回家,你乖,別惹事了。」

  那攝影師又一連串的問了白斌什麼,瞧著白斌點了頭,試探著向丁浩放慢速度說了一句,「I love you?」

  「去你妹的假洋鬼子!老子這句聽的懂!!」

  倆人跟這攝影師聊了一路,得知他剛回國,正準備去應聘第一份工作,工作方向還是大學教師。丁浩哼了一聲,「你教?學校不怕你給帶歪了學生啊?」

  那人呵呵笑了,眼神曖昧的在丁浩跟白斌身上游移,顯然壓根不相信白斌剛才的『兄弟』解釋,「不會的,中國現在開放多了,而且比起白種人,我覺得還是黃種人的尺寸更合適我哦……」

  丁浩指著他問白斌,「這算不算流氓?」

  白斌沉默了一下,還是拿起了過期的報紙埋頭看起來。

第5章:小寶貝兒

  除去中途遇到過分熱情的捲毛攝影師,一切都還順利。剛出通道就瞧見了來接機的人,丁浩有點驚訝,「白傑?」

  白傑穿了一身米色的休閒裝,正站在那想事兒,聽見有人喊才抬了頭,不過視線立刻移動到了聲源發出地的旁邊,瞧過去的時候嘴角都勾了笑容,「哥!」

  白斌、白傑兄弟兩個實在太好認了,就算是陌生人也能一眼瞧出來他們有血緣關係。不但五官相似,就連臉上的表情都差不多,用丁浩的話說就是,這兄弟倆都是面部肌肉缺乏運動。

  白斌對他親自來接有點驚訝,白傑結婚早,這會兒兒子都會滿地爬了,不過就是因為滿地爬才更辛苦,「昨天晚上才到家的吧,怎麼不在家多休息會兒?」

  白傑笑著接過他們行禮放推車上,一邊帶路一邊回了話,「我們是前天到的,休息好了爺爺才給你們打的電話。」

  一路上兄弟兩個聊的挺高興,丁浩偶爾也插句話,他在D市小打小鬧的,弄的那些也只是短期的投資,真正的經商還要問白傑。張娟女士生了一雙好兒子,大兒子白斌從政,小兒子白傑從商,她本就是商界的女強人,白傑又打小兒跟著她在外打拚,天生對數字敏感,經商手段自然不在話下。

  丁浩沒經過系統學習,經營的也只是自己能估摸著有賺頭的,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白傑知道丁浩跟自己哥哥的關係,早就把他歸納到自己人裡,有的地方跟丁浩解釋了半天沒弄明白,乾脆答應抽空去D市幫他一把。

  丁浩自然是滿口答應,他求小財神去還來不及,「白傑,小時候真沒白疼你啊!」

  白傑在前邊笑了,居然也跟著點了點頭,「是,你給我帶來很多樂趣。丁浩,你那個小鐵皮箱子還在吧?當年你可沒少輸給我,我記得裡頭鎖了不少借條呢……」

  丁浩眼睛轉了轉,立刻接上了,「都在都在!白傑,要不這樣,我把那錢當你的入股錢,你順便就來我這做份兼職。用不著多忙,時不時的來看看就成……」

  白斌在旁邊聽著笑了,彈了丁浩額頭一下,「你這筆買賣做的倒是不錯。」

  白傑也在前邊贊同的點了點頭,「哥,他這幾年學聰明了,還知道拖人下水。」

  丁浩還在那敲邊鼓,「白傑你幫不幫我啊?好歹咱們都是一家人……」

  白傑也學壞了,跟丁浩開了一句玩笑,「我姓白,你姓丁,你怎麼跟我一家人了?」

  丁浩腰桿立刻直了,還挺得意,「我從小就是吃你家飯長大的,還有,我掙了錢那也是養你哥!怎麼就不是一家人了啊?」

  白斌樂了,使勁揉了揉丁浩的腦袋,按著他坐好,「行了,丁大老闆,先歇歇再談事業吧。」

  白傑從後視鏡裡瞧過去,坐在後面的兩個人都是笑呵呵的,尤其是他哥,眼神裡都透著笑意。不經意流露的幾個小動作,都讓人覺得他們感情特好,像是生活了多年一般,不過也的確是很多年了……白傑稍微有些釋然。也許,只有這個人能讓他哥打心裡高興的吧?這樣也挺好。

  一路上沒怎麼堵車,到家的時候剛過中午。白老爺子猜著點給他們準備了飯菜,因為麗薩帶著小寶貝也來,特意讓吳阿姨提前到這邊來幫忙,這頓接風洗塵的飯也是吳阿姨精心準備的。她照看了白斌丁浩多年,對他們的口味很清楚,幾道小菜就讓丁浩感動的眼淚汪汪,「阿姨!還是您做的可樂雞翅好吃啊!外邊都沒這麼地道的~!」

  白斌默不作聲的給他又夾了一塊翅根,丁浩抱著飯碗不撒手,直吃了三大碗這才停下嘴,「不行,吃不下了……」

  白老爺子打他們吃飯起就沒說話,生怕打擾了丁浩的進食速度,如今聽著丁浩這句也樂了,「是,也該吃不下了,這都第三碗見底兒了!」

  白傑吃的也不慢,大概是在國外呆久了,對肉類比較感興趣,餐桌上一大半都是他跟丁浩解決掉的。這會兒也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我也吃飽了,爺爺,麗薩她們呢?」

  白老爺子沖樓上指了指,「帶小寶貝去午睡了,剛去一會兒,你可小聲點別給吵醒了,啊!」

  白傑答應了一聲,剛想上去又給白老爺子喊住了,「換鞋,換鞋!」

  吳阿姨早就給準備好了,這會兒從鞋櫃裡拿出新加工過的棉布拖鞋給白傑,「給,老爺子早就準備下了,這鞋正反都加了棉花,踩著木地面一點都不響呢!」

  白老爺子瞧白傑換了鞋上樓去了,這才靠近了丁浩他們小聲的開了口,「浩浩啊,爺爺跟你說,那小寶貝長的可漂亮了,跟白斌小時候一模一樣……」

  丁浩怎麼聽這話怎麼彆扭,白傑跟麗薩的孩子長得像白斌?這算怎麼回事兒啊這?!

  白老爺子還在那說個不住,他打從知道白斌跟丁浩在一起之後,就想給他們弄個娃養,如今再也沒有比白傑家更合適的了。嘀嘀咕咕的囑咐了丁浩,「等會小寶貝醒了,你陪著他好好玩一會,讓他多熟悉熟悉你,對了,我讓你們買玩具來,買了嗎?」

  「啊,買了!」丁浩從包裡翻出個魔方,他們來的匆忙,只來得及在路邊買了個小玩意兒,「爺爺,這個成嗎?」

  白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這將來要喊你爹的,你好意思拿這麼個小東西糊弄人家啊?!」

  丁浩耷拉著腦袋自己撥弄魔方,「爺爺,我們沒想要人家白傑的孩子……人辛辛苦苦的生下來也不容易……」

  白老爺子怒了,壓著聲音教訓他,「他們再辛苦一把還有一個呢!你們累到半死能有嗎?啊?!」

  丁浩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著,咳了幾聲,求助的看向白斌。

  白斌試著跟自己爺爺解釋,「爺爺,我們還年輕,不著急……」

  白老爺子壓根就不聽他們解釋。他今兒是鐵了心想讓白斌跟丁浩過上『略微正常』的生活,老頭覺得正常夫妻都能為了沒有孩子鬧翻了離婚,何況白斌跟丁浩這倆男人。再說了,日子久了也不是光你愛我、我愛你就能生活的下去的,這得有個生活的調劑品啊。孩子,就是最好的盼頭。

  聽那倆在旁邊嘀咕了半天『不合適』『不好』『不能明搶』,老頭乾脆伸手打斷他們,直接安排進自己的想法,「等會白露來,你們從她那拿幾件,記得,挑鮮豔的啊,小孩都喜歡亮色的!」

  丁浩嘴巴張開又閉上了,合著他們說了半天,白老爺子一句也沒聽進去,又繞回到玩具上了。

  坐在客廳等白露的功夫,白老爺子順便問了下白斌的工作情況,連帶著也問了丁浩。老頭對經商也沒有多大瞭解,只是囑咐了丁浩別光顧著賺錢,重要的是在過程中多學些東西。

  看著那倆坐在對面一一答應了,又問了他們的生活狀況。正談著,門鈴就響了,丁浩猜著是白露,就過去給她開了門。

  白露是白斌的表妹,打小兒特崇拜白斌,跟丁浩他們一起長大,小時候沒少打架。她聽說白傑麗薩帶著孩子回來了,高興的不得了,左手一兜子、右手一兜子的就來了,門一開就熱情洋溢的喊了一聲,「小寶貝兒——!!」

  丁浩樂了,「哎,白露,看清楚了再喊啊!」

  白露一晃眼就看清楚了,急不可耐的推開他,「丁浩你閃邊兒去,我家小寶貝兒呢?」

  白老爺子衝她比劃了下手指,做了個噓的動作,「小聲點,中午剛睡下……」白老爺子話音未落,就聽見樓上有人下來了,隱隱的還能聽見小孩的聲音。

  白露這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立刻直奔樓梯口了,眼睛都樂得彎起來,「小寶貝兒,姑姑來啦!」

第6章:笑一笑

  那一家三口從樓梯上走下來,白傑懷裡抱著個小孩,麗薩正在給小孩穿好另外一隻衣袖,小孩聽話的舉手配合著。

  小孩剛起床,白嫩嫩的小臉上還帶著些初醒的迷茫勁兒。瞧見客廳裡有不認識的人也不哭不鬧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抓著白傑的衣領子縮回自己爸爸懷裡去了,只留一個茶色頭髮的小腦袋在外邊。

  白老爺子囑咐他們這倆剛當爹媽的,「以後穿好再下來,小心別著孩子的手!」

  麗薩吐了吐舌頭,她這兩天見識過白老爺子對孩子的小心照顧。雖然有點觀念不同,不過本著當『中國好媳婦』的願望,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好的爺爺,下次不會這樣了。」

  白傑把扒在自己身上跟無尾熊似的小傢伙放下來,讓他坐在沙發上跟大家打招呼。小寶貝對父親很依賴,就算是坐著也要去抓白傑的衣袖,咬著指頭喊了聲『爸爸的爺爺』……

  白老爺子臉上立刻綻放了笑容,一疊聲的答應著。白露眼饞的不行,湊過去把兩兜子玩具都鋪在他旁邊,「寶貝兒,喊個姑姑啊~」

  坐在沙發上的小孩抬起頭,白露這才瞧見他有一雙黑眼睛,五官也像白傑多些,尤其是那小臉上的表情,跟抱著他的白傑更是像了。白露看的滿心歡喜,盯著小孩兒眼睛眨了眨,「真漂亮!」

  懷裡的小孩揪著白傑的衣服,也跟著她一起眨了眨眼睛,有點疑惑的抬頭看了下自己的爸爸,又咬著手指頭看了看旁邊的麗薩。瞧著自己父母點頭鼓勵了這才沖白露禮貌的點了點頭,模糊不清的喊了句什麼。

  就這麼一句,把白露美的也不行,彎著眼睛把玩具使勁兒往前推,「小寶貝兒,喜歡麼?」

  麗薩看見白露拿玩具給他忙阻止,「不用給他買新的啦,這兩天收到了好多玩具呢!」

  白老爺子瞧著沙發上那幾個親親熱熱的聊天說話,沖丁浩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趕緊上!

  丁浩握著個魔方猶猶豫豫的不肯過去,他總覺得一過去就跟搶人孩子似的,內心有負罪感。白斌倒是沒這種想法,拍了拍丁浩的肩膀小聲開導他,「怎麼也是喊你伯父的,就當是侄子,不要緊的。」

  丁浩這才慢慢的蹭過去,托著手裡的魔方擺了個親切可人的笑臉,對著小孩也喊了句,「小寶貝,這是送你的禮物,那啥,下次送個大的啊……」

  小孩原本老實的坐在沙發上,就算白露堆了那麼多玩具都沒見動彈,可瞧見丁浩手裡這個花花綠綠的小魔方就伸出了手。這個由小正方形堆積成的大正方形,對他似乎有很大的吸引力,也許是遺傳了白傑對數字及圖形的天生敏感,這孩子特別喜歡丁浩拿來的魔方。

  不過小孩似乎也遺傳了白傑幼年的迷糊,一伸手抓錯了地方,揪住了丁浩的手指頭。皺了皺眉,還是堅持的握著丁浩的手指往自己這邊拉近了,水汪汪的黑眼睛瞧著丁浩,嘴裡咿呀的說了句話。

  麗薩在旁邊笑了,「丁浩,小寶貝喜歡你呢!」

  丁浩沒哄過孩子,小孩手掌都沒他指頭長,可抓的倒是挺緊。丁浩一動不敢動,生怕傷著孩子,他對這種軟綿綿的生物本能的有點害怕,扭頭求助的看向白斌,「這、這怎麼辦啊?」

  白老爺子樂了,讓丁浩蹲在那別動彈,「趕緊的,讓小寶貝再多喜歡一會兒!」

  白露有點不平衡,在旁邊跟丁浩打商量,「哎,丁浩,我拿這兜子換你一個魔方行不?」

  丁浩還沒開口,白老爺子插話了,說的還挺正氣秉然,「不行,不行!你這大老遠辛苦拎來的,不能便宜了丁浩這猴崽子!」

  丁浩沒辦法,只得老實的蹲在那也不敢抽出手指頭。白傑拿過那個魔方,隨意的擰動了幾下,遞給小寶貝,「喏。」

  小寶貝自從魔方換了地方就一直盯著,瞧見自己爸爸遞過來,立刻伸手去接。他手小,一個手握不住,這才想起來另一隻手還抓著丁浩的指頭,瞧了瞧丁浩,又瞧了瞧魔方,立刻就放開了丁浩去抱著魔方了。

  白露在旁邊幸災樂禍,「丁浩,你還不如魔方哪!」

  丁浩蹲了半天,給累的不行,聽見也沒好氣的嗆了她一句,「是,那你還不如我呢!」

  白露的眉毛都豎起來了,白老爺子在中間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消停會兒,等會來照相的了!」

  麗薩給小寶貝沖了一點牛奶,白露興致勃勃的在旁邊看小孩喝奶,覺得真是自家的孩子好,怎麼看怎麼喜歡,「麗薩,你們給小寶貝起名字了沒啊?」

  麗薩生了小孩兒身體保持的還是很好,就是臉上也跟著圓了一圈,看著更顯小了,聽見白露問也笑呵呵的,「沒有呢,白傑說中國的名字要重要的人起!」

  麗薩如今的中文說的不那麼跑調了,不過白露依然沒大聽懂,又小心的問了一遍,「什麼意思啊?」

  麗薩使勁扒拉腦袋裡的中文詞彙,努力給白露解釋了一遍,「小寶貝是中國寶貝,我們要起一個重要的中國名字……唔,要重要的人起。」麗薩指了指白斌和丁浩,「重要的人!」

  白露不樂意了,「麗薩你太不夠意思了,我也很重要啊!」

  麗薩揪著頭髮繼續給她解釋,「不是這樣,他們沒有自己的小孩,我和白傑希望他們當小寶貝的教父,小寶貝要讓教父起名呀!」

  白斌有點驚訝,他跟丁浩都沒有宗教信仰,而且身份似乎也不是宗教允許的那種,「我們當合適嗎?」

  麗薩歡樂的點了頭,「合適的!白傑說過,可以有中國特色,你們可以做有中國特色的教父……」

  丁浩給她這一句逗樂了,沖麗薩豎起了大拇指,「中文有進步!說的太深刻,太內涵了!」

  白斌也笑了,看著麗薩期盼的目光,點頭答應了,「好,我們就當小寶貝,咳,有中國特色的教父。」

  白老爺子在後邊揪了揪丁浩的衣服,小聲問了,「什麼叫『教父』?」

  丁浩小聲的回了,「就是以後小寶貝也喊我們『爸爸』。」

  白老爺子還是有點不明白,皺著眉頭不放心的又問,「這以後都喊?管養老?」

  丁浩又想起了麗薩那句『有中國特色』,憋著笑點了點頭,「沒錯兒!」

  這次照相是請了人來家裡,依舊是穿的紅色的唐裝合影,連小寶貝都有一身,還有一個小帽子,帶著個小荷包,看著特喜氣。

  拍著拍著照,攝影師就發現了問題,小心的提出建議,「後排的男士多笑笑啊,這四世同堂的多好呀,呵呵呵……」

  後排站著三個男士,其中就有倆不會笑。

  丁浩臉都快笑的僵硬了,斜眼瞥了白斌、白傑,保持著笑容從嘴裡擠出一句,「想點高興的事兒啊你們……」

  倆兄弟面部表情微妙的變化了一些,這只能說不板著臉了,但也算不上笑。

  攝影師猶猶豫豫的又停下來了,看樣子還想說什麼。

  白老爺子不樂意了,「哎!你會照相不會啊?!這麼半天了一張沒照出來,光聽你說話了!」

  攝影師也快哭了,捏著快門跟白老爺子磕磕巴巴的解釋了,「不是……那什麼,老爺子,後邊的勉強算笑出來了,您能不能……能不能讓懷裡的小寶貝也笑笑啊?」

  小寶貝抓著白老爺子的衣服,一張小臉努力學著爸爸……們,認認真真的做著嚴肅狀。

  白老爺子樂了,不過這照相還是笑的好,又喊丁浩去給小寶貝拿幾件玩具來,「就拿他平時愛玩的小手槍,都在樓梯拐角那邊的房間裡!」

  丁浩答應了一聲就跑過去了,推開門進去才發現裡頭鋪了軟墊子,估計是小寶貝在裡面爬著玩過,收拾的格外乾淨。丁浩忙脫了鞋,踩著軟墊子進去翻找小寶貝的玩具櫃子。

  小寶貝的玩具堆了好些,有已經組裝好的拼圖,還有一些積木,甚至還有白老爺子珍藏多年的陸戰指揮沙盤……丁浩翻了幾下,赫然發現了與幾本兒童圖冊擺放在一起的東西,他沒看錯的話,這是高級仿真槍械吧?!你這一大抽屜是怎麼從國外弄回來的啊?!

  麗薩從門口探了頭來喊他,「丁浩,還沒找到嗎?貼著粉紅色桃心的就是喲!」

  丁浩默默的放下手裡的銀色小手槍,又換了旁邊的一個棕色手柄的,這支上有麗薩說的那粉紅色桃心兒。丁浩看著那黑洞洞的槍管子,打從心裡覺得這玩意兒就算貼了桃心,也瞧不出哪裡能哄孩子笑出來。

  丁浩把槍遞給麗薩,看著她熟練的接過手槍把彈夾拆下空乾淨合好,準備拿去給小寶貝玩。他這才想起來麗薩是意大利人,意大利除了盛產熱情奔放的小姑娘,好像還盛產黑手黨……「麗、麗薩啊!這東西是哪來的啊?」

  麗薩晃了晃手槍,「這個?這是我外公外婆送給小寶貝的玩具呀!」

  丁浩吞了下口水,「那什麼,我能問問咱外公外婆……是干什麼的不?」

  「醫生哦!」麗薩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現在是醫生了。」

第7章:小白昊與『丁有才』

  折騰了半天,總算弄出幾張帶著笑模樣的照片。湊合著照完了,一家人又開始研究起小寶貝的名字。

  因為之前點名讓白斌和丁浩給起,白老爺子也不好跟著摻和,拿著自己事先寫好的幾個好聽的字兒跟丁浩在那嘟囔,「你看這個『昊』字不錯吧?還有這個,唔,這幾個也好聽……」

  丁浩自己也想不出好名字,乾脆拿過來跟白斌一起商量。白斌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提了建議,「要不各取咱們名字的一個字吧?」

  丁浩唔了一聲,「那樣也行,叫丁什麼好?」

  白老爺子在旁邊咳了一聲。

  丁浩跟沒聽見似的,繼續跟白斌商量,「丁斌?丁小斌?丁小白?」

  白露在旁邊不樂意了,就算丁浩是『嫁』過來的挺憋屈,但也不能這麼搶人啊,「我說丁浩,小寶貝應該跟我們家姓吧?」

  白老爺子又咳了一聲。他一直覺得自己家還能有白傑留後,人丁浩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心裡怎麼說也是有些虧欠。也不讓白露再說了,跟丁浩商量了下,「浩浩啊,你看要不這樣。孩子姓白,後邊的你起,成不?」

  丁浩也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別說是白傑的孩子,就算是他跟白斌領養一個也無所謂姓什麼的,「爺爺,我跟白露玩兒呢。要不就按您剛說的那個,正好跟我的『浩』同音,叫白昊吧。」丁浩又摸了下小寶貝嫩嫩的臉蛋,滑溜溜的真讓人喜歡,忍不住笑了逗他,「小寶貝兒,咱們叫白昊怎麼樣?」

  小寶貝正坐在沙發上抓著魔方認真的研究,聽見人喊他也只是迷茫的抬了下頭,似乎還在想著如何把相同顏色的小方塊擰回去。

  白斌對這個名字沒意見,又看了下白老爺子那邊。白老爺子只要孩子姓白就成了,又聽著丁浩把他取得字用上,自然是高興的。瞧見白斌看他連忙擺手,「我老頭子沒意見,你問問白傑他們,看他們當爹媽的喜歡不啊?」

  白傑也跟著表明了態度,「我沒意見。」

  麗薩打從一開始就想讓丁浩他們給起名的,瞧著一家人鄭重其事的都幫忙還挺感動,「白昊很好,就叫這個吧。」

  小寶貝的名字決定下來,教父的事也算是確定了。白老爺子了卻了一樁心事,又跟白斌兄弟談了下工作的事兒。看著丁浩想走,又喊住他,丁浩如今也是白家的人了,多聽聽多學學還是有好處的,「浩浩別亂跑,一起過來開會。」

  會議的主要內容是白傑回來辦研究所,白老爺子把白傑最近弄的幾個項目跟白斌說了一下,將來他們兄弟是要互相扶持的,提前有個打算也好。

  期間,白老爺子重點對白傑的回國做出了表揚,「沒錯,學好了還是要回報祖國的嘛!」

  白傑頓了頓,然後才點頭,「對,要報效祖國。」

  丁浩在後頭扯著白斌咬耳朵,「我覺得他原本不是要說這話的吧?怎麼聽著應該接『國內資源多而便宜』啊……」

  白斌捏了他手一下,也小聲的回了一句,「乖乖聽著,別說話。」

  白老爺子看著很高興,拍了拍白傑的肩膀不忘了囑咐他,「以後多做些實事,有不懂的地方問你哥哥,啊。」

  大概是因為有了曾孫,即便白傑做的計劃與自己想的有出入,白老爺子也沒有過多的干預。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了,他老頭子只管在後邊幫襯一把就好。想起家裡新添了成員,老人笑的嘴角都何不攏,「對了,麗薩上學的事兒你怎麼辦的?昨天急急忙忙的我也沒聽明白,正好你哥他們也在,跟大傢伙都說下。」

  白傑對麗薩的事還是很上心的,「麗薩給學校交了申請,她中文說的不太好,我想讓她多在家適應一會,正好孩子也小,等一段時間聽聽消息吧。」

  白老爺子對寶貝曾孫的福利很關注,聽見白傑說連連點頭,「可以,可以,先在家學中文,學好了再去上學也不遲。」老頭巴不得麗薩在家,麗薩在家就意味著小寶貝也跟著在家,一想起小傢伙白老爺子忍不住就樂呵。

  丁浩在旁邊聽了半天,漸漸的有點分心,眼睛歪到小寶貝那邊去了。原本還對小孩有點牴觸的,可是自打給小寶貝起完名字,丁浩倒是真心喜歡上了。想到以後小傢伙喊自己爸爸,這感覺就是不一樣。

  瞧著這一時半會的白老爺子也說不到自己身上,乾脆起來跟老爺子說了一聲去找小寶貝玩兒,「爺爺,我陪陪孩子去行不?」

  白老爺子答應了,不過鑑於丁浩平時毛毛躁躁的,又不放心的多叮囑了幾句,「浩浩啊,小心點抱別摔著!要托著屁股抱起來知道嗎?」

  丁浩做了個一手托腦袋一手抱屁股的姿勢,「爺爺,我知道怎麼抱!您都說了好幾遍啦!」

  小孩玩的地方專門鋪了地毯,還給拿塑料的小欄杆圍了一圈兒,擺了個小木馬。麗薩正在和白露逗他玩兒,給小寶貝吹了倆氣球,拿絲帶綁好栓在小寶貝腰上,小孩一爬就能看到氣球跟著在後邊晃悠,可愛極了。

  丁浩也跟著去吹了倆氣球,吹的還挺大,嚇的白露一個勁兒的攆他走,「丁浩你停下!停下!這爆了嚇著孩子怎麼辦啊?!」

  小寶貝沒在意大人的舉動,他的魔方剛才掉了,現在正圍著地毯找。能爬的地方爬過去,不能爬的就扶著沙發自己走,低頭找的很認真,「方……方方……」

  丁浩聽見了,也幫著一塊找。他站得高看的遠,一下就瞅著了,拿起沙發座位上的魔方遞給小孩,「寶貝兒,是這個不?」

  小寶貝看著丁浩伸出手,「方方。」

  丁浩覺得這孩子真不愧是姓白,這打小兒就知道節約用字,簡短回答,「叫個好爸爸,寶貝兒,就叫一聲啊。」

  小寶貝看了看麗薩,麗薩鼓勵他,「這個是小爸爸哦,是寶貝兒的小爸爸呢!」

  小寶貝平時沒這麼喊過,猶豫了半天也沒喊出來,眨巴著眼睛看著丁浩手裡的魔方。

  丁浩拿著魔方不撒手,哄他到自己身邊,「寶貝兒,咱們一起玩好不好?」

  白露氣得鼻子都歪了,「丁浩你要臉不要?小孩的東西你也搶?」

  丁浩臉皮厚,壓根就沒聽進去,還在那沖白露擺手,「你懂什麼,這叫親子互動!」

  儘管白露不想承認,這親子互動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看著小寶貝坐在丁浩懷裡小手抓大手,大手牽小手的玩魔方,白露頭一回羨慕臉皮厚的人。

  小寶貝——如今起名叫白昊了,小白昊認真的瞧著丁浩左轉右轉的給他把魔方弄成五顏六色,然後接過來還原成整齊的六面單色面,丁浩再弄亂,他再還原……倆人玩的挺高興。

  終於,有一個紅顏色的小方塊還原不過去了,小白昊舉著魔方給丁浩,一臉渴望的看著他,希望小爸爸能幫他全部弄成單色面。

  丁浩接過來鼓搗半天,也沒弄成功,咳了一聲哄他,「寶貝兒,這個魔方壞了……」

  白露一巴掌就拍在丁浩腦袋上了,怒目而視,「丁浩!你怎麼教孩子哪!!」

  丁浩抓了抓頭髮,也有點犯愁,他這不弄不過去嘛……看著小白昊還在眼巴巴的等著,只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寶貝兒你閉上眼睛,啊,閉上眼睛數到10就好了。」又抬頭問了下麗薩,「他會數數不?」

  白昊小朋友用行動證明了他會數數,他拿小手摀住眼睛背過身去默默不動彈了。

  麗薩給丁浩解釋了下,「會數的,一般從心裡默數。」

  丁浩抓緊時間把那個紅的扣下來,換了對應的顏色按上去,手腳麻利的讓白露目瞪口呆。

  一到十數好了,小白昊轉過頭來,果然看到了一個六色面整齊的魔方。

  丁浩一邊接受小白昊崇拜的目光,一邊摸著小孩的腦袋誇下海口,「寶貝兒,以後有事跟爸說,啊!沒咱辦不成的!」

  麗薩在旁邊捂嘴笑。

  白露也站在後邊抽了抽嘴角,「丁浩,你忒有才了,你怎麼不叫『丁有才』啊?」

  丁浩還在那笑呵呵的推辭,「嘿嘿,客氣!客氣!」

  白露對他的人品下限已經絕望了,捂著臉小聲嘆了口氣,「我這真不是誇你……」

第8章:辦公時間

  白老爺子本想著讓白斌先回去,留下丁浩多住幾天,一來跟丁家那邊多走動下,二來是跟小寶貝多多相處。丁浩動了心思,他確實是有點想家人,尤其是丁奶奶那邊,一直說著讓他回去瞧瞧。

  丁浩跟白斌商量了下,那位只許諾了他五天時間,還一本正經的告訴丁浩,「要盡快回來上班,知道嗎。」

  丁浩揪著白斌的領帶湊近了,抬頭親了他一口,「知道。」

  倆人正親著,丁浩兜裡的手機就響了,瞧了下名字忙給接起來,「喂,丁旭?」

  給丁浩打電話的這位一般不會主動聯繫人,如果是他打電話來了,那絕對是丁浩哪裡出了錯。電話那邊的語氣有點疲憊,一準兒又是留下加班了,「丁浩,你們公司的報關單有些問題。」

  丁浩跟這人也熟,聽見是他說了具體事兒反而不緊張了,他現在做的可是正經買賣,「怎麼了?前幾天進口的東西不對?先說好,我可是守法良民,從不干違法亂紀的事兒啊……」

  丁旭在那邊笑了一聲,「行了,行了,不是貨物的問題,是你們自己填寫單據的時候用錯了單子。上個月新換了報關單,你們用的以前的,這邊錄入不進去。」想了想又說了一句,「這樣吧,你明天下午帶材料和印章過來一趟,我加班給你弄好,不耽誤週一審核。」

  丁浩聽著人家加班加點的給幫忙,也不好意思說自己留在家裡了,「好,那明天下午見,先謝謝你了。」

  掛了電話,丁浩把白斌的領帶順直了,嘆了口氣,「剛才白親了。」

  白斌彈了他額頭一下,對丁浩跟他回去心裡還是有幾分高興的,不過話到了嘴邊就變了味,「應該是這樣的,你也是大人了,工作為重。」

  丁旭是丁浩的老同學,倆人關係很微妙。這個世界上知道丁浩是重生的估計只有丁旭一個人,因為丁旭跟他一樣,也是重生回來的。倆人在一場連環車禍裡回到了20年前,那場車禍只死了兩個人,除了丁浩以外,跟著倒霉的就是丁旭,而且事件的最大肇事者就是當年的丁浩。

  簡單的說,丁旭是給丁浩撞死的。

  倆人學生時期也死磕過一段日子,不過丁旭同志耐不住丁浩的厚臉皮,還是『被迫』與他成為了朋友。其實在心裡,丁旭並不多麼恨他,能回到20年前,可以改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丁旭的父母因大型走私案件被查辦,身居要職的祖父為了保全兒子媳婦引咎辭職,換來兒子幾十年的牢獄殘喘。丁旭親眼看著事情如何一步步的變得無法挽回,無法收拾……他沒辦法力挽狂瀾,在那樣的紙醉金迷之下,他唯一能選擇的只有離開。

  他跟肖良文一起離開那裡。再之後,讀書,上學,畢業後參加國考,填報崗位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了海關。他希望能給祖父帶來一點希望,哪怕只是在祖父曾經工作過的地方,默默無聞的做一些小事。

  就這樣丁旭被分配來了D市海關。

  D市的港口正在擴大建設,以前工作重點是陸路口岸。丁旭是新人,從陸路口岸幾個場站學習完畢,就給調回了關裡跟著一個前輩繼續學習工作。

  海關向來人少,一共15個人,給分了一棟15層的樓,他們用不了這麼多房間,大部分就給租出去了。

  丁浩租的辦公室就在丁旭單位那棟樓裡。

  別看外邊挺氣派,其實裡面要求可多,每一項都讓丁浩深深懊悔,他當初怎麼就死要面子選了這兒租間辦公的?在大樓內的工作人員必須身著正裝就不多說了,怎麼還有定期檢查衛生還打分這一項?

  更可惡的是關長老頭親自帶人來看,後邊站著幾個戴白手套的,一個個給你摸牆角摸桌面,不乾淨了就扣分。遠鴻公司讓總經理丁浩同志帶動的一個個自由慣了,初來乍到愣是一個月就把一年的分扣光了,這要再扣不但給趕出大樓去,就連以後進出口遞單子都上黑名單,重點檢查。

  最後還是遠鴻全體工作人員,人手一塊抹布解決的。

  所以,丁浩一般很少往辦公室那裡跑,有什麼事兒也約了客戶在外面解決。

  丁浩下了飛機直接去了丁旭那裡。丁旭正在報關大廳裡等著,瞧見他來了直接讓丁浩帶著材料過來簽章,「這裡幾份要重新複印卡章,我記得上個月跟你說過了要換單子吧?」

  丁浩有點不好意思,「我回頭就問問怎麼回事,下邊辦事太不利落了。」剛要拿著材料去複印,旁邊一個人接過去了,「我來吧。」

  丁浩這才發現旁邊還坐著個人,長得五官不錯,就是太黑了。這半下午的就丁旭一個人在這加班,也沒開大燈,光線不亮的情況下還真是不容易看見,「肖良文?你又曬黑了吧,你在這半天我都沒瞧見,哈哈!」

  肖良文衝他點點頭,「是出去了一趟,剛回來。」拿了丁浩手裡的材料,又跟丁旭確認了哪幾份需要複印,看樣子只是想多跟丁旭說幾句話。

  丁浩瞧著肖良文跟大型忠犬一樣老老實實的不敢碰丁旭一下,只是認真的看著他聽他說話,覺得這人真是不容易。當年白斌學打拳的時候認識的肖良文,那個時候丁旭就跟肖良文在一起了吧,這麼多年過來,這倆人關係糾纏不清,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說好吧,倆人在外邊從不過多接觸,能讓肖良文陪著自己加班大概就是丁旭最大的讓步了,可說壞吧,偏偏又一起住了好些年,怎麼也不分開。

  丁浩瞧著他倆不怎麼說話,也不好開口說笑。肖良文問完了直起身子,瞧著還是不捨得走,又難得的問了丁浩一句,「白斌最近忙麼?」

  丁浩知道這是好奇為什麼白斌沒來,也不怪肖良文好奇,他平時都跟白斌形影不離的,恨不得黏在一起了,忙給他解釋了下,「我們出去了一趟,剛下飛機呢,白斌先回去……收拾東西了。」丁浩把嘴裡那個『做飯』勉強改了口,又笑呵呵的替白斌邀請他,「最近是有點忙,過了這陣子就好了。他那天還問你來著,說是有個拳擊俱樂部不錯,要改天約你去玩兒!」

  肖良文有點心不在焉,眼光明顯的老往丁旭那邊瞟,瞧著丁旭沒在意他,眼光暗了下。連回答起丁浩的邀請都有點敷衍,「改天吧,等你們忙完了再說。」

  丁浩被這倆人之間的詭異的氣氛弄的有點好奇,這二位不知道又鬧什麼矛盾了。但這倆人平時都是不喜歡吐露心事的主兒,丁浩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坐在旁邊,閒著無聊,就看起了丁旭理單。

  丁旭幹活很麻利,一手輸入報關單號,一手整理分類。他幹活的時候很認真,這樣一個本就嚴謹的人,一旦認真起來很讓人著迷。丁浩瞧著他那一身藍黑色的制服,小肩章,以及不苟言笑的清俊臉頰,忽然覺得這人還是適合制服的,真是他媽的性感。

  尤其是那雙修長的手,骨節分明卻不單薄,一抬腕,一轉動,就讓人眼睛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動作。丁浩托著下巴,轉了轉自己的手,好像也不難看,可就是沒有丁旭做出來的那種『正經人』的味道……

  丁旭就算是木頭人,給他盯著看了這麼半天也不舒服了,試著提醒他,「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問什麼原因,如果是新單子沒到,先來這邊領取一些也可以。」

  丁浩點頭答應著,忙出去打了個電話問問情況。原來是丁浩這次進的貨物的問題,其中有一部分是德國的二手酒店裝修材料,主要是看中了人家裡面的黃銅製品,這比國內的要便宜許多。最近對二手物品進口又管制的嚴格,公司的人都跑這塊的批文去了,事情正好都卡在這個月,一時就給忘了換單子。

  業務部的小夥子很愧疚,「老大,我們錯了,下回絕對不這樣了!再這樣……再這樣我就去給您擦辦公室去!我拿手給您擦的錚亮!」

  丁浩樂了,「別介,你先把你們那兩件辦公室整理好吧。人家都告狀告我這兒來了,說是你們在辦公室抽菸,都把火警引響了?」

  那位也是很委屈,「老大,您不知道,這樓裡邊他報警措施太到位了,一個辦公室超過倆人以上抽菸它就吱哇亂響……我們那不是趕新區那邊的設計方案嘛,就給忘了,嘿嘿……」

  丁浩口頭叮囑了他們幾句,讓他們以後小心一些,下不為例。他找的都是年輕人,大家平時處的跟朋友似的,也不多做要求。問清原因,想著也要給丁旭說一聲,又轉身進去大廳,「丁旭,我跟你說,我們那邊拿了新單子了!這次是不小心忘了換,不好意思啊,我保證……」

  他還沒靠近,丁旭那邊就有個影子站起來了,丁旭手邊的一摞單據也掉地上了,正蹲在那裡撿。

  丁浩有點奇怪,也不大老遠繞進去了,扶著報關的檯子往裡看了一眼,嘴上還在那嘟囔之前的話,「我保證沒有下次了……咳,丁旭啊,我們這次真是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抱歉抱歉啊……」這一邊說一邊往裡探頭看,丁浩好奇心給挑起來了,剛才肖良文對丁旭做什麼了,怎麼他一來就嚇得往桌子底下鑽?

  丁旭在桌子底下撿起來沒完,也不出來,聽見他說只嗯了幾聲。

  丁浩更好奇了,這到底做什麼了?他越是趴在那不走,丁旭越是不起來,十幾本訂起來的單子在那來回撿個沒完。

  肖良文看不下去了,委婉的提醒他,「天不早了,白斌還在家等你吧。」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丁浩你怎麼還不回家?!

  丁浩抬頭瞧了肖良文一眼,那位五官也沒見青腫,嘴巴也沒破皮兒,瞧著不像剛親熱過啊,「我再等會,」把注意力又轉移到丁旭身上了,「材料都弄好了嗎?還有需要我幫忙的沒?」

  丁旭也不好意思再蹲在下邊了,抱著單子站起來,咳了一聲,「丁浩,這沒你的事兒了,剩下的我會弄好……」

  丁浩終於如願以償的看到丁旭的臉了,除了臉頰略微紅了點,也瞧不出什麼。他嘴裡不忘了答應下來,「好好,太麻煩你了!」不死心的又瞧了一眼,確實是看不出來什麼,這才收拾了印章走了,「哎,丁旭,今兒天晚了先不打擾了,改天請你們吃飯!回見啊!」

  丁旭一直板著臉,等著丁浩那流氓走了,這才回頭瞪了肖良文,「你就這麼急?」

第9章:工作的事

  丁旭話說的不嚴厲,可是肖良文也不敢再靠近了,猶豫再三還是遞出了紙巾,「丁旭,嘴還疼嗎……」

  丁旭也不接過來,看著他扯了個笑,「剛才咬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的動作有點大,一直合攏的嘴唇內側流出了血,順著下唇流下細細的一絲,浸潤的更是妖豔。

  肖良文喉嚨有點發乾,眼神更是離不開丁旭的唇,「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瞧著丁旭拿舌尖舔了血,不知道是被血潤過還是舌尖沾濕了,那人整日抿直的雙唇此刻瞧著格外性感。

  丁旭皺起眉頭,剛才沒發覺,現在舔了一下才覺出來咬的有點大,可能下唇都有點破皮。看見肖良文還是不肯離開也不敢過來的,嘆了口氣,去關掉電腦。「真的……非得在這裡不可?」

  肖良文心裡雀躍起來,眨了眨眼睛,看著丁旭還是有點緊張,「你,你答應過……」

  這麼大個兒的人了,做起這個緊張的動作倒是很可愛,像是期待主人的獎賞。估計怕丁旭誤會他剛才的急躁,這還試著再跟他再三解釋了一下,「因為之前你一直在忙……而且,我出差了一個禮拜。丁旭你答應過的,你說等我回來可以的。」

  丁旭收拾好剩餘的報關單,拔下電腦上的識別卡放進抽屜裡,「知道了,去我辦公室吧。」

  丁旭有一種在飼養大型狼犬的錯覺,這個人從一關上門就隱藏不住那層衣服下的獸性。並不是粗魯,是一種,說不出的急躁……急著想要佔領,或者留下自己的氣味來宣誓配偶的權利一般。

  這個人是……我的!

  丁旭從他粗魯的動作幾乎都能讀出這句話。制服已經被扯下來了,接著襯衫、領帶、腰帶無一倖免,唯一被溫柔對待的只有丁旭本身。

  肖良文抱著他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整個人壓上去。黑色的皮質沙發與人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黑白分明,柔軟的觸感,溫暖的肌膚,肖良文覺得他一碰到丁旭就要徹底淪陷。

  辦公室裡沒有開燈,只能透過大片的玻璃門隱約透進一點光來。

  肖良文覆在他身上,小心的親吻著,從眼角眉梢到高挺的鼻樑,直到渴望已久的紅潤雙唇。

  可是,嘴唇還沒觸碰到就被丁旭推開了,再次接近,依舊被推開,甚至都用上了點力道。

  「做事之前想清楚後果。」

  黑暗中,那個人這麼說著。肖良文遲疑了,只是沉默著伸出雙臂將他整個抱住,仔細的感受微涼的軀體,還有胸口處的有力跳動,「丁旭,對不起,我之前不該……在大廳親你。」

  懷裡的人掙紮了一下,試圖推開他從沙發上離開,聲音也變得如體溫一般微涼,「如果你只為這個道歉,我們今天還是不要做了。」

  肖良文抱的更緊了,環住他的腰身,嘴唇也貼在他的耳側不肯離開,「別走,丁旭別走……!」

  丁旭伸手去推他的腦袋,語氣有點凶,「道歉!」

  肖良文拿捏不住他知道了多少,猶豫了一下,只這一下就被敲了腦袋。這次不敢猶豫了,「對不起,我不該回X市。不過我發誓,我沒有再動那東西,真的!」抵住丁旭的額頭,認真的看著他,「我不會再回那個泥潭裡的,丁旭,我要留在這兒好好跟你過日子。」

  還想說什麼,嘴上就被那人使勁了咬了一口,很疼,但是也很甜。

  丁旭生起氣來眼睛喜歡眯著,看起來格外的狹長,有微微水光從垂下來的眼眸中散出,撓的人心裡癢癢。不過人漂亮,嘴裡說的話卻是很冷硬,「我管你去死!」

  如果真的不管的話,就不會抱的這麼緊的吧?肖良文沒敢告訴丁旭,抱著他脖子的手有多緊,只是趁機多享受了一會兒丁旭的在乎。在他脖頸間蹭了下,還是說出了全部的實話,「丁旭,我聽說有一批貨可能要北上,我不知道具體數量,不過聽他們說是那東西。」

  有一種東西天生是要走私的,那就是毒品。毒品分為很多種,初期製作的麻黃草,到冰毒、K粉、搖頭丸,以及高度提純的海洛因,這些都是丁旭不願意再回想的過去。以前的肖良文混入黑道,勢必要接觸這些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丁旭並不強求。

  如果不是生命垂危之際被肖良文送去醫院,如果不是眼睜睜看著肖良文對自己做的努力,以及最後賜予自己的死亡……丁旭不會相信『愛』這個字的。

  就是因為『愛』,肖良文硬是為他延續了三個月的生命。也許是不忍心再讓他失去最後的驕傲,肖良文親手掐斷了輸送液體維持生命的來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男人也是懂他的。

  再次遇見肖良文,或者說自己去找到他。丁旭從心裡告訴自己,如果改變不了一切,那麼就改變這個人,只有他可以是自己的,不是麼?

  「肖良文,你為什麼要回去?」

  肖良文聽著身下那人小聲的說話,覺得那人抱著自己的手也更緊了,甚至在自己懷裡輕輕的發抖。他不會安慰人,只能伸出手圈住那人,安撫的順著他的背,「我不會再回去了,那裡已經沒有我的朋友。」

  丁旭抱著他,這個人跟自己不同,不但是身體的溫度比自己更熱,連心似乎也更熱一些。肖良文不會迴避所有問題,不會去遺忘自己的屈辱,同樣的,即便是當年的朋友,他也不會拋下不管。

  丁旭忽然想起當年一個人跟他說的話,那人好像說,不是肖良文阻擋了他丁旭的前程,而是他……阻礙了肖良文的腳步。

  他們,當真是互相牽絆了一生。

  丁旭順著肖良文的額頭往下描繪眉骨,那裡原先有一個刀疤,現在沒有了;手指滑動到肩骨,那裡曾經有過子彈碎片擦過的疤痕,如今也沒有了;再往下,劃過完好的胸膛,健美的小腹……

  丁旭整個兒握住那裡,眼睛也看著肖良文不移開,慢慢的開始動作。

  肖良文喉結滾動了下,滾燙的身體緊繃著,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衝動了。瞧著丁旭動作輕緩,忍不住又湊上嘴去親吻他。

  起初只敢輕吻,又慢慢的將唇含住了,肖良文壓制住自己內心想大力吮吸的迫切,小心的舔了丁旭唇上的傷口。這是他之前急著想要品嚐給撞破的,用唇蹭了蹭傷口,喃喃的跟丁旭再次道歉「對不起……」

  回應他的是手指的滑動,以及探過來的柔軟舌頭,「閉嘴。」

  肖良文盡力克制自己,還是受不了誘惑的卷舔上那柔軟的小舌,糾纏攪動,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裡閃閃發亮,「丁旭,我想要你。」

  丁旭看著他,慢慢鬆開手裡的勃發。

  進去的時候有些吃力,丁旭的身體一直很不適應做這種事兒,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下面更是絞住一般不松開。

  肖良文試著動了一下,並沒有液體流出來的感覺,似乎沒有再出血了,還是有些不安的叫了他一聲,「丁旭?」

  環著他脖子的人哼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手在他背上抓著不放。若是頂動的厲害了,那人也毫不客氣的把這種力道還到他背上,讓他分享到疼痛。

  熬過起初的不適,下面鬆軟了些,再動作起來,便能聽到丁旭抱著他的脖子低低的喘息,壓抑的,灼熱的……

  肖良文,如果這樣就能保你平安免受傷害,那我們不妨再次牽絆一生……

  「丁旭,我愛你。」

  最後的意亂情迷之際,丁旭只覺得那人一寸寸的向下壓進來,埋首在他脖頸處固執的留下自己的痕跡。

  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反正都已經給他了,對待共處一生的人再多寵愛他一點也無所謂了吧……這麼想著,也湊近了那個猶在自己胸前喘息的人耳邊,說出了同樣的三個字。

  天很黑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模糊覺得他在笑,連聲音都帶了平時難得的歡快,「丁旭?再……再……一次吧?」

  丁旭皺眉,再一次什麼?那種話他是不會輕易再說出口的。剛這麼想著,停留在身體內部的東西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丁旭惱怒急了,惡狠狠的在他背上抓了一下,「肖良文!你……你不要太過分!」

  「丁旭,我愛你。」

  「說那些沒用!肖良文你給我下來!!」

第10章:磨人精

  丁浩猜著肖良文做不出什麼好事兒來,但也真沒敢猜著他們在辦公室裡來一發。要知道,別說丁旭那好面子的了,就是他,也從來不在白斌辦公室做這種事兒!咳,他都是在辦公室裡面的隔間裡……好歹隔著一層門,有張床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不是?

  丁浩到家的時候都傍晚了,正是天黑的最快的時候。家裡窗簾提前拉了,開著大燈,照的整個屋子都是暖暖的橘色。

  「浩浩?」白斌聽見開門的聲音,在裡邊問了一句,聽見他應聲又喊他先吃點心,「怎麼回來的這麼晚?餐桌上有牛奶和酥餅,你先吃點啊。我熱下菜,馬上就好……」

  廚房裡跟餐廳之間有個玻璃的推拉門,隱約能瞧見白斌繫著圍裙正在炒菜,滋啦滋啦的煎炸聲在抽油煙機的遮掩之下還是很清晰,就連鍋鏟的聲音都能隱隱聽到。

  丁浩鼻子動了動,聞著一陣飯菜的香味,覺得『家』這個詞兒用在這真是沒錯。跑過去拉開門,也不管油煙燻髒了衣裳,直接膩在白斌後邊抱著不松手,「今天吃什麼好吃的啊?」

  白斌讓他離遠一點,生怕油點子濺到他身上,「紅燒肉,杭椒牛柳,蝦仁辣白菜,還有一個砂鍋豆腐,你中午不是說在飛機上沒吃好,要回來吃肉?」

  丁浩對著一桌子的肉菜十分滿意,挨著白斌蹭來蹭去,「白斌你真好!」

  白斌一邊手腳麻利的把菜倒進盤子裡,一邊還鬧他,「你可別把口水抹在我身上啊,饞貓……」

  丁浩不服氣,在後邊哼哼了兩句,「口水怎麼了……你吃的最多的不就是……嘛……」

  白斌聽見了,回頭親了他一下,「再惹事先吃你啊。」

  丁浩肚子餓得咕咕叫,白斌也就口頭懲罰了一下這惹事兒的主,陪著熱熱乎乎的吃了頓飯。白斌不放心丁浩,趁著吃飯又問了他關於公司的事情,「沒什麼問題吧?」

  丁浩正在吃紅燒肉,白斌燉的時候挺足,連肉帶肉皮都燉的爛爛的,沾上濃郁香甜的醬汁好吃的直吧嗒嘴。聽見白斌問他,這才勉強在嘴裡騰出一點地方,含糊不清的說了,「沒事兒,是他們粗心給忘了換單子,人丁旭好心怕耽誤我們工作,加班給弄好的……」給白斌也夾了一塊,還附贈上一勺湯汁拌飯,「嘗嘗,這樣可好吃了!」

  白斌吃東西也是一板一眼的,食物都是單獨入口,但也不挑,給什麼吃什麼。就著丁浩的勺子吃了一口,嘗到那甜兮兮的味道又皺了眉,「下次要少放點糖。」

  丁浩忙把勺子護住了,「別啊,不放糖不好吃了!」

  白斌對食物要求不高,要不是這些年丁浩在旁邊挑嘴,也沒這麼多講究。話說回來,也是多虧了丁浩他才練就了這麼一手好廚藝。拿今天來說,要是丁浩不回來,估計晚飯隨便一個蛋炒飯就解決了,哪能把食物的調味和均衡健康之間的關係研究這麼透徹呢!

  丁浩也就岔開了幾句話,沒一會白斌又繞回來了,「浩浩,公司的事情挺麻煩的吧?」

  丁浩點了點頭,他又沒經過商,完全是自己摸索,要不是知道點未來的發展趨勢,又投資的都是固定資產,早就賠錢了。

  白斌看著他不說話了。以前丁浩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工作回來丁浩都纏著他親熱一會,還給他送茶陪著看文件,如今丁浩也上班了,兩人幾乎對調了身份。

  白斌工作只是在基層鍛鍊,學習處事方法,那是在熬資歷,為以後做準備的時間很充裕,就算忙也不會耽誤正常的休息。可丁浩不同,他那是在商場上衝鋒,不見硝煙的戰場更是無情,你要站不穩腳步,人就會踩著你過去,丁浩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白斌經常能瞧見丁浩半夜還在書房翻書學東西,瞧著他盯著倆黑圓圈還笑呵呵的說『沒事』『快適應了』,說不心疼是假的。可看著丁浩說的那麼認真,到嘴邊勸說的話語又忍不住收回去了。

  男人都不希望是弱者,他不能再這麼一絲不漏的護著丁浩,家裡的小貓長大了,有權利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總不能讓他以自己為中心的活著。

  這是丁浩自己選的路,白斌能做的只是在背後盡自己所能去照顧他,在丁浩需要的時候,摸摸他的腦袋說句鼓勵的話。

  親手放自己養大的小貓出去,這種滋味真的是很不好受。白斌對丁浩在外工作有種莫名的憂慮,他有的時候甚至會想丁浩外出會不會受傷,會不會餓肚子……他看著丁浩長大,丁浩離開的久了,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丁旭的事情是一個引子,這樣剛下飛機就忙得團團轉,白斌敢發誓,丁浩這半個下午肯定連一杯水都沒喝上。丁浩一直讓他養的很小心,這樣的工作……真的適合丁浩嗎?就像丁浩媽媽那次不經意說起來的:丁浩原先也沒希望多有出息,如今一個人經營公司,很累吧?

  他瞧著丁浩回來的晚,大口大口扒飯吃的樣子又有點心疼,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浩浩,公司如今人多,再做起事兒來可不是鬧著玩的。要不先去別的公司學學再自己幹啊?」

  丁浩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白斌這話要是擱在以前說,他以前一定以為這是瞧不起人了,可是現在說出來倒是有幾分理解了。丁浩覺得白斌為他緊張的樣子很可愛,就連板著的臉,皺起來的眉頭都很可愛,站起來弓身親了他一下,「白斌,你真是比我爸還嘮叨,我以後喊你爹得了……」

  那位果然又板起臉來,語氣嚴肅,可是眉頭卻不皺著了,「又胡鬧。」

  丁浩瞧著他一副要開始說教的模樣,立刻雙手舉起來做投降狀,沒等他開口就自己接過話來了,「我知道,我知道,撐不下去跟你說嘛!白斌你就讓我試試唄,我現在幹著還行,保證不賠……不賠光錢!嘿嘿!」

  白斌給他說的也笑了,再嚴肅的話題也扛不住他這個活寶鬧騰,「不是錢的事兒,你不喜歡可以說,就算是經商也有很多選擇,我們挑一個你最喜歡的就是了。」瞧著丁浩吃飽了,拉著他的手讓他挨著自己坐下,握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浩浩,你想不想繼續上學?」

  丁浩看著他不說話了。

  白斌又跟他解釋了一下,「我不是逼著你上學啊,學校裡也有研究所,也有和公司合辦的項目,白傑他們就是在跟校方合作。我就是想著,學校的環境怎麼也比較……比較不複雜,挺適合你的。D市這邊還是有幾個不錯的學校的,對了,我前兩天還……」

  丁浩那邊一直看著他不吭聲,白斌也不好再說下去,試著問他,「不喜歡去學校嗎?」

  丁浩挑了下眉,「白斌,你是不是特緊張?」

  白斌愣了下,不過馬上搖頭,「沒有。」

  丁浩樂了,眼睛還盯在白斌臉上,「少來,你肯定特緊張!我剛才吃肉沒擦嘴就親的你,那麼大一個印子,你頂了半天都沒去擦,哈哈哈!」這位太壞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還不許白斌去抹掉,湊近了繼續逼問他,「白斌,你說啊。你是不是很緊張……我?」

  最後這句帶了點勾人的味道,語調微微上揚著,連眼睛都是。

  白斌瞧了他一會,乾脆抱起來進了臥室,他是得讓這磨人精知道知道,到底有多緊張他!

第11章:我是你妹

  白斌提出的建議並不只是說說就算了,跟丁浩詳細的談話過後,瞧著丁浩也不多反對,乾脆著手幫他尋找起可以合作的學校。白斌覺得還是讓丁浩在自己跟前撲騰的好,正好開發區要籌建新校,D市對這塊很重視,有意想引進一些好大學,創造好的人文環境。

  學校能帶動一個地區周邊的發展步伐,而且市裡現在又在整頓精神文明,能引進一所好大學對地方政績也是有所幫助的。

  白斌從幾個大學的參考名單中一眼看中了Z大。Z大是知名學府,又是他跟丁浩的母校,如果Z大過來這邊辦分校區,丁浩肯定也樂意再次踏入校園。

  這麼想著,白斌著手辦理起這件事兒。地方上做事都是條文下的比幹得多,一件事來回幾個部門的跑,白斌加大力度,愣是把這個項目的進展比原先推快了一年多。

  期間白傑已經在D市站穩了腳步,逐漸開發了幾項專利產品,走的是技術出口路線。從國外買進便宜材料,國內生產再加工,再通過國外營銷商中轉,將初期的技術投入回報進行對比,白傑不斷調整自己的工作方案。

  白傑擁有敏銳的商業嗅覺,覺察到風向之後,逐漸改變之前做生物技術的想法。國內目前是重工業發展的好時機,不少機械加工製造技術正在逐步完善和成熟,尤其是D市的機械製造,更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可製造的再熟練,學習的再好,也不過是不停重複買來的技術。要想真正的提高附加產值,那必須把自己的專利技術抓起來。

  一面同高校打交道的同時,還提出了對老工人創新技術的獎勵措施。如果一條河你走了一百遍,那你肯定是熟知它的一切。如何更加節省資源創出更好的效益,往往都出自這些平凡而偉大的人。

  白傑永遠都記得,那個老工人親手做的磨砂輪,只是一個單面的粗陶瓷磨砂輪,卻節省下了從國外定期進口高級組件的大筆金額。這麼一個小東西,完全起到了之前進口零部件的作用,雖然更換的比之前要快一些,但比起進口的費用那真是不值一提。

  大家都知道不能再為別人打工,可是真正能有自己的技術,敢用自己的技術的,還是少數。跟白傑一起合作的教授說過,如果能真正的拿出3%的利潤來研發技術,下一步取得的成果將遠不止這些。

  白傑問他,「如果拿出30%呢?」

  那個教授笑了,向白傑伸出手握了下,「那麼,你永遠不會吃虧。」

  身為一個好的商人,做的就是從不吃虧的買賣。白傑徵詢母親的同意,在D市從外貿加工做起,有重點的發展機械深加工,逐步展開了自己商業王國的第一步。

  白傑投資的方向確定了,麗薩為了能與白傑在一起,方便照顧他和寶寶,也來到D市上學。

  她學的是中醫,一半是因為好奇中國的醫術,一半是因為白傑。白傑的身體好了許多,但春秋這種容易生病的季節,耐不住家裡一遍遍的打電話來提醒,依舊是保留了吃中藥的習慣。

  麗薩給白傑熬製過中藥,再次學起來還有模有樣的,學著學著經常高呼神奇的中國、美妙的中藥……

  白書記夫婦本來還擔心這兩個孩子在外地家庭事業兼顧不好,這樣一看,也就慢慢放心了。因為白傑在國外生活多年,又加上麗薩是個洋媳婦兒,白書記夫婦擔心他們剛去那邊對周圍環境不熟悉,特意叮囑了有事情就去找同在D市的哥哥白斌。

  白斌跟家裡攤牌之後,白書記夫婦對待他跟丁浩的事,一直保持一種很微妙的平衡,既不破壞,也不讚成的。如今瞧著白斌丁浩倆人感情穩定,也就慢慢開始將丁浩當成了自家人。麗薩去D市的時候,白媽媽還特意打電話給丁浩,讓他多照顧一下麗薩。

  丁浩接起來的時候還有點緊張,張口就喊了一句,「我知道了,媽!」

  聽著那邊一陣沉默,丁浩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臉上也是臊的火辣辣的。他自己在肚子裡練習了太多遍,這一順口就給說出來了!

  正想再解釋一下,那邊反應過來了,試著輕聲答應了下,「哎!那好,浩浩啊……反正你在那邊多照顧好你弟弟一家,啊。」

  丁浩臉一直燙到掛了電話。

  白斌坐在旁邊聽著,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瞧著丁浩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抱過他來拿手背去冰了一下,「怎麼了,你每天晚上跟我『咱媽』『咱爸』的也不見害羞,現在叫了一聲就臉紅了?」

  丁浩按著那放在臉上的手,瞪了他一眼,「練習……練習能跟實戰一樣嗎!我還沒做好準備哪!」

  白斌抱著他蹭了蹭他的臉頰,笑的眼睛都彎了,「你剛才都喊了,這還沒準備啊?」

  丁浩怒了,「我、我心理沒準備!!」

  白斌按著這惱羞成怒的親了兩口,拍著他的背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不是也喊丁叔丁姨『爸』『媽』了嗎?這都兩年多了,你也沒見他們反對不是?」

  丁浩有點無語,白斌這傢伙也就這時候臉皮厚。當初他們剛跟家裡說了要在一塊,隔天白斌就立馬提了東西去他家,一口一個爸媽的叫,愣是把丁遠邊喊的紅了臉,這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的,在自己家弄了個手足無措。最後還是丁媽媽大方的哎了一聲,白斌這稱呼就從此延續了下來。

  在丁奶奶那更是這樣,一口一個奶奶,叫的比他都親。就連丁奶奶家養的鷯哥豆豆,這混蛋小東西最近也學上了白斌的聲音,一板一眼的模仿,『奶奶,您喝水麼?』『奶奶,來賣炒蠶豆的了,您來點兒……?』

  聽聽!!

  這破鳥連它最愛吃的炒蠶豆都換了白斌的聲調!它都不學那個賣炒豆的老頭說話了都!!

  丁浩想著想著,自己給自己氣樂了,伸手去摸白斌的臉,「哎,白斌,其實你臉皮比我那厚吧?來,我摸摸!」

  白斌抱著他任他在懷裡折騰,瞧著丁浩笑起來左邊一個淺淺的酒窩,就連說話都若隱若現的,忍不住低頭在上邊兒咬了一口,「這叫『近墨者黑』。」

  丁浩不服氣,立刻回了一聲,「呸!你怎麼不說『近朱者赤』啊?」

  白斌沒再回答,托著他後腦勺親了上去,他想起昨晚上丁浩在澄黃的燈光下也是這麼精神,左邊的那個酒窩兒笑起來總是勾得他心癢癢。

  「浩浩,你喊了我媽一聲,下回是不是該喊我了?」

  丁浩歪在他懷裡呼呼喘氣兒,給親的還沒緩過來,順著就上了套,「喊你什麼啊?」

  白斌蹭了蹭他的鼻子,頭一回說話有點膩歪,「就喊我……」

  貼著丁浩的耳朵嘀咕了幾句,原本還賴在自己懷裡的小貓頓時炸了毛兒,伸出爪子又紅了臉,「去你的!!誰……誰要喊你……」

  白斌也不急,依舊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丁浩的手指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標記,也許下一次,他該給小貓戴上一個刻有自己名字的東西,捆綁住他一生。

  親了親丁浩的額頭,像是在許諾,「那,下次喊吧。」

  不管怎麼說,丁浩好歹也正式向前踏進一步,跟白斌家裡的關係處的更融洽了。這從白書記夫婦從外地寄過來的禮包就能看出來,給白斌、白傑兄弟的那份明顯不如給丁浩、麗薩的大,白書記夫婦著實是疼愛自家媳婦的。

  郵寄包裹來的時候,白書記總還是習慣性的寫上一封家書,叮囑白家兄弟工作等事,同時關照丁浩、麗薩照顧自己身體,不要太忙學業。每每最後一句都是:如有困難,就去找你哥哥幫你,一家人,本就是應該的。

  這句話麗薩反覆讀了再讀,確定真不是什麼客套的話。因為白傑也跟她說了,「有困難,找我哥。」

  初來D市,白傑兩口子一個辦公司一個忙著中醫院的,再帶著小寶貝,這確實是有點困難了。

  麗薩拿著白書記的家書,在白傑的指點下就找上門去。按響了哥哥家的門鈴,衝著來開門的丁浩舉起了小寶貝,「丁浩,兒子!」

  娘兒倆,大的笑眯眯,小的一臉茫然,倒是都瞧向丁浩。

  麗薩中文不太靈光,這話一說出來就讓人忍不住往歪裡想。丁浩忙接過她舉起來的小寶貝,一邊哄小孩一邊跟麗薩說,「我說麗薩,這中國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你得加點別的詞進去,你這說出去容易讓人誤會,你得說,『丁浩,我的兒子』……啊呸!!」

  丁浩自己都給自己繞進去了,抱著小寶貝仔細整理了下語句,又了開口,「你就說,『丁浩,你看這是我兒子』再客氣點兒還得加句,『我們過來看看你』什麼的,知道嗎?」

  麗薩已經給他繞暈了,「丁浩你看……看來,是我兒子?」

  丁浩鬱悶了,「我是你妹!」

  麗薩這句聽懂了,立刻了悟的連連OK,轉眼又暈了,「你妹?白露??白露不在這裡的。」

  這傻妞還探頭去屋裡找,丁浩給她氣樂了。

第12章:養個娃

  白斌聽著他倆在門口逗話玩兒,也過來看了看小寶貝,招呼她們進來,「麗薩來了?快進來坐吧。」

  麗薩背了一個挺大的背包,丁浩幫忙接過來,掂了掂還挺沉,有點好奇的問了,「這是什麼?麗薩你又做烤餅了?」

  麗薩平時喜歡做些小點心送來給他們,不過這次可不是來送點心的,把小寶貝放在沙發上,麗薩打開背包給丁浩他們展示了一下,「不是的,這個是給小寶貝的。喏,你看,奶瓶、小碗、外套……都是小寶貝的哦!」

  丁浩在沙發上逗小孩玩,瞧見麗薩舉著手裡的小衣服展示,也樂了,「這當然能看出來是給小寶貝的啊,麗薩,你剛去買的?」他以為這是麗薩順路來看他們,沒多想。

  「是呀,剛買的!」麗薩把手裡的一大兜子交到丁浩手裡,還是笑眯眯的,「丁浩,不要客氣,都是給你的!」

  丁浩有點愣了,這怎麼又成了送給他的了,「麗薩,這個我可用不了……」他話還沒說完,就瞧見麗薩把小寶貝也往他這邊推。丁浩眨了眨眼,「這也給我?」

  麗薩高興的點了點頭,「對對!都是給你的!」又重點補充了幾句,「丁浩,收下幾天,再還給我哦!」

  丁浩這回聽明白了,麗薩是讓他幫忙帶孩子來了,抱著小寶貝在懷裡逗了兩下,「成啊,你要忙就把寶貝兒放這,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活,幫你帶著唄。」想著麗薩一句話掰開分幾次說完,又跟她笑鬧了幾句,「麗薩啊,你這中文水平可有待加強,上課能做成課堂筆記嘛?

  麗薩拿手比劃著跟丁浩說明白了。原來白傑給她準備了一個小的錄音機,上課有不懂的就錄下來,回家幫著她整理。白家兄弟一個性子,對自己人那叫一個體貼入微。白傑知道麗薩學的慢,錄下之後不但給幫著解說了,還順便當起了家庭教師,從讀到寫,教的十分耐心。

  麗薩這次來也是為了學業,她功課有點緊了,再加上語言這塊大難題,上課越發困難。偏偏小寶貝還需要人照顧,下課回來就陪著小寶貝,等著他睡了才去忙功課,麗薩有點撐不住了。這眼瞅著就跟不上進度,也只能向助大哥家求助來了,「只要幾天就好,等找到合適的保姆,小寶貝就可以在家裡了!」

  白斌衝她擺擺手,「沒有必要這麼著急,先放在這裡吧。」

  丁浩在那邊已經和小寶貝玩起來了,居然還逗得小孩咯咯笑了兩聲。

  麗薩瞧著小寶貝不認生,也就放心了,「丁浩,要注意的事我都寫在這張紙上了,你記得看哦!」過去親了小寶貝一下,「寶貝,媽媽先回家,等過幾天再來接你回去哦!你在這裡乖乖的,聽小爸爸的話好不好?」

  小寶貝唔了一聲,抬頭看看丁浩又看看麗薩,「好。」

  丁浩沒想到小寶貝這麼順從,這要換了他小時候那還不先哭著打滾鬧騰一頓啊?他瞧著那沒啥表情的小臉就樂呵,湊過去使勁兒親了一口,大大的誇獎了一番,「真是好孩子!」

  麗薩又仔細的解說了一遍如何照顧小寶貝,中文依舊磕磕巴巴的,白斌拿著那張紙對照著,勉強給聽明白了。麗薩瞧著白斌那麼認真,也就放心了,在門口跟小寶貝揮手告別,熱情的飛了一個吻,「寶貝兒!跟媽媽說再見!」

  小寶貝也把手舉到嘴邊飛了一個吻,聲音挺響,就是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媽媽再見。」

  麗薩走了,她留下的那一大包東西還在,白斌按著那紙張上的說明,一項項的給歸類放好,順手還去燒了壺開水,準備沖奶粉給小寶貝喝。

  丁浩在旁邊忙著逗孩子玩兒,正舉高了作勢要往上扔,小寶貝一臉嚴肅的緊緊抱著他脖子不松開。丁浩樂的哈哈大笑,「白斌,白斌你看!他跟我多親啊!」

  白斌沒好意思告訴他,那是孩子自己怕他抱不穩摔著。只是囑咐了丁浩,「小心點,別碰著他。」

  丁浩答應了一聲,一會兒又跟小寶貝滾到沙發上鬧成一團。兩人一手一個布做的小恐龍,正在『打仗』,丁浩啊嗚啊嗚的拿手裡的恐龍嚇小寶貝。

  「大。」小寶貝指了指自己的,又指了指丁浩的,簡潔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小。」

  丁浩噗嗤就樂了,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腦袋,照腦門兒上就親了一口,「你怎麼這麼聰明啊,寶貝兒~!」

  兩個人鬧了一會,丁浩又按白斌說的,弄了點果泥喂小寶貝,「啊~」

  小寶貝看著他不肯張嘴,伸手要去自己拿勺子,「會用。」

  丁浩連忙把勺子交給他,讓小孩自己吃果泥。丁浩拿的是麗薩帶來的兒童型小勺子,勺子柄上還帶著個小青蛙,小寶貝趴在茶几上,自己攥著勺子可乖的吃果泥,一點都沒灑出來。

  白斌對此很滿意,他覺得孩子就該從小養成良好的習慣,白傑跟麗薩教育的很好。

  吃完果泥,丁浩又陪著他玩了一會兒。丁浩自己肚子餓了,琢磨著小寶貝也該餓了,抱著孩子去書房找白斌,「我們餓了。」

  白斌瞧著那倆一大一小站在門口,尤其是丁浩脖子上還掛著小寶貝的撥浪鼓,嘴角繃不住了,「你帶著的是什麼?」

  丁浩很得意,「這是我們友情的見證,對吧寶貝兒?」

  小寶貝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居然還點了點頭,小手抓著丁浩的衣服緊緊的,看來的確是一起混熟了。

  白斌看了看表,也確實該做飯了,「麗薩說要給小寶貝喝粥,還要吃蛋餅……你有沒有想吃的菜?」

  丁浩搖了搖頭,「我沒意見,你看著做就好。寶貝兒你想吃什麼?」

  小寶貝瞧著丁浩的動作,遲疑了一下,也學著他搖了搖頭。

  白斌彎腰親了小寶貝,又順勢親了抱著他的丁浩,「今天展示下廚藝好了,做頓好吃的。」

  中午這頓飯果然豐盛,都是特意做的小寶貝也能吃的那種。為了小寶貝吃飯方便,丁浩乾脆讓他坐在自己懷裡,小寶貝平時大概也是這麼吃飯的,對丁浩這姿勢一點都不排斥。

  白斌瞧著他們倆抱著吃飯,皺了下眉頭。他覺得丁浩這樣自己也吃不好,看來下午得出去買個兒童專用椅。

  小寶貝最喜歡的是蔬菜牛肉粥,還有那一小碟豌豆,小勺子頻頻往那邊伸出,一顆豆子哆哆嗦嗦舀半天。

  丁浩瞧著好玩,也不動手忙他,就偶爾鼓勵一下,「加油!弄那個,那個最大的豆子……寶貝兒真棒!」

  白斌把蛋餅換成了魚肉蒸糕,切的四四方方的,熱乎乎的擱在小寶貝碗裡,「吃吧。」

  小寶貝拿著勺子自己吃飯,脖子上還圍著個飯兜兜,吧嗒吧嗒吃的可香。

  白斌感慨了一句,「真好養。」

  丁浩不樂意了,在桌子底下脫了拖鞋去踢他,「白斌,你這是說誰難養哪?」

  白斌給他在碗裡也放了塊蒸糕,笑了,「都好養,成了吧?趕緊的吃飯,人家孩子都比你聽話。」

  旁邊的孩子果然聽話,他們這麼鬧騰都跟沒看見似的,專心致志的吃自己的飯。

  吃完飯,丁浩按那紙條上寫的哄小寶貝睡覺,路過書房見白斌還在那忙活,湊過去瞧了一眼。白斌在給丁浩忙活,弄的是跟校方的合作建議方案,瞧見丁浩過來有點奇怪,「不去睡覺嗎?」

  丁浩這幾天能空閒下來,就是因為白斌這份方案,他公司那邊還特意撥了幾個人去跑學校的業務,他懶得去,乾脆在家裡等消息。瞧著白斌在把數據二次分析,又列表又計算的,就勸他,「白斌,別忙了,一起去睡會兒唄?」

  白斌捏了捏鼻樑,「馬上就弄好了,你們先去睡吧,我下午有點事兒出去。」他還沒忘了那兒童椅,想著中午丁浩抱著孩子沒怎麼顧得上自己吃飯,他心裡就不舒服。

  丁浩哦了一聲,也沒再多問,小寶貝在他懷裡困得快要抓不住他的衣服了,還是先照顧好孩子要緊,「那我們上去了。」

  小寶貝眼皮直打架,這都快睜不開了,聽見丁浩跟白斌告別還不忘了習慣性飛吻。小手放在嘴邊吧嗒了一口,沖白斌揮了揮,沒等落下就打了個哈欠,縮到丁浩懷裡去拱來拱去,「覺覺……」

  丁浩聽著他說的奶聲奶氣,心都軟了,一疊聲的答應了,「好好好,咱們去覺覺,啊。」

  白斌瞧著那倆出門的身影,覺得下午出去不但該買個兒童椅,應該把兒童床也買回來。

第13章:獨立日

  丁浩抱著小寶貝去了他們臥室,他剛帶孩子,覺得這小傢伙不哭不鬧的特別好玩。這還沒喜歡過來,更是捨不得讓小寶貝一個人睡,給他鋪了個小毯子,放好了,摟著一塊睡覺。

  小寶貝玩累了,沾著枕頭就睡過去。睡覺姿勢比丁浩還規矩些,蓋著自己的小被子,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小臉上紅撲撲的。

  丁浩跟白斌睡習慣了,這冷不丁的換了個軟嘟嘟的娃娃也不敢多動彈,偶爾翻個身都能把自己嚇醒,生怕把孩子壓著了。他睡的不安穩,模模糊糊的還起來查看了下小寶貝有沒有踢被子,瞧著小孩被子角兒都沒亂,又抓著頭髮去地上把自己那床被子撿起來,裹住了繼續睡。

  睡的正香,小寶貝忽然皺起了眉頭,小聲嘟囔了句,「快點……」

  丁浩睡著了沒聽見,小寶貝沒等到旁邊人的反應,這次不止皺眉頭了,眼睛都睜開了,「快……」翻了個身爬起來,去推旁邊的丁浩,「快點、快點!」

  丁浩睡的有點迷糊,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小寶貝,只當他是睡醒了要鬧著玩兒,側身又給人家按倒了,強行蓋了小被子拍著小肚皮哄他睡覺,「乖噢,乖噢,睡覺覺……」

  小寶貝眼裡含了淚花,又去抓丁浩的手,使勁兒搖了搖,「快點。」

  丁浩打了個哈欠,還在拍人家鼓鼓的小肚子,「快點、快點……你快點睡覺,啊。」

  小寶貝哆嗦了下,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與此同時丁浩也覺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就過來了!

  忙把小寶貝抱起來,一邊哄著,一邊手忙腳亂的翻找背包裡的尿不濕,「寶貝不哭啊,不哭……」

  小寶貝很委屈,他已經會叫人帶著上廁所了,尿床這種事媽咪說過不可以,這次、這次真是人生一大恥辱……小寶貝越想越委屈,哇哇的大哭起來。

  丁浩帶著孩子玩兒還行,對照顧孩子真沒什麼經驗,小寶貝一哭嚇得他直喊白斌。叫了幾聲也不見人來,往外探頭看了下,客廳也沒人,估計出去了。

  丁浩硬著頭皮上前,忙活了半天才給小寶貝解開了背帶褲扣子,「乖啊,碰疼了就說,小爸爸沒給人脫過衣服啊……TAT」

  小寶貝已經哭得打嗝兒了,丁浩那個心疼啊,給他擦了擦小臉上的眼淚,使勁兒親了一口,「寶貝不哭了啊,是小爸爸不好,乖,咱不哭了……」

  丁浩現在也明白那個『快點』是什麼意思了,這是孩子喊他起來要去上廁所呢!丁浩嘆了口氣,他有點後悔沒仔細看麗薩留的那張紙。

  半天才脫了褲子,準備拿尿不濕給他用上。麗薩帶來的時候說過關於尿不濕的問題,因為小寶貝自己會喊人,她也沒給寶貝帶那個,還特意提醒了丁浩,可能孩子怕生要認地方,不行就先給帶會兒尿不濕。

  小寶貝哭的眼睛鼻子紅紅的,難過的低著頭一直不肯抬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錯了……」

  丁浩聽著小寶貝可憐巴巴的認錯,心都疼了,抱著哄了又哄,「寶貝兒沒錯,是小爸爸的錯啊,乖,沒事的。」又想著小寶貝這樣不舒服,又把尿不濕放下,先帶小寶貝去洗澡,「咱們去洗澡好不好?洗完又香噴噴的了。」

  小寶貝抓著他的衣領不松開,睫毛上都掛著眼淚。

  丁浩這又忙活著放熱水,好歹給幫著洗完了澡。天氣有點冷,也不敢多讓小寶貝在浴缸裡玩小鴨子,瞧著不哭了,拿了小衣服給他穿戴好。

  小寶貝不知道是什麼心理,大概是在丁浩面前已經丟過人了,共同擁有這種可恥回憶,反而讓他更加信賴丁浩。小寶貝抱著丁浩的脖子不肯撒手,哪怕抽抽搭搭直委屈的時候也是。

  丁浩正抱著他在客廳穿小外套,白斌就進來了,瞧著房間裡一片狼藉跟打了仗似的,眉頭都皺起來,「這是怎麼了?」

  丁浩好容易把小寶貝逗笑了,視線都不敢移開,一邊給他扣扣子,一邊給白斌解釋了下,「我剛沒聽見寶貝兒喊人,沒來得及帶他去廁所,尿床上了。」

  雖然麗薩那紙條上也寫了如何處理這類的事情,白斌還是沒有想到事態會這麼嚴重。這會兒也不急著去看臥室了,過去瞧了瞧小寶貝,「換衣服了?」

  丁浩嗯了一聲,「換了,還洗了澡。」

  大概白斌跟白傑長得很像,小寶貝有一種被自己親爸給抓包的感覺,不安的把腦袋藏到丁浩懷裡。

  白斌也不在這裡傷害人家孩子的自尊心了,囑咐了丁浩讓他拿吹風機給小寶貝吹下別著涼,又去收拾臥室裡面那一攤子了。

  丁浩給小寶貝收拾齊整,兩人一人一根棒棒糖含著的時候,白斌已經連浴室都收拾好,過來整理客廳了。

  丁浩把棒棒糖拿出來,問了下,「我幫你,有要洗的嗎?」

  他這一把糖拿出來,小寶貝立刻跟著學,一手緊緊抱著丁浩的脖子,一手去拿嘴裡的棒棒糖,戀戀不捨的往外拽。丁浩忙把手裡的糖塞回去,小寶貝這才又乖乖的咬著糖雙手抱住丁浩。

  白斌瞧見笑了下,「你先照顧孩子吧,我拿去陽台那邊洗。」

  丁浩跟小寶貝這次算是有了革命友情,哪怕晚上的時候人給送來兒童椅,他也不去坐,使勁抱著丁浩不撒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還在丁浩懷裡蹭來蹭去。

  白斌皺了眉,他不喜歡小孩沒規矩,「白昊,下來。」

  小寶貝停頓了下,又往丁浩懷裡縮。

  丁浩心軟了,今天下午小寶貝尿床的事兒他也算是共犯,要不是他沒聽見,人家孩子也不至於一臉『我犯錯誤』了的哭個不停。抱住小寶貝拍了拍後背,跟白斌求情,「算啦,不就吃個飯嗎,我抱著就抱著唄!」

  白斌不高興,他這都特意買了椅子了,而且小寶貝已經可以自己坐,應該養成獨立的性格。這位完全忘了自己當初怎麼寵丁浩的,瞧著小寶貝又重申了一遍,「白昊,下來,自己吃飯。」

  白斌跟白傑相似的容貌,但是氣場要強大太多,小寶貝委屈的從丁浩懷裡蹭下來,坐在高高的兒童椅上自己扒拉麵條吃。吃兩口就看看丁浩,生怕自己小爸爸跑了。

  丁浩也瞧著小寶貝,見他可憐兮兮的看自己,這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還不如中午抱著小寶貝的時候吃的多呢!等著小寶貝吃完一碗,立刻就抱他起來,小寶貝也是緊緊的抓著丁浩衣領,眼圈兒都紅了,眼瞅著就要掉下淚來。

  丁浩也在那抽鼻子,抱著又親又啃的。

  白斌也吃不下去了,旁邊那倆人跟關了幾十年不讓見的親人似的,就差抱頭痛哭以示思念之情,他覺得自己當了回惡霸。

  等著晚上,白斌瞧著丁浩抱著小寶貝站在床邊上眼巴巴的瞅著自己,頭頓時更疼了,「我已經把嬰兒床從客房搬過來了。」

  丁浩眨巴著眼睛看白斌,「我知道,能不能讓……?」

  白斌乾脆的拒絕了,「不能。」瞧著丁浩還想說,又立刻把話補充全了,「不能來我們床上睡,麗薩說了,他在家也是一個人睡的。」

  丁浩不肯,磨磨蹭蹭的非要帶著小寶貝一起睡,最後瞧著白斌要過來捉人了,這才依依不捨的把小寶貝放到嬰兒床裡,「寶貝兒,有事就喊小爸爸啊,這次我一定聽見。拉鉤?」

  小寶貝扒著嬰兒床的防護欄,伸出小手去抓丁浩的手指頭,一雙大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丁浩,「小……爸爸……」

  丁浩眼圈兒又紅了,「白斌,你聽見沒?你就讓他跟咱們一起睡又怎麼了啊!」

  白斌在那邊堅持自己的初衷,跟沒聽見似的還在看書。

  丁浩也覺出來白斌不會答應了,一大一小眼淚汪汪的抱著好好的親了一會兒,又給寶貝兒弄軟了小枕頭,蓋上薄被,「乖啊,明天小爸爸陪你玩兒,一睜開眼就能見著我了,啊。」

  小寶貝抓著丁浩的手不鬆開,丁浩也舍不得走,陪著他等著睡著了這才輕輕的抽出手指頭,回床上去了。

  白斌把書收起來,關了床頭燈準備睡覺,等著習慣性的去抱著丁浩的時候,被丁浩躲開了。側身背對著他的人還在那邊嘟囔,「你自己睡,別碰我。」

  白斌有點哭笑不得,見他不翻身過來,也只好貼過去從後邊摟住了,「浩浩,別不講道理,麗薩留的注意事項單子上寫的很清楚,寶貝已經可以自己睡了……而且,小孩子就該學著獨立的啊。」

  丁浩不聽這些,還在瞧著小床的方向。

  白斌在後邊親了親他的脖子,「浩浩……」

  那位跟他唱反調似的,立刻賭氣的來了句,「以後寶貝兒自己睡,咱們都自己睡自己的得了。」這還沒忘了不讓他抱著小孩睡覺的仇。

  白斌嘆了口氣,抱著丁浩往他那邊挪了挪,小聲的嘀咕了句,「咱們跟他不一樣。」

  丁浩不敢撲騰,生怕吵醒了小寶貝,也壓低了聲音問他,「哪兒不一樣了?白斌,你幹嘛你……」

  後邊的人固執的把丁浩拖到自己的範圍,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那邊髒。」丁浩剛才躺著的是小寶貝下午尿床的地方,雖然都換了新的被縟和床單,白斌還是覺得彆扭。

  丁浩氣的翻身過去咬他,「哪兒髒了!我跟你說,這麼乖的小孩你打著燈籠也沒地兒找去……」

  白斌順勢抱住他的腰,帶到懷裡抱住了,「這乖跟髒沒什麼聯繫吧?再乖也……唔。」

  丁浩的一口白牙發揮了功效,立刻讓白斌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我就是覺得……除了你以外的,都不太舒坦。」

  咬著他的沉默了一會兒,半天才松了口。

  「呸!」

  依舊在記仇。

第14章:晚上的小惡魔

  丁浩在家陪了小寶貝兩天,白斌的假期結束了,又回去上班。因為開發區離著家較遠,不能回來給他們做飯,特意叮囑了丁浩不要自己開火,讓他們喊外賣吃。

  丁浩口頭上答應了,送白斌出門,「你路上小心啊。」瞧著那位在門口換了鞋不走,又湊過去照嘴巴上親了一口。

  白斌張開嘴加深這個吻。他這幾天晚上什麼福利都沒有,難得的一個假期,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正親著,忽然被人揪了領帶,白斌措不及防,差點咬到丁浩。揪著領帶的小手不鬆開,瞧著白斌還要親丁浩,又往下拽了拽,「親……」

  小寶貝正處於對學習無限熱愛的階段,看到什麼都要學。這是白斌假期取消福利的原因之一,這孩子見什麼學什麼,而且學的還特像。

  兩人分開咳了一聲,丁浩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忘了還抱著一個小不點。忙哄著小寶貝跟白斌說再見,「寶貝兒,來個告別吻吧?」

  懷裡的小寶貝看了看門口正在整理領帶的大爸爸,又瞧瞧丁浩。大概是覺得白斌表情很嚴肅,沒敢學著丁浩湊過去親吻,只拿小手湊在嘴邊啵兒了一個沖白斌揮了揮,「再見。」

  白斌摸摸他的小臉,再次叮囑了他們玩的時候注意安全,上班去了。

  丁浩教著小寶貝讀了一會圖畫書,小寶貝對那些個色彩豔麗的簡筆畫動物不感興趣,扒拉出自己的寶貝魔方遞給丁浩,很期待的看著他,「轉轉。」

  丁浩給他轉了兩圈兒,樂呵呵的遞給他,「寶貝這麼喜歡魔方啊,下次咱們買個更漂亮的,啊。」

  小寶貝點了點頭,他手裡拿著的那個還是丁浩當初送的,一直很喜歡。不知道是聽明白丁浩說的話,還是單純的想誇獎自己手裡的魔方,奶聲奶氣的跟著重複,「漂亮!」

  丁浩摸摸他的小腦袋,看著他玩兒。

  小寶貝很聽話,自己坐在那默默弄了半天。弄齊了顏色,又遞給丁浩,眼巴巴的瞅著丁浩給他轉亂了,再接過來還原。

  倆人就這麼玩了一上午,丁浩怕他累著,抱起來帶他去房間裡捉迷藏。本想著讓小寶貝多活動一會兒,可是他剛放下,沒等走就被小寶貝揪著衣服又爬回懷裡去了。

  小寶貝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丁浩,「小爸爸。」

  丁浩頭一回被人這麼依賴,立刻心軟了。想著也快要吃中午飯,乾脆帶小寶貝一起去準備。白斌說的那個外賣味道是不錯,但是外邊的東西沒營養啊,調料雜七雜八的放一堆,小寶貝吃那個可不行,「咱們一起做飯吃好不好啊?」

  給小寶貝拿了個塑料小碗,把他放在廚房門口的軟墊子上,教著數豆子。「寶貝你在這裡玩,記住啊,不能進去。」丁浩難得嚴肅了一回,跟小寶貝再三重複,「裡面很危險,燙到了就得哭鼻子,知道嗎?」

  小寶貝認真的點了點頭。

  丁浩進去做飯,沒一會就開始擔心,探了頭出去瞧著小寶貝。孩子倒是很老實,正聽話的來回數豆子,從盤子裡數到碗裡,再從碗裡放回盤子裡。

  聽見廚房推拉門打開的聲音,還抬頭看了丁浩一眼,一副擔心的表情,「小爸爸,燙?」丁浩教育的很成功,這都開始擔心丁浩給燙著了。

  丁浩樂了,衝他做了個飛吻,安慰了下小孩,「寶貝兒等著啊,今兒中午咱們吃好的!」

  丁浩不常下廚,但是也會做飯,仔細想了下小寶貝能吃的,決定做小餛飩。小寶貝一天到晚不是喝粥就是吃糕的,也該換換口味了。做這個油煙也少,完全可以開著門瞧著小寶貝,一舉多得。

  家裡沒有準備好的餛飩皮,就現和面揉了,搟出混沌皮來。丁浩弄好了這個,又忙去剁肉調餡,還不忘了時不時透過門去瞧小寶貝,分心的結果就是容易亂了手腳。

  丁浩把餛飩包出來的時候,廚房裡已經一塌糊塗了。萬幸的是包的小餛飩質量還不錯,一個個跟小元寶似的,圓鼓鼓的討人喜歡。

  丁浩開火燒水,把小餛飩放進去煮熟。瞧著小寶貝在門口張望,也給拿了個圍裙過去,給他系好了抱進來,「寶貝,一起煮餛飩吃好不好?」

  小寶貝記性很好,抓著丁浩的衣服不松開,一臉嚴肅的指著灶台,「燙。」

  丁浩樂了,親了他一口,「哈哈,你一個人來燙,小爸爸在這兒就燙不著,記住了嗎?」

  小餛飩熟得快,放了點紫菜、蝦米,還滴了香油,老遠就能聞見香味兒。丁浩把小寶貝放到餐桌旁的兒童椅上,又去拿小碗盛了小半碗給他,兒童椅上有固定小飯碗的東西,丁浩確定不會灑出來燙著孩子,這才去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端著碗出來的時候,小寶貝正自己拿勺子吹著吃,丁浩看小孩吃的香,逗著他問,「寶貝兒好吃嗎?」

  小寶貝點了點頭,又默默的吃自己的去了。

  丁浩坐在旁邊也嘗了一口,這才發現人家孩子是在安慰他。說實話,這東西賣相不錯,味道也還湊合,但是比起白斌平時做的那些個就差遠了。

  小寶貝很給面子的吃了一碗,再給他吃,就搖頭,拍著肚子表示飽了,吃不下。

  丁浩好歹哄著又讓他喝了點湯,小寶貝再也不肯吃了,甚至都開始抬頭去看掛表,「爸爸……下班……」

  丁浩覺得自己很失敗,幾天的忙活都毀在這一頓飯上了。陪吃、陪玩、陪睡的,果然還是敵不過人家掌勺的。

  白斌下班回來的時候,小寶貝難得熱情的給了他一個吻,抱著白斌的脖子喊了一聲爸爸。

  丁浩頓時就心酸了。

  白斌去廚房看了一圈立刻就明白了,把小寶貝還給丁浩,脫了西裝自覺去系圍裙,「我來做飯。」

  食物果然有收買人心的功效,一個晚上小寶貝的目光就跟著白斌沒停過,這次不怕丁浩走丟了,生怕他大爸爸不回家做飯。就連晚安吻都是先給的白斌,吧嗒、吧嗒,親完左邊親右邊。

  丁浩讓小寶貝親了他三下,這才回床上睡了。就這樣心裡還不平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白斌把他抱在懷裡,小聲問了,「怎麼了?」

  丁浩心裡不舒服,在白斌懷裡蹭來蹭去的折騰,「今天晚上先親的你……」這吃醋的倒是老實,不打全招了。

  白斌悶聲笑了,大方的親了丁浩,不但親了臉頰,還親了嘴巴,「喏,都還給你。」

  丁浩哼哼,「我這幾天白陪他了,還不如你一頓飯管用。」

  白斌抱著丁浩安慰他,「不是晚上一直在跟你玩兒嗎?也沒見他去找我,對吧。」手往下滑了點,鬆開丁浩的睡袍探進去摸索,「浩浩你還專門給他包餛飩,都沒給我做過。」

  丁浩給他貼得緊,身上都有點發熱,「你今天晚上不是也吃了?唔,白斌你把手拿出來……厄,別、別進去……」

  白斌按住他咬耳朵,手上也不閒著的做著事前擴充,「要不是他不愛吃,也不給我留了是不是?我沒吃飽,不信你摸摸看。」

  丁浩給握著手牽到下面,沒等碰到白斌的火熱,就聽見旁邊小惡魔的聲音了:「小爸爸……快點……」

  丁浩立刻清醒了,「白斌,快放開我!」

  白斌忍了下,還是鬆開到嘴的美味,他這要是再不松開,估計一會又要發洪水了。福利取消的原因之二,晚上有個喜歡破壞人好事兒的小惡魔。

  丁浩翻身起來系好睡袍的帶子,去抱小寶貝上廁所。小寶貝除了吃飯,其他的時候還是喜歡丁浩的,這種喜歡就在於哪怕上廁所也只喊他小爸爸帶他去。

  丁浩抱著小孩回來,放進嬰兒床裡還搖了搖,小寶貝沒等哄就自己睡著了。

  丁浩再回到床上,立刻就被白斌抱住了,那位壓著他不放,手上的動作都有點加快的意味。

  丁浩聽著床墊子發出的響聲,實在害怕吵醒小寶貝,推著白斌讓他離開自己一點,「我說,你動作小點啊……白斌你聽見沒?」

  上邊那位聽見了,動作立刻小了許多,但是也頂入的緩慢而深。丁浩有點忍不住了,他不習慣這種溫柔的折磨,還不如剛才那樣兒呢!抬頭找著白斌的下巴,細細舔咬,「稍微……快點。」

  白斌被他撩撥的有點忍耐不住,立刻聽從指示。聽著丁浩低聲喘息,心裡跟有細小電流經過一樣,帶起一陣酥麻快感。

  正準備俯身運動一番,旁邊的小惡魔又開始翻身了,這次都從嬰兒床裡站起來,「小爸爸,快點……」

  丁浩臉騰的就紅了!雖然知道這是小寶貝要上廁所的口號,但是這個時候實在讓人想入非非,倒像是在催著他跟白斌早完事兒似的。丁浩臉上更燙了,推著白斌就讓他拔.出來,「起來啊你,我、我得去看小寶貝……」

  白斌箭在弦上,這不發實在辛苦,一點點的退了出來,還有點不捨的磨蹭著。「我們送他回去吧。」白斌覺得自己上當了,白傑是不是也給這小東西打擾過,才送他們這來的?

第15章:你給他笑一個啊

  丁浩抱著小寶貝去了一趟公司,原本不過是拿份數據單的事兒,愣是從早上出門,拖到傍晚才回來。小寶貝在大樓裡受到熱烈歡迎,小姑娘們偷偷藏著的零食這時候都拿出來了,就連丁浩兜裡都給塞得滿滿的。

  小寶貝臉上沒什麼表情,就是小手抓的丁浩的衣領更緊了些,遇著衝他做飛吻的,也跟人家回一個。丁浩瞧著小寶貝怕生,趕緊的就帶著去了辦公室,他這邊剛放下小寶貝,外邊就有人來敲門了。

  丁浩一邊給小寶貝拆開袋零食,一邊隨口應了聲,「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丁旭,手裡還拿著新的拖把、掃把,估計是知道丁浩懶,進來直接就往門後邊放好,「丁浩,這是新發的衛生用具,我給你放這兒了,你們記得打掃乾淨些。」正準備走,一抬頭就瞧見小寶貝了,「這是什麼?」

  丁浩抱著孩子沖人家炫耀,「我兒子!寶貝兒喊個『爸爸』聽啊!」

  小寶貝抱著自己的餅乾袋子,很配合的親了親丁浩,「小爸爸。」

  丁旭皺了眉,「怎麼長的這麼像白斌啊?」靠近了仔細瞧了瞧,立刻頓悟了,「這是白傑家的小孩吧?」

  丁浩正張嘴咬住小寶貝送來的餅乾,聽見他說,還在那強詞奪理,「孩子跟我親著哪!一口一個爸的,嘿嘿!」

  丁旭說慣了實話,這會兒也不客氣的點明了,「你別老搶人家孩子,白斌都把你慣得沒樣兒了。」丁浩從小就無法無天,外帶上白斌的縱容政策,丁旭思路一下就偏離了正常軌跡,他就沒敢想著丁浩是好意幫人帶孩子。

  丁浩跟他接觸久了,立刻就領悟了,氣的差點給嘴裡的餅乾嗆著,「哎!丁旭,你怎麼不往好處想我哪!」

  丁旭仔細打量了丁浩,「我真沒覺得你哪點兒好。」

  丁浩被這種陳述句的語氣打擊的有點發蔫兒,小寶貝同情的又遞上塊餅乾,外加一個親吻,「小爸爸,吃。」

  丁浩賴著丁旭,讓他請吃飯,丁旭鬧不過他,只能打電話給肖良文讓他多訂一個人的,想了想又加了句,「再弄點小孩能吃的……大概,一歲多點吧?」瞧著丁浩在那邊點頭,又跟肖良文確定了一遍。

  丁旭那手機質量不太好,肖良文說的地址丁浩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沒等丁旭掛電話,這就抱著小寶貝樂呵上了,「寶貝兒,咱們中午吃大餐啊!不花錢,記得多吃點……」

  丁旭在旁邊聽著於心不忍,實在不願意看見這麼好個孩子讓丁浩往邪路上帶,「丁浩,你要提前做好教育,別什麼話都跟孩子說。」

  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是搭乘的丁旭的車,一輛二手富康。丁浩覺得這車都不如李盛東一個車輪子貴,連車窗都是手搖的那種,他琢磨著丁旭和肖良文這幾年也各有各的事業了,不至於混得這麼慘吧。「丁旭,我前段時間聽說肖良文在進口銅礦砂,對吧?」

  丁旭在前邊開車,換了一身便裝,也是特規矩的那種,「是。」

  丁浩有點不理解,那種大單子,上稅就得八位數起,不比李盛東差啊。「你怎麼沒換輛好開的?我瞧著你一到紅燈那就打不著火,這車有年頭了吧。」

  丁旭沉默了一下,肖良文不止一次要給他換,有次還趁他不注意把這破富康拖走了,後來一個禮拜沒理他,這才千辛萬苦的又找回來。他跟丁浩不同,心裡總是有些可笑的堅持,他可以無條件幫助肖良文,但是不代表能接受肖良文做的一切為他好的事兒。

  「這車是我自己買的,開著比較有紀念意義。」

  這種敷衍的藉口丁浩自然能聽出來,瞧著丁旭那邊低氣壓上升,也不敢多問了。

  肖良文訂餐的地方環境不錯,看樣子是長期定點來吃飯的,丁旭一進來就有人帶他們去了一樓的房間。

  肖良文正坐在那兒等他們,瞧著丁旭進來也站起來了,跟以前一樣,見著丁旭後,眼神就沒動過地方。「來了,我喊他們上飯吧?」瞧著丁旭點頭,這才沖服務員說了什麼。

  丁浩見小寶貝拱在他懷裡不肯出來,知道這是小孩怕生了,舉著孩子往高裡一扔一扔的哄他笑。

  丁旭眉頭立刻皺起來了,他有恐高症,下意識的覺得小孩也不舒服。「丁浩,你小心點,別嚇著他了。」

  小寶貝跟丁浩玩習慣了,這樣倒是放鬆了點,抱著丁浩的脖子也敢往周圍打量。周圍的擺設挺新鮮,小孩看了半天,看夠了,又去看人。一桌上只有三個大人,他抱著丁浩,一抬頭就瞧見了肖良文。

  小寶貝眼睛睜得大大的,慢慢的沁出淚珠來,「小……爸爸……嗚……」

  丁浩嚇了一跳,「怎麼了?寶貝不哭啊,那是叔叔,別怕。」

  小寶貝給丁浩鼓勵著,又看了一眼肖良文,那邊配合著做了個微笑的表情,一張黑臉上露出排白牙。小寶貝立刻嚇得撲進丁浩懷裡去了,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哭了鼻子,「小爸爸……害怕……」

  丁浩哭笑不得,沖肖良文說了聲抱歉,「不好意思啊,這孩子其實有點怕黑……咳,我沒想到他還怕長得黑的人。」

  肖良文臉上勉強扯出的微笑維持不下去了。

  丁旭指揮著肖良文換了位置,「你坐靠窗的那邊去,別讓小孩看見。」

  肖良文不情願,他這一天才能跟丁旭碰次面的也不容易,晚上回去還不知道丁旭讓他睡床還是沙發呢。但是也不敢不聽丁旭的,磨磨蹭蹭的換了個位置,試著問了下丁旭,「要不,你也坐過來點?」

  丁浩幫著肖良文打圓場,「丁旭你靠近一點吧!哎,就坐我旁邊,我家孩子不怕你。你幫我擋著肖良文,他看不見就不哭了!」

  丁浩說的還真沒錯,丁旭把肖良文擋住了,看不見還真不哭了。可是小寶貝瞧不見肖良文還特意探了頭去找,找著了,一看就又哭。「小爸爸!還在……這……」

  丁浩有點扛不住了,這也不能趕著肖良文走吧?人家中午見一回也不容易,他噹噹電燈泡倒沒什麼,把正主兒趕走就不合適了。他給小寶貝拿了塊糕,「寶貝,咱們快吃,吃完了就看不見他了。」

  小寶貝抽抽搭搭的看著丁浩,又探頭越過丁旭去瞧了眼肖良文,含著眼淚吃糕,「吃完,走。」

  丁浩趕緊的答應他,「對對,吃完了咱們就走,再也不來了,啊。」

  丁旭從來沒見過厚臉皮厚到這麼自然的父子。

  臨走的時候,小寶貝估計也稍微適應肖良文那張黑臉了,小心翼翼的給了他一個告別的飛吻。對丁旭就要好很多,當著肖良文的面,吧嗒一口就親上去了,「再見。」

  肖良文看著丁旭臉上那個口水印子,眉毛直挑,「丁浩,你還有事要忙吧。我送你回去!」

  丁浩哪裡敢讓他送,這一挑眉毛又嚇的小寶貝要哭,忙哄了孩子,跟肖良文道了謝,「不用不用,我們自己走,你、你還是送丁旭去吧。」

  丁浩帶著孩子溜躂了一圈兒,生怕肖良文那黑子給小孩留下心理陰影。陪著小寶貝去喂了鴿子,又坐了會兒滑梯,外邊有點冷,丁浩不敢多呆,瞧著小寶貝恢復過來就帶著他回家去了。

  剛進單元門就碰見白斌。那位估計是不放心,提前下班回來了,瞧著丁浩只穿了件單衣,拿外套抱住小寶貝抱著回來,眉頭立刻皺起。

  丁浩怕他說話吵醒小寶貝,忙壓低了聲音跟他解釋,「出租車裡暖和,沒留神就睡著了。你聲音小點啊,這玩了一下午還沒休息哪……」

  白斌眉頭還是皺著的,脫了自己的外套給丁浩披上,到前面去開門了,「下次注意一點。」

  小寶貝累了,加上中午慣例的午覺也沒睡成,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也困的起不來。丁浩也不折騰孩子了,留了份飯放在鍋裡,等小寶貝醒了隨時熱給他吃。

  白斌叫了丁浩去書房,關了門跟他商量之前的那份合作方案。「學校的事已經定下來了,這個月底來人,不出意外的話都是Z大研究所的老師。我想到時候帶你一起過去,你看看那個項目,可以的話就儘早簽合同。」

  丁浩仔細看了那份和校方合作的方案,這十幾張紙全是白斌為他付出的辛苦,瞧著白斌寫的詳細,丁浩直接點頭答應了,「行啊,到時候喊我。」

  白斌好幾天沒見著他這麼聽話了,抱住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又問了一遍,「真的?不會半路反悔跑了?」

  丁浩把手裡的文件放下,勾著白斌的脖子親了他一口,「我都聽你的。」

  白斌挑了挑眉,「我試試。」

  手指從線衫裡探進去,那人果然不躲,還湊近了讓他更方便動作,白斌很滿意。抱住了,低頭吻住丁浩的嘴,準備進一步好好親熱一下。

  丁浩推了下他的額頭,「白斌,你聽?是不是寶貝起來了?」他這兩天給折磨的也不輕,一做這事兒總覺得小寶貝會起來,都快成習慣了。

  白斌抵住他額頭,蹭了下他的鼻子,還在不斷輕吻,「沒有。」

  丁浩總覺得能聽見小寶貝的聲音,從白斌懷裡站起來整理好衣服,「我去看看,要是他沒起來,我再回來。」

  白斌沒辦法,也只能陪著他過去。小寶貝這次很乖,還在睡,不過丁浩一靠近就醒了,揉著眼睛喊了聲爸爸。

  他這一醒過來,就宣佈了白斌好事兒的破產,得,今天又沒戲了。

  陪著小寶貝吃了飯,丁浩瞧著他一直悶悶不樂,覺得是白天讓肖良文給嚇著了。小心的哄了小孩,「寶貝兒,咱們不想害怕的了,想點好的,啊。」

  丁浩把小寶貝最喜歡的玩具一件件擺滿沙發,希望能帶起一點愉快的回憶。這愉快沒弄成,倒是讓小寶貝想家了。小寶貝抓著自己的魔方,抱著自己的小手槍,淚眼汪汪的看著丁浩,「爸爸……」

  丁浩沒明白,忙端正坐好,「我在這啊。」

  小寶貝抱著手槍不松手,丁浩這才明白了,這是要找白傑。

  這大晚上的他上哪兒去變個白傑出來啊,實在沒轍了,丁浩硬著頭皮帶小寶貝去找白斌,「寶貝,看,爸爸在這兒。」

  小寶貝看了一眼,立刻趴回丁浩懷裡去了,「不是,這個……」

  丁浩哄他,「長得差不多,真的,寶貝你看一眼啊!」

  白斌抬頭看著小寶貝。

  小寶貝一瞧見那板著的冷臉,嚇得又要哭,「爸爸……不笑……」

  丁浩急了,「白斌!你快給他笑一個啊!」

  白斌眉頭都皺起來了,「笑不出來。」

第16章:河蟹篇

  白斌跟丁浩去新校區之前,麗薩過來了。

  麗薩一再的感謝了他們的幫助,說是要把小寶貝接回去,「丁浩真是謝謝你啊!我現在沒有那麼忙了,可以照顧小寶貝!」

  丁浩有點捨不得把孩子還給人家,抱著不肯鬆手,「麗薩,不著急啊,你不是還沒請到保姆嗎?要不……」

  一提保姆麗薩就更高興了,在那邊中文摻雜意大利語的說了一通,丁浩參悟了半天才算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大意是白老爺子實在不放心,讓吳阿姨來幫忙照顧他們。

  末了兒麗薩還替白老爺子轉達了一句問候,「爺爺說了,你要是吃不飽,也可以哭著來找吳阿姨!要我打開大門,歡迎你來!」

  她這話轉達的太明確了,丁浩一下就樂了,「不用不用,我還不至於哭著要口飯吃。」

  麗薩抱著小寶貝,讓他跟白斌、丁浩說聲再見。「寶貝兒,咱們回家了哦!」

  小寶貝認識媽媽,這些天沒見了,一來就親的抱住麗薩不松手。聽見麗薩說立刻大方的給了白斌一個飛吻,又回頭去找丁浩,瞧著丁浩不跟他一起走還很疑惑,「小爸爸?」

  丁浩眼圈兒都紅了,他這些天沒白養,握著小寶貝的手親了親,「寶貝兒,小爸爸過幾天就去看你,啊。」

  小寶貝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抱著麗薩的脖子一直仰著頭瞧丁浩,眉頭都皺起來了,學的跟白斌很像。

  丁浩在窗前巴望了半天,瞧著小寶貝上了車走遠了,還不肯離開。

  白斌不忍心瞧下去,從後邊抱住丁浩小聲問他,「要不,一會咱們去白傑家吃飯?」

  丁浩噗嗤笑了,往後歪在白斌懷裡,「不去了,就咱們兩個也挺好。」

  昨天白斌那臉黑的跟鍋底似的,他今天要是再追去白傑家,嘖嘖……白斌還不把他生吞嘍!

  果然,從後邊抱著他的人很滿意這句話,親了親他的耳朵,「嗯,我陪著你。」

  『陪』這個詞,很微妙。

  如果是小寶貝,那就是丁浩陪著小寶貝吃飯,陪著小寶貝玩耍,陪著小寶貝睡覺……

  可如果對象換成了白斌,往後後兩項要結合起來實現。睡前玩耍,或者玩累了再睡。白斌現在做的是後者,雖然有一晚上的時間,但依然十分迫切的在索求丁浩,他這些天當真是『餓』壞了。

  丁浩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匆匆的含住粗大吮吸之後,又揉搓自己的,光是聞到白斌的味道就讓他有些著迷,「白斌,你、你別可就這麼出來了啊……唔……唔嗯……」

  後面被填入一根手指,作為對他嘴硬的懲罰。丁浩有些不服氣,抬起眼來瞪了白斌,舌尖抵住前端舔舐。

  白斌將他托起來,環抱住他伸了手去下面做事前的擴張,濕漉漉的手指把下面弄的漬咕做響,唇也吻上丁浩的,「好,你等下不要逃跑啊。」

  丁浩這傢伙這麼多次,哪次也不肯嘴上吃虧,聽見立刻回了一句,「呸!你才是……唔唔……哈啊……別、別這麼快進去……」

  他忘了人家手指跟硬起來的都抵著後面不放,這逞強的結果,就是讓白斌整根沒入,在他體內奮力抽插起來。

  丁浩給他幾下大力的動作折騰的含了淚,並不是難受,相反的……這他媽太刺激了。他以前頂多覺得還算舒服,如今白斌在他身上歷練的多了,一整套動作都是專門為他設計的,弄不了幾下他就覺得腰發軟,下面也跟著體內進出的火熱,翹起來了。

  丁浩一手抱著白斌的脖子,一手伸到下面撥弄了幾下,後面插入的也縮個不住,發出類似於嗚咽的喘息聲。

  白斌被他的小聲音挑動,按住他倒下,覆在他身上又是一陣輕抽慢送的,手也代替丁浩的,安撫在高聳的那裡幫他舒緩。在丁浩脖頸上吻過,又含住他的耳垂,「要快一點,還是……這樣?」

  白斌又動了下腰,壓在身上的重量讓他進入的更深。

  丁浩被他頂入的深了,喘了一聲。只這一聲白斌就不想再多等了,立刻抱住他,狠狠的貫穿進去,多日未曾造訪過的地方,抹了藥膏還是有些發澀,白斌稍微遲疑了下,只用頂端在入口徘徊不斷。

  丁浩被他弄的有些忍耐不住,乾脆勾住他的腰,手也環住他的脖子,貼近了白斌在他耳邊小聲呻吟起來。

  每動一下,就喘一聲,聲音不大,但也撓的人心癢癢。動的快了,後面更是絞的緊緊的……連帶著喘息聲都有點斷斷續續,更是讓人心動。

  肉體交合的聲音在房間裡格外清晰,丁浩這會兒也顧不上別的了,他被白斌頂的有些無法招架,一下下實打實的進入抽出,每次都故意撞再花心上擦過,這樣的快感讓他很快就達到高潮。

  丁浩從瞬間的失神中醒過來,體內依舊有被撐開的感覺,低頭瞧了一眼,果然還含著白斌的東西。那東西埋在小穴裡,硬熱而脹大的微微挺動著。

  白斌知道丁浩不喜歡高潮之後馬上動作,特意放滿了步驟等著他恢復。瞧著丁浩略微放鬆了,伏下身去吻他,下面也跟隨者壓進,纏綿在濕熱的地方不肯出來。

  「我們繼續吧?」

  白斌的嗓音沙啞,眼神也變得有些動物一般的銳利,盯著丁浩泛紅的身體,下身由慢及快的動作起來。

  丁浩努力放鬆,為他展開身體,火熱的腸壁絞住他的,感受那粗大進出摩擦帶來的快感。

  上面的人覺察出他的小動作,立刻不客氣的進攻起來。除了親吻,別的都算不上太溫柔,骨子裡佔有的野性迸發出來,非要在丁浩身上全部烙下印記不可。

  丁浩被做的迷迷糊糊的,腦中想的是,下次一定不能『餓』白斌這麼久。

  白斌吃飽喝足之後,纏著又膩了一會兒,這才跟丁浩說起去學校的事兒,「浩浩,我那天聽說徐老先生也要過來。」

  丁浩正在發懶,白斌剛才抱著他泡了個熱水澡,他差點在裡面睡著。聽見白斌的話也順著接了一句,「哦,徐老先生要來啊……徐老先生?!」丁浩剛明白過來,抬頭瞧了白斌一眼,「你說的不會是我老師吧?」

  白斌親了他一下,「是啊,老先生要過來帶研究生,而且這邊Z大的項目也是他在主持,說不定你要跟老師繼續合作了。」

  丁浩打了個哈欠,趴進白斌懷裡閉了眼,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他來這兒……可沒銀行借給他小推車用……」

  白斌失笑。丁浩的老師是個很有趣的人,老頭做實驗的時候最喜歡把儀器來回搗騰,Z大實驗樓和教學樓離著遠,每回都是丁浩去幫他到銀行裡借人家的小推車用。

  白斌想起一些大學時期的趣事,那個時候的丁浩也很好,偶爾打籃球,更多的時候是陪著他一起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裡。他整理文件,丁浩就窩在沙發上打瞌睡,他一抬眼,就能瞧見丁浩。

  就那麼,一直在身邊陪著他。

  懷裡的人累壞了,也不聽白斌再說什麼就睡著了。白斌瞧著丁浩露在外邊的脖子,脖頸後面都有幾顆吮吸出來的痕跡。薄被下面,丁浩的身體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跡……只這麼想著就忍不住再抱緊一點,這個人是屬於他的,真好。

第17章:我們家就有

  丁浩跟白斌去了新校區那邊,市裡特意規劃出一大片地方支持學校建設,沒敢給特荒涼的地兒,挨著城郊,一邊拆遷一邊蓋教學樓。

  天氣有點涼,丁浩只穿了件薄外套出門,這會兒一直把手揣在兜裡取暖。白斌皺了眉,他頭一次沒帶備用的衣服,低頭問了丁浩句什麼,被丁浩拒絕了。正要再說,就瞧見對面有人揮手,還熱情的喊了他們名字。

  「嗨~!白!!丁浩!丁浩你還記得我嗎?呀呼~!!這裡、這裡!」

  馬路對面有個高個子男孩,頂著一腦袋的金毛熱情的呼喚起了丁浩,要不是還有車,這恨不得都飛奔過來了。

  丁浩瞧著那一頭金光燦燦的,一下就想起來了,也衝他友好的招了招手,「喲,李夏!你怎麼也來了啊?」

  李夏同志,是丁浩他們以前在Z大讀書時候兒的鄰居。這孩子個性單純,笑容陽光燦爛,繼承了他父親的一頭金毛及熱情開朗的性格,對人特實在。混血帥哥抱著一大包東西急匆匆的跑過來,隨意把袋子放下,就給了丁浩一個大大的擁抱,「丁浩!我好想你啊!」

  丁浩給他勒得骨頭都疼了,沒等伸手去推,那位又主動放開丁浩了,帶著點好奇的看著白斌,「白,你在生氣?」

  丁浩樂了,「李夏,這幾年沒見的,你還學會看人臉色了?」

  上面忘了說一句,李夏同志的神經與別人不同,異常粗壯。這是一個可以頂著白斌的低氣壓,自己在自己的世界裡自由歡脫的人。

  李夏鬆開丁浩,仔細打量著白斌的神情,『啊』了一聲,「我知道了!」這孩子立刻又端起標誌性陽光笑容,伸出雙手沖白斌抱過去,「白!你在吃醋啊!我們也來……」

  白斌推著他腦門不讓他靠近,額頭上都快蹦青筋了,「我不用,謝謝。」他以為這幾年的歷練可以稍微忍耐住李夏這傢伙的粗線條,不過現在看來定力還不夠。

  丁浩甩了甩胳膊,上去解救李夏,這洋鬼子搞不清楚狀況,白斌都氣成這樣了還在笑,這不找收拾哪。「李夏啊,你怎麼來這裡了,你明年才讀研究生吧?」

  李夏打小兒跟著他媽,這中文程度比麗薩好多了去了,用哀傷的語調跟丁浩解釋了一把,「我跟徐老先生一起來的,他說這邊需要助手。我和幾個師兄都來了,老先生說反正我們保研不用去實習,就到這裡來鍛鍊好了。」

  他這邊一解釋丁浩就聽明白了。李夏同志今年大四,學校給的保研名額,本該在學校過上豬一般墮落的幸福日子,這連遊戲盤和整箱的方便麵都買好了,這還沒等開箱子,就給徐老先生抓了壯丁,一起支援分校建設來了。

  白斌推快了校區的建設,原本校區成立的時候徐老先生已經不教書了,如今偏偏趕上老先生返聘,老頭希望能盡一把自己的餘熱,非要來支援祖國建設,死活勸不住的來了新校區。

  白斌那邊還有事兒,丁浩就讓李夏帶他先去找徐老先生,說好了中午一起吃飯。李夏很高興,「白,一定記得叫上我們啊!」

  白斌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好。」

  李夏歡樂的跟白斌揮手告別,瞧著白斌走遠了,還拿手捂在嘴邊沖白斌一再重複著喊了,「千萬別忘記啊!」

  丁浩逗他,「李夏,徐老先生餓著你了啊?不至於飢渴到這個地步吧?」

  李夏抓了抓腦袋,有點為難,「也不是餓著,主要是冷。」

  丁浩有點奇怪,他把D市有特色的店想了一遍,實在想不起有哪個店還能讓人吃出『冷』來,這真新鮮。

  徐老先生見著丁浩很高興,拍著他的肩膀熱情的同他談話,「丁浩啊!不錯不錯,我都聽白斌說了,項目的事兒你來辦我們就放心了!」

  丁浩也覺得徐老先生親近,這畢竟是帶過他的老師,也不多講些客套話,只圍著徐老先生問了些身體方面的問題。丁浩當年給徐老先生當書僮一樣勤勤懇懇追隨了他四年,給老先生買飯送水,外加掐著點兒的叮囑吃藥,如今再說起來也笑了,「老師,我當年伺候您,回去我奶奶還吃醋了,一個勁兒的說白養我了,哎!」

  老先生也笑了,他覺得丁浩實在是個好孩子,「好多了,我最近還常出去走走。對了,丁浩你中午有事兒沒有?跟我們幾個一起去吃飯吧……」

  徐老先生這話還沒落,李夏為首的那幾個人一起在旁邊勸起來了,「老師,老師!別啊,中午咱們吃點熱乎的!」

  「是啊,老師李夏剛說了,中午有人請咱們吃飯!」

  徐老先生不高興了,「我還管不了自己學生一頓飯嗎?」

  丁浩一直很好奇徐老先生帶他們吃什麼去了,聽見老先生有點惱怒,立刻打了圓場,「老師,我跟您去,不過咱們還是吃點熱乎的吧?您胃不好,吃涼的又該不舒服了。」

  丁浩哄慣了老人,這一開口就讓徐老先生笑了,老頭摸著丁浩的腦袋很欣慰,「還是你懂事兒,咱們中午就一起吃點熱乎的吧。」又回頭囑咐了李夏,「你去把咱們那車開來,等會還去老地方。」

  李夏一步一挪的出去了,屋裡幾個人都垂著腦袋不說話。

  丁浩給白斌打了個電話,說了下情況。白斌也知道徐老先生向來有自己的一套思路,冒然干擾只會讓這固執的老頭生氣,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叮囑丁浩先去樓前拿件衣服。

  白斌那邊也挺忙,語速稍微有點快,「我讓董飛給你送了件外套來,記得穿。」

  丁浩聽著,覺得也沒那麼冷了,揚了揚嘴角答應了一聲,「好。」

  去樓前拿了外套,謝過董飛,丁浩就跟著徐老先生出去了。李夏開著他們那破越野,一路翻山越嶺的就出去了,後邊幾個人擠成一團,勉強都塞了進去。丁浩給擠的都快貼在玻璃上了,他那新鮮感維持了沒多久,就徹底破碎了。

  丁浩很後悔,自己為什麼為了那該死的好奇心跟徐老先生他們一起去吃飯……

  徐老先生身體很健康,人老了,總要有個什麼愛好。像是白老爺子喜歡下棋,丁奶奶喜歡剪紙、養鷯哥,徐老先生則喜歡上了攝影。

  這也是當初老先生為什麼堅持要來D市的原因,這邊有一大片濕地保護區,每年冬天來的候鳥多不勝數,最有名的還是白天鵝。

  天鵝只在每年最冷的時候來這兒過冬,而且怕人,藏身的地方要多荒涼就多荒涼。徐老先生最近常去濕地保護區,一邊野餐一邊尋找機會拍下幾張照片。這次幸虧丁浩提議吃點熱乎的,老先生大方的帶幾個學生去了路邊一家野味餐廳,幾個青菜,一盆肉,招呼他們快點吃。

  「吃吧,吃吧!吃飽了咱們一起去找天鵝!」徐老先生想了想,又扭頭問丁浩這個D市常住人口,「丁浩啊,我查了資料,說是來這邊的天鵝是最多的,可找了幾天都沒有。咱們這兒有天鵝的吧?」

  丁浩還真沒注意過這些事兒,誰冬天會出來扒拉荒草窩子找會飛的大白鵝啊!舉著筷子遲疑了下,還沒等想出話來,那邊給他們上菜的服務員就接了話,「有有有!我們這兒天鵝可多了!」

  徐老先生一聽更來勁兒了,追問了那個服務員幾句,「哦,這附近哪兒有啊?」

  徐老先生這一追問,那服務員就領會錯意思了,他們家掛的牌子就是『野味』,人還當徐老先生領著一群人來吃鮮的呢!沖老先生眨了眨眼,「我們家就有啊!」

  老先生沒明白過來,對面幾個學生噗嗤樂了,捂著嘴在那兒悶笑。

  服務員點了下他們的人數,很認真的建議徐老先生,「先生啊,我覺得你們這幾個人,上兩隻就足夠了!真的,我們家向來不缺斤短兩,頭腳都齊全了給您上來,保證不少一塊!」

  徐老先生氣的手都抖了,舉著筷子敲了兩下,「胡鬧!胡鬧!這是國家保護動物你們知道嗎?這都吃……這都吃……我就說這兩天找不著天鵝了!」

  服務員臉色也不好,估計還真沒碰見當場教育人的。

  丁浩怕老先生真氣出病了,忙勸了兩句讓服務員出去了。這種路邊的店哪裡會有天鵝,無非是掛個野味的名頭吸引人罷了。這要隨便都能吃上天鵝肉,那天鵝就不稀奇了。

  丁浩又安慰起徐老先生,「老師,您別聽他們的,咱們吃完飯去找,準能瞧見天鵝!我在這住了好些日子了,人都說天越冷越能瞧見……」

  老先生深受打擊,整個人都沒精神了。吃了一碗湯,自己又去翻桌上那本菜單,印的有點久了,帶著幾個油印子,老先生順著價位表還真找著了天鵝。

  上面白紙黑字印的清楚:天鵝肉,兩百元一斤。

  徐老先生瞧著那個價格,過了一會,挺認真的問丁浩,「我跟他們買幾隻活的,你說人賣不啊?」

  丁浩給老先生倒了杯熱茶,「老師,您怎麼就跟天鵝叫上勁兒了。就算有也都是拿糧食藥死的,拍不成啊……」

  徐老先生嘆了口氣,「我不是想拍照,是想拿來放生。」

  丁浩瞧著老頭是真難過了,給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要不這樣,咱們找人去他們廚房瞧瞧。如果真有活天鵝就買來放生,要沒有咱們就走?」

  徐老先生點了頭,又憤憤的加了一句,「有死的就報案!這太惡劣了!」

  丁浩點了頭,眼睛一轉就想出點子來。他指名讓李夏去找,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在場的就李夏一個黃毛,完全可以裝作外國友人,藉著語言不通、不認路混進後院去。

  保險起見,丁浩還是問了一句,「李夏,你知道天鵝長什麼樣兒吧?」

  李夏連連點頭,他這幾天做夢都是天鵝,「知道、知道!老師很仔細的講過!」

  丁浩放心了,讓李夏放聰明點進去,別惹起麻煩。李夏平時打工的地兒也挺亂,各種酒吧、場子的都去,這時候也發揮了應有的作用,沒一會兒就看清楚回來了,「老師!沒有天鵝,後面只有幾隻家養的鵝。」

  徐老先生放了心,招呼李夏坐下繼續吃飯,「那就好,你們快吃,吃完咱們去找找看。」

  李夏一聽,臉色就發苦,拿肉湯拌飯吃了兩碗,又抓緊時間喝了一壺熱茶。旁邊那幾個學生跟李夏一樣,還有個把自己隨身帶的瓶子空出來,倒了熱水進去,貼身揣好。

  半個小時之後,丁浩明白他們這樣做的重大意義了。

  徐老先生依舊沒找見天鵝,保護區方圓幾十公里,無邊無際的蘆葦蕩,荒草搖曳。冷風嗖嗖的刮過,帶起老頭厚厚的圍脖,徐老先生站在母親河邊上詩興大發,詠詩一首,「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面前的黃河處於冬季,幾乎都要斷流了,一半黃沙一半水的緩慢流淌而過,都能瞧見底下淤積的厚厚河床。

  徐老先生也覺得這個不太應景,於是換了一首抒情的,「讓我在這裡諦聽黃河母親的心跳,唱出我們的讚歌!啊!黃河!讓人永生難忘!」

  丁浩跟李夏站在旁邊凍得直打哆嗦,搓著手腳來回蹦跶,一個說,「老師,咱回去吧?」

  一個可憐兮兮的耷拉著腦袋,「老師,我冷。」

  另外幾個也縮著脖子,在衣服領子裡試圖取暖,眼巴巴的瞅著徐老先生默默的請求。他們剛跟老先生不久,這會兒也不敢多反抗,把希望都壓在丁浩跟李夏身上了,丁浩是臉皮厚,李夏是天生瞧不出人臉色,這倆在前頭帶頭勸著,他們也能早回去點。

  徐老先生懷裡揣著學生貢獻的熱水瓶子,嘴上還在教訓他們,「沒出息,沒出息!文人的風骨都跑到哪裡去了,啊?」

  丁浩凍得發蔫兒,這還不忘了嘴貧,「老師,我是理科生……」

  李夏也舉手回答,「老師,我好像是外國人……」

  後邊幾個裡出了叛徒,咬著耳朵嘀嘀咕咕,「哎,李夏拿了助學金的吧?」

  另一個捂了耳朵,立刻點了頭,「就是就是,獎學金有外國人的份兒,助學金可沒有……上回老師讓他抄關於候鳥的詩詞,他也說自己是外國人沒抄來著!」

  「是啊!就他沒抄,還是我替他抄的哪……過分,忒過分!」

  「就是,就是!」

  丁浩這多虧了白斌臨走的時候給的那件外套,不過就算這樣,也凍得也不輕,一張嘴就哈出一口熱氣來。他年輕倒是沒什麼,有點擔心徐老先生年紀大了不抗凍,瞧著那邊徐老先生已經詠歎完一遍,又從春天重新開始歌頌,忍不住扶著老頭的手往回走,「老師,春天的事兒,咱們還是等春暖花開了再來說吧。」

第18章:我愛你

  丁浩陪著他們回來,一個多小時的路途,徐老先生怕李夏自己開車累著,換了一個學生去替他。老先生穿的棉服厚實,倒也沒怎麼凍著,拿望遠鏡瞧了這無邊荒野,直跟他們念叨濕地生態的意義。「這是難得的財富啊,現如今都搞開發,這麼大片保護區可是少見……」

  後面幾個年輕人凍得瑟瑟發抖,還不忘了點頭附和,「對對對,真難得!」

  徐老先生很高興,這幾天教學樓裡設備還沒配齊,正好不用上課,立刻提議了,「那咱們明天還來啊?我照片還沒拍好哪。」這還唸唸不忘他的白天鵝。

  後面幾個立刻沉默了,擠在後排車座上一邊取暖一邊岔開話題,這個誇『你的領子真好看』,那個立刻說『你的鞋擦的挺亮啊』……繞老繞去,沒人敢接徐老先生的話茬。

  丁浩也不跟他們摻和,他鼻子凍得有點發紅,白斌給拿的大衣還算厚實,這會兒還沒凍透。費力的從衣服兜裡掏出幾塊糖,沒等往嘴裡送就被李夏他們盯住了。

  李夏個子高,餓的快,看見糖肚子咕嚕就響了一聲,「丁浩,我也要。」

  旁邊幾個瞧見了立刻跟著學「師兄,我也要……」

  丁浩往嘴裡塞了塊巧克力,把剩下的放在李夏手裡讓他們分了。他兜裡有零食的習慣還是白斌給養成的,白斌知道他在外邊不老實吃飯,總是在他兜裡塞幾塊牛肉乾、巧克力什麼的,手隨時插.進兜裡,總會有點小驚喜。

  日子久了,這都成了習慣。

  丁浩側頭瞧著窗外荒涼的一片,半人高的枯黃蘆葦成片的連起來,瞧著沒個盡頭,就這麼一直一直延續到天際。偶爾能見著一兩個養蝦人搭蓋的低矮房屋,還能提醒他這裡是有人煙的。

  再一次回來這裡,明明一樣落後的地方,卻給他不同的感受。

  在D市第一次瞧見白斌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也是這個季節吧。天氣又冷又幹,風一吹過牙齒就要打顫,他死要面子,非要穿一件小皮衣跟著丁遠邊來野外考察。

  那個時候的丁浩不學無術,來這兒的目的不純潔,他是想來這裡吃大雁的。

  李盛東跟他吹過,說他們上回來D市在保護區裡開車追兔子,還偷摸兒順了兩桿獵槍打鳥兒。

  他眼饞了,也想來這兒追兔子打鳥,他一直聽人說天上的大雁好吃,想嘗嘗新鮮。

  瞞著丁遠邊開車出去,繞著路跑了三圈兒愣是沒敢進去。保護區太大了,他不敢一個人到裡邊,可犟脾氣上來,又不肯白來一趟空手回去。

  就這麼一直繞,一直繞,汽車沒油了。

  他來的時候開的是輛破桑塔納,汽車都報警了,那油表還顯示有三分之一沒用呢!丁浩氣的踢了這破車一腳,帶著點希望打火,啟動一下,那破車居然還能晃悠著走兩步,可也只是兩步,馬上又熄火了。

  就這麼走兩步,休息一下的,挨到最近的加油站,離著有一百米的時候,在十字路口徹底的熄火了。

  他站在路中間左右為難,推不過去又挪不動的,更要命的是,車上連個可樂瓶子都沒有,想要臨時裝點汽油回來都不成。最後,只能把車扔在路中間跑去買汽油。慶幸的是這地兒荒涼,路上一時半會不會有車經過,不然他那車橫在路口早就給撞了。

  加油站很簡陋,是他瞧見過最簡陋的地方兒,竟然連個賣礦泉水飲料的都沒有!這邊就兩個大媽,穿著帶有油污的工作服,腳底下有撿來的廢棄塑料瓶兒。他挑了個還算乾淨的可樂瓶子,買了一瓶汽油捧著回來。

  不知道是他手僵了還是這破車年頭久了,油箱蓋子半天也擰不開。

  他在寒風中凍得直打擺子,捧著一瓶汽油欲哭無淚,身上的小皮衣給刮的嘩嘩作響,一點風都擋不住。

  就頂著這麼一副倒霉樣兒,他瞧見了白斌。

  好像每次他倒霉的時候,幫他的都是白斌。

  白斌從車上下來,幫他灌好那一瓶子,又瞧著他晃晃悠悠開進加油站,加完了油。就那麼一直看著,直到臨走也沒多說什麼。

  他忘了白斌,只當他們第一次見面。

  白斌記得他,希望能聽一句『好久不見』,或者『你還好嗎』……

  ……

  窗外閃過幾根電線杆,上方蛛線一般牽扯的電線縱橫交加,遠遠的瞧著並不明顯,卻相交相匯,一絲都不會錯的。

  丁浩看著外面入了神。

  李夏在旁邊困難的抽出手,把剩下的一塊巧克力遞給他,都已經給捏的有些變形了,「丁浩,你吃吧?」

  丁浩沒接,還在看窗外,「不用,一會就到了,我也不餓。」

  李夏替他接上下半句,「就是有點冷,對吧?你吃吧,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啊,不會要生病吧?」

  丁浩有反應了,回頭沖李夏呸了一聲,他難得有那麼點感傷,都給李夏攪合沒了。「李夏,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我們家麗薩都比你含蓄!」

  李夏同志心直口快,說了也沒覺出什麼不對,他把那巧克力自己剝開吃了,吃著東西都堵不住嘴,「我說的是實話。丁浩,你是不是著涼了?從一上車就很難受的樣子。」

  丁浩最後的一點憂鬱徹底沒了蹤影,閉上眼睛歪著車窗上睡覺。

  白斌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知道丁浩跟徐老先生去了濕地保護區,早早的在高速路前等著他們。這是濕地回市區的必經之地,他不知道徐老先生一行人會走高速還是國道,只能一直在這兒等著。

  天色暗了,北方的冬天向來日落要早,太陽還未全部落山,就已經要開車燈。丁浩瞧著那個人亮著車燈等在路口,老遠就出來等著他。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從心口蔓延,重新開始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

  從那擠得跟罐頭一樣的破越野上下來,身上立刻被白斌蓋上了一件羽絨服,連帽子都給他戴好。丁浩沒動,就站在那兒讓白斌忙活,瞧著汽車尾燈下的那個男人,就連他皺起來的眉頭都瞧著格外好看。

  那個人的語氣很生硬,但是給他戴帽子的時候不經意擦過臉頰的手,卻很暖,「下次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丁浩笑了,點頭說好。

  身後的越野車滴滴響了兩聲喇叭,從他們身邊過去了。路邊的荒草在夜色中被風吹動,像是無邊的黑色在搖擺,唯一的溫暖只剩下白斌開著的車燈。

  手被握住了,前面的人走的堅定,問的話也動聽:「我們回家吧?」

  丁浩手指動了動,纏住他的,握緊,「好。」

  白斌,你不知道吧?我能重新再愛你一次,這真是太好了。

  丁浩從濕地回來一直打噴嚏。白斌摸著額頭也不燙,沒敢給他胡亂吃藥,只能多煮了一點薑湯讓他喝了,去去寒氣。

  打噴嚏的這位一直以自己的小體格為榮,老丁家的基因除了展現在臉上,就是那很少被病毒糾纏的身體了。借白露一句明白話:人都說不怎麼動腦子的,不常生病。

  大約是丁浩這幾年多少還動了幾回腦子,等著晚上睡著了,迷迷糊糊哆嗦起來。

  白斌抱著他一晚上都沒敢撒手,蓋了兩床厚被子,這才讓丁浩舒服一點。白斌心裡有點自責,他瞧見丁浩回來後不舒服,可是見他飯沒少吃,網也沒少上的,就沒再勸著吃藥。如今大半夜也不好再帶他去醫院了,外邊風大,稍微一吹立馬得住院。

  白斌碰了碰丁浩的額頭,略微有點發燙。

  這一夜白斌都沒睡踏實,時不時起來摸摸丁浩的腦門,又看看表的。好容易挨到天亮,正想著怎麼勸丁浩去醫院瞧瞧,那位在他懷裡伸了個懶腰,自己醒了。

  「白斌,幾點了……」丁浩瞧著精神還不錯,揉著眼睛去白斌那邊撈手錶,「你怎麼還不去上班啊?」

  白斌把他的胳膊抓回去,拿被子裹好,「喊了一晚上冷,醒了就忘了?」

  丁浩給他裹得嚴實,這才發現自己跟白斌手腳.交纏的睡在一起,往常也抱著睡,但身子疊身子、腿擠著腿的倒是很少。

  試著動了動腳,立刻被白斌壓住了,「還難受嗎?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吧。」

  丁浩搖了搖頭,他都不記得昨天冷得哆嗦過,瞧著白斌一臉認真的問他,還有點迷茫,「我不就打了幾個噴嚏,不至於去醫院吧?」

  白斌摸著他額頭,確實不燙了,涼絲絲的比他的還正常,「昨天差點發燒,自己說了一晚上的話。」

  丁浩瞧著白斌給他塞後邊的被角,還在追問,「我昨天說夢話了?都說什麼了?」

  白斌瞧他一眼,「一晚上都喊著冷,鬆開一點就要哭。」

  丁浩一聽就知道後半句不是真的,他可從來不哭。笑嘻嘻的貼過去,挨著白斌蹭了蹭,從善如流的順了他的話,「對對,我想起來了!白斌我冷,你快抱著我,一鬆開我就特想哭……」

  昨晚上丁浩說冷,白斌怕他出汗把睡衣都脫了睡的。如今這人跟泥鰍似的貼著他左蹭右蹭的,白斌也有點扛不住了,沒幾下就呼吸變重。

  「要不要去……醫院?」

  丁浩探出一小截手,摸了摸他的腦門,這傢伙還在壞笑,「白斌,你這可比我熱多了!咱們去了,你說醫生檢查哪個啊?」

  白斌按住那隻還在被子裡作怪的手,聲音帶著些壓抑,「浩浩,別鬧了。你昨天晚上一直說冷,我抱著都暖不過來……」

  丁浩湊近了,打斷他的話,「白斌,你一定沒仔細聽我說的夢話。」

  白斌愣了下,「什麼?」

  丁浩抱著他的脖子,眼裡帶著笑,卻讓人覺得挺認真,「我明明還說了好多遍『我愛你』。」

  白斌咳了一聲,垂下眼睛去掙脫開丁浩的雙手,利落的起身,拿了替換的衣服去了浴室。

  白斌在浴室裡呆了很久,出來的也匆忙,頭一回差點遲到。

  「浩浩,我先去上班。冰箱裡有粥你餓了就熱一下,聽見沒?還、還有藥,也放在餐桌上了,你記得吃……」

  丁浩躺在床上笑的止不住。他一直膩在白斌身上,自然感覺到白斌的不對勁,不過一句話,幾乎立刻就有了反應……丁浩想著那人急匆匆去浴室的樣子,耳後似乎還紅了,忍不住又笑了。

  有些事說出來也不錯,反正,我只愛你。

第19章:小助教

  丁浩剛好點了,就要去學校找徐老先生談項目的事兒。

  沒等出門就被白斌按住吃藥,這還不老實,非說自己有免疫力,不吃藥也能好。「白斌,真的,感冒吃不吃藥都得拖個把禮拜……」

  白斌眉頭皺得很深,捏著藥片不肯放他出去,「吃了再走。」

  丁浩就是有點頭暈,別的還沒什麼大感覺,他覺得白斌這樣有點小題大做,不過還是老實的坐下來。

  白斌拿的是膠囊,丁浩就著他的手吃了藥,吞了好幾口水還覺得喉嚨裡堵得慌。

  瞧著他吃完了,白斌又忍不住提出新要求,「要不,再休息一天吧?」

  丁浩不答應,「你當初掛著水不也上班啊?我昨天都跟老師約好了,白傑也特意早去等著呢!一家人都在那兒等我一個,末了兒我再說不去了?你這不臊我嘛……」瞧著白斌還在猶豫,又抓了他的手接茬勸,「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嘿嘿!白斌,來親個!」

  丁浩生病了,也就意思意思隔著老遠啵兒了一個。白斌是務實派,聽見立刻彎腰親上去了,親完還抵住他額頭,「好像是不燙,可你總打噴嚏,吃了藥也不見好。」

  丁浩挨著他的額頭蹭了蹭,笑了,「你當你給我的是仙丹啊,哪有立刻就好的。」他也就是多打了幾個噴嚏,家裡這位太緊張了。

  白斌還要再親,給丁浩推開了,眼巴巴的瞅著他等著放出去,「白斌,吃完了,也親完了,你讓我去唄?」

  白斌給他這個可憐樣兒逗笑了,揉了揉他的頭髮,「好。我今天去現場,正好路過那邊,送你過去。」

  丁浩一出門就被白斌包成厚厚一團,圍巾裹得幾乎要蓋住眼睛,加上戴著的帽子,他覺得自己像極了偷摸兒出門的小明星。老丁家的強大基因再次發揮了功效,這傢伙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覺得自己特美,白露有一次忍不住對丁浩這種心理做了評價。

  她說,「丁浩,我特羨慕你。」瞧著丁浩那張得意洋洋的臉,白露又慢吞吞補充全了整句,「我一直搞不懂,你那種莫名的自信源自哪裡……」

  這句話讓丁浩琢磨了小半天,才明白過來不是句誇獎人的話。

  白斌送丁浩去學校見徐老先生,白傑正好剛到,瞧見自己哥哥,還問候了一句。

  白斌瞧見自己弟弟,心裡這才踏實點了,囑咐了白傑讓他多照顧丁浩一些,「他感冒了,飲食稍微注意一點。」

  白傑點頭答應了,「嗯,我會看住他。」瞧著丁浩穿的豐滿,還難得開了句玩笑話,「丁浩,你比小寶貝穿的還多。趕緊好起來吧,寶貝兒一直抱著魔方念叨你呢,好了來家裡瞧瞧他。」

  丁浩本就有點鼻音,聽著白傑這麼說鼻音更重了,「好好,等好了就去。你可讓麗薩多注意點,最近天冷得多穿衣服,別凍感冒了啊。」

  徐老先生老早就在屋裡瞧見丁浩他們上樓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人進來,就催著李夏去看看。李夏剛開了門,就聽見丁浩說的後半句,一下笑了,「丁浩,還多穿衣服哪?你這再穿真走不動了!」

  丁浩瞧見李夏一身小皮衣的也不怕冷,心裡頓時嫉妒。要說身體好還是李夏這孩子身體最好,二十歲的年紀不光笑容燦爛,就這小身板也引人眼球,丁浩瞄著李夏敞開的衣服,裡面就薄薄的一件V領線衫,隱約透出那副好身材。

  丁浩隔著圍巾,甕聲甕氣的嘀咕了一句騷氣。

  李夏沒聽見,白斌倒是聽清楚了,敲了下丁浩腦門,「別跟李盛東瞎學這些烏七八糟的詞兒。」敲完又改成揉的,「我走了?」

  丁浩點頭,目送他走了,這才跟白傑、李夏進去。

  徐老先生瞧見丁浩感冒了,一疊聲的問候他,老頭覺得丁浩的感冒是他引起的,格外對不住他,「丁浩,都怪我帶你去濕地,哎!以後你就別跟著去了,現在的年輕人經不起凍……」說完丁浩,又扭頭對旁邊那幾個學生叮囑,「你們也別去了,一個個不管幾月的天了,還穿那麼薄的小外套,不感冒才怪!」

  李夏領頭反對了,他們哪裡放心徐老先生一個人去,「老師,我們買了羽絨服了!」

  後邊幾個跟著點頭相應,「是啊,是啊,老師你帶我們去吧,您一個人去找肯定沒我們大家一起找的快!」

  徐老先生笑罵了一句,這幾個猴崽子平時鬧騰,不過對他倒是真心照顧的,「你們都去了,沒人看家啊?」

  李夏指了指白傑跟丁浩,「他們留下幫咱們……」

  沒等說完就給徐老先生瞪了一眼,這孩子太不客氣了,一點都不懂的謙虛,「李夏!那是客人,你怎麼說話哪……看丁浩幹什麼?丁浩是你師兄沒錯兒,但人家也有自己的公司要忙啊!平時一再告誡你們謙虛待人、謙虛待人,你們一個個的都沒往心裡聽!」

  李夏瞅著丁浩坐在他們唯一的大椅子上,捧著他們新買的茶杯,吃著他們最後一包軟曲奇餅乾,還嗑起了瓜子兒……他瞧著那個一臉不正經笑容的昔日師兄,一點也沒從他身上瞧出『謙虛待人』來。

  旁邊的幾個提醒徐老先生,「老師,昨天不是還有一個來面試的嗎?說是來當助教的,您忘啦?」

  他這麼一說,徐老先生倒是想起來了,「對,說是上午來,也快到了吧?」

  白傑有點遲疑,他是來幫丁浩對項目的,瞧著徐老先生他們上午還有面試,提議把會議時間挪到下午,「我們今天都在這兒,要不等您忙完了再談?」

  徐老先生樂呵呵的笑了,擺擺手說不用,「那也是一個老朋友介紹來的孩子,剛從國外唸完文學,正好我們這兒也缺少個助教,讓他來幫幫忙。」

  李夏跟丁浩久了,深的丁浩的真轉,立刻向徐老先生提議了,「老師,這次會議就讓他來記錄吧?咱們就當給他面試了!」

  徐老先生點頭同意了,「也好。」他猜著那孩子是學文的,做起會議記錄肯定要比家裡這幾個寫的漂亮,老先生每回翻看李夏他們做的一週紀要,都得邊猜邊改錯別字,這讓擁有文人風骨的徐老先生十分痛苦。

  徐老先生這邊一點頭,後面幾個立刻拍著巴掌贊同,「耶!不用咱們寫嘍!」

  「終於來個能讓咱們欺負的了!」

  徐老先生考慮要不要給這幾個熊孩子多佈置點作業,一個學期三篇論文發表還真是便宜他們了。

  來面試的人卡著點兒的到了,那叫一個準時,推開門的時候還給徐老先生鞠了一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來想早點來的,沒料到路上堵車……」

  這一串兒話說的清脆利落,外加那個鞠躬更讓人覺得有禮貌,可大家的視線全留在那位的腦袋上了——具體的說,是他腦袋上的豹紋小禮帽。

  等著他抬起頭來,徐老先生更是忍不住吸了口氣。

  這位戴著豹紋帽子就不說什麼了,還有著半長的捲髮,大約是覺得來面試得鄭重一點,都給紮起來了,只留下幾縷垂在耳朵邊上,配合上那上了薄薄一層粉底的小臉蛋,怎麼瞧怎麼娘氣。

  小豹紋幾步過去,握住徐老先生的手,笑的還挺歡快,「老先生您好!我是付教授介紹來的,一直聽付教授說起您,真沒想到還有這個榮幸能讓您指導。我叫李華茂,木子李,風華正茂的華茂!希望今後您多多指導!」

  徐老先生有點蒙了,他沒見過這麼海派的打扮,不過是老朋友介紹來的,也不好再說什麼,「那個,華茂啊,坐吧、坐下談……」

  這位立刻答應了,緊挨著徐老先生就坐下了,瞧著李夏他們還站在一邊沒動,又騰的起來,「瞧我,都忙糊塗了!幾位都是老師的學生吧?入門比我早,我就厚臉皮先喊師兄了,坐坐坐,別站著說話啊!」

  李夏他們剛才一直在瞅人家的捲毛,給這麼一說倒是不好意思了,抓著腦袋各自找位置坐下。

  丁浩躲在圍巾後邊笑彎了眼睛,這傢伙他見過,就是之前那個攝影師!他跟白斌一起回家瞧小寶貝兒的時候,在飛機上跟他聊了一路……這是流氓啊!如今再瞧著,人這還是個有文化的流氓。

  白傑瞧丁浩一直盯著人家看,看到最後還笑了,他覺得這很不好。咳了一聲提醒他,「丁浩,你看什麼呢。」

  他也就是提醒一下,沒料到丁浩還當真回答了。丁浩拿裹得嚴實的胳膊戳了白傑,小聲跟他咬耳朵,「白傑,你剛瞧見沒?他衣服裡扎的腰帶也是豹紋兒的!嘿嘿!」

  白傑瞧了一眼,正好跟李華茂對上,那位眼睛立刻亮了,一閃一閃的,不比帽子上鑲嵌的亮鑽差!

第20章:27歲11個月

  徐老先生要做的項目是太陽能街燈,是跟另外幾所高校合作的。他們上次也做過這個,但是由於搞科研的沒什麼商業經驗,做完各自負責的部分,結算經費的時候被扣的很慘,除了廠商提供了材料,也就多了幾天盒飯的錢。

  教授們拿著那百十塊錢嘆了一聲,說是權當帶學生練手兒了。徐老先生心裡也不舒坦,他瞧著自己學生在實驗室加班加點的趕出來,好幾個都有黑眼圈兒了,哪能不心疼吶。老先生護短,找人理論過一回,可人家的公關部也不是吃素的,甭說要回錢來了,差點給人潑了茶水。

  老先生一輩子讓人尊重,哪兒經歷過這些個,想到就來氣。

  現在又有這個項目了,徐老先生想著上次的教訓,本不想接的。也湊巧了,那天正好碰見白斌來新校區,一起吃飯說起來,他這才知道丁浩從商了。這等於說是自己人打入內部了啊,徐老先生很高興,跟白斌一再說了他這個項目先給丁浩留著,就算有便宜,也要便宜自己人不是!

  白斌想法跟徐老先生不謀而合,他也是覺得外面環境複雜,不適合丁浩,不如來學校的好。

  如此這般,才有了今天的大聚首。

  白傑代表丁浩正在跟徐老先生協商,因為是自己老師,給的條件很寬鬆。徐老先生只要瞅見丁浩在旁邊就放心了,如今再聽見白傑說的,更是滿意。

  李華茂同志剛來,被那幾個學生打著面試的旗號,塞了紙筆,讓他做會議記錄。這位也不含糊,接過就寫,還做的有模有樣,挺像那麼回事兒。李夏他們特高興,他們偷偷瞥了一眼李華茂寫的,內容詳細,字跡也漂亮,這以後抄詩詞的事兒也能放心交給他了。

  李華茂不知道那幾位的險惡用心,還在認認真真的寫著。

  丁浩坐在旁邊本分的充當擺設,他來這就是給徐老先生吃定心丸來了。老先生這邊房間裡還是有點冷,丁浩只脫了一件大衣,圍巾也沒摘,偶爾打個噴嚏。

  李華茂刷刷的做著記錄,手腳利落的又給丁浩遞上紙巾,「給。」

  丁浩側頭瞧他一眼,「不用,我有手絹……我說,你是不是怕我傳染啊?」

  李華茂寫字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瞧丁浩,他這種隱晦的心思竟然還有人能看懂?這太神奇了,同類啊。「你……你是?」

  丁浩把圍巾往下弄了點,衝他笑了,「攝影師,你怎麼不去拍照,來這兒當起文秘了啊?」

  李華茂眨巴了下眼睛,看看丁浩,再看看白傑。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剛換的?」

  丁浩聽明白了,也有點不樂意了,「說什麼哪,這是我弟弟。」

  李華茂低頭繼續做筆記,那紙巾也揣回兜裡去了,語氣還有點發酸,「得了,上回那個是哥哥,這回的是弟弟……你騙誰呢你!」

  丁浩懶得跟他說這些,「你不是回去當大學老師了,怎麼又跑到這兒來應聘?哎,我說李華茂,甭裝聽不見啊,我也是徐老先生的學生,論輩分你是不是也該喊我個師兄啊?」

  寫字那位還沉浸在『好貨都被搶走了』的痛苦中,聽見丁浩說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喊了句師兄。

  丁浩就愛聽這種發自內心的苦悶聲音,聽見了就身心舒暢,又逗著他問了幾句,「你學文的?」

  李華茂腦袋稍微抬高了一點,聽著語氣有點小得意,「我文理雙學士!」

  丁浩哦了一聲,「這麼好的條件,那邊怎麼不要你啊?」

  抬高的腦袋又低下去了,「他們學校要求男老師短髮……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弄這種野蠻條例啊?這要在國外都屬於干涉人權……」那位嘟嘟囔囔說了一堆不好,中心大意始終圍繞在扞衛自己那頭捲毛上。

  丁浩聽明白了,這是死愛漂亮,為了那頭捲毛不肯折腰,跑路了。他看著白傑那邊還有一陣子要跟徐老先生商量的,也不再打擾李華茂,換了位置跟李夏他們聊天去了。

  李夏他們幾個剛來D市,首先熟悉的就是荒草無邊的保護區,來了這麼久,也就去市中心買了件羽絨服。丁浩瞧著他們對市區生活很嚮往,笑著答應請他們去玩,「來了我管飯,咱們開酒店,吃喝玩一條龍啊!」

  那邊幾個立刻師兄長師兄短的喊上了,那叫一個親啊,就差沒把丁浩供起來早晚三炷香了。

  丁浩他們聊的挺高興,徐老先生跟白傑商量的也很高興。老先生覺得這次真沒找錯人,不但丁浩這兒保險,這個白傑也很不錯,一看就是個有能力的。很痛快的答應了項目的事兒,他們幾個高校只管研發,其他的一切都歸白傑跟丁浩忙活。

  李華茂做事利落,徐老先生這邊跟白傑剛握手,他那邊就差不多同時落筆了,寫的詳細又有條理。李華茂面試這關沒話說,除了外型太過招搖,其他的都讓徐老先生很滿意。

  徐老先生是負責這邊新校區管理的,因為學校還沒完全建好,只挪了部分研究生過來,跟李華茂的專業不相符,老先生答應讓他跟著自己跑幾天腿,等著建好校舍招生了再重新安排。「等春天吧,差不多完工了,到時候本部招生的時候直接分人過來,你再去下邊代課。」

  徐老先生在Z大輩分算高的了,他這麼一點頭,李華茂就知道自己過了,立刻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給老先生倒了杯熱茶,語氣也格外親熱,「老師,我來的不是時候,又給您添麻煩了……」

  徐老先生大概適應了他的外表,接過茶來也樂呵呵的,擺了擺手讓他坐下,「老付的學生嘛,我當然要好好照顧。哎,你當年跟著老付好好兒的怎麼又非鬧著出國啊,那老傢伙為這個還跟我訴了幾次苦,說是帶著的那批裡就一個苗子好的還跑了……」

  李華茂不著聲色的打斷徐老先生的懷舊,又給端著茶壺續了水,「老師,我當年不懂事兒,哈哈,哈哈哈,再也不出去了!」

  他打斷的不夠快,這邊李夏幾個已經聽見了,嘀嘀咕咕的小聲咬耳朵,「付教授就是那個經常拿詩詞來的?」

  後邊幾個點頭,「對對,就是那個總愛拿繁體書來的那個!」

  徐老先生喜歡文學,尤其喜歡詩歌之類,有幾個文學方面的朋友不奇怪。但是那位付老先生是李夏的老師,這又讓人疑惑了,「付教授不是只帶博士生?」

  有知道情況的插了句嘴,「早幾年還帶過研究生吧?」

  李夏同志最直白,一下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你們說,李華茂多大歲數了啊?」

  李華茂正在那邊倒茶,聽著差點沒把茶水潑出來,臉上笑得也有點勉強。

  徐老先生正跟李華茂從學生聊到生活,聽見李夏那大嗓門,衝他噓了一聲,「李夏,沒規矩!」

  李夏吐了吐舌頭,那邊幾個立刻圍成一團捧著李華茂整理的記錄評頭論足,一副我們沒參與的樣子。

  丁浩不怕徐老先生,接著李夏的話茬繼續上,「老師,他剛跟我說他是文理雙學士,進門還喊李夏師兄,您跟我們說說具體情況唄,別喊亂了輩分啊!」

  李華茂小刀子一樣的眼神又殺到丁浩那邊去了,他最恨人家提他年齡,尤其是這種一提再提的!長的帥也不能提!!

  徐老先生這個時候有點受到李夏傳染,老頭沒想那麼多,點著頭給丁浩解惑,「你們該喊他師兄,剛進門的時候我也糊塗,忘了跟你們說。」老先生指了指李華茂,語氣中帶著點得意,「你們這個師兄不得了啊,文理雙學士,文理雙碩士,文理雙博士,嘖嘖!」

  李夏他們幾個立刻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向李華茂,小豹紋連連說著『過獎』『過獎』,尾巴還沒翹起來,就給丁浩無情的戳破了。

  丁浩喝茶嘆了一聲,「真不愧多吃了這麼些年的飯啊!」

  李華茂耷拉著腦袋坐在一邊給茶壺添水,他一年之內給人提醒注意年齡的時候,也沒今天多啊!剛才跟丁浩說雙學士,無非是想沾點青春的邊兒,丁浩就連這個也非給他當場揭發,他傷心了。

  徐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臉和藹的再次讓他心情跌到谷底,「華茂啊,處對象了沒?這都快小三十了吧,老付前兩天還囑咐我給你介紹個好的,你想要什麼樣的啊?跟老師說,一定挑個好姑娘!」

  李華茂捏著小茶壺,手上登時就起了青筋,使勁兒憋了個笑容,「老師,我是臘月的小生日,這按陽曆算我今年才27呢……」

  徐老先生看了看日曆,「喲,還真是……」老頭砸吧了砸吧嘴沒說出來,李夏那個缺心眼的傻大個接上了,「老師,臘月就是12月吧?這不下個月就到了麼!」

  李華茂惡狠狠的瞪了李夏一眼,小眼睛跟貓一樣溜兒圓,那神情,恨不得在臉上寫著:差一天那也是27歲!!!

  李夏頭一次遭遇怨念的眼神,眨巴了眨巴眼睛,立刻又扭頭問丁浩,「丁浩,臘月是12月沒錯吧?」這孩子以為自己記錯了,完全沒領悟到李華茂控訴裡的重點。

  丁浩打從剛才就一直咧著嘴笑,聽見他問連連點頭,「沒錯、沒錯!就是下個月!」

  李夏抓了抓腦袋,他不明白李華茂做什麼還瞪他,丁浩都說了他沒錯呀……

第21章:誰都有個初戀

  李夏的常識沒錯,但是他說出來就錯了。

  李華茂當年跟付教授讀研,兩年之內硬是給讀完了。這期間,李同志的廢寢忘食與付老頭繁重的課業並稱F大兩大最,最壯烈和最慘烈。李華茂能用兩年學習完畢,並成功取得國外讀博的資格,用付教授的一句話總結:真是奇蹟啊!

  凡是奇蹟總是有些原因與代價的。

  李華茂拚命的原因是個男人。他那時候很純情,喜歡上大自己一級的師兄,倆人都是學文的,共同話題也多。一來二去,李華茂一顆心就掛在人家身上了。

  李同志當年比較害羞,外表含蓄,說話也含蓄,偶爾寫首小情詩都是藏頭露尾的。那師兄也有點愣,壓根就沒瞧出李華茂喜歡他,還熱情的鼓勵他以後要考博,自己今年就要考X國的云云。

  李華茂一聽師兄要考博出國,立刻慌了,他這剛戀愛……咳,剛開始要戀愛,師兄怎麼能扔下他單蹦兒?!於是,拚命李郎硬是在兩年裡讀完了研究生,還順利的考上了師兄要去的那個國家的公費博士生。

  可問題就出在了這兒,全學校,就一個公費的名額。

  那個師兄家境一般,瞧著公費的沒有了,人家想了想還是留在國內讀博了。李華茂臨走那天,師兄特意去機場送了他,一臉羨慕的瞧著他嘆了一句,「小李啊,你真厲害。早知道你也考這個學校,我就不報了……」

  李華茂兩眼淚汪汪的瞧著師兄,這跟他想像的差太多了。他當初想的是,倆人在機場並肩提著行李,他羞答答的拿出證件,說一聲『師兄我跟你一起走』,瞧著師兄感動的眼神再順利告白,從此相親相愛、伉儷情深……

  現實很殘忍,師兄對著他遠去的背影,揮手送行——

  李華茂同志的初戀,在師兄飽含羨慕的『拜拜』中徹底夭折。

  他為自己的戀情失敗,在飛機上哭了一路。「我要回去,我、我一個人來這干、幹啥啊!!嗚嗚嗚……」

  明白了自己戀情失敗的原因,李華茂同志在國外讀書期間,為自己樹立了宏偉的志願。他立志要成為一個不再羞澀的人,他要好好把握青春,把握人生,把握那該死的愛情……之後在國外的三年,歷經艱辛,不比國內讀研時候付出的辛苦少。

  以上,就是李華茂27歲11個月的重大人生經歷和轉折。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無比抗拒的28歲——這一年,他的幸福終於找到了。

  現在的李華茂還沉浸在年齡被人揭發的心痛中,憤憤的瞅著李夏,又看著一臉壞笑的丁浩,敵多我寡……李同志默默在心中流下一行清淚,扭過頭去。

  徐老先生在他對面,瞧著李華茂回頭,又開始跟他嘀咕結婚生娃。李華茂摸著自己的頭髮,在心裡安慰自己,只要不讓他剃頭髮,聽聽徐老先生滿是人情味的嘮叨也不錯。

  白傑的任務圓滿完成,跟徐老先生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到時候他們拿具體方案過來。臨走的時候又擔心丁浩感冒了沒聽清會議內容,特意問李華茂要了一份記錄的複印件,轉手遞給丁浩,「你回去自己看……不,還是給我哥看吧,你感冒了記得多休息。」

  白傑只是單純覺得丁浩平時就要麻煩自己家大哥,感冒了,那不更要加倍的麻煩?當然,他哥也很樂意被麻煩……丁浩只要照顧好自己,就是對他哥的幫助與支持了。

  這種深層次的內心話語當然不能被普通人領悟,所以來給白傑送複印件的李華茂同志,眼睛又亮了!他上下打量著丁浩,努力從裹得臃腫的棉服和厚厚的圍巾裡回憶丁浩的模樣,他很羨慕丁浩左擁右抱的日子——家裡供著倆帥哥竟然還不打架!真本事啊!

  丁浩從他猥瑣的眼神裡漸漸領悟了真諦,把幫他拎包的白傑叫住了。丁浩隔著圍巾跟李華茂告別,說的格外真誠,「李華茂啊,下個月你生日我一定來!白傑,28歲這數吉利啊,咱們也送份兒心意給他吧?」

  白傑不明白丁浩的話,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家人以外的人身上,聽見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好。」

  這麼一聲,瞬間把李華茂的表情凍結了。

  白傑送丁浩回去,路上接到了他哥的電話。白斌打來問了下他們商談的情況,得到白傑的肯定答案也就沒再多問,幾句話又繞到丁浩身上。聽著白傑說他們還沒吃飯,讓他們先別去找館子了,「回家吧,我今天下午開會,提前回來了,正好做點拿手的慰勞下你們。」

  白傑聽他哥的話,立刻答應了,「好。」

  到家的時候,白斌正在往餐桌上擺菜,招呼著白傑坐下,「來了?先休息會,還有一個湯,馬上就好。」

  白斌起身去端湯,丁浩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跟著蹭進去,「還有什麼?我瞧瞧……蓮藕排骨湯!這個好,哎,白斌,怎麼沒排骨啊?」

  白斌拉過他來,親了一口,「有,不給你吃。」

  丁浩打從感冒了白斌就往清淡裡喂他,這幾天吃青菜都吃夠了,瞟了一眼冒著油花的蓮藕湯嘆了口氣,成吧,這好歹也算托白傑的福,沾了葷腥了!

  白斌菜式果然準備了兩份,一份清淡的、一份味道偏重的。瞧著丁浩往排骨那邊坐給他喊住了,拍了拍自己旁邊,「浩浩,坐這兒來。」

  丁浩一點一點挪回來,啃著蓮藕看白家兄弟吃肉。

  白斌問了下丁浩上午的情況,白傑一一答了。那內容詳細的讓丁浩覺得白傑這一天沒幹別的,就全職監督他了。

  吃過飯,兄弟倆個都有事忙,也不多留下說話了。白斌送了自己弟弟出去,又給他帶了一份蓮藕排骨,「不小心煮多了,你們晚上吃吧。」

  白傑忙收下,他這也是托丁浩的福,頭一回吃著自己哥哥煮的菜,捧著那個碩大的飯盒連聲說改天給他們送回來。

  丁浩給白斌攔在門口沒放出來,探著腦袋提醒白傑,「記得帶小寶貝一起過來,你跟他說,我可想他了!」

  白傑笑了說好,告辭走了。

  丁浩還在門口,回頭就被白斌彈了腦門,推著進裡邊去了,「不怕再吹風凍著了?到時候別說寶貝來咱們這兒,你想去瞧瞧都不成了。」

  丁浩不怕他,摟著白斌的脖子笑嘻嘻的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麼沒帶圍裙?往常可都帶著啊……」

  白斌摟著他的腰,照屁股上就給了他一巴掌。打的很輕,沒等落下就自己卸了力道,等落下來又使勁兒揉捏了下,「沒點好心眼。下次問問奶奶,誰把你教的從小兒就會使壞。」

  丁浩一臉驚奇的看著他,「不是你麼?我從小就跟著你了啊!」

  白斌氣的笑,抱著他咬住了嘴巴,「這還成了我教的?那我教你別的,你怎麼學不會……當年學英語吃了多少苦,如今又都忘乾淨了吧?」

  丁浩聽著他說英語,一下就想起李華茂了,拿舌頭抵著白斌的讓他出來,「我跟你說啊,白斌,我今天見著一個特有意思的人……唔……你等會……」

  這就是老騙人的結果,難得說次實話,人家不聽了。白斌纏著他不放,按著後腦勺親個沒完,丁浩出去這一上午他一直在擔心,生怕白傑照應不過來。

  丁浩還在努力掙扎,「白斌,我……唔唔唔……」

  他動的越激烈,白斌回應的也就相對積極,等著能說話的時候嘴巴都有點腫了。白斌吸了下他的舌頭,又不捨的抵住舔了舔,「好了,說吧。見著誰了?」

  丁浩腦袋裡給他親的一團漿糊,本就有點暈的更記不起事兒來,「那誰,我想想,剛才還一直念叨……叫什麼來著?特風騷的一個名字,還融入了一句成語……」丁浩努力回想,他記得似乎是形容一個人很年輕,很漂亮,偶爾還閃過一頂豹紋小帽子。

  白斌看了下手錶,快到開會的時間了,低頭又親了丁浩一口,「那你先想著,等我晚上回來告訴我。」瞧著丁浩臉色微紅,捏著他耳垂囑咐他,「下午沒事就去床上睡會兒,知道嗎?」

  丁浩給他捏的臉色更紅,腦袋裡那個人名,在白斌出門前是徹底想不起來了。

第22章:一枝紅杏

  白傑做了項目的初步分析,在白斌的授意下,讓丁浩負責聯絡學校研發人員這塊的工作。事情不多,就是需要經常去學校。丁浩這是自己求白傑幫忙的,他對項目的事兒不懂,又跟徐老先生拍著胸脯保證過,現在都指望白傑幫忙呢,壓根不敢多說什麼,聽白傑這麼說,立刻老老實實的往學校跑。

  丁浩對開車有陰影,自己很少開著出去,白斌只當他不喜歡開車,也沒多問。白斌去開發區正好路過學校,每天按點把丁浩送過去,中午讓他跟著徐老先生蹭食堂,晚上再準時接他回來。

  「白斌,你上班這麼忙,再接送我會不會很麻煩啊?」

  「沒事,沒事!為了你老子啥都不怕啊!」

  「你那麼愛我啊?」

  「那是必須的啊!」

  ……

  「浩浩,」白斌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把丁浩兩隻手上的布偶都抓下來,這是給小寶貝買的,還沒送去倒是丁浩自己先玩上了。「在車上,不要自己提問自己回答。」

  丁浩玩具給白斌沒收了,拿胳膊枕在腦袋後邊斜眼看他,「我又沒說錯,你本來就愛我啊。」

  白斌挑眉,「昨天晚上,這話可是你先說的。」

  丁浩瞅著白斌一身正兒八經的小西裝,再瞧了他那略帶點嚴肅的臉,丁浩有點不能接他說的話,「哎!大白天的,白斌你老提這麼色.情的話題,都對不起你那身西裝啊!」

  白斌打了轉向,從十字路口拐彎去了學校的方向,「是你想多了,昨天搶遙控器的時候,不是一口一個『我愛你』『我可愛你』了?」

  丁浩唔了一聲,還想再說什麼白斌就踩了剎車,到學校門口了。

  丁浩不顧不上貧嘴了,白斌還要去上班哪。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跟他告別,「我走了啊。」

  「浩浩。」白斌叫住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這裡。」

  丁浩樂了,湊過去吧嗒親了一口,「好好上班啊!我賠了錢可指望你養哪!」

  白斌揉了揉他的頭髮,「瞎說什麼呢。別亂跑,我晚上來接你。」

  丁浩點頭說好,下了車,等著白斌按喇叭走了,這才轉身進學校。一進去就瞧見大門柱子後邊的李華茂,那位今天換了一身,略微樸素了點,不過依舊能瞧見點豹紋的痕跡。

  李華茂拿著些打掃衛生的工具也是往裡走,瞧見丁浩的時候還挺羨慕,「丁浩,還有人專門接送你啊!真好。」

  丁浩跟他同路,忙接過幾件來幫忙拿著,跟他謙虛了下,「還成,還成。」

  李華茂在旁邊還在感嘆,「那個是白斌吧?你們大清早的就這麼親熱……」

  丁浩一把摀住他嘴巴,「噓噓!小聲點!」

  李華茂愛乾淨,丁浩手上還拿著幾塊抹布呢,新買的也不成啊!死命的掙紮了幾下,「放開、放開!嗚嗚!!」

  丁浩個子比他高,按住他還是小菜一碟的,瞧著撲騰夠了,這才慢悠悠的放開。「喲,這手上還拿著抹布,你瞧我!不好意思啊。」

  李華茂一雙眼睛瞪著丁浩,他是一點都沒瞧出來『丁浩不好意思』了!張張嘴想說話,那邊丁浩又甩起抹布了,衝他咳了一聲。

  「李華茂啊,不對,我該叫你師兄。」丁浩笑眯眯的瞧著他,一手還環住了李華茂的肩膀,「師兄啊,我想你這幾天也打聽的差不多了,我跟白斌呢,就那麼回事兒。白斌家我就不說了,就說白斌這人吧,脾氣不太好,一點流言蜚語也聽不得!我呢,也有一攤子家業,不太大,養百八十個人不成問題……哦,有的時候還因為工作需要,經常得跟些社會上的人合作,沒辦法,現如今嘴上說說人都不聽啊!」

  李華茂覺得自己這是給人威脅了。

  威脅他的又細緻的給講了一遍如何對付嘴巴不嚴實的人,從勒索、綁架講到灌水泥扔海裡。想了想,又針對李華茂補充了一點,「對了,還有毀容。」

  最後一點起到致命的威脅,李華茂瞬間離丁浩站得遠了些。瞧著丁浩,小心的跟他搭話,「其實,我剛才也沒看清楚……而且丁浩,你不用對我這麼小心啊,咱們一樣,我也喜歡男人,不會出去亂說的。」

  丁浩還在笑,不過這次溫和了許多,「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咱們這畢竟不是國外,這種事可不能亂說。」

  李華茂也琢磨過來丁浩是逗他玩了,白了他一眼,「這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外國人!」

  丁浩樂呵呵的拍著他肩膀,「其實吧,你單說我也沒什麼,關鍵是白斌,這個人你一個字都不能說。」瞧著李華茂點頭了,也不忘了掐斷李華茂對白傑的念想,「還有白傑,他是白斌的弟弟,也就等於是我弟弟,你可別打他主意啊!」

  李華茂揮了揮手,說的還挺有骨氣,「你放心,我從不動有婦之夫!我這主要是追求精神層次上的……」

  丁浩打斷他,「不追求『黃種人的尺寸』了?」

  李華茂給他卡住脖子一般,說不出下面的話,支支吾吾了半天,「我那不是,以為不會再跟你們見著了嘛,我那是練習!順口說著玩兒的!」

  他們走到門口,正好被迎面出來的李夏聽見,大個子很有好奇心,「練習什麼?順口什麼?」

  丁浩打量了李夏那一頭金毛,又瞧了他的身高,眼神從頭慢慢的往下順,停在中間嘆了口氣,「李夏,你這條件不符合啊。」從身高上看,就不是黃種人的尺寸麼。

  李華茂臉騰的就紅了,推了門自己先進去找徐老先生了。本質上來說,李華茂實在不是個調戲人的好料子,他這輩子就調戲了丁浩一個人,還是在飛機上豁出去大膽奔放了一回。他運氣不好,就這麼一回,遭報應了。

  被他調戲的人,是個正宗的流氓。

  今後的日子裡,李華茂不但從丁浩這裡瞭解了『流氓』的基本品質,還從另外一個人那裡,徹底理解了『流氓』這個詞的含義。

  許久之後,當丁浩去李華茂家做客,背著他問另外一位李同志『他是不是連內褲都穿豹紋』,而且他家的那位居然悄悄比了個『是』的時候……李華茂深深的覺得,人生最痛苦的事兒不是你認識一個流氓,是你認識倆流氓,他媽這倆流氓還是互相認識的!!

  這是略顯心酸的後話,我們暫且不提。

  這時候的李華茂,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注定跟流氓打交道,正積極的籌劃代課時間表。

  他這沒編制,算是外聘人員,白天跟著徐老先生忙,晚上有大把的空閒時間。選了幾個要在晚上代課的學校,給自己安排的挺滿,想了想,又劃掉了星期六的——這不是國外了,不用沒命的賺錢,這一晚就當獎勵自己出去玩的!唔,也不枉費他這麼辛苦的學穿衣打扮了!

  李華茂順便又找了幾個相對好一點的酒吧,他也是剛來D市,對這裡不太熟悉,只能從網絡上尋找。瞧著人評價好的,就打開來看看,一連看了幾個也沒喜歡的,「一枝紅杏?這是什麼破名字啊,切,誰會去!」

  李華茂這邊念叨『一枝紅杏』,丁浩那邊也被人念叨了。

  「不去,不去!李盛東我跟你說多少回了,你要想請我出去玩了,就把錢折現給我打卡上來!哎,我上回不是給你發了銀行卡賬號了嗎?就按那個打錢來,啊。」

  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點醉醺醺的調子,「操,丁小浩!哥是看你可憐,都沒出來開過葷吧?你跟白斌跟傻了……灌你媽的水泥!老子就說了怎麼地,白斌、白斌、白斌!!」

  丁浩道行沒有李盛東深,給鎮壓回來了。

  那邊聽著丁浩不出聲,立刻軟了許多,「別掛啊,別掛,哥跟你鬧著玩兒呢!旁邊沒人,就我一個,真的!」軟磨硬泡半天,依舊非要讓丁浩來找他玩,「來吧,這是新開的店,名字也新鮮,特適合你!」

  丁浩給他面子,哼著接了一句,「什麼名字?」

  李盛東在電話那頭大著舌頭說了句,「一枝紅杏啊!」

  「去你媽的李盛東!你才一枝紅杏!你才出牆!!」

  啪的一聲,掛了。

  李盛東喝高了,自己都沒繞過彎來,拿著『嘟嘟』直響的手機搔了搔頭髮,「嘿,邪門了!你小時候不最愛吃杏兒啊,這又發什麼神經……」

第23章:你一臉

  丁浩回家之後還是生氣,想起李盛東說的那『一枝紅杏』就忍不住磨牙!這太侮辱人了!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使勁想壞點子怎麼折騰李盛東,一個比一個狠。

  白斌先被他折騰醒了,這人一晚上跟烙餅似的來回翻,床都吱呀響了。開了床頭燈,側身去問他,「浩浩,怎麼了?」

  丁浩正翻身,一頭就拱進白斌懷裡,鼻子撞的有點疼,「嘶,沒事。我就是在考慮明天白天要做什麼……」

  白斌扣住他的腰,讓他在自己懷裡消停會兒,「頭一回見你這麼積極主動啊。」

  丁浩哼了聲,能不積極麼?這是報仇的大事兒!

  白斌親吻了他的頭髮,又閉著眼睛慢慢向下親,「知道提前做準備了,值得表揚。」手也由扣著丁浩的腰,改成探進睡袍裡,撩開一些,大大方方的摸索起來。

  丁浩給他弄的有些氣息不穩,「這、這就是你說的表揚?白斌……你少來,這分明是『表揚』你自己……唔!」

  睡袍被褪到半腰,若隱若現的遮住重要部位,偏偏白斌的手也在裡面跟著揉捏不斷。一邊對丁浩動手動腳,一邊咬著他耳朵小聲安慰著,「乖,一會就睡著了。」

  白斌覺得,丁浩精神太充沛了,必須得累趴下才肯乖乖入睡的。

  被強迫盡快睡眠的人起初還撲騰了兩下,不過被壓住親了兩口之後,猶猶豫豫的還是回應起來。「我跟你說啊白斌,我一般不受美色.誘惑的……」

  低頭親他的人一下笑出來,熱氣噴在耳朵上,連聲音聽起來都帶著點沙啞的情.欲,「是,是我受不住美色的誘惑。」

  丁浩覺得吃虧了,立刻反駁,「呸!你才是美色!你們全家都美色!」

  「有力氣誇獎我,不如多喊幾聲……」

  白斌貼著丁浩的耳朵嘟囔了一句什麼,身下的人抬腿就要踢他,瞪著眼睛讓他『去做夢』。

  丁浩臉紅紅的,眼睛亮的厲害,挑著眉毛生氣勃勃,「白斌,你讓我做一次,我就喊!」

  白斌手指在他身上遊走,眉毛微微動了下,「喊什麼?」

  被壓在下邊的立刻上當了,「老公啊!」聽著白斌噗嗤笑了,這才反應過來,火大的去踢他,「老子不做了!白斌你給我下去你!」

  白斌含住他的耳垂吮吸,感覺到懷裡的人立刻抖了下,這麼多年,依舊是怕耳朵癢。又埋首在他肩頸處慢條斯理的啃咬著,留下了幾處紅痕,滿意的舔了舔,「不鬧了,做完好睡覺。」

  丁浩貼著他蹭動了下,還是不老實。

  腿之間被擠進去,手腕也被抓住了,按在兩側,白斌趴伏下來親吻他,語氣滿是寵溺,「好了,好了,馬上就好。」

  丁浩給他貼的結結實實,睡袍早被扒開了,一垂眼就能瞧見在自己胸前動作的白斌。

  「白斌,燈……燈沒關……」

  「開著好了。」

  丁浩聽出來白斌的意思,這絕對不會起來去關燈了。抱著白斌的脖子,在喉結處咬了一口,覺得不痛快,又貼在他下巴上磨牙,「……混蛋!」

  彼此糾纏,彼此融合,兩人的身體都是火熱的,誰也不比誰差。

  直到最後,白斌覆在他身上,讓丁浩徹底都染上自己的味道,滿足的嘆了一聲。

  在白斌的不懈努力下,丁浩成功的累了,他想睡覺了。

  收拾乾淨身體,倆人身心舒爽的抱著正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丁浩的手機響了。手機鈴聲很特別,一聽就知道是給專人配製的:

  爸爸,接電話了!爸爸,接電話了——!!

  這是丁浩最近聽的相聲裡的選段,特意拿出來給李盛東用,這電話鈴聲一響就打從心裡解氣啊。有的時候為了多聽聽,還特意給李盛東打個騷擾,響一下就掛,讓李盛東給他打回來不停喊『爸爸接電話』。

  不過現在丁浩可沒心思聽了,他累的半死,就算李盛東蹲在他跟前喊『爸爸』他也懶得理。

  李盛東不知道有什麼事兒非找丁浩不可,鍥而不捨的喊著『爸爸接電話』。

  丁浩拿被子摀住腦袋,使勁往枕頭底下鑽,「白斌,幫我按掉!」

  白斌也知道是李盛東打來的,聽著那鈴聲哭笑不得,不過大半夜的李盛東打來也不合適,他決定去幫丁浩關機。

  順著鈴聲找到手機,沒等按,手機自己不響了。

  保險起見,白斌還是按了關機鍵。

  他剛處理完丁浩的手機,自己的又響起來。知道他手機號碼的人不多,除了家人更是少有人打來。白斌拿起手機看了下,立刻就接了,「喂,白傑?」

  白傑在那邊聲音有些低,可能是剛從夢中被叫醒睡眠不足,「哥,有一個叫李盛東的打電話過來,說丁浩的同事出事了,正在醫院急救。」

  白斌皺了眉,「你聽清楚了?那個住院的叫什麼名字?」

  白傑在那邊沉默了一會,「那邊聲音很亂,我沒有聽清楚受傷人的名字,好像也有個『李』字吧。醫院的名字倒是聽清楚了,是市二院……哦,對了,他還讓丁浩開機。」

  白斌已經確定是李盛東,估計是真的出事了,這才大半夜心急火燎的找丁浩。

  白傑在那邊又問了要不要他也過去。

  白斌說不用,他知道自己弟弟對睡眠有強烈的需求,能半夢半醒的打電話把事兒說清楚就不錯了,「你休息吧,我跟丁浩過去就可以了。」

  丁浩已經自發自覺的開始套衣服,他剛才都聽見了,出事、住院、李盛東……這些可都不是什麼好詞兒。瞧著白斌也換好了衣服,丁浩又去衣櫃裡拿了外套,把白斌的也抱在手裡,打了個哈欠,「好了,走吧。」

  丁浩路上開機給李盛東打了個電話,李盛東那邊信號不好,接通了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丁浩,我們在……好多血,我喊了三個醫生,你別怕啊……你同事……」

  手機滋啦一聲,斷了。

  丁浩聽著那邊的嘟嘟聲,眉頭都皺起來了,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

  「我再給軍區醫院打個電話。」白斌握住他的手,「會沒事的,別怕。我們去了再說。」

  倆人趕到市二院,從急診上沒找到人,又敲開值班室的門去問護士,「剛才送來的人去哪裡了?受傷的,很嚴重的那個!」

  護士有點迷茫,「很嚴重的?」

  丁浩跟她比劃了下李盛東的長相,拿手指按住眼角往下扯,生生弄出對三角眼來。「這個,這個人送來的,記得不啊?」

  他這麼一比劃,小護士立刻明白了,哦了一聲給他們指了下住院部的方向,「去那邊了!」

  丁浩一顆心往下沉的更厲害了,那邊不止有住院部,還有太平間啊……

  跟著白斌又去了住院部,打聽到住的病號房,丁浩手腳才恢復點知覺。他手機上同事一欄上百個電話,大晚上的也不敢挨個打,只要知道人還活著,有救,其他都不怕了。

  市二院設備不如其他醫院好,病房空著一大片。這大半夜了,走廊上只剩下綠幽幽的應急燈閃著,腳步在走廊上都有迴響。唯一有亮光的一間病房在最西頭,門縫底下透出點若隱若現的光。

  丁浩手心又開始冒汗,他不知道推開門會瞧見哪個熟人躺在病床上,下意識裡總是回想到當年他車禍的時候,一臉的血。

  丁浩手停在門把手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姥姥的!臭流氓!!」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啊?我說你先噴我一臉血,現在還有理了!!」

  「你、你不親我!我能噴你一臉嗎啊!!」

  「操!老子那是摔倒不小心磕在你嘴巴上了!!誰他媽親男人了!還有,男的你燙個捲毛幹什麼!」

  「我樂意管得著嗎你!」

  ……

  丁浩黑著臉啪的一聲把門推開了,吵架的二位也被他驚了一跳,都抬頭看著門口。

  丁浩瞧著那個胸前一小灘血的流氓李盛東,再瞧瞧堵著倆鼻孔衛生紙的捲毛李華茂,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丁浩指著病床上精神奕奕的小捲毛,問的話幾乎都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李盛東,這他媽就是我那傷的嚴重的同事,啊?!!」

第24章:這該死的一嘴

  丁浩眼睛沒花,病房裡這兩個確實是手腳健全的。唯一的傷,大概就是李華茂那正淌著鼻血的鼻子了。

  李華茂傷的很無辜,他申請的代課還沒下來,正等通知,晚上閒著沒事,就溜躂著去了市中心。

  市中心那麼多酒吧,偏偏他就瞧見了『一枝紅杏』。

  這裝修的別具一格,門口沒燈,就倆大紅燈籠,照得門口的招牌看不太清名字。李華茂是一個富有好奇心的人,他決定停下來看清楚這家店到底叫什麼。那招牌是紅底的,字也是悶騷的紅色。李華茂站在門口拼了半天,「一枝紅……紅……」

  他這邊念叨著,倒霉的事就來了。門口就倆燈籠照明,實在不亮堂,李盛東從裡邊晃晃悠悠出來,沒瞧見他,面對面的倆人就撞翻了!

  李華茂撲騰起來,沒等說話,就被那位喝高了的再次壓倒——

  用李華茂的說法就是,他被這孫子啃嘴上了!

  李盛東同志抗議,他說這不叫啃,這是磕在嘴上了!

  總之,第二次親密接觸的有點過於紮實,嘴巴碰嘴巴,鼻子撞鼻子的。李華茂面部器官的硬度顯然沒有李盛東高,當下就撞出了鼻血,噴了李盛東一臉。

  這本來也沒什麼,隨便讓個清醒的人瞧瞧,拍拍肩膀說個『對不住』也就各走各的了……可是李盛東當時不清醒,他喝高了。

  喝高了的李流氓難得發了一把慈善心,拉扯著地上的捲毛起來,還客氣的問了句,「沒傷著吧,我走了啊!」

  李華茂給他連壓兩次,鼻血嘩嘩的流,撞了他的人竟然還大搖大擺的就想走!那個氣啊,張嘴就想評理——前頭說過,李華茂比較愛乾淨,流鼻血躺在地上吧,血絕對會倒流回嘴巴裡。李華茂絕對不會嚥下去,所以一開口,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我……咳咳,我跟你說,咳,你這是不道德的……」

  李盛東喝的有點暈了,猛地瞧見這人又噴血又吐血的,嚇了一跳!想都沒想,伸手就去捂他流血的地方,「我操!怎麼這麼多血啊!!」

  李華茂給他摀住生生嗆回一口血去!

  李盛東喝醉了力氣大的離譜,下手也沒輕沒重的,一手差不多就摀住了李華茂的半張臉。他當是止血呢,捂得可結實了,李華茂喊不出聲,鼻子也被血堵住,沒幾下就翻了白眼。

  李盛東一看血沒止住,人也暈了,還有點奇怪。不過瞧著那一頭捲毛,猜著是個姑娘,他對待女士還是比較有風度的,心想給人送醫院吧!於是,扛著李華茂往路邊走。李華茂給他摔在肩膀上,大衣兜裡的手機『撲通』一聲掉出來,屏幕給摔亮了。

  屏保顯示的人有點眼熟,李盛東揉了揉眼睛,的確是丁浩。就是丁浩腦袋上帶著個卡通帽子,烏龜造型的……又按了下,主菜單背景顯示的人更熟了,這不白斌嘛!

  其實那人是白傑,李華茂是攝影師,職業習慣發作,偷拍了幾張放在手機裡收藏的。李盛東暈暈乎乎沒分辨出來,不過瞧著輪廓大體相同,還是有點忌諱。他覺得這沒準是撞著丁浩他們認識的人了,忙翻出自己的手機給丁浩打電話確認一下。

  丁浩沒接,再打就關機了。扛在肩上的小捲毛軟綿綿的不動彈,李盛東站在馬路口抓了抓腦袋,又去翻捲毛的手機,他剛才好像看到一個什麼『丁浩家的小白白』這樣的名字。

  李盛東找到那個名字,打過去,這次有人接了。他也不管人家挺清楚沒,自己亂七八糟的說了一遍,最後還拍著胸脯讓人安心,「……我給送醫院!絕對送去!市二院,離這可近了!丁浩你放心啊,這人你……嗝兒!認識,我一定好好的救他!」

  白傑那邊也睡迷糊了,他本來就低血壓,剛起來的一段時間壓根是聽不進話的,模模糊糊抓住了幾個關鍵詞,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給自己哥哥打過去。

  等著去了急診,李盛東挨個值班室去揪醫生,好歹湊了三個,不管人家哪個科室的,都給拎到李華茂那邊去。

  三個醫生聞到李盛東身上一股酒味,又聽著他說帶來的人又噴血又吐血的,還以為是出車禍給傷到臟器了,忙帶著去做了檢查。

  李盛東在外邊等的時候正好接到丁浩的電話,這次他清醒點了,不過礙於信號不好,依舊沒能解釋清楚。

  總之,當查明原因就是鼻血堵塞,呼吸不順暢,又加上外力才暈倒的時候,丁浩他們已經到了。

  丁浩聽完他們的一通解釋,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那邊兩個解釋個事情,都能吵上十次八次,各種侮辱性的修飾詞愣是都不帶重樣的!

  丁浩看著那兩位中氣十足的,深吸了口氣慢慢開口,「也就是說,你們倆都沒事了,是吧?」

  李盛東危機意識比較強烈,小心的接了話,「嗯,那什麼,大晚上的你們跑這一趟累著了吧?丁浩,我給你報銷車費……」

  李華茂沒覺出來,坐在病床上還在沖丁浩熱情的打招呼,大概是堵著了鼻子,帶著點鼻音,「不好意思啊,丁浩!我手機裡存了白傑的電話,這傢伙大晚上的就打過去了,嘿嘿。」他幫徐老先生做記錄,從聯絡人名單裡記下了白傑的電話。

  丁浩已經顧不上電話的事兒了,他這邊一肚子火,這倆個傢伙拖去出放血兩百斤都不夠解恨的!「李盛東,你給我等著!」臨出門又想起什麼,轉身回來從李華茂身上搜出手機來,利落的拔下手機卡扔給他,把那個有他跟白傑照片的手機揣兜裡,「還有你手機,沒收了!」

  李華茂哎了一聲,剛想說話就被白斌看了一眼,那眼神大老遠的就讓他冷的哆嗦,嘴巴張了張又老老實實的閉上了。

  白斌跟李盛東也客氣了一句,「李盛東,回頭見。」

  這聲音裡聽不出什麼負面情緒,但也讓李盛東背後滲了冷汗,酒是徹底醒了。正在慢慢整理今晚做的蠢事兒的時候,病床上那個嘰嘰喳喳的又嚷嚷起來。

  李華茂手機讓丁浩拿走了,又見了紅,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瞧著李盛東那花裡胡哨的襯衫就來氣,這人就算是丁浩朋友也不成啊,忒流氓了!李華茂衝他伸手,大大方方的要求賠償,「賠錢!!醫藥費、誤工費、置裝費、心裡損失費!!」

  李盛東也氣的不輕,他以往揍了人都不帶送醫院的,這難得好心了一次,還惹上這麼個禍害。「賠錢……?我呸!」

  李華茂氣壞了,指著他的衣服,立刻運用法律武器扞衛自己,「你衣服上還有我的血哪,我跟你說啊,這樣我告你故意傷害都成!」

  李盛東醒酒之後腦仁兒生疼,給他這麼一說倒是樂了,揪著自己的襯衫湊近了,「你還提醒我了,你也賠我襯衫!你看看這一灘的血!我跟你說啊,把你賣了都不值我這身衣服錢!」

  李華茂臉氣的通紅,他這輩子還沒遇到這麼不講理的,丁浩那老愛欺負人也是有原因的啊,這個人腦袋給門板夾了怎麼的,打從一開始就連壓帶撞的欺負他!

  李華茂的這個想法,在不久的將來,徹底被流氓『連壓帶撞的』實現了。

  那個時候丁浩天天去他門口溜躂,眉眼裡儘是不懷好意的笑。當然,現在的丁浩也是對他『不懷好意』。任誰大晚上的給折騰了一回午夜歷險都會煩躁的很,尤其發現自己照片上還給扣了個烏龜殼,丁浩氣得沒給他摔了手機!

  丁浩第二天很乾脆的沒有起來,拖到快中午了,這才去了學校瞧瞧。

  徐老先生那邊已經接到李華茂的電話了,說是牙疼,在醫院檢查。老頭心地善良,信以為真,還幫著李華茂給丁浩說了一遍,「這孩子也真是,牙疼早說啊。我看著他打從昨天下午就坐立不安的一直想出去,哎!」

  丁浩很有一種告密的衝動,忍了忍,還是放棄了。他們之間的事兒怎麼鬧都成,一旦牽扯到長輩就不好說了。

  徐老先生這幾天還在給李華茂打聽合適的女朋友,趁著李華茂不在,拿了幾張照片來徵求丁浩他們的意見,丁浩都不忍心潑他冷水,附和著點了點頭,只說都好。

  李夏瞧著徐老先生拿了這個捨不得那個的,抓了抓腦袋,「老師,要不你直接去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唄!我瞧著李師兄不像會害羞的人啊,只是相親……」

  徐老先生教訓他,「什麼叫『只是相親』!見一回都是難得的緣分,沒準兒就成了哪!」

  李夏覺得這事兒成不了。他這麼遲鈍的都能看出來,李華茂師兄喜歡的分明是五官精緻的美人,要不然丁浩那麼招惹他都能忍下來吶!而徐老先生給挑的有點不符合要求,都是圓臉的小姑娘,並不多漂亮,看著倒是賢惠,俗稱有旺夫相的那種。

  丁浩瞧著徐老先生興致高昂的,在旁邊敲起了邊鼓,「老師,要不咱們去醫院瞧瞧李華茂吧!他一個人在外地,進次醫院也沒人看,不太合適吧?」

  徐老先生遲疑了下,李華茂那電話裡可是再三說了不用他們去看,說得還挺急沒幾句就掛了。老先生有點為難,「可是,他沒說在哪家醫院啊。」

  丁浩一臉真誠的望著徐老先生,替他拿了外套扶著老頭出門,「放心,我知道他在哪兒!老師,您把那相親的照片也揣上,咱們送溫暖的時候到了!」

第25章:沙發

  徐老先生在丁浩的慫恿下,親自去醫院慰問病號李華茂。丁浩熟門熟路的找到病房,他昨天聽見護士說李盛東交了三天的錢,猜著李華茂那麼愛惜生命及金錢的人,一準兒留下來做個複查,順便當旅館住一晚。

  丁浩猜的沒錯,他們進去的時候李華茂正在收拾東西。

  李華茂外套上估計也沾染了血跡,這人愛乾淨,拿水洗了涼了一晚,半濕半乾的就穿在身上了。他瞧見徐老先生來有點意外,再看見後邊跟著的丁浩更是心驚肉跳,這是……丁浩告密,帶老師抓他來了?

  李華茂小腦袋裡使勁兒編造各種謊言,一眨眼的功夫閃過不下十種,「老師……」

  徐老先生衝他擺擺手,笑呵呵的讓他坐下,「華茂啊,你這帶病工作很辛苦嘛。你看看,一直忍著不肯說,出事了吧!」

  李華茂拿不準徐老先生知道了多少,心裡七上八下的,硬是扯出個笑容跟老先生搭話,「是……那什麼,我也沒想到,呵呵……」

  徐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這些年輕人,忙起來半夜都不睡。好了吧!一個牙疼就住院了!哎,身體還是自己的啊,以後不舒服就說,學校還是很體諒你們的……」

  李華茂這才松了口氣,說話也利落起來,一疊聲的謝了徐老先生謝學校,「謝謝組織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回去一定好好工作回報社會!老師,您對我真好,我這而一顆心啊……」

  後邊站著的人是存心來搗亂的,瞧不見他一點好,「李華茂啊,你嘴巴上怎麼破了?老師您快看!還磕青了嘿!」

  李華茂一顆心生生卡在嗓子眼兒裡!上不去下不來的,更是難受,試圖拿手去摀住嘴巴不讓徐老先生看見,「我這是……這是……」

  他捂的晚了,丁浩這麼一喊,徐老先生也瞧見了。老先生很吃驚,牙疼還疼出外傷來了?撥拉開李華茂的手自己瞧了下,「喲!這還真是青了,華茂啊,這怎麼回事啊?」

  李華茂昨天出來的時候沒打算夜不歸宿,隨身也沒帶什麼化妝的玩意兒,早上起來素面朝天。他這難得的一次沒化妝,小臉還挺白嫩,更是凸顯出嘴巴上的傷。聽見徐老先生問,現想現編的回了話,「啊?啊!那個,是醫生!給我補牙的醫生鑷子沒拿好,砸嘴上了!哈哈哈!出了點小意外,讓您看笑話了……」

  他還說說完,丁浩攥著拳頭蹦起來,語氣相當憤怒,「太不像話了!這是什麼醫生啊,給牲口看病也不能這麼馬虎不是!我找他去!!」

  「丁浩——!!!」李華茂這回是真要哭了,「別去了,誰都有不容易的時候啊!你就發發慈悲、放一馬吧……」丁浩要是一出去,他就全露餡了,李華茂這是替自己求情來了。

  丁浩看著李華茂可憐巴巴的樣兒,心裡這才舒坦了點。大方的點了頭,「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暫時放過他!」

  徐老先生對自己學生還是很關心的,熱情的要帶他換家醫院瞧瞧。李華茂哪兒敢去啊,哄了老先生半天才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徐老先生瞧著『牙疼』的事兒沒什麼好再提的了,於是掏出了照片兒,「華茂啊,你看下這幾個女孩!哪個,唔,比較有氣質?」

  李華茂有過相親經驗,徐老先生一亮出照片兒他就明白了。這傢伙也不說哪個好哪個不好的,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略帶了點羞澀,「老師,您這太突然了,我也沒什麼準備!要不,我帶回去認真看看,仔細考慮之後再給您答覆吧?」

  徐老先生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不但大方的讓李華茂都帶回去好好看,還表揚了幾句,「不錯!不錯!這才是成年人應有的態度嘛!回去幫我教育教育你那幾個小師弟,現在的孩子太胡來了,對待終身大事一點兒都不認真!」

  李華茂靦腆的笑笑,答應了。

  李華茂小心翼翼的收起照片,認真的坐在那兒聽徐老先生談話。老先生總結自己的人生經驗,並結合相應的理論知識,詳細的跟李華茂講解了一遍,從第一次見面去哪兒吃飯帶多少錢,到倆人交往幾個月適合結婚,末了兒還囑咐他,「華茂你們家就你一個吧?最好也找個獨生子女,這樣可以批二胎!」

  李華茂同志憋住自己內心的苦悶,挑出一個笑容來應和徐老先生,連聲說是。

  他臉上強力隱藏的痛苦,成功取悅了丁浩同志。丁浩看了看手錶,覺得也不能太折騰李華茂了,多少得給點休息緩衝的時間,向徐老先生提議,「老師,這都快吃中午飯了,咱們先去找地兒坐下,李師兄這可是婚姻大事您不能急在一時呀!」

  李華茂感激的瞧了丁浩一眼,忙點頭附和,「對對對,老師您胃不好,這萬一過了飯點兒又該不舒服了!咱們……」

  丁浩存心不讓他好過,順著就接上了一句,「咱們邊吃邊聊啊!呵呵,邊吃邊聊!」

  李華茂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穿花裡胡哨衣服的流氓李盛東,李盛東說過的一句話特別符合他現在的情況:腦仁兒生疼啊!!

  丁浩這頓飯吃得是春風得意,他覺得李華茂當時的表情很下飯,一看就食慾大開。那種隱隱的,不能說清的,既感激又哀怨的苦逼心情,充分的從李華茂僵硬的笑容和憂鬱的眼神裡表達出來。丁浩回家之後,想起來還忍不住要樂上一陣子。

  白斌給他時不時一陣笑弄的看不下書去,乾脆放下書抬頭去觀察丁浩看的什麼節目,當時播出的是《天氣預報》。

  白斌實在看不出這個有什麼好笑的,揉了丁浩的腦袋問他,「今天又有什麼好玩的事兒了?」

  丁浩順著他的手往後,笑得歪倒在他懷裡,遙控器都不要了。把李華相親的事兒跟白斌說了一遍,自己還樂呢,「白斌,你不知道!我頭一回看見人笑得跟哭似的哎!老師回來路上還跟我念叨,說這孩子真是的,一說相親高興的都不會笑了!哈哈哈!」

  白斌對李華茂的反應倒不是很大,只是一直瞧著丁浩。他覺得丁浩眯著眼睛笑的時候,特幸福,心都讓他捂暖了。捏了丁浩的鼻尖,讓他張開嘴,低頭吻了上去。他想確定現在的這種感覺。

  丁浩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同他加深了這個吻,他今天心情不錯,也很樂意同白斌分享。

  唇齒相交,舌尖糾纏,兩人的氣息漸漸不穩。

  丁浩趁著分開喘息的功夫,略微鬆開了手,「……白斌,我先說好啊!」

  「嗯?」白斌舔了舔他的嘴巴,還在回味剛才那個親吻,他喜歡這樣的小親密。

  丁浩說的很認真,就是聲音有點發抖,讓人聽在耳朵裡有別樣的想法,「如果你、你要在沙發上做……就先去關燈。」

  白斌貼著他近,自然感覺到丁浩的需求,探了膝蓋進去輕輕頂弄一下,果然喘息聲更大了。

  這次還帶了些懊惱,在他肩膀上抓了一下,「白斌!!」

  白斌笑著親了他一下,「我去把燈關上,等我。」

  燈關上了,單留了電視開著,屏幕上忽明忽暗的。丁浩聽著電視節目的聲音,被那些變化色彩的微弱光亮打在身上,自己都覺得色.情。

  胸前的衣服被撩起來,身上的人壓的不重,但是一顆腦袋卻是結結實實的伏在那裡,吸住什麼的嘖嘖聲讓丁浩的身體成功有了反應,丁浩有點臉紅了。

  「白斌,你把電視也關了啊!你這人……唔,怎麼每次都關一半……唔嗯……」

  百忙之中的人抽空做了解答,答案跟丁浩想的差不多,但是親耳聽到更讓他氣憤。

  「全關了我看不見啊。」

  「看你妹!啊……」

  「錯了,是看你。」

  電視的聲音很響,但還是能聽到緊緊擁抱住自己的人輕輕的笑聲,是真的很幸福。

第26章:李盛東你高興嗎

  李華茂的『牙疼』沒幾天就痊癒了,嘴巴上的傷好了,人又恢復了平時的得瑟樣兒。這幾天他一直捂著個大口罩,出去講課的時候還給人批評了,說是不尊重課堂。就是這樣,硬著頭皮挨訓也沒摘下來。

  今天沒什麼事兒,徐老先生帶著李夏他們幾個開越野去濕地拍照去了,李華茂喜歡拍人物,對景兒沒什麼追求,跟徐老先生主動要求了要留下看門。

  徐老先生也沒強求,再說他那小越野裡裝的人有限,點了幾個身強力壯、眼神兒好的出發了,老先生依舊對沒找到的天鵝唸唸不忘。

  李華茂自己留在辦公室裡,守著電腦聽歌翻撲克牌,旁邊還有一個小電暖爐子,暖和的直打哈欠。李同志眯著眼睛感慨,這生活太美好了……

  有些人天生見不得別人好,比如流氓,比如流氓裡的李盛東。

  李盛東打電話來的時候,李華茂正在打哈欠,看了不認識的號碼隨手就接了,「喂,誰啊?」

  李盛東在那邊吼的中氣十足,「你大爺!」

  李華茂把手裡那個暗金色的手機拿開一點,還在不緊不慢的翻自己的撲克牌,「我倆大爺哪!你是剛死的那個啊,還是早死了的那個啊?」

  那邊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還挺氣憤,「你他媽敢偷我手機!我告訴你啊李華茂!做人不能這樣,老子送你去醫院、出處藥費,完了還留在那兒照顧你一宿……」

  李華茂翻的紙牌成功通關,點了開始按鈕重新再來,嘴上也不含糊,「你那是喝高了不能走了吧?哼,睡覺比豬還沉,晚上還打呼嚕!還有,你給我出醫藥費那是應該的,我都沒好意思再找你賠錢,你還來勁兒了啊?」

  李盛東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他覺得這人氣人的功夫不下於丁浩,是個對手,「你是丁浩的同事,我不跟你計較這些。你把手機還我,這事兒就算過了……」

  「那你先讓丁浩把我手機還回來!」李華茂想起自己的手機就心痛,他那裡邊可有不少好存貨!這一心二用的就翻錯了一張牌,倒扣50分,氣的罵了句。「姥姥的!」

  「丁浩還給你留了張卡哪!你他媽連卡都沒給我拔下來都給帶走了!!」那邊吼完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冒火的念頭,努力緩和了情緒跟李華茂再次說明情況,「我那手機卡里有好些個客戶的聯繫電話,你這換卡的功夫也不知道給耽誤了多少事兒!我說,你那手機給丁浩得了,我給你換個新的……」

  他這再次提醒了李華茂的傷心往事,他那一去不復返的手機喲,他那些珍藏的美人兒喲。

  李華茂之前也厚著臉皮去求丁浩還給他,丁浩八成還沒消氣,一次說把內存卡里的全刪了,一次說把手機扔馬桶裡沖了,消息一個比一個絕望。他想起李盛東是丁浩的朋友,又打起了主意,「李盛東啊,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好歹也是朋友了嘛!要不這樣吧,你去丁浩那兒把我的手機要回來,你的我立刻就還!」

  李盛東哪兒敢再去招惹丁浩啊,白斌這幾天正忙著抓他小辮子,他躲著還來不及呢!剛說了個『不』字兒,那邊就要掛電話,李盛東忙喊住他,「哎哎!別掛,咱們再商量下……」

  李盛東這次真是急的肝疼,「我的祖宗啊,我那手機送你,卡還我就成……啊?不要我的?!買買買!你要哪個買哪個!一樣的,保證跟你以前那個一模一樣兒!」

  李華茂估計也就這麼個結果了,逗弄完了李盛東,欣然接受。不過還是強調了一下,「你這是賠給我的!」

  電話那邊咬牙切齒,「對,我賠你的!」

  倆人約好了見面時間,掛了電話。李盛東還是氣的不行,踢了沙發一腳洩憤,嘴裡罵罵咧咧的不說好話。

  李盛東那天是在家裡,他回鎮上的時候一般都陪著他媽。他爸做生意不比他清閒,成年的往外跑,他媽一個人在家也怪可憐,李盛東即便外邊有房也很少出去單住。

  他這邊跟李華茂對頂了一頓,那大嗓門把李媽媽給招惹來了。李媽媽等在門邊兒聽了好一會兒,正好聽見李盛東低聲下氣的求人,又是『小祖宗』又是買東西的,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李媽媽樂了,她家東子這是要找老婆了啊!從來沒見這兔崽子對誰這麼伏低呢!

  鎮上這邊結婚的早,李盛東他媽瞧著跟自己歲數一樣的都抱上了孫子,心裡這個羨慕呀!可偏偏李盛東不是個踏實的主兒,女朋友挺多,沒一個正經人家的!剛開始李媽媽還覺得分手好,該換!可一旦發覺李盛東不停的換女朋友之後,李媽媽著急了。

  她覺得自己兒子玩的太瘋,叮囑了幾次也不見成效。喊他回來相親吧,騙一回兩回還成,喊多了就不上當了。還威脅她,「再這麼的,我不回家了啊!」

  聽聽!說這話能不挨抽嗎!!

  抽了兩頓,李盛東皮糙肉厚的不疼,倒是心疼起自個兒親媽的手。一個勁兒的勸她慢點『別閃著胳膊』『傷著手腕兒』……李媽媽給他氣樂了,也不再逼著他去相親。不過,心裡依舊是盼望著李盛東能早點安穩下來,家裡有個知心人也好說點話,多勸慰下。

  別人都說李盛東這幾年發了,可也就她這個當媽的知道,她家東子也沒少在外邊受屈,喝了酒也會難受。有回東子醉得厲害,哇哇的吐啊,連膽汁都出來了……她在一邊心疼的直掉淚,東子還嚇得直哄她,後來醉了都不敢回家,等沒事兒了才回來。

  李媽媽嘆了口氣,想著李盛東剛才那個電話心情又好了起來,沒準兒這是東子想定下來了吧?瞧著自己兒子打從掛了電話,就『高興』的滿屋子亂轉,還踢沙發踹椅子的特興奮,李媽媽覺得這事兒靠譜,這一看就是戀愛了嘛!年輕人高興了,都這樣!

  李媽媽盼著這一天好幾年了,她覺得這回差不多能抱上孫子了。看著自己兒子滿屋子折騰倒是笑了,還勸他,「東子!這事兒不能急,你得好好兒的哄,啊!」

  李盛東有點煩躁,但對李媽媽還是好言好語的,「媽!您別跟著摻和了,您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李媽媽嘖了一聲,有點不滿,「我怎麼不知道了啊!不就是見面兒嗎?我都聽見啦!」湊過去又詳細問了下,「長的怎麼樣?哪兒的人啊?東子你領家來我看看唄!」

  李盛東拿起外套,往外跑,「媽,我有事,先出去了!」

  李媽媽在後邊追,沒追上,笑罵了一句,「這熊孩子!追個人還害羞上了,沒出息!」

第27章:彩虹糖果

  白傑的加入,讓丁浩的工作清閒起來。丁浩覺得自己的活兒都讓白傑幹了,有點過意不去,所以當麗薩請求他在禮拜六、日幫忙照顧小寶貝的時候,丁浩痛快的答應了。

  白斌跟丁浩一起去了那邊接小寶貝,麗薩對此感到很高興。不但為小寶貝準備了許多日常用品,還為丁浩準備了很多自己做的小餅乾。「喏,丁浩,請多吃一些吧!很好吃的!」

  丁浩收下餅乾,一轉眼就瞧見了小寶貝。小傢伙長大了一點,穿著一身小熊外套,腦袋上還帶著兩個半圓的耳朵,看起來可愛極了。丁浩把餅乾遞給白斌,伸手去接小寶貝,抱住使勁兒親了一口,「寶貝兒,可想死我了!」

  小寶貝還記得丁浩,也湊過去給了丁浩一個吻,瞧見旁邊的白斌,一視同仁的也親了一口,不過比親丁浩的那口含蓄多了,只沾了沾臉。

  丁浩抱著小寶貝在房間裡轉圈兒玩起來了,倆人你親我、我親你的,沒半天也分不開。白斌坐在沙發上問了下麗薩的近況,他對照顧小孩的請求有點誤會,「怎麼,吳阿姨照顧的不好?」

  麗薩搖了搖頭,「她很好,但是我希望讓小寶貝與家人多接觸一些。」她攤了攤手,對自己沉重的功課表達了些許不滿。「以前學校不忙的,還可以有休息日,現在沒有了。我希望寶貝每個禮拜都能出去玩一下,熟悉一下外面的環境……白斌,你們能陪著他嗎?」

  白斌這還沒等說話,丁浩聽見了,忙搶著答應下來,「當然,當然,麗薩你放心!我今兒帶他去放風箏,明兒去划船,後天就換遊樂場,保證不帶重樣的!」

  懷裡的小寶貝之前玩風箏,對此還有印象,抱著丁浩的脖子重複了一句,「風曾(箏)。」

  丁浩樂了,親了他一口,「咱們一會兒就去放風箏,啊。」

  白斌提出了反對,「那個冬天沒法玩,浩浩,不要隨便向小孩子許諾。」他這還在擔心丁浩一高興就對小寶貝說什麼『一起睡吧』之類的,小寶貝現在能聽懂不少話,這萬一當真了半夜爬上來不走怎麼辦。

  丁浩沒他想的那麼多,他也沒帶過小孩,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給孩子。給白斌說了一句也只是沖小寶貝做了個鬼臉,「好吧,好吧,咱們不玩這個。咱們去買風箏好不好?」

  小寶貝點了點頭,「好。」媽咪跟他說過,要做乖孩子,小爸爸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

  超市裡的溫度適中,而且東西也多,白斌也不再反對。他們抱著小孩從麗薩那兒走了之後,就拐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超市。

  超市裡有專門給帶小孩的人設計的購物車,外形是一輛顏色鮮豔的橘黃色卡通小汽車,上面附帶一個購物籃。丁浩把小寶貝放在卡通汽車裡面,裡面還有可以轉動的方向盤,小寶貝試著轉了兩下,從窗戶裡探出腦袋來看丁浩,「小爸爸?」

  丁浩忙蹲下去,「哎,我在這兒呢!」

  小寶貝瞧見丁浩就伸出小手,讓丁浩抱他出來,「不在裡面。」

  丁浩對小寶貝有求必應,別說是抱著了,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那也成啊!白斌瞧著小寶貝不坐這個,想著換一輛小一點的購物車,可是小寶貝眼巴巴的瞅著丁浩,又去看那小汽車。

  丁浩立刻跟白斌商量,「別換了唄?」

  白斌對丁浩自然也是有求必應,推著那鮮豔的兒童購物車繼續前進。反正這東西除了外形不同,跟普通的購物車有一樣的裝載能力,白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的。

  白斌一身職業西裝推著這個車走在路上,頻頻引人注意,雖說有些不搭,但是白斌這樣反而讓人覺得這才是新好男人的表現。

  丁浩在前邊抱著孩子,注意力全在小寶貝身上,白斌更是從來不在乎這些。一家三口自己逛自己的,偶爾碰到什麼要買的,丁浩也會回頭問下白斌的意見,現在不能亂買,小寶貝太小,還有些不能吃的東西。

  白斌側身靠過去,指點幾個標籤給丁浩看,低聲說幾句話才讓他放進購物車或者換了。

  說的時候,小寶貝也一臉認真的聽著,似乎也想努力去聽懂白斌在說什麼。

  丁浩一低頭就瞧見小寶貝嚴肅的模樣兒,笑著親了一口,「寶貝兒也選一個,啊?」

  小寶貝看了看丁浩,先習慣性的回他一個吻,然後指了指貨架上細瓶裝的彩虹糖果。這個顏色跟他的魔方顏色一樣多,小寶貝很喜歡,抱著丁浩的脖子軟軟糯糯的喊了他一聲,「小爸爸。」

  丁浩眼睛頓時彎了,伸手就去抓了一把,放進後邊的購物車裡。白斌看見了,給他留了一個,其他的又放回原位,一下買這麼多小孩不一定愛吃,再說,吃多了糖也不好。他當初就是沒捨得管丁浩,讓他打小兒挑食,如今小寶貝這可不能再寵著了。

  小寶貝趴在丁浩的肩膀上看著白斌把他的糖放回去,默默的數了一會,回頭去跟丁浩告狀,「一……一。」這意思是說,他那一把糖,變成一個了。

  丁浩沒聽明白,模模糊糊聽到個發音,還當小寶貝要去看別的,「椅?寶貝兒還記得你吃飯的小椅子啊,呵呵!咱們不買那個,上次那小椅子、小床都給你留著呢……」

  小寶貝告狀失敗,趴在丁浩懷裡悶了一會兒,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時不時的要攀到丁浩肩膀上,回頭去看購物車裡自己那瓶唯一的彩虹糖果還在不在。

  白斌都瞧在眼裡,笑了。

  小寶貝回來他們這兒住的第一個晚上,白斌的預言成真。

  丁浩穿著白天特意買的印有小熊圖案的睡衣,抱著同樣款式帶了熊耳朵睡衣的小寶貝站在床邊上,眼巴巴的瞅著白斌,他這次學聰明了,不說話,就那麼看著。

  白斌揉了揉額頭,做出了最後的讓步,「睡著了之後,立刻送他回自己的小床。」

  小寶貝頭一次挨著白斌睡覺,他以前跟丁浩午睡的時候比較多,對白斌有點陌生,但是又覺得白斌跟自己親爸爸很像,倒也不怕他。瞧著白斌在看書,扶著白斌的胳膊,也探了腦袋去看,瞧見沒有圖片,有點兒失望。

  白斌低頭正好瞧見,不動聲色的又換了一本旅遊雜誌。丁浩的生日快到了,按照每年慣例,都是要出去旅行的,正好瞧瞧去哪裡比較好。這本圖畫比較多,小寶貝支晃著小腦袋跟白斌一起看,偶爾回頭瞧瞧丁浩還在不在。

  看書有助於睡眠,小寶貝沒一會就困了,揉著眼睛爬回丁浩那邊,挨著丁浩睡著了。

  白斌瞧見小孩躺下睡了,放下雜誌去看了看,跟丁浩輕聲問了,「我抱他回去?」

  丁浩點了點頭,小聲回了句,「輕點。」小寶貝挨著他睡的可香甜,丁浩真捨不得他走。

  送了小寶貝過去,在小床上放好,蓋上小被子,白斌這才回來。剛一進棉被,就被人抱住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跟剛才的小寶貝似的也鑽到他懷裡,嘟囔著他名字,「白斌……」

  白斌抱著他翻了個身,壓住了他,貼著嗅了嗅,「都是奶味。」

  小寶貝怕黑,房間裡開了一盞落地燈,燈光不亮,倒也勉強能瞧見人影。

  丁浩咬他下巴,「你小時候不吃奶了?」

  白斌手鑽進他懷裡摸索兩下,就讓使壞的人鬆開了嘴巴,在那張尖牙利嘴上親了一口,「哪兒有你吃的多啊,都上高中了,還頓頓喝牛奶呢。」

  丁浩一聽這個就來氣,他始終比白斌矮上大半頭,本想著喝牛奶能補上一點,可一點功效都沒見著。白斌跟著他一起喝了幾次,沒辦法,他堅持不下來,喝不完怪浪費的,一半倒是進了白斌嘴裡。白斌個子刷刷的上去了,如今比前世還要高一些,丁浩覺得他那未完成的事業更加渺茫。

  丁浩恨恨的咬牙,「好運氣都給你佔了去了!」

  白斌笑了,親了親他的嘴巴,「那我分給你一點。」

  丁浩習慣了他睡前的小親暱,也沒太大的反對,順從的張開嘴加深這個吻。記起白斌剛才說的話,還使勁兒纏住他的舌頭吸了一口,讓他多『分一點』過來。

第28章:玩累了吧

  小寶貝來這兒的某一天晚上,丁浩被白斌折騰晚了,半夜才勉強睡著。剛有點睡意,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小寶貝在喊他。

  丁浩對孩子的聲音熟悉,小孩一喊立刻不睡了,側過身去聽了聽,還真是小寶貝在說話。不過依依呀呀的,聽不清他在講什麼。

  丁浩推了推白斌,喊他起來一起聽,「噓噓,你聽……」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小孩說了一句,好像還挺高興的,咬著手指頭吧嗒吧嗒響。

  白斌也聽見了,皺了眉頭,不太確定的看著丁浩,「這是,在說夢話吧?」

  丁浩有點疑惑,「寶貝這才多大,怎麼說起夢話來了。我聽人說,身體不好的才說夢話吧?」

  白斌對此不瞭解,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丁浩不放心,睡覺都不踏實,到底還是爬起來去拿了一個錄音機,蹲在小床邊上等著錄小寶貝說的話。小寶貝說的話帶了奇怪的音節,他聽不懂,猜著這可能是跟麗薩學的意大利文。守到晚上三點,小寶貝估計是睡的很熟了,沒再說話。

  丁浩一宿沒睡,頂著一副黑眼圈兒,早起來就先去網上查了查:

  一歲多的小孩,最近一睡覺就說夢話,這是XX缺乏症……請到XX醫院來!

  一歲多的小孩,最近一睡覺就說夢話,同時還伴隨著磨牙,這是XX缺乏症……請購買XX品牌指定特效藥!

  ……

  丁浩打開一個網站,就彈出一堆廣告網頁,強忍著心煩大體瀏覽了一遍正文。裡面稍微跟小寶貝的情況沾邊點的,都說的很玄乎。起初是這個微量元素缺乏,那個維生素缺乏的,後來都扯上癲癇了,給丁浩嚇得不輕。

  丁浩收拾整齊了就要帶小寶貝去醫院瞧瞧,白斌把他攔住了,「網上的消息太雜了,也不可信。你不如打電話問問媽媽,還有奶奶她們,我覺得沒那麼嚴重。」

  小寶貝剛醒,有點餓了,他餓的時候就會特別聽白斌的話。這一點比較像丁浩,打小兒喜歡跟著管飽的轉。

  小寶貝被白斌放在小椅子上,給他倒了一碗熱好的牛奶,還泡了他喜歡的小餅乾進去。小寶貝自己拿勺子吃了兩口,轉頭去看客廳裡打電話的丁浩,「小爸爸……」

  白斌又給他夾了一塊雞蛋糕,聽見他問丁浩,也認真的回答了,「你小爸爸去打電話,一會就回來。」

  小寶貝瞧著桌子上的確放了丁浩的碗筷,覺得他小爸爸餓不著,又低頭繼續吃自己的了。

  丁浩在那邊打電話先去問了丁媽媽,丁媽媽是幼教出身,對小孩的事兒也是有經驗的,聽見丁浩說噗嗤就笑了,「浩浩,你別急啊,這估計就是累著了。白天玩的太高興,晚上就愛嚷嚷兩句……哎,你小時候可比這鬧騰,滿床轉著圈兒的踢腿,跟鬧猴兒似的,你爸兩巴掌下去就老實了!哭幾聲自己睡的可香呢,第二天還告訴我啊,說你夢見打針去了屁股疼呢……」

  丁浩臊了個大紅臉,掛了丁媽媽的電話還是有點擔心,又給丁奶奶打過去。

  那邊說的跟丁媽媽的解釋差不多。丁奶奶還囑咐了丁浩兩句,一定讓他好好兒帶著人家孩子,「白天別玩的太厲害啊,浩浩你是大人,他可小呢!這小孩高興起來不睡覺,晚上就不長個兒了……」

  丁奶奶無意中又戳中丁浩的傷心處。難怪他個子長不高,早些年的時候,白斌晚上睡覺沒輕沒重,抱著他死緊,可沒少把他半夜勒醒、壓醒……白斌這心機是有多深啊!這從小就算計上了!

  丁浩跟丁奶奶又問候了幾句,聽著老人抱怨丁浩不回家瞧她,又多哄了幾句。電話那邊隱約聽見鷯哥吱吱哇哇的叫喚,丁奶奶跟丁浩說了句去喂豆豆吃飯,就掛了。丁浩感慨,鷯哥豆豆最近地位直線上升,這要再不回去,估計丁奶奶都要先跟人提豆豆,其次提他了。

  丁浩回來陪白斌吃了早飯,他還是不太放心,腦袋裡總想著網上說的那幾樣嚴重的,很擔心寶貝兒的健康。吃過了飯,還是抱著小寶貝去了一趟麗薩那裡,白斌拿了厚外套跟著他,丁浩不習慣開車,向來都是他接送的。

  到了麗薩那兒,正好碰到好久不見的白露。白露是出來出差的,正好路過D市想過來瞧瞧麗薩和小寶貝,聽著麗薩說小寶貝送到她哥那邊去了還有點可惜。她時間有點緊,不方便再跑一趟白斌那裡,可巧丁浩就自己抱著小寶貝送上門來。白露高興極了,對丁浩都是和顏悅色的。

  丁浩把來的目的給麗薩說了一下。因為在家裡的時候小寶貝都是自己睡的,而且很乖,麗薩並沒有遇見說夢話的現象,表示對此也不理解。

  白露覺得說夢話沒什麼,可寶貝兒這麼小,她又最疼他,也開始跟著丁浩一起擔心起來。

  丁浩聽不懂外國話,想拿著錄下來的給麗薩聽一遍。丁媽媽電話裡說,小孩高興了說夢話會把白天說的話重複重複,跟再學習似的,丁浩想知道小寶貝夢裡都說了些什麼。

  白露對小寶貝保護過度,都帶上了點迷信色彩,她覺得讓小寶貝聽見自己夢話不好,想抱著寶貝兒去房間裡玩。小寶貝跟她不熟悉,只是看看她,往丁浩懷裡躲。白露看著心裡直髮酸,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偏偏跟丁浩要好呢。

  丁浩親了小寶貝一口,讓白斌帶著小寶貝去玩具房裡面玩,他想留下來聽聽麗薩怎麼說。

  小寶貝回到家很高興,難得的主動去拉白斌的手。他帶白斌看了自己的收藏,連自己最喜歡的小手槍都給他摸了一下。

  白斌坐在一邊瞧著小寶貝滿地爬,抱著這個給他看,又拖著那個來給他看,一臉期盼受到誇獎的樣子。立刻學著丁浩的語氣,拍了拍他拖過來的毛絨玩具,誇獎他,「真不錯。」

  白斌學的語氣不是很像,但是表達的意思也差不多,小寶貝坐在自己的那一堆玩具裡,大方的表示願意與白斌一起分享。

  客廳裡,丁浩、白露正等麗薩給翻譯小寶貝的夢話。

  麗薩認真的聽了一遍,抬頭瞧著丁浩,眼神很迷茫,「丁浩,我聽不太懂中文……」

  丁浩深吸一口氣,舉起四個指頭跟麗薩發誓,「這不是中文,我用我的臉保證!真的,麗薩!」

  這次白露也點頭認同了丁浩的話,遲疑著問麗薩,「這也不是……意大利話?」

  麗薩搖了搖頭,這真的不是意大利語,她聽不懂小寶貝在說什麼。

  丁浩皺了眉頭,還想跟麗薩說什麼,就聽見白斌在走廊上喊他,「浩浩,過來一下。」

  小寶貝在白斌懷裡含著眼淚等丁浩,瞧見他過來立刻撲了過去。

  丁浩拍了拍在自己懷裡使勁拱著的小寶貝,有些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挺高興的?」

  白斌有點尷尬,咳了一聲,「我好像,把他的魔方弄壞了。」

  丁浩樂了,他難得瞧見白斌出糗,跟著逗了幾句,「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你看把人孩子弄的,都哭成什麼樣了……」

  小寶貝從丁浩懷裡抬起頭來,他沒哭,媽咪說哭了就不是乖孩子。小寶貝伸手去抓丁浩的下巴,讓他低頭瞧自己沒有哭,又仰著頭給旁邊的麗薩和白露看了看乾淨的小臉,再次強調,「沒哭。」

  麗薩立刻鼓勵他,「寶貝很堅強!沒有哭的!」

  白露也跟著點頭,「對對,真堅強!沒哭,一點兒也沒哭!」

  丁浩給小寶貝捏著下巴不松開,聽著旁邊娘子軍們的話,也不好去鬧白斌了。剛白斌商量了下,「你去跟麗薩說會話,我去陪寶貝再玩一會兒?」

  白斌點了點頭,他對小孩這種生物,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不但是小孩子本身很脆弱,就連他們的玩具都很脆弱。

  小寶貝一臉傷心的帶著丁浩去看了他的魔方,現在已經散了,在地上可憐兮兮的變成幾塊。小寶貝帶著點懇求的去拉丁浩的手,放在壞掉的魔方上面,「小爸爸,修修。」

  他以前的魔方壞了,都是丁浩給『修理』好的,這次也同樣對丁浩報以極大的希望。

  那地上散了的魔方是不可能修好了,不過丁浩也不忍心瞧見小寶貝難過,扭頭瞧見旁邊的手機數據線,應該是麗薩落在這兒忘了收走的。

  丁浩拿過那條數據線把魔方勉強纏繞了一下,固定好形狀,放在小寶貝夠不到的櫃子上方。哄他,「魔方拿去充電了,明天就能復原了,寶貝兒咱們等明天再來看它,啊。」

  白露怕小寶貝難過,正端了果汁來喂他,冷不丁聽見丁浩這句不要臉的話,抬頭瞧了一眼櫃子上頭五花大綁的魔方,嘴角忍不住抽了幾下。

  
番外

  丁浩大學畢業之後,跟白斌去了D市。

  那邊是老城,各種建築物都有年頭了,從一排排的老工廠老房區裡,還能看出當年的紅火。

  董飛家是本地的,特意開車帶著他們熟悉了下環境。其實不用董飛幫忙介紹,丁浩對這兒也熟悉的很。

  好幾次做夢的時候,他總能夢見這兒。

  那時候他剛來,不懂事,又覺得丁遠邊把他扔這荒涼地兒不管了,帶著自暴自棄的想法跟李盛東開車瞎跑,沒少在D市惹禍。這座老城沒什麼變化,在晨曦裡透著一股渾厚的沉積感。

  許多故事從這裡發生,他跟白斌的相遇,糾纏,那些濃烈到讓他驚慌失措的愛……以及,他的離開。

  再一次來到這裡,生命裡許多故事都變了,唯有它沒變。

  丁浩瞧著老城發呆,他覺得這大概就是『物是人非』了,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有慶幸,更有一點微微的發澀。

  白斌瞧丁浩一直不說話,以為他是對這兒失望了。他知道丁浩喜歡熱鬧,有些過意不去的拍了拍他的手,「這裡是老城區,市中心那邊可能要繁華一些。」白斌語氣淡淡的,可是裡面的體貼不難領會。

  丁浩心裡有些暖,衝他眨了眨眼,「白斌,你糊塗了吧?這裡多好啊,我早就打聽好了,正宗的煎包只有這裡才有賣哪!」

  董飛沒想到丁浩還查過這些,聽見他說也笑了,在前面應和了一聲,「對,是這邊老城區才有,多少年的老手藝了!」

  早晨正是煎包鋪生意紅火的時候,大師傅毫不介意的敞開了鋪子當眾製作,摩得發亮的鍋鏟擦在鍋底上發出響亮的聲音,轉手一劃一翻,十幾個便裝了盤。

  聽著夥計吆喝一聲『出鍋嘍』,後面排隊的人便上前,把自己提前要的個數再跟夥計提醒一回,「我來十個!包回家去!」

  一鍋裝了四盤,到丁浩這兒的時候,正好沒了。

  今天是出來閒逛的,白斌剛才在車上聽見丁浩提這個,示意多等會兒也沒事。他略低了身體,認真的聽丁浩說話,偶爾也回答一兩句。

  煎包鋪子是老輩的手藝,依舊用著柴火燒鍋,細蒸慢煎,雖然等的時間長,倒也是難得一見的。聽著鍋裡滋啦、滋啦的水聲,丁浩動了下鼻子,很肯定的下了結論,「這是豌豆醬肉的!」

  大師傅正準備起鍋,聽見他說也笑了,「好靈的鼻子!咱們今天就這一鍋豌豆的,還讓你聞出來了!」

  大師傅還特意挑了幾個底面焦酥的給他,拿油紙包了遞到他手裡,「喏!趁熱才好吃!」

  丁浩笑了說好,熱氣騰騰的抓在手裡,咬一口,滿嘴都香。「白斌,你嘗嘗!挺不錯的啊。」

  白斌給董飛遞過去一份,自己也拿了一份,嘗了下,「是不錯。」

  油紙裝著的包子白白嫩嫩,底面偏又煎得焦黃,真是又綿軟又有嚼勁。裡頭的豌豆是切碎了的,合著大塊的醬肉,倒是吃不太出來鮮味了,只嘗到濃濃的醬肉香甜。

  丁浩知道白斌吃不慣發甜的東西,把他那份捏起來幾口吃了,嘟囔著催促他,「趕緊的,吃完了這個還得去看別地兒呢!對了,咱們去哪兒吃飯?」

  白斌笑了,「這不算飯?」

  丁浩挺認真的點了頭,「當然!人家董飛大老遠的陪了一天,這陪吃、陪喝、陪玩的多辛苦啊,你好意思拿包子招待人家?」

  董飛略微咳了一聲,對丁浩形容的『三陪』稍微修改了一點,「我不用吃飯,陪玩就好。」

  白斌瞧著丁浩高興,心裡就格外的舒服,習慣性的拿紙巾給他擦嘴角,卻被丁浩躲過去了。

  丁浩在外面一向小心,拿著自己擦了,「我自己來。」

  白斌也不在意,把紙巾遞到他手裡,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這裡還有一點。」

  董飛在旁邊跟沒看見似的,還在介紹周圍的老建築物,「這是以前的機械廠,大件的現在已經不做了,還有那邊的……」

  丁浩也覺得白斌的眼光有點太過於熱情,不自在的扭過頭,順著董飛說的往下接了幾句。丁浩對這邊還是記得一些的,說的倒也在點子上。董飛聽在耳朵裡,就變成了另一種感覺,連看著丁浩的眼光也有些讚賞。

  白斌在旁邊聽著也笑,眼裡的溫柔始終沒散去。

  丁浩在這邊買了房子,但是一直沒怎麼打理,也不好住進去。董飛給他們臨時找了套公寓讓他們住下,說等幾天把那邊收拾好了再幫他們搬過去。白斌對這事兒也不怎麼著急,他的工作差不多定下了,應該是在開發區那邊,離著市中心有段距離,他想著去那邊看看,讓丁浩住的離自己近一些。

  丁浩一進來就去了陽台那邊,從欄杆那兒往下看,下面果然能看到一個很大的池塘,還沒有完全裝修好,有好些工人正在邊上鋪延續出去的一小截木橋。對面的涼亭倒是蓋好了,跟記憶裡的一樣,只是新了一些,畢竟是剛建好,還透著股新鮮勁兒。

  白斌走到他後邊的時候,丁浩還在瞧著那片景色,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

  白斌靠近了些,也往下看了看,手臂習慣性的半抱住丁浩的腰問他,「喜歡這裡?」

  丁浩唔了一聲,問他,「董飛走了?」瞧見白斌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我都忘了去送他。」

  白斌靠著他近,輕笑的時候呼吸都能觸碰到他的頭髮,「你一進來就心不在焉的,都不記得我了,還顧得上送董飛……」

  「今天走的路太多,累了。」丁浩歪著腦袋倚靠在白斌身上,眼睛都閉起來。

  「洗洗睡吧?」

  「我懶得動。」

  耳邊是很輕的笑聲,聽見白斌說了句『我來』,下一刻,就被抱起來了。

  ……

  白斌親吻著丁浩的耳朵,又時不時的撫摸他的後背,一如既往的喜歡事後的小溫馨。

  如果是以前,這樣的小動作……是怎麼也不會知道的吧?

  丁浩嘴角挑起一個笑,側頭回應了白斌的吻,頭一次誇獎了他,「很舒服。」

  白斌瞧著懷裡的人滿足的蹭了蹭,像是一隻被喂飽了的貓,收起了自己的小爪子,也沒有了以往氣鼓鼓的脾氣,這樣的乖巧真是難得一見。白斌抓著他的手指親了親,含住一根輕咬了一口,「浩浩很喜歡這裡。」

  這次用的是肯定句,從之前剛進來到現在,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白斌能感覺出來丁浩喜歡這裡。不像是喜歡錢或者古董那樣的歡喜,倒有點像回到熟悉的地方似的,整個人都不再防禦了。

  丁浩翻身趴在白斌身上,面對面的輕咬他的嘴巴,說的含含糊糊,「再來一次……我想……要……」

  白斌勾住那不老實的小舌頭,重重的吸了一口。

  「浩浩,你還記得大學裡寫過的那個時空信封吧?你寫的是D市的地址,董飛今天早上拿給我了。」

  丁浩給他弄的腰有些發抖。

  白斌灼熱的氣息噴在丁浩的耳朵上,說的話也讓人身體發熱,「你知道,自己寫了什麼吧?」

  丁浩抬起一雙眼睛,臉上還帶著不久前的滿足,微微眯起來的樣子瞧著格外性感。他舔過白斌的唇,又舔起他的下巴、喉結,「白斌,你少來招惹我……小心今天不讓你……出去……」

  白斌笑了,胸膛起伏了兩下,「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招惹誰……」

  「告訴我,你寫的是什麼?」

  「你明明都打開看了,還問我……」

  「呵,你寫的收信人是我的名字呢。」

  被壓倒在柔軟的床鋪上,丁浩抱著那個固執的傢伙,終究親口在他耳邊說出了那三個字。

  白斌聽到那句話的時候覺得心裡被小貓的舌頭勾到了一般,一如丁浩說完那句話,不甘心的舔咬在他耳朵上的那樣,癢癢的,連心裡都酥麻了。再動作時,忍不住說出了同樣的話,「浩浩,我也是。我……愛你!」

  D市,這次是一個好的開始。

  
番外

  白斌是在職讀研,之前陪著丁浩在A市的時候還好,現在到了D市,就需要經常往返奔波。他出門自然是要帶著丁浩的,時間長了,白斌也瞧出點事兒來。

  丁浩對坐車沒有安全感,在車上一直不能休息好。他之前也沒有如此頻繁的帶著丁浩出門,並沒有發覺這一點,現在每週一趟的回Z大,往往走的還是夜車,丁浩不能好好休息,甚至都頂了黑眼圈兒。

  白斌不捨得他受苦,想讓丁浩留下。丁浩不干,他不覺得自己有多辛苦,就是習慣使然,在車上呆久了臉色有些難看。瞧著白斌還在猶豫,跟他開了句玩笑話,「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你放心啊?」

  白斌還真是不放心,想起之前丁浩去酒吧折騰的事兒,眉頭都皺起來。把丁浩一個人留在這邊也不是個好主意,萬一再來一個『張蒙事件』,董飛是絕對照應不過來的。

  於是,丁浩充當隨身行李的日子又開始了。白斌漸漸也摸到規律,比如丁浩趴在他腿上睡,比歪靠在他肩上睡的要香;再比如在車上丁浩不舒服的時候,做些親密的小動作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細心照顧之下,再坐長途車的時候,丁浩的情況要好多了。

  某個夜晚溫存之後,白斌摟著懷裡快要睡著的人,跟他商量,「浩浩,你要不要回家瞧瞧?」

  丁浩累的不行,聽見白斌說話,趴在他懷裡半天才唔了一句,「你是說,回我家啊?」

  白斌點頭,表情很鎮定,語氣倒是沒表情控制的好,多少透露出點內心想法。「我覺得,咳,每次都路過……不回去看看不太好。奶奶不是也打電話來了,說留了好些青葡萄給你。」

  丁浩這次聽明白了,不是他要回家,是白斌同志想要去他家瞧瞧。白斌之前也提過好幾次,似乎對拜訪丁浩父母格外熱衷,當然,去丁奶奶那邊更不用說,丁浩不提他都主動要去的。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讓丁浩家人認可他的意思。

  丁浩給白斌這一臉嚴肅的模樣逗笑了,挨著他蹭了蹭,「行啊,咱們過兩天就回去唄。」

  白斌是個守諾的人,他認真的等了兩天。

  第三天,白斌帶著打包好的行李還有丁浩,一起去了丁浩父母家。丁浩到了自己家門口還有點發暈,等著打開門,進了自家的客廳,這才有了點現實感。

  因為回來的突然,丁浩父母還沒有下班回家。丁浩去廚房給白斌切了一盤西瓜,端出來的時候白斌人不在客廳,丁浩轉了一圈,果然在自己房間裡瞧見那傢伙。丁浩倚在門口瞧著白斌往他櫃子裡放睡衣,笑了喊他,「白斌,出來吃瓜!等會兒再收拾唄!」

  白斌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關上櫃子門,先在丁浩床上坐著休息了下。還拍了拍床單,示意丁浩也過來坐,「不太想吃,你陪我坐一會。」

  丁浩不過去,「我都切開了,等過會就不新鮮了……你老摸我床單幹嘛?」

  白斌不說話,固執的讓丁浩在這裡陪他休息一會。

  丁浩覺得,白斌來這兒的目的不純潔。先不說他看那床藍色床單的眼神不正,就是那賴著不肯走的樣兒也十足的有問題。而且白斌是有前科的人,他曾經不止一次要求過,要在丁浩這小房間裡做那事兒……雖然一直沒成功,但是成功給丁浩留下深刻印象。

  兩個人耗了半天,最後還是被下班回家的丁家父母成功呼喚了出來。丁遠邊打開自家房門,冷不丁瞧見丁浩走出來,嚇了一跳,「你怎麼回來了?」

  丁遠邊的語氣太直白,毫不掩飾的表達出那種『看到兒子刑期未滿便從監獄裡跑出來』的錯愕。丁浩很受傷,哪怕是丁媽媽溫暖的懷抱都無法彌補,語氣哀怨的沖丁遠邊喊了一嗓子,「爸,我好想您啊……」

  丁遠邊正在喝水,聽見他說差點嗆著,氣的瞪了丁浩一眼,「好好兒說話!跟誰學的油腔滑調的,啊?!」

  丁媽媽不樂意了,抱著丁浩立刻叛變,「哎!你怎麼說話哪?兒子哪兒油腔滑調了,這是真情流露!浩浩啊,媽媽也可想你了喲……來,我看看,長胖點了沒啊?」

  白斌坐在沙發一側,適時的遞上丁浩切好的西瓜,「爸、媽,吃西瓜吧,這是剛切的。」

  丁遠邊這次是真嗆著了,連聲咳嗽的連水都端不住,灑了一沙發,「咳咳咳!咳咳!!」

  丁媽媽忙去收拾了沙發,也給丁遠邊擦了下身上,連聲嘟囔著丁遠邊沒個大人樣兒,「你瞧你激動的!」

  丁遠邊嘴角抽了抽,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丁浩挑了眉毛沖白斌笑,白斌倒是沒什麼表情,依舊規規矩矩的老樣子,目不斜視的吃西瓜。

  丁遠邊的心情直到吃過晚飯才稍微緩和了一下,可是沒過多久,又被揪了起來。

  起因很簡單,也很普通,丁媽媽放了熱水喊丁浩去洗澡。現在雖說夏末了,但還是悶熱的厲害,尤其是丁浩這風塵僕僕的趕回來,洗個澡也沒什麼。

  關鍵是,丁浩剛答應了一聲,白斌也跟著站起來了。

  白斌很自然的摸了摸丁浩的腦袋,小聲的說了句,「我去拿睡衣。」

  這股子親暱勁兒讓丁遠邊看呆了眼睛,直到白斌當真進了丁浩的房間,拿了倆人的睡衣進浴室,還在盯著瞧。

  丁媽媽見白斌跟丁浩一起進了浴室,也有點愣了。她雖然知道自家兒子跟白斌在一起,也接受了他們,但是這麼直白的……瞧見,還是第一次經歷。

  丁遠邊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水聲,心裡別提有多彆扭了,時不時的瞟一眼那緊閉的浴室門,眉頭皺得跟個鐵疙瘩似的,那個糾結啊!

  白斌和丁浩很快就出來了,雖說洗了澡都是會臉色紅潤一些,丁遠邊還是忍不住多瞧了丁浩兩眼。丁浩也有點尷尬,他穿著跟白斌一樣的睡衣,腦袋上還頂著條乾毛巾,跟沙發那邊張望的倆人說了一聲,「爸、媽!那什麼,我們先去休息了……」

  丁媽媽忙應了一聲,「也是,坐了一天車都累了吧,快去睡吧。」

  丁遠邊沒她那麼大方,別過眼睛,那手捂著嘴巴又咳了兩下。

  丁媽媽跟沒聽見一樣,又囑咐了丁浩,「我多拿了個枕頭過去,還有毛巾被。晚上天兒有點涼了,別偷懶不蓋啊!」

  丁遠邊在旁邊咳嗽的聲音大了點,「咳!」

  丁浩臉上紅的不行,哎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拉著白斌趕緊回了房間。

  丁浩這麼一走,丁遠邊坐不住了,拿著遙控器在客廳裡來回踱步。丁媽媽給他繞的心煩,揮手讓他走,「一邊去,你不看電視我還看呢!」

  丁遠邊心裡憋著口氣,說話都帶上了鬧情緒的意思,「你還有心思看電視!你不看看你兒子……哼!你養的好兒子,啊?」

  丁媽媽已經想開了,現在是覺得白斌怎麼都好。白斌這孩子她也算看著長大的,打小兒就出色,有他在,不但能照顧丁浩生活,還能幫助丁浩事業。丁媽媽是丈母娘看女婿看對了眼,還美上了,「我兒子怎麼了?我兒子多聰明,這比娶個媳婦划算多了!」

  瞧著丁遠邊要生氣,又小聲的跟他勸慰了一遍,「咱們家浩浩是個長不大的心性,又愛鬧騰,有白斌瞧著還放心些。再說了,他們這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少給我擺臉子!要不是你讓我兒子從小住校,他們能這麼要好嗎?」

  「你還怪我?你這個當媽的要是在家好好看孩子,能出這麼多亂子嗎!」

  「丁遠邊你講不講理!當年你家窮的叮噹響,我不出去學習、工作,憑你那百十塊錢怎麼養家……」

  「說實話了吧?看看,說實話了!嫌我窮你早幹啥去了……」

  「丁遠邊你少惹我!我跟你說啊,我這兒可是到更年期了,撓人不犯法!」

  ……

  丁浩開了門縫聽著,聽到後邊,家裡二老集體跑題了。丁浩有點鬱悶的關上門,後邊的白斌也挨著他偷聽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那對話有意思,意猶未盡的還想再聽。

  丁浩給了他一胳膊枴子,「哎哎,克制一下啊!剛喊了『爸』『媽』的怎麼不尊重人隱私哪?」

  白斌又想起那對話了,忍不住發笑,「你媽跟你一樣可愛。」

  丁浩覺得這句話誇獎的很微妙,好像哪裡誇獎錯了……他還沒想明白,就給白斌抱起來放到床上去了。

  「幹什麼?!喂,白斌……我這兒可不隔音!你……唔唔,你個流氓!!」

  壓在上面的笑了,貼著丁浩耳朵親了一口,「嗯,我只流氓你。」

第29章:打過欠條的人

  丁浩跟小寶貝互動的很好,終於讓小孩暫時不去在乎魔方的事兒了。整個過程讓白露忍不住直撇嘴角,她對丁浩的『無恥』認知又上升一層,騙小孩的事兒也只有這傢伙幹得出來。

  丁浩抱著笑了的小寶貝出來的時候,白斌正好也跟麗薩談完,瞧見他來立刻招手,「浩浩,麗薩下午還有課,我們也該走了。」

  白露有點捨不得,她難得見著白斌一次,但是時間實在太緊,也來不及一起吃飯。

  丁浩瞧著白露可憐巴巴的樣兒,於心不忍,主動邀請了她。「白露,要不也去我們那坐坐啊?」

  白露很動心,但是依舊搖了搖頭。部隊裡有規定,時間要求的更是嚴格,她是來不及去了,「我還有任務,等會也要走了。」

  白斌對自己妹妹還是很關心的,問了白露有沒有人同行,得知有人過來接她之後才放心。不過還是叮囑她出門要小心一些,「以後來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丁浩覺得白斌忘了他妹子的武力值,適當的提醒了一下,「白露,要是有人欺負你,也別在車站動手啊!那邊人多,你領到一個小黑胡同裡再下手……」這是白露之前幹過的一件事兒,這妞有次給人摸了錢包,一氣之下追了三條胡同,愣是把那賊給揪住暴打一頓。據目擊者說,那場面真是太暴力了,簡直慘不忍睹。

  白露醞釀了半天的離別之情頓時沒了氣氛,一記眼刀殺過去,「丁浩你給我閉嘴!你要敢不教孩子學好,你要是敢不對我哥好……哼!我先領著你去小黑胡同,咱們談談心!」

  「哈哈……來來,寶貝咱們跟姑姑來個告別之吻!」丁浩舉著小寶貝轉移話題,讓寶貝給白露做了個飛吻,軟軟的說了聲『再見』。

  白露也是個沒出息的,就這麼給輕易征服了,紅著眼圈兒親了寶貝一口,「姑姑走了,你乖乖的啊,下回還來看你哦!」想了想,忍不住又提醒丁浩,「你別忘了那『充電』的魔方,回頭孩子該找你要了,『沖不好電』可真哭了!」

  丁浩衝她做了個放心的手勢,「沒問題,這種事兒我常幹!絕不會出錯兒!」

  白露一顆心瞬間更放不下了。她為自己寶貝侄子的學前教育感到很擔憂。

  接白露的車一會就來了,幾個人送走了白露,麗薩也該去上學了。白斌順路帶她去了學校,約好了晚上再把小寶貝送回來。

  小寶貝瞧著自己媽媽去了學校,一直趴在車窗上看,丁浩趁機教育他,「寶貝,這是學校,以後你也來這兒上學好不好?」

  寶貝瞧著自己媽媽進去了,不再回頭看自己,學著白斌的樣子一本正經的皺起眉頭來,「不要,學校。」說完把小腦袋埋進丁浩懷裡,拱來拱去的表達不滿。「不喜歡。」

  丁浩被他拱在腰上,弄的直癢癢,笑得停不住,「好好好,咱們不去學校……」把小寶貝抱出來,也回擊似的伸手去撓了人家小孩的癢癢肉。小寶貝不怕癢,只動了兩下就老實的坐在那,抬頭瞧著丁浩,一副不明白他在幹什麼的樣子。

  最後被丁浩抱住親了兩口才算完,這倆鬧了半天,這才正經看了前面的路。丁浩瞧著放向不對,有點疑惑的問了白斌,「這不是回家的路吧?」

  白斌在前面開車,聽見他問就答了下,「對,咱們先去趟醫院。」

  丁浩這段時間心思都在小孩身上,聽見白斌說也只當是帶著小寶貝去瞧醫生,沒往別處想。這還抱著小孩鼓勵他呢,「寶貝兒啊,等會看見穿白大褂的醫生,別害怕!你要記住,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啊紙老虎……」

  小寶貝揪了揪自己帽子上的耳朵,他今天戴的是個小老虎的帽子,腦門上還有一個『王』。小孩認真的指著自己腦袋,告訴丁浩,「老虎。」

  丁浩噗嗤笑了,「你這是布老虎,人家那可是有鐵鉗子的老虎啊!哈哈,不嚇你了,別怕、別怕!就看看你的小肚子,不疼的!」

  小寶貝學的很快,而且不一會兒就把這句話熟練的運用到了丁浩身上。

  到了醫院,丁浩被白斌帶到十七樓某個檢查室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這個樓層他太熟悉了,自從來了D市,白斌就託了關係給弄了個特殊檢查室,定期定點的壓著他來檢查身體。丁浩這幾天帶孩子帶的太投入,差點忘了今天是例行檢查的日子。

  丁浩看著那熟悉的門牌,臉色不太好,抱著小寶貝扭頭就想走,「我不去!」他本來就不想檢查,更何況今天還有小寶貝在。

  白斌攔住他,把孩子接過去,眉頭皺起來,「浩浩,聽話。就是檢查一下,很快就好的。」

  丁浩不干,「你去拿點藥,我回去老實兒喝中藥成不成?一直都沒換藥的,幹嘛非要來檢查啊!」

  白斌對這事兒很堅持,有關丁浩的身體,他不能讓步,「很快就好。」

  丁浩臉色還是不好,咬牙看著他,「那你來!」

  白斌以前是親自幫丁浩檢查的,也跟張老頭打聽了些按摩的手法,但是畢竟不是專業出身,平時小檢查的時候他上也可以,但是今天可不成,「今天是全身檢查,浩浩你忍一下,啊。」

  小寶貝也在旁邊安慰丁浩,從白斌懷裡探了身子過去親了親丁浩,「小爸爸!看看,不疼!」

  「白斌,你帶小寶貝也去看看吧……」

  小寶貝立刻摀住自己的肚子,縮回白斌懷裡。

  丁浩臉色稍微緩和了點,笑著戳了戳小孩的小肚子,跟白斌又說了一遍,「我說真的,寶貝太小了,我總是有點不放心。反正也來了,就帶去讓醫生瞧瞧,要是沒事更好。」咬著牙推開檢查室的門,「走吧,我一會就去找你們。」

  檢查室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白斌猶豫了下,還是抱著小寶貝去了兒童醫生那裡。用寶貝把丁浩騙過來是很容易,但是也存在一個問題,就是他無法守在門口等丁浩。給丁浩檢查的醫生信譽很好,也絕對不會將他們的身份洩露出去,同時對丁浩也十分的親切……就是因為這份超於別人的親切,白斌心裡感到十分不舒服。

  但是丁浩不肯接受正規的檢查,更不可能讓不認識的人去檢查自己身體最私密的地方。讓熟悉的人,去碰觸,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白斌曾經學著檢查身體,他是為丁浩學的。檢查室裡的那個人也是,雖然與他本身的性取向也有關係,但是不可否認,那人是為了丁浩特意去學習的。全身檢查,連最隱私的地方也會被探入手指檢查……儘管對方的職業就是醫生,一想到那樣的場景,白斌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懷裡的小寶貝叫了他一聲,白斌回過神來,看著小孩不舒服的扭動著身體,忙放鬆了手勁兒,「對不起,弄疼了吧?」

  小寶貝看著白斌,伸出小手去摸了摸白斌的額頭,一臉的關心,「大爸爸,疼?」

  白斌笑了,拿下他的小手親了一口,「不疼。」

  這種程度的讓步,還在理性的控制範圍內,因為是對丁浩好,所以還可以忍耐。

  丁浩在檢查室裡有點忍耐不住了,坐在那吃了清腸的藥片兒又連喝了兩大杯清水,表情視死如歸。

  旁邊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醫生,臉上的口罩遮擋起大半的容貌,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眯了起來,帶著些笑意,「丁浩,還害怕呢?」

  丁浩挪了挪身體,打從進來就覺得彆扭,聽見他問立刻頂了一句,「廢話!換你趴在這兒我給你捅一下子啊?」這還帶著一口惡氣,瞅了一眼身材修長的白大褂醫生同志,「張陽,你這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張陽醫生,丁浩初中時期的好友,曾經朦朧的暗戀過丁浩一段時間,期間與白斌交惡。丁浩的脾氣對誰都不改,好壞都表現在臉上,張陽不同,他對丁浩跟對別人明顯的有區別。可以這麼說,張陽很樂意把自己真實的一面與丁浩分享,他對丁浩,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近感。

  也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起,丁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喜歡男人。那大概是張陽一生最狼狽的時刻,被拆穿,被羞辱,跌入低谷。他還沒來得及自暴自棄,就被丁浩拽了起來。他需要友情,丁浩給了他友情;他需要金錢,丁浩也給出了最適當的援助……

  丁浩這傢伙就這麼闖進了他的生命,這樣說有點矯情,但是對於他,真的是這樣。

  無論是從感情方面還是金錢方面,丁浩幫的都是最及時的。後來也有人幫助過他,但是比較起來,張陽還是會懷念那份單純的溫暖。一如現在,在丁浩身邊,他很容易就能放鬆下來。像普通朋友一樣的談話,不會有鄙夷,也不會有小心翼翼的試探與討好,會互相調侃、會爆粗口,氣極了也會呸一聲讓他『快還錢』。

  「……張陽?你笑我是不是?!注意點啊,你可是給我打過欠條的人!!」

第30章:小爸爸,不疼

  挨著窗檯的醫生笑的眼睛更彎了,看了下表,提醒那位憋的臉通紅的人,「丁浩,時間差不多了,去下洗手間吧。」

  丁浩立刻跑去裡間解決個人問題。白斌往常在檢查前幾天的時候,就開始控制飲食,丁浩平時多少都能察覺。可這幾天小寶貝也在,丁浩陪著兒子清湯寡水的幾頓吃下來毫無怨言,別說察覺了,還自己顛顛兒的跑去囑咐白斌多做點好消化的。

  他應該早點想到的……丁浩嘆了口氣,在廁所隔間裡磨磨唧唧收拾好自己。他剛開始來檢查的時候很不習慣,白斌都得在一邊按著,當時的丁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給白斌按著讓人看那裡……想著就憋屈。頭一回的時候還哭了,丁浩覺得,他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

  白斌臉色也不好,檢查了一半就帶他走了,回去自己摸索著給看了一遍算完事兒。再後來白斌就叛變了,他跟老醫生談了次話,打那開始就弄了這麼一個檢查室,定期定點的帶他來看看。丁浩也知道這是為自己好,但是他就是承受不了自己趴上邊做檢查,當時他提著褲子站在那兒肯定特有『文人的骨氣』,絕對的寧死不屈啊。

  白斌都給他震住了,猶豫了下,竟然把在這兒實習的張陽找來。

  張陽給丁浩看了一個小時的教學片,專門講解了一下檢查的用處,丁浩出來之後就屈服了。雖說還是別彆扭扭的不太配合,但好歹不用人按著了。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比如說在張陽給他往裡注入空氣來擴張的時候,丁浩還是忍不住動了一下,「上回沒用這玩意兒!」

  張陽不理他的抗議,手上依舊緩慢的動作,「這次做腸腔的細緻檢查,你放鬆一點。」

  丁浩放鬆不起來,臉都憋青了。

  之後是腸鏡檢查,被那細長的膠皮管弄進去的時候,丁浩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戀,這樣的事兒對他來說依舊有著侮辱的性質,除了白斌,沒人能這麼對他……丁浩把心裡的煩躁忍下去,咬牙堅持。

  張陽在後邊提醒他,「深呼吸,放鬆點丁浩,沒事的。」

  去你妹的沒事兒……丁浩不開口,他一開口就特想罵人。

  做這個檢查的時間總是有些漫長,也許是自己心理上的作用,丁浩覺得這十幾分鐘比十幾個鐘頭都難捱。沒辦法,只能胡亂想著其他的事來轉移注意力,記起頭一次做腸鏡檢查的時候,他指著檢查單上的重點提示跳起來問白斌,說這個存在一定風險啊白斌,咱不能做這個啊……

  白斌當時回答的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混蛋按著他的手指往前指了指,前面幾個字印的也很清楚。上面寫著:60歲以上檢查可能存在一定風險。

  老子他媽的一直給你檢查到60歲啊!!=皿=!!

  丁浩扯了扯嘴角,剛想笑就被後邊弄了一下,立刻嘶了一聲。後面的東西給張陽控制著不時動一下,丁浩眼皮直跳,「張陽,你給我快點!」

  站在他後邊的人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麼,聲音也帶了暗啞,「你,那什麼,放鬆一點……」

  「操!你能不能隨便打個報告出去,這屋裡又沒別人!你也知道,我他媽就白斌一個,從不亂搞……」

  趴在那的喋喋不休,比開方的醫生還囉嗦,後邊做檢查的倒是很老實,一聲不吭,如果仔細看,其實手也是有些發抖的。

  「好了,下面檢查前面。」

  趴著的怪叫一聲,「還看前面?!老子前面都沒用過!」

  無論如何,檢查還是要繼續的。

  等著丁浩一肚子怨氣的出來的時候,跟在後邊的醫生倒是挺鎮定,寫好了檢查報告給他,並囑咐丁浩記得去開一些要塗抹的藥膏。

  丁浩翻了下檢查報告,怨氣更甚,「跟平時一樣!我都說了我好好兒的沒事!」

  張陽勸他,「這是好事啊,要是跟平時不一樣你才該哭了呢!」

  丁浩扯了扯嘴角,還是笑不起來,他現在還有剛才檢查的古怪感覺。「我走了。對了,張陽你下次別帶口罩了,屋裡暖氣那麼大,每回來你都熱出一腦門兒汗!」

  張陽愣了下,瞧著那人夾著檢查報告一瘸一拐的往下走了,半天才摘下遮了大半張臉的口罩。如果丁浩還在,一定覺得天上下紅雨了,向來帶著微笑面具的張陽居然也會——臉紅。

  白大褂的醫生擦了額頭細密的汗,自嘲的笑了,「我這真是自找苦吃。」

  丁浩找到白斌的時候,白斌正抱著小寶貝在花園。小孩長的好看,周圍不少人想湊過來逗逗他,可白斌擺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一時半會也不敢有人敢靠過去。

  小寶貝先瞧見了丁浩,張開小手沖丁浩喊了一聲,「小爸爸!」等白斌抱著他走近了,把小兜裡的鮮花掏出來舉到丁浩面前。「送給小爸爸!」

  丁浩一出來檢查室心情就舒暢多了,瞧見小寶貝遞過來的花更是瞬間被治癒,接過來隨手插自己口袋裡,在小孩臉上親了一口。「謝謝寶貝兒!看,小爸爸是不是又變帥了?」

  小寶貝配合的很到位,一臉認真的上下打量一遍,鄭重的點了頭,「又帥了。」

  白斌也笑了,從自己兜裡也掏出一朵花一起插在丁浩口袋裡,「好了,現在是最帥的了。」

  丁浩摸著那花上沒刺,知道這是人送來的花籃裡的。他覺得白斌不可能這麼惡劣,帶著小寶貝去掐人花籃裡的花玩兒,這種事兒一般只有他幹的出來啊。有點好奇的問白斌,「你們哪兒弄的?」

  白斌指了指兒童門診那邊,「剛才抱著白昊去看醫生,正好有病人送感謝信還有鮮花來。醫生瞧著白昊好玩,檢查完了,送了他幾朵。」

  小寶貝舉起自己的小手,沖丁浩比劃了具體數字,「三朵。」

  丁浩對白斌說的後半句比較感興趣,「檢查結果怎麼樣?寶貝兒沒事吧?」

  「沒事,就是累著了,下次要讓他早休息。」白斌瞧著他這麼緊張也笑了,一手抱著小寶貝,一手去牽丁浩的手。「我們回家吧。」

  丁浩想掙開,可白斌握的很結實,也就隨他牽著走了一路。這也是每回從檢查室出來的慣例,白斌對丁浩檢查身體的事兒,或者說,是由張陽來檢查的事還是有一些介懷的。

  小花園裡人少,他們這麼牽手也沒什麼,等著快到了停車位,丁浩還是掰開了白斌的手。他沖白斌笑笑,「還是注意點的好,你忘了上回爺爺說的了?」

  他們這事兒時間長了肯定有人聽到些話,但是聰明的瞧見白斌穩步提升,就知道這是上頭放下來歷練的小輩兒,一般不說什麼,頂多在心裡看個笑話兒。也有不知趣的,還當真『不小心』拍下了照片。這事兒後來是董飛按白老爺子的意思處理的,老爺子還給他們帶了句話,讓他們低調一點,至少等著別人不敢說閒話了,再明目張膽的牽手上街。

  這話丁浩一直記著,並且時時刻刻的遵守著。他覺得自己已經在拖累白斌的前程了,白斌這輩子可能走不到那麼高的位置上,但也絕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再受到牽扯。

  倆人在路上都很安靜。因為抱著小寶貝,丁浩坐在了後面,白斌眼睛餘光掃過的時候,瞧見丁浩抱著小孩,心裡也覺得很暖。

  「對了,我剛才接到麗薩的電話。她也不放心,給意大利的父母也打了個越洋電話,不過麗薩應該是太久沒跟家人聯絡了,說說就跑題了。我聽著她最後的意思,好像是想抽空帶小寶貝回家去瞧瞧。」

  丁浩有點吃驚,「回意大利啊?」

  白斌在前面嗯了一聲,聽著丁浩半天不吭聲的,知道他這是捨不得寶貝走,又安撫他,「也不多久,就是寒假這段時間。很快就回來了。」

  後邊半天又沒動靜。

  小寶貝似乎動了下,穿著的亮面羽絨服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是軟糯的童音,「小爸爸,不疼。」

第31章:誰等你啊

  小寶貝寒假果然和麗薩一起回了意大利。白傑這次沒跟著去,他要回白老爺子那兒跟家人過春節,況且丁浩這邊的項目還沒弄完,他也走不開。

  丁浩去機場送的她們。瞧著小寶貝捂得跟個小包子似的,丁浩眼圈又紅了,這衣服還是他和寶貝一起去買的,有兩件,他們昨天還一起穿來著。

  丁浩抱著小孩親了親,告別的話都帶了鼻音,「寶貝兒,去那裡也要記得想我啊!」

  小寶貝似乎是覺出丁浩心情不好,親完了臉頰,還親了丁浩的嘴巴,「小爸爸。」

  白斌在一邊看不過去了,皺著眉頭把小孩拎起來,放回麗薩懷裡。再看向丁浩,一臉的不讚同,「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親你的?」

  丁浩還沉浸在濃濃的憂傷中,他瞧著小寶貝過了安檢,漸漸走遠了看不見了。這才回頭,心不在焉的回答了白斌的問題,「啊,前幾天。也不常親,就看我實在難過了才親一口……哎!真是個好孩子。」

  白斌有些不悅,「不要慣著他。」

  丁浩看了他一眼,「那你也別總教他。」

  白斌不說話了。小寶貝學東西很快,尤其又愛黏著丁浩,白斌跟丁浩出門前要親,回家要親,看電視要親,睡覺也要親……小寶貝漸漸跟著學上了,高興了總愛親丁浩一口。偏偏小寶貝還聰明,自己慢慢總結出一些不同來,小孩瞧見自己親的都是丁浩的臉頰,他大爸爸可是哪兒都親的,寶貝開始跟著白斌學。

  白斌發現以後,把小孩揪出去教訓了一頓,小寶貝含著眼淚回來,不敢亂親丁浩了。

  機場這次是白斌第二次瞧見小寶貝親丁浩,這回更過分,上次還是親脖子,這次都親嘴巴了!白斌決定等小寶貝回來,再好好教育一次。

  丁浩這段時間帶著小寶貝到處跑,過得樂呵呵的,猛地家裡少了小東西還真不適應。晚上睡覺的時候,習慣性去瞧旁邊的小床,也不見咬著指頭的小東西了。丁浩嘆了口氣,翻身去白斌那邊。

  白斌正在看書,見他過來,順便摟住了。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指著書上幾個地方問他,「你挑一個,咱們今年自己開車過去吧。」

  丁浩的生日快到了,白斌早就在準備,選出來的這幾個都是離著家近的,但是丁浩也沒心思去。又翻了兩頁書,抬頭跟白斌建議道,「要不今年咱們別出去了,我就想在家,跟你一起過個生日。」

  白斌摸著丁浩手涼,乾脆放下書,躺進被子裡去抱住他,「也行。那就回鎮上去住兩天,那邊人少,也可以多陪陪奶奶。」

  丁浩被白斌握住手放進懷裡暖著,等暖和了,也賴在人家衣服裡不走,「嗯。那回去的時候,還得給豆豆買點吃的。這傢伙現在學壞了,不給吃的都裝不認識你,忒氣人!」

  白斌翻身壓住他,把那雙在自己懷裡搗亂的手也按住,「你也餓了?」

  丁浩手指在裡面劃動幾下,表情很無辜,「沒,我就是很累,特想睡覺。」

  白斌放開他的手,探進他衣服裡也開始摸索,咬住丁浩的耳朵模糊的說了句,「那先『吃』飽了,再睡……」

  沒有小寶貝攪局,果然做的酣暢淋漓。白斌似乎在這段時間被鍛鍊的更有持久性了,一頓『喂』下來,丁浩差點求饒。

  「我操,白斌你下次輕點……嘶!我腿都快被你掰斷了!你當那是什麼啊?有你那麼橫著扯開的嗎!」

  寬大的手掌立刻貼上來給丁浩揉捏了兩下,都是最痠疼的地方,丁浩又抽了兩口氣。

  揉捏的動作停頓了下,丁浩覺得後邊的人又開始貼過來。

  丁浩不讓他揉了,這再揉得出事兒了,「白斌,你別……別過來了……」

  腰被摟住了,耳朵也被含住吸了一口,丁浩聽著那人喊自己的名字,說一些白天他都不好意思說的話。這……這太過分了!明明知道他經不起語言撩撥!!

  「……就、就一次啊!唔,你,輕點……等我說完……!」

  春宵苦短,誰捨得等啊。

  如果說丁浩這只是心情上的一點小鬱悶,那李華茂跟李夏這二位難兄難弟,就屬於金錢上的苦惱。

  他們沒錢了,窮的叮噹響。

  李夏這還好解釋。李夏的媽媽一直要求兒子獨立,上了大學更是鼓勵他自己賺取學費。李夏之前還能去酒吧打工,錢的事兒也不多難,可是跟徐老先生來了D市,學校附近可沒有酒吧讓他賺錢了。李夏跟著徐老先生做項目,也只是搭把手兒,別說到時候給的錢少了,就是給也得拖到好幾個月之後。

  李夏只出不進的,說囊中羞澀都是輕的,這眼瞅著要斷糧了都!

  李華茂這邊情況也不比李夏好到哪裡去。他這些天雖說也去上課了,但是上回那嘴巴破了的問題也給他帶來一定影響,他剛結束一門課,人家學校就來了通知,委婉的表達了一下關心,還提醒他,如果以後身體不方便可以把課程推後——就是說,人以後都不一定再樂意用他了。

  李華茂家裡條件還不錯,自己又能賺錢,還從來沒受過這方面的難為。如今這身上剩下的錢都是成塊的了,花得沒剩多少,貧窮程度直逼李夏。他如果要給家裡打電話,錢是有了,但是肯定又要被揪住問相親的事兒

  。李華茂想了想,還是掛斷了電話。

  他寧可自己過的苦點,也不願意再被叨叨一頓。

  也是不願意,再讓父母白高興一場了……他終究不能有個正常意義上的家的。

  這兩人日子過的苦哈哈,一致決定要破釜沉舟,進城打工。李夏穿好了自己的小皮衣,皮鞋也擦的錚亮,一頭金毛打理得當,帥氣的勢不可擋!李華茂背上他的大個兒相機,頭髮利落的全紮起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裡都是對未來生活的希望!他們要賺錢!

  可是問題又來了,D市交通不便,他們學校在個郊區,要去市中心打工必須得找個房子住下。房子去哪兒找?他們窮得啃饅頭了,別說押金,個把月的租金估計都湊不齊!

  李夏忽然想起他那『謙虛待人』的師兄丁浩。李華茂指示他:上!這關乎肚皮的存亡,臉皮算什麼!

  李夏試圖抗議,「為什麼只讓我一個人去,而借到的錢卻要和師兄你平分?」

  李華茂斜他一眼,「因為你是外國人,外國人臉皮比較厚。」

  這個邏輯不通,李夏二次上訴,立刻被武力鎮壓。大師兄一腳踢他出去找丁浩,親切的囑咐他,「借不到錢別回來!」

  李夏去找丁浩幫忙,丁浩自然是幫他的。不但借給李夏錢、推薦好酒吧,還大方的借了另一套房子的鑰匙給他,「喏,拿去用吧。那房子離著酒吧街挺近,你們去打工就住那兒,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李夏眼淚汪汪的去接鑰匙,「丁浩,還是你最好!你比大師兄好多了……」

  沒等碰到鑰匙,又讓丁浩攥回手心裡去了,丁浩不放心的警告他,「李夏,你一定不能燒水忘關火了,還有衛生,也要打掃乾淨!聽見沒?」

  李夏原地給他敬了個軍禮,「Yes Sir!」

第32章:飛來橫禍

  丁浩市中心的那套是三居室,房子位置很不錯,家具什麼的也都齊全。李華茂大方的讓李夏先選了房間,並且承包了做飯及打掃的家務活。

  李夏對此有些不好意思,早上的時候也幫著扔垃圾,順路出去還跟周圍的大媽們打招呼,「阿姨您早啊!哇,這是您孫子吧,長得跟您真像……不不不!我不是說他胖!啊?胖了好?哦哦……那您比他好多了啊!」

  李夏說話直來直去的,沒少得罪人家老太太。不過他那一腦袋的金毛,在關鍵時刻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大家當他是外國友人,這黃毛會說中國話那就了不得了,一般也不多難為他。時間長了,倒也跟幾位老住戶熟悉起來,有的還請他去輔導自己的小孫子,李夏這黃毛沒白長,一節外語課人家給80塊錢。

  李華茂得知以後,心生嫉妒。他學歷比李夏高,發音比李夏准,耐心比李夏好,經驗比李夏多……可他沒有李夏的那頭黃毛。要知道李華茂去學校代課,人家給開的數兒也不過一節課50塊錢啊。李華茂嘆息一聲,繼續背著自己的寶貝相機出門幹活。

  李華茂打工之路比李夏要辛苦的多。D市沒有大都市的繁華,人們難免眼光要窄一點,比如說,沒多少人欣賞李華茂拍的照片。李華茂在人家工作室裡掛了名,可十天半個月的也沒啥活可干,無奈之下去幫忙拍起了『寶寶照』。

  這活很考驗技術,你不但要控制閃光燈,小心拍照,還要時刻去應付小孩的各種突發狀況。

  哭著的得哄笑了,爬遠了的還要抱回來,啃手指頭的得制止,爬過來啃相機三腳架的那更得制止!

  一個月下來李華茂差點沒崩潰。

  徐老先生那邊週一到週五有課,他們只抽了禮拜六、日出來賺錢。李華茂早出晚歸,勤勤懇懇,工資再差三天就到手;李夏只在晚上打工兩個小時,並且小費豐厚,從這孩子換了的新款PSP上就能看出來,他已經擺脫了啃饅頭度日的窘迫困境。

  李華茂每回瞧見李夏打遊戲打到半夜,然後一覺睡到下午才起床,總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迫切想法——特想照李夏臉上踢一腳!!

  這個想法越來越迫切,尤其是李華茂發了工資之後,發現還沒李夏的小費多的時候,他爆發了!

  李華茂呸了一口,一臉憤恨的瞪著李夏,「不是說這邊經濟消費低嗎!!給我開這麼點兒工資,還不如你賣一瓶酒的錢!」李華茂奮力拍了一下桌子,眼圈兒都紅了。「這不公平!這太不利於社會的穩步發展了!!」

  李夏睡到中午剛起來,正頂著那頭蓬鬆的金毛,坐在餐桌上吃麵條。聽見他說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那……師兄,你也來我們那打工好了。」

  李華茂動心了,「你們那還要人?先說好,我賣藝不賣身的!」

  李夏一口面差點沒噴出來,舉著碗抗議,「師兄,我也不賣身的啊!」

  李華茂拿手指頭勾住李夏的衣領,拉起一點來趁機去看人家的胸肌,嘖了一聲,「你這身材,不賣可惜了……」

  李夏臉紅了,悶聲端起碗來吃麵條,幾乎把腦袋都要埋進去。他記得丁浩說的話,僅次於『不許接近廚房燒水』的,就是『別讓李華茂接近你一米以內』!李夏終於明白了丁浩話裡的含義,那意思是說,李華茂師兄特愛站人便宜吧……

  李華茂瞧著李夏的吃相,樂了,「哎哎!我不逗你了!李夏你吃慢點,跟我說說你們那兒打工的事兒唄?」

  「包廂裡隨時都要人,不過那裡邊亂,幹什麼的都有。前台倒是只要一個,跟我一樣是調酒的……」李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想了想,又一五一十的跟李華茂全說了。「其實會基本的調酒就可以了,主要是形象要好一點。」

  李華茂拍著胸脯保證,「我會調酒!我考過證兒的,調酒師、咖啡師職業資格證我都有!」這是一個考試狂人,他在國內被應試教育虐來虐去,最後居然虐爽了!秉著無考不歡的精神,堅持以拿證為榮的目標,對待各種考試,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李夏也知道自己師兄的能耐,「那我跟老闆說,你明天也過來一趟吧。對了,現在只有凌晨的班,是2點到4點的……」

  李華茂原本激情滿滿的臉,立刻變了,很乾脆的拒絕了,「那我不去了。」他晚上睡不好要腫眼睛,而且那個點兒去熬夜,他年紀大了,皮膚扛不住。

  李夏端著碗吃的很快,李華茂做的早餐很少有重樣的,李夏跟著也有口福了,本來就是什麼都吃,管飽就成,現在更是吃得肚皮滾圓。

  李華茂禮拜天下午要去工作室拍照,他瞧著李夏還得吃一陣子,也不等著收拾碗筷了。拿好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囑咐了李夏一句,「我出去了,你把這幾個碗洗了吧。還有,絕對不許開火啊!更不許燒水!」

  李夏在餐桌那邊沒起來,點了兩下頭,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在扒拉麵條。

  今天來拍照的人有些少,李華茂難得有一個休息的機會,抱著相機坐在窗檯上小眯了一會兒。北方的冬天有一個好處,雖然小風颳得又冷又疼的,但是太陽卻很暖和。前兩天剛下了雪,小風吹過的時候都能帶著飄起來一些,瞧著跟下了場太陽雪似的。

  李華茂斜靠在寬大的窗檯上,整個人都快縮進軟墊抱枕裡去。外邊雪在飛,陽光灑進來,曬得人骨頭都懶洋洋的。李華茂窩在那兒,腦袋一點一點的快睡過去了。

  有一句成語叫『飛來橫禍』。就是說,意外的、突如其來的、讓人意想不到的禍害特麼從天上直接飛過來啊啊啊——

  李華茂半夢半醒的被一陣刺耳的玻璃破碎的聲音,以及不明黑影高速襲擊了!要不是他反應夠快,一下護住腦袋從窗檯側摔下來,那臉絕對毀容了!

  攝影工作室的玻璃窗外面沒有護欄,碎了一個地方,其他的也玻璃也跟著噼噼啪啪的往下掉。李華茂趴在那一手捂著腦袋,一手護著相機,這倆都是他的命根子。眼前不遠處有個球狀黑影還在做著彈跳動作,撞在牆角,又慢慢滾了兩下,來到李華茂面前。

  那是一個,橘紅色的籃球。

  外邊有奔跑的聲音,不一會就衝進一個人來,嗓門大的讓整個工作室的人都能聽見,「對不住了!我哄孩子來著,一不小心把球扔偏了,你們那玻璃多少錢?我賠。」瞧著裡面一圈人都圍在事發現場,還扶著個人站起來,愣了下,又補充一句。「傷著誰了?我也賠……」

  李華茂給人扶著站起來,他腦袋一陣發暈,手臂上還沾著點血跡,想是剛才讓玻璃劃破了。他看了門口那人一眼,雖然穿著正兒八經的西裝,但是那雙下垂的三角眼,還是能認出來的。

  一旦認出來,李華茂就恨不得撲上去咬死那孫子,這回連說話都是從牙縫裡磨出來的,「李、盛、東……!!」

第33章:蝴蝶結

  李盛東也認出他來了,帶著點驚訝,「李華茂?!怎麼又是你……那什麼,要不要去醫院?」

  李華茂氣得發抖,還沒等說話,就給周圍的同事們送進了李盛東的車裡。一個小姑娘紅著眼圈兒給他拿了件外套披上,囑咐他一定要回來,「華茂哥,我們收拾下就去看你,你堅持住啊!」

  李盛東車裡還坐著一個女的,懷裡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孩,猛地瞧見李華茂被塞進來嚇了一跳!她聞著李華茂身上有血腥氣,抱著孩子往一邊躲了下,語氣有點驚慌,「東哥,你怎麼讓他上車來了?咱們賠點錢不就……」

  李盛東看了她一眼,那女的不說話了,倒是她懷裡的小孩歪過頭來瞅著李華茂。小孩長得不錯,就是頭有點大,李華茂覺得他那小細脖子快要支撐不了這麼重的腦袋。

  李盛東在前頭開車,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也瞧不見厚衣服底下到底傷成什麼樣。好歹都是認識的,李盛東想要表達一下關心,可是他從沒做過關心人的事兒,一開口就把人給得罪了,「我說,沒多大事吧?」

  「你們家流了一缸子血叫沒事兒啊?!」李華茂咬牙切齒的嘶了口氣兒,語氣也不多好。「李盛東,咱們下次見面,能不去醫院麼!」他覺得自己真的跟這人八字不合,這流氓命太硬,天生來克他的!

  李盛東聽見他說反而笑了,「喲,還能吵架啊!那我就放心了,這傷得一定不重……」

  旁邊的女人來回瞧了他們兩個,大概是沒見過李盛東跟人打貧嘴,有點訝異,但也就是看了兩眼,沒敢開口問。她抱著的那孩子倒是不怕,支愣著腦袋看著李華茂,小孩膽子還挺大,伸手就摸李華茂的肚子,「咋這麼大啊?」

  李華茂剛開始還瞧著這孩子長得不錯,有點喜歡,一聽這話立刻抽了嘴角。真是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娃,注意的地方都跟平常人不一樣!

  那小孩瞧見李華茂沒搭理他,又扭頭提高了聲音去問李盛東,「叔,他肚子為啥這麼大?」生怕李盛東不信似的,自己還比劃上了。小孩沒輕重,小手亂揮舞著就碰到那女人的臉,立刻給按住了胳膊,似乎還擰了一下,「你老實點。」

  李華茂瞧了那女的,見她沒什麼表情,又忍不住去看了下小孩。也不知道是那孩子皮實慣了還是穿得衣服厚,跟沒事似的還在嘰嘰喳喳的問,也不喊疼。等著小孩再來揪他衣服的時候,李華茂自己掀開鼓鼓囊囊的外套,給他看了下。

  懷裡的是他那寶貝相機,剛才一直貼身捂著,匆忙中的就給帶出來了。李華茂允許小孩摸了一下,跟他鄭重聲明,「不是肚子大,是懷裡抱著東西。」

  李盛東也回頭看了一眼,順口問他,「你上醫院揣個相機幹什麼?」

  李華茂也懶得跟他解釋,眼睛轉了轉,就開口嚇唬他,「我拍照存證啊!怎麼著也得吃一塹長一智吧,你上回沒賠我醫藥費,這次我可得小心點了。現在可是講究證據的年代,我拍下來……小孩,別亂按!」

  他阻止的有點晚了,那孩子實在是太有好奇心,動作很快的戳了下子。相機亮了,但是立刻『嗶嗶』的叫了兩聲,又自動關機了。

  李華茂愣住了,不確定的又按了一下,依舊是這樣的反應。

  旁邊的小孩很聰明,指著那相機,肯定的告訴李華茂,「這個壞了!不能玩了。」

  李華茂眼神越發悲憤,他這會可是人財兩失啊,罪魁禍首李盛東必須得對他負責任!拍著前邊的駕駛座兒喊他,「賠錢!我相機也壞了!!都怪你,你沒事兒扔什麼籃球啊!有在大街上玩這個的嗎!!」

  李盛東還沒說話,那小孩又湊上來,大概是覺得李華茂對他挺親切的,自己扯著他袖子說話了,「那個籃球是我的!」

  這不是一個好孩子認錯的態度,這完全是一種想對人炫耀『我有籃球』的意思。

  李盛東也樂了,跟著起鬨,「對啊,那是他的球兒!你要賠償找他去。」

  李華茂臉都黑了,合著這一家人沒一個邏輯正常的!小孩的球……小孩的球不也是你買的嗎!你不帶著出來能在大馬路上玩籃球嗎!再說了,這把窗戶都砸破了,小孩能有這麼大力氣啊?!憤憤的捶了李盛東的靠背一下,「李盛東你甭繞圈子!這小孩剛才喊你叔了吧?我跟你說,你家親戚惹的禍你也得負責!再說了……」

  旁邊的女的聽見這句,有點不樂意了,抱過那小孩摟在懷裡,「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又不是故意的……」懷裡的小孩動了下。「別鬧!你聽媽媽的話,啊。」她聲音說的很輕,聽著也溫柔,但是手底下不知道怎麼動作的,聽不見聲響,但確實讓那小孩老實下來,趴在她懷裡不敢動彈了。

  李華茂嘴巴張了張,又合上了。他跟李盛東說話隨便慣了,但是那女的似乎把他說的話當了真,生怕她們娘兒倆惹李盛東生氣似的,處處小心。

  一路上沒再說話,李盛東把人送到醫院也不急著走,好像挺清閒的,竟然陪著做了檢查。李華茂的袖子讓護士挽起來了,正在處理傷口,被玻璃傷著的口子倒是不深,就是一直往外流血。

  李盛東覺得有點對不住李華茂,三番兩次的送人進醫院,這凶手還都是自己。看著小護士給他包紮,順口問了句,「不說是劃傷嗎,這怎麼還流血啊?」

  他們只看了外科,又沒做血液檢查,小護士也不太敢確定,試著說了下,「大概是個人的問題吧,血小板偏低的人凝血要慢……」

  李華茂不讚同,一臉嚴肅的告訴李盛東,「別找我血的毛病啊,這是你弄出來的傷,別想推脫責任!」

  李盛東給他氣樂了,「我又沒說不賠錢!」

  李華茂白他一眼,把他補充完全,「你上回也這麼說的,說完就跑了。」

  李盛東也想起上次的事兒來了,「那你還趁機摸了我手機去哪,你怎麼不說啊!」

  李華茂也火了,「嘿!你想翻舊賬是不是?我跟你說……哎,護士小姐等一下!麻煩給打個蝴蝶結,不是這樣的,要雙股的那種……對對!謝謝您啊!」手臂上纏好了紗布,這才回頭繼續跟李盛東講事實,擺道理。「你上次……你笑什麼!!」

  「笑你手上那破蝴蝶結!」李盛東實在忍不住了,拿手揪扯了下紗布,他覺得這個人對『臭美』追求到了一定境界,這都什麼時候兒了,還講究這個!

  「你能不能把這傻了吧唧的玩意兒弄掉……」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打蝴蝶結有助於幫助傷口止疼,我就愛這口兒!」

  「鬼扯!」

  「讓鬼扯都不讓你扯!!你放手……李盛東你別碰我胳膊!」

  外邊的走廊上還有兩個人在等著,一大一小,女人抱著孩子在門口安靜的等著。大冬天的,醫院走廊上還是有點冷。那孩子凍得直吸鼻涕,抱著女人的脖子有點不自在,看來平時很少被這麼親切的抱過。

  病房的門沒關,李華茂一歪頭就瞧見門口的倆人。看著那凍得直縮脖子的小孩,就撇撇嘴角。他還真沒見過這麼當媽的,大冬天的,等在外邊裝可憐給誰看啊?抬頭看了下李盛東,招呼他湊近了,小聲問他,「外邊那個,是抱著孩子要跟你要錢的吧?你私生子?」

  李盛東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臉色都不好看了,「瞎說!那是我兄弟的媳婦,這是來借錢的!」

  那一巴掌不疼,倒是把李華茂的膽子打肥了。眨了眨眼,試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那孩子長得挺像你的哎……」

  李盛東自戀程度僅次於丁浩,聽見馬上『切』了一聲,「我就那麼大眾臉啊?我長得比他好看多了!」

  李華茂回頭瞅了瞅,正好跟那小孩看對眼了,小孩呲牙衝他樂了。李華茂覺得這個笑容像極了李盛東,扯了扯他的衣袖,「哎哎,你看,這笑起來更像你了!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李盛東眉頭皺起個大疙瘩,捏著李華茂的脖子把他轉回來,「老實兒養你的病,啊!什麼事到你嘴裡就都變味了,哪看的肥皂劇啊,俗不俗啊你!」

  李華茂眉頭也皺著,還是忍不住來回對比著看。

  李盛東懶得管他,給丁浩打了個電話,告訴丁浩李華茂又給他整進醫院裡來了。「你別急,他傷的不重……」

  丁浩在那邊火冒三丈,「別急?明天我們開會你叫我別急?!你都把做會議記錄的給送進醫院裡……什麼?!馬上能出院?呸!你把他胳膊弄傷了幹什麼!你倒是弄個腳啊,這胳膊還留著有用哪!」

  丁浩雖然嚷嚷的挺凶,到底還是擔心自己人,沒一會就顛顛兒跑來了。瞧見李華茂胳膊上五花大綁的,那厚厚的紗布包裹的他胳膊都粗了一圈兒,心疼的不行,「李盛東,你這是拿車撞的吧?」

  李盛東不樂意了,「丁浩你看清楚,他那是打的蝴蝶結!」

第34章:千帆閱盡

  丁浩又湊近看了下,還真是打的蝴蝶結,只是紗布太厚了,堆著瞧不出來,猛一眼看過去倒像是重傷患。問了下李華茂,知道只是劃傷也就放心了,轉身又找起李盛東麻煩來,「 門口那女的,抱著的該不會是……你兒子吧?」

  李盛東又好氣又好笑,那小崽子長的真跟他那麼像?怎麼來個人就問一遍。他對丁浩用不著客氣,直接頂了回去,「你管好你們家姓白的那個就成啊!少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那是我兄弟的孩子,他出了點事兒進局子了,讓他老婆來找我借錢的。」

  李盛東以前喜歡充大哥,還當真弄了不少兄弟跟著他瞎混。這兩年做生意忙也就收了玩的心思,不過老感情還在,有什麼事一般來求他都能幫一把。

  丁浩也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事,但是就是因為知道,看著李盛東的眼神更加古怪了,「操,人妻你都不放過啊?」

  被一而再、再而三招惹的人怒了,「滾蛋!」

  有丁浩在還是很有好處的,李盛東那錢包鼓著出來癟著回去,連點油腥都沒給他剩下。

  李華茂拿著那厚厚的鈔票,眼睛都笑彎了,這比他大半年賺的都多啊。暫時緩解了經濟危機的李華茂對李盛東言語裡也親切起來,尤其是對他明天的行蹤路線感興趣,就差在臉上寫著『你再砸我下吧』。

  門口那個女人一直悶不吭聲的等著李盛東,瞧見他看過來,立刻露出期待又小心的神情,楚楚可憐。

  李盛東還帶著這倆累贅,也不好讓人家多等。瞧著丁浩來了也算有了個交代,跟李華茂說了聲『有事再找我』就走了。

  丁浩用熱烈的眼神目送李盛東離去,他記得上輩子的時候,李盛東確實是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不過沒等生就打了。那事鬧的挺大,李盛東他媽拿搟麵杖追著他滿鎮上打,老太太哭得稀里嘩啦,一個勁兒的嚷嚷著讓李盛東賠她大孫子。

  那是他還讀書的時候發生的事兒,如果算上這幾年的時間,那孩子也差不多有三歲大了。

  丁浩回頭,瞧見李華茂也探著脖子往外看,樂了,「怎麼,瞧上李盛東了?看你一臉捨不得的,我幫你們介紹介紹啊?」李盛東不忌口,但是一般也只碰女的,丁浩說了也沒往心裡去,順口鬧著玩的。

  李華茂哼了一聲,「我才沒看他,我瞧那孩子呢!」

  丁浩很好奇,「你看人家孩子幹什麼?」

  李華茂想著那女的抱著小孩,還擰他,心裡就一陣不舒服。「沒什麼,這兩天拍小孩拍多了,習慣性注意了下。那孩子長得還不錯,挺精神的。」

  「哦,對了!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過幾天我兒子回來,我帶過去你給我們好好拍幾張啊!」丁浩想到小寶貝就美滋滋的,幫李華茂收拾了下,把醫生剛才開的單子拿了,去藥房拿藥。「就這些,還有別的沒?」

  「沒了。」李華茂搖了搖頭,說了聲謝謝,但是笑的有點勉強。不知道為什麼,丁浩一說小寶貝李華茂總是會想起剛才那個小孩。

  丁浩家的小寶貝那真是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從小兒就沒缺什麼。剛才那孩子比起丁浩家的待遇可就差遠了,最起碼他媽媽對他就不是很好。要不然怎麼會大冬天的抱著個孩子故意在外邊等?李華茂特反感拿孩子當擋箭牌的人,你要求人可憐是自己的事兒,何苦帶著個孩子出來惺惺作態。

  他曾經聽一個搞兒童心理學的專家說過,凡是調皮的孩子,其實都是希望父母多關注他的。希望你能多看他一眼,多聽他說一句話。

  因為他們渴望更多的愛,所以會使勁兒撲騰。

  李華茂想起那笑得一口小白牙的小臉,心裡有點堵得慌。

  工作室的老闆人還不錯,人家知道李華茂是靠攝影吃飯的,生怕傷著手,揣著錢來要給他先墊上醫藥費。「先把胳膊治好要緊,這事兒太意外了,也怪我們沒弄個防護措施,唉。」

  李華茂忙說不用,「剛才那砸傷我的付醫藥費了,不用您再拿一份兒。」

  老闆覺得過意不去,給他留了幾百塊錢才走的,說是讓李華茂自己買點營養品。李華茂在工作室人緣不錯,跟著老闆來瞧他的還有幾個小姑娘,一口一個『華茂哥』的叫。要不是李華茂傷的太輕,不至於住院治療,那些小姑娘早就坐下來給他削水果了!

  丁浩領藥回來瞧見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還逗他,「喲,李華茂!豔福不淺啊!」

  坐在床邊的小姑娘捂著嘴笑了,「哪兒啊,我們是華茂哥的好朋友!」

  旁邊的也點頭說是,還在來回打量丁浩,眼睛亮晶晶的跟那幾個咬耳朵,「哎哎,你看這個人跟華茂哥配不……?」

  另外的也偷摸兒的瞧丁浩,看了一眼臉就紅了,「我覺得這個有點風流吧?」

  「風流好啊!千帆閱盡,驀然回首,發現身邊的人,喏,隱藏在脂粉下的那顆真愛的心!」

  丁浩離著遠,只聽見嘀嘀咕咕的說話,聽不清什麼內容。看見那些小姑娘時不時的回頭看他一下,然後又笑成一團,丁浩自我感覺良好,還當這是個人魅力發揮了作用。對李華茂說話也難得溫和了一些,「藥拿回來了,咱們走吧。一會還得回學校去。」

  那幾個女孩眼睛眨了眨,看了丁浩又看看李華茂,笑嘻嘻的不說話。

  李華茂跟她們感情不錯,但也不好跟她們說丁浩的事兒,只笑著讓她們別鬧,「我可不是什麼人都喜歡的。走了啊,你們回去路上也小心點!」

  丁浩送李華茂回學校的路上,總覺學校條件艱苦,傷著了更是諸多不便。看了看他胳膊,又問了下,「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就跟老師請假吧,去市中心那邊住幾天,水電什麼的也方便點兒。」

  李華茂心裡惦記他的寶貝相機,也是想留在市區找地兒修理一下,聽見丁浩問猶豫了下,「那明天開會怎麼辦?」

  丁浩樂了,「我剛才是跟李盛東說著玩兒的,也沒那麼重要!會議內容跟平時一樣,就是講下進度什麼的,讓李夏他們弄就成。」看著李華茂還在考慮,乾脆給他吃了個定心丸。「要不這樣,明天我帶秘書過去成了吧?」

  李華茂笑了,臉上的捲毛遮著一半眼睛,眯起來還挺好看,「謝謝你啊丁浩!」

  李華茂留在市區那兒多住了幾天,他相機摔得不輕,光修這個就把錢花了一半。相機越貴修理的也越慢,光是組件就不好找。李華茂每天溜躂過去看看,等著取相機的這點功夫,乾脆在附近走走,倒是給他找到幾個不錯的取景點。

  李華茂身殘志堅,正拿手比劃著尋找拍攝角度,忽然就瞧見了馬路對面的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似乎是在等人,只站在馬路邊上不斷張望。她眼神很急,但是旁邊的孩子似乎不樂意在路邊傻等,一直想要掙脫她的手去別處玩,掙得厲害了,就被女人使勁拎住了後脖領子,低頭教訓了一句。

  李華茂手放下來了,但是還在瞧著她們。

  那小孩被拎得有點不舒服,又動了下,這次沒有得到上幾次那麼寬容的對待了,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李華茂隔著很遠,但是也看得到小孩鼓鼓的羽絨服被打凹進去一塊。看的出,這一巴掌帶了些憤恨。

  小孩低頭不動彈了,小手時不時揉一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李華茂皺了皺眉頭,轉身回去修理店。這些事兒不該他管,就算她們是李盛東的朋友,可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朋友罷了。就算是孩子可憐……李華茂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這次女人身邊停了一輛車,她正俯身跟裡面的人說著什麼。車門打開下來個人,那身花裡胡哨的衣服就能看出來,是李盛東。

  李華茂瞧著不遠處的那三個人,心裡冒起一陣酸氣。可看著李盛東舉起那孩子,哄著的時候,又有點羨慕。真的是年紀大了,也該找個人穩定下來了。將來有可能的話,也收養一個孩子,不用多乖,多聽話,只要有一個孩子該有的活潑就好。

  李華茂這邊有感而發,丁浩在家裡也是念叨小孩。

  小寶貝給麗薩帶去意大利,怎麼算都得年後才能回來。白老爺子家慣例是過年要拍全家福的,這會兒為了小寶貝,還特意給挪到年後拍,只等他回來。

  丁浩生日也快到了,乾脆給自己放了個大假,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住幾天。一來是等小寶貝回來,二來是去看看家人,尤其是丁奶奶那邊。老人年紀大了越發小孩子心性兒,光嘴上哄沒用,也該回去看看了。

  白斌這邊年底比較忙,只能空出丁浩生日那天。讓董飛送他回去,又囑咐丁浩在家等他,別亂跑。

  丁浩在機場聽著白斌一條條的唸完,這才被准許上了飛機。董飛一路陪同,想著剛才的事兒又要笑。

  丁浩臉皮厚,自發自覺的把董飛的表情當成羨慕,舒了口氣,「你沒見過白斌這麼囉嗦的樣兒吧?我跟你說啊,他在家裡每天都念我,不許這不許那……哎。」

  董飛聽著他這種得瑟的語氣更想笑,咳了一聲,低頭去看雜誌了。也就這麼個活寶才能讓人這麼不放心了,不過,也就是這樣才熱鬧。

第35章:豆豆與小豆豆

  丁浩沒敢回自己家,最近電視上一直科普說『男人也有更年期』,丁遠邊深信不疑,提前給丁浩打了招呼。大意是說,他也更年期了,讓丁浩下次再挨罵不許回嘴,男人更年期也有嘮叨的特權。

  白斌在的時候還好,丁浩自己一個人,還真不敢回去聽丁遠邊念叨。

  誰都沒敢通知,偷摸兒讓董飛陪著去了鎮上,回了丁奶奶家。

  丁奶奶見到丁浩很是高興,拉著丁浩的手一疊聲兒的嚷嚷丁浩瘦了,摸著丁浩的臉都閃了淚花,「我可憐的浩浩喲,都瘦成這樣了!可把奶奶心疼死了!」

  董飛正在往裡搬東西,冷不丁聽見這一句,默默看了丁浩一眼又低下頭去。他沒記錯的話,丁浩這兩年的體檢報告身高體重都沒變。好吧,丁浩自己把前者做了修改,每年1公分的穩步提高著,但是體重是真的沒變。

  換句話說,董飛真的沒看出丁浩哪兒清減了。

  丁奶奶在丁浩的請求下,很痛快的答應把丁浩藏起來,老人說了,「你爸就是在這兒親眼看見你,我也讓他說出個『沒看著』來!」

  丁奶奶威風不減當年,丁浩感動的一塌糊塗,祖孫倆在門口就抱成一團,一個喊『我的親奶奶哎』、一個應『我寶貝浩浩喲』……

  董飛覺得壓力有點大,下意識的看了下門口有沒有圍觀的,幸好,天色晚了,沒什麼人瞧見。

  張陽家還住在丁浩租給他們的房子裡,說是租,還不如說讓他們白住,這租金從開始就從沒變過,那點錢都不夠水電費的。張陽的媽媽住的離丁奶奶近,她提前內退了,每個月學校裡給發著工資,丁浩托她照顧丁奶奶也偷偷給著一份兒,自己家兒子張陽更是上了大學就自己開始賺學費,沒讓她操心過,日子過得很舒心。

  張陽家阿姨正好來給丁奶奶送點水果,學校裡發的蘋果,特意挑了好的拿來。瞧見丁浩來家裡了,很熱情的幫著給做了一頓飯。丁奶奶一直算著丁浩該回來了,陽台外邊放了好些蔬菜,都是丁浩愛吃的,做起來也方便。

  不一會,張陽家阿姨就麻利兒的做了一大桌子,她還記得丁浩愛吃她家的手撕雞,特意給做了一隻。自己炸了辣椒油調味兒,又撒了碎花生瓣、芝麻粒,吃起來味道濃郁,香辣可口。

  因為張陽實習分配的是D市的老院,張阿姨坐下多問了幾句,聽著丁浩說張陽長胖了點,笑的眼角的皺紋都遮不住。「哎,這孩子!我每回打電話問他都說是在單位吃的好,我還不信呢!浩浩這麼說啊,我就放心了!」

  董飛端著飯碗,聽見這話,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丁浩。就是因為是丁浩說的,才更不能放心吧?

  丁浩一個人獨佔了手撕雞,丁奶奶牙口不好,吃不了,董飛個子比他高,這更不用謙讓。一邊啃雞翅膀,一邊繼續哄張陽媽媽開心,「阿姨您放心,他在哪兒都吃不了虧!真的,您別看他在家裡脾氣好啊,他在外邊,喝!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揍一雙啊!」

  董飛一口粥差點沒噴出來!他還從沒見過這麼跟人家父母誇獎孩子,報平安的!

  丁浩把自己手邊的水遞給董飛,又順口把董飛編排進去增加可信度,指著喝水的又吹上了,「阿姨您看我這朋友,別看長得挺單薄的,衣服底下可都是腱子肉!就他這樣練過的,張陽來了,嘖!一腳就能給踹趴下!」

  董飛這次有心理準備,寵辱不驚的聽著,手裡的水杯紋絲兒不抖。

  丁奶奶當真了,回頭看了董飛,追問,「真的啊?」

  董飛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金牌秘書守則第七條:在不違背良知的基礎上,老闆喜歡,不妨配合他說些善意的謊言。

  張陽家阿姨聽了又笑,「他要是能欺負人啊,我就放心嘍!」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嘆了口氣,「我家陽陽,就是太乖了,有事兒自己忍著從不跟我說。幸好還有浩浩你跟他做朋友,不然就讓我養出個悶葫蘆來呢!」

  丁浩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告訴張陽家阿姨,「您太小瞧他了,阿姨!您都不知道他手兒有多黑啊,罄竹難書!罄竹難書啊~~!」

  鷯哥豆豆在籠子裡蹦跶了一會,也忍不住飛出來,停在丁奶奶椅子上啄著羽毛。沒一會兒,後邊又跟著飛出來個小鷯哥,長得活脫脫小一號的豆豆,鬼靈鬼靈的模樣兒讓丁浩想起豆豆剛來的時候。

  丁浩瞧著小鷯哥,心裡喜歡,拿了碟子裡的花生米去餵牠。小鷯哥怕生,猶豫著沒敢吃,蹦著躲去丁奶奶身後了。丁浩一邊逗它,一邊問,「奶奶,這就是小豆豆啊?」

  丁奶奶把小東西握在手裡,輕放在桌子上,「可不是!早幾年就給豆豆配了母鷯哥,孵了好幾窩兒,就這麼一個活了,人家趕緊給送來了!豆豆可疼它呢。」又戳了一下小鷯哥的腦袋,「這小東西鬼的很,現在跟豆豆成天的蹲在門口等炒豆,人家個把月來一次,它們倆跟過年似的,叫的那個歡喲!」

  丁浩也樂了,「那賣炒豆的老頭現在還來啊?」

  丁奶奶告訴他,「來啊,不過換了輛小貨車,專門給咱們這邊送炒貨!人家現在不吆喝啦,都用那種自動播放的喇叭,聲音倒是沒變。豆豆它們爺兒倆聽見賣炒豆老頭的聲音,喊得比人家喇叭都起勁兒!呵呵,人還特意繞個圈來給它們送兩包炒豆呢。」

  丁浩笑得忍不住,吃貨教出個小吃貨,哈哈!

  豆豆帶著兒子一起蹲在椅子上,兩隻小東西姿勢一樣,眼神一樣,都歪著腦袋可無辜的瞧著丁浩。估計是經常被丁奶奶教育要說四個字兒的吉祥話,鷯哥豆豆撲騰著翅膀過去,挨著丁浩蹭了蹭,一臉討好的跟著湊熱鬧,「恭喜發財~~!」

  丁浩被它逗樂了,丟給它一粒碎花生米,「不錯不錯!豆豆,再來個。」

  鷯哥可得意了,小脖子仰著說個不住。

  「萬事如意~~!」

  「身體健康~~!」

  「我吃旺旺~~~~!」

  小鷯哥瞧見了,有樣學樣,也撲騰著小翅膀湊過去討好董飛。小東西深情的看著董飛,說的也是四個字兒的,「你二吧你~~!」

  董飛始料不及,一口水就噴出來!弄了鷯哥一頭一身的水,嗆得一邊咳嗽,一邊拿紙巾給小東西擦乾淨,「對不起,對不起……咳咳!這太突然了,我沒心理準備……」

  小鷯哥悲憤了,拿翅膀重重拍了董飛一下子,自己飛走了。一整晚拿屁股對著大家沒再吭聲,它打從來這個家就沒被這麼欺負過,小鷯哥傷心極了。

  董飛有些尷尬,拿著紙巾不知道該怎麼辦。丁浩幸災樂禍,笑得碗都端不住了,丁奶奶也樂了,老人這邊難得這麼熱鬧,聽著丁浩他們說笑嘴都何不攏。

  董飛住了一晚就走了,臨走的時候小鷯哥還是不肯正眼瞧他,撅著屁股生悶氣。

  丁浩讓他不用放在心上,瞧著董飛有點受挫,又拍著他肩膀勸慰他,「這樣吧,你下回來的時候捎點鷯哥愛吃的飼料,豆豆以前可好哄了,半包飼料就能跟你走!」

  鷯哥豆豆在吊蘭裡叫了一聲,以示抗議。

  沒等幾天,小鷯哥就吃上了飼料。

  不過不是董飛送來的,是白斌親自給帶來的。白斌這些年還真沒跟丁浩分開過,幾乎是丁浩前腳走,他後腳就開始想念了。白斌工作性質特殊,就算加班加點的忙完也不能抽身離開,只能抽了中間的雙休日來看看丁浩。雖然辛苦一點,但瞧見人他也安心許多。

  白斌回來的時候動靜有點大,畢竟得先去看看白老爺子,看了自己家人,丁浩家那邊也不能漏下。白斌一去看丁遠邊,丁浩躲著不回家的事兒就露餡了。

  白斌把丁浩從鎮上接回來,丁浩一到家,先被丁遠邊揪著耳朵訓了一遍話。丁遠邊聽說丁浩又不弄酒店,改去做工程,一顆心提的七上八下,這些天就沒睡舒坦過。

  白斌在旁邊陪著,忙跟丁遠邊解釋了一下,說丁浩這不是專門弄工程的,「我們老師過來了,算是搭把手,幫了學校個忙。浩浩也沒扔下原來的產業,就是負責給各部門聯絡一下,真不是胡來。」

  丁遠邊還是不放心,他們這邊好幾個老朋友的兒子、侄子的都跑去『搞工程』,弄的烏煙瘴氣,錢沒撈著幾個,把自家老子的名聲全弄臭了。丁遠邊自己是不怕的,可白斌呢?白斌這剛起步,哪兒能擔得起這個啊!這倆小的遠在D市,丁浩膽子向來大,白斌又是什麼都讓著他,萬一闖禍了可怎麼得了!

  白斌仔細的又給解釋了一遍,丁遠邊認真聽著,直到把白斌的心裡話都給問出來,才算放心。白斌表達的意思很明確,他想讓丁浩多跟學校接觸,有可能的話,繼續上學深造是最好了。

  丁遠邊也覺得這樣好,他家這兔崽子做事兒沒那麼大的定性,而且一個人在外打拚確實辛苦,白斌能這麼護著最好不過。

  從骨子裡來說,白斌的想法跟丁遠邊的不謀而合,他們就沒指望丁浩能撲騰起多大事兒,老老實實的養在身邊就好。丁遠邊覺得丁浩一出門他就提心吊膽,聽著D市新聞裡的負面消息,不由自主的就往丁浩身上安,委實折壽幾年;白斌覺得丁浩在自己跟前做事,抬頭就能瞧見,心情那是相當的好,實在是長壽的妙方。

第36章:醉棗兒

  家裡主事兒的倆個男人商量半天,差不多已經替丁浩定下來了:去學校吧,就這麼辦!

  丁媽媽趁著他們商量細節問題,拉著丁浩去了廚房,拿出一小罈子醉棗子給他吃,「喏,浩浩今年還沒吃到吧?秋天的時候去你奶奶家那兒摘的,打下來就給泡上啦。」

  丁浩夾了一顆嘗了口,又甜又辣,咬起來倒是很脆。「在奶奶那也吃了點,不過都是干棗,還是這個好吃啊。」

  丁媽媽瞧他吃的香,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滿眼的笑,「慢點吃,這一罈子都給你留著呢。浩浩,來了多住幾天吧?正好你生日也快到了,咱們在家過啊?」

  丁浩唔了一聲,嘴裡被酒辣的嘶嘶吸氣,「媽……我都想好了,咱們那天都去鎮上吧?反正就是一家人聚聚,去奶奶家,人多了熱鬧,奶奶也高興。」後邊還省略了一句,到時候可以跟白斌回他們那小窩過個二人世界,這個自己默默的知道就可以了。

  丁媽媽點頭答應了,只要兒子高興,去哪兒都成,何況是去老人那邊呢!給丁浩倒了杯水,又小聲問了他,「浩浩啊,你爸他們說的是真的麼?你偷偷跟媽說,你還想不想繼續上學了?」

  丁浩『咯嘣』『咯嘣』連吃了幾個醉棗,吐了棗核,這才回答了。「隨便啊,反正多讀點書又不是壞事。」

  丁媽媽知道自己兒子坐不住,打從幼兒園就鬧得全家雞飛狗跳。小學跳級,高中復課,轉學都連著轉了兩三次。她瞧著丁浩瘦了點,又開始心疼,「要不咱們不讀了吧?這不也能吃上飯嘛,好不容易把這十幾年的熬下來,咱不回去受那個罪了……」

  丁浩抱著丁媽媽的脖子樂了,在她臉上啃了一口,「媽!您真是我親媽哎~~!」

  丁媽媽也笑了,「可不是你親媽怎麼的!你小時候那個皮啊,換個後媽都養不活喲!」掐了下丁浩的臉,囑咐他,「你有事兒跟媽說,別管你爸他們。好不容易過上幾天舒心日子,甭那麼累,啊。」

  丁浩嗯了一聲,抱著丁媽媽親了好半天,不過還是順著丁遠邊他們的話接了下去,「媽,我覺得回學校也好。多跟老師們接觸接觸,多學點本事唄。」

  丁媽媽拍拍他的手,笑著說好。

  在丁浩父母這邊吃了晚飯,丁媽媽特意做了拿手的白菜湯,白斌喝了兩碗,笑著說就這個味道最好。

  丁媽媽不知道是受了誇獎,還是剛才喝了酒,臉上紅光滿面的,笑得可開心。

  白斌開車過來的,不方便喝酒,丁浩替他端起了杯子。他們家是自己泡的藥酒,一天一小杯是最好了。丁浩敬了父母,說起話來不由多喝了兩杯。丁遠邊也不攔著他,只是囑咐了丁浩,「在外邊處事兒有點分寸,別由著自己性子胡來。多聽聽旁邊人的話,知道麼?」

  丁浩拍著胸脯答應了,說的話那叫一個好聽。丁遠邊笑笑也就放過他了,不再多囉嗦,好歹還有白斌看著他,光沖這飯桌上細心照顧的勁兒也就能放心了。

  當爹的最瞭解自己兒子,你別看丁浩這小兔崽子表面挺乖,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樣兒的,這心裡的鬼主意可多了去了。剛才給人白斌夾菜,那夾的都是自己不愛吃的!嘖,嘴巴上可不這麼說,一口一個『嘗嘗吧,我媽最拿手的』『好吃吧,老丁家手藝最地道的菜啊』……

  丁遠邊看著看著,自己先樂了。

  一頓飯吃的挺開心,可吃過了飯,丁浩他們還是回了白老爺子那邊。

  丁遠邊心裡有點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家兒子跟嫁出去一樣,特彆扭,「到了別忘了打個電話回來。」

  丁浩晚飯的時候多喝了一點,臉上有點發紅,說話倒是還利落,「爸,到了就打……電話,您放心吧!」

  丁遠邊沒注意他說的話,一雙眼睛全盯在丁浩腰間的那雙手了。雖然知道是自己兒子喝多了,人家白斌怕給摔著才扶的,但是心裡依舊彆扭。他有一種自己兒子給人佔便宜的錯覺……這個感覺十分不好,丁遠邊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丁媽媽倒是沒覺得什麼,把那一罈子醉棗都給丁浩帶上了,囑咐他們路上小心開車,「路上有冰,開慢點,啊。」

  丁浩從車窗裡跟自己爸媽揮手,「知道了!媽,快進去吧,天兒冷!」

  吉普車喇叭響了兩聲,開走了。丁遠邊瞧著那吉普冒著寒風帶著自己兒子開去別家,心裡更加不舒服了,原本挺高興的臉上也笑不出來,哼了一聲回屋去了。

  丁媽媽站在門口多瞧了兩眼,想著過幾天去鎮上又能瞧見丁浩,也就高興了點。

  丁浩喝多了酒,小動作也格外的多。他在路上偷吃了不少醉棗,末了兒還捧著小罈子喝了一口。白斌開著車來不及阻止,等著到白老爺子那兒的時候,丁浩眼神已經有點飄了。

  別小看這小罈子醉棗。丁媽媽生怕泡不出好醉棗,託了熟人去酒廠弄的原釀。這個純度高,度數又大,偏偏又放了好些糖讓人嘗不出來,幾口下去,就高了。

  丁浩下了車已經有點站不穩了,白斌半扶著半抱著的帶他進去。白老爺子正在客廳看書,瞧見他們這麼進來,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

  白斌幫著給解釋了下,「浩浩貪嘴,不小心吃多了醉棗。」

  丁浩抗議,唔了一聲,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他剛下車吹了冷風,又進來被房間裡的暖氣烤,加上剛才吃的醉棗,只覺得自己由內到外都要燒起來了。

  白老爺子也瞧出他不對來了,讓白斌趕緊扶著去房間休息,「快去洗洗睡吧。」

  白斌答應了一聲,扶著丁浩上樓。丁浩不走,紅著小臉站在原地,沖白老爺子打了個敬禮,「爺爺晚安!!」

  白老爺子老花鏡都給他這一嗓門震得往下直溜,扶著眼鏡衝他擺手,也笑了,「晚安、晚安!快去睡吧,啊。」

  丁浩又打了個敬禮,人都快歪了,「是!!」

  白斌被他鬧得不行,乾脆扛起來帶著他上了樓,「別亂動啊,小心磕著……洗澡?好好好,我帶你去洗澡……」

  白老爺子瞧著趴在白斌肩膀上還在撲騰的人,搖頭笑了下。現在的年輕人啊,果然還是有點朝氣的好。他都沒想過,自己孫子將來會有這麼像老媽子的一天,這份兒體貼又耐心的勁兒,除了丁浩,恐怕還真沒用在別人身上過。

  丁浩被白斌體貼的帶上樓,又耐心的給他脫了衣服,好不容易陪著沖洗完了,丁浩又開始折騰起來。

  丁浩睡衣都沒穿整齊,扣子一半還扣錯了地方,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胸膛露出大半來。洗了澡之後,喝醉了的臉更紅了,硬是跪坐在人白斌身上不下來,手還撐不穩,張嘴吐出清晰的兩個字兒,「我不。」

  白斌怕丁浩冷著,伸了手去給他扣好扣子,剛碰著他,馬上給抓住了手腕。紅著臉的那位還在說話,固執的重複那倆字兒,「我不!」挪了挪身體,壓住頂在身下那硬硬的東西,還惡劣的伸手去摸了下,「我不……給你壓啊!傻瓜、才這麼做吶!」

  白斌被他摸的有點上火,這傢伙在浴室裡就沒少點火,他還沒算賬呢。也不給他系扣子了,直接從打開的衣襟裡探了手進去,大方的摸索起來。「那你想怎麼做啊?」

  惹事的不覺得自己錯了,坐在白斌腰上,理直氣壯的宣佈了,「我要在上邊兒!」

  白斌哄他,坐起來一點,給了他一個吻,「嗯,你在上邊。」

  醉得跟軟腳蝦一樣的人哪兒能抗拒得了,被親了幾口就喘上了,眼裡都泛著水光,「我不在底下……」

  這還記著不忘。

  白斌也不難為他,替他脫了剛穿上不久的睡褲,又體貼的做了潤滑,「好好好,都聽你的啊,咱們在上邊。」

  丁浩坐著不下去,被弄得腰軟了也強忍著不肯倒下,白斌看著他可憐兮兮的,乾脆把他抱起來換了個方向,讓丁浩背靠在自己胸前,歪在自己懷裡。

  丁浩有了依靠,這才好受了一點。

  剛好受一點,又開始不聽話,膩在白斌身上蹭來蹭去,就是不讓他得逞。

  白斌被撩撥的一肚子火,在丁浩脖子上啃了一口,又怕咬的重了,不捨的舔了下。「浩浩,讓我進去……」

  丁浩不干,推著他晃晃悠悠的要起來,眉頭都皺起來,「你進去……那我的放哪兒啊?」他喝了酒很直白,人家幹嘛他幹嘛,絕不吃虧啊。

  白斌笑了,趴在他脖子那兒嘆了口氣,「怎麼喝醉了也聰明了。好吧好吧,我們一起好不好?」

  抱起來,溫柔的撫慰了半天,半哄半騙的頂了大半進去。丁浩還在猶豫,不過白斌在他耳邊說的話好聽極了,他一走神兒,徹底的吞了進去。

  體內的東西似乎還在微微的跳動,慢慢的脹大著,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了,「哪,浩浩,我被你關起來了……」伸手握住了丁浩的,細緻揉搓,「你的也被我抓住了。」

  丁浩身體發燙,想法遠沒有身體的反應快,習慣性的晃動了腰部。

  白斌灼熱的鼻息噴在他耳朵上,貼著蹭動了下,「好乖,我們一起啊。」白斌握著丁浩的手,讓他和自己的手一起上下動著。

  丁浩猶豫了下,立刻被前後夾擊弄的有些承受不住,順從的按著白斌的指導動作起來。

  「嗯……好聰明,就是這樣。」

  耳邊低沉的聲音還在說著,有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是話語卻能清晰的傳送進腦袋裡。

  「做的真好,浩浩很厲害。」被扭著下巴,側過身去與白斌接吻,耳邊都是讚揚的誇獎聲。「在上邊也很厲害,我都快……被你弄瘋了。」

  丁浩頭暈暈的,但是聽到表揚,還是賣力的證明起自己『在上面必須很厲害』來。這樣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被他『欺負』了一夜的身下人,難得一次沒有早起,陪著他睡了懶覺。

  丁浩果然是很厲害的。

第37章:陪我一會

  白斌工作忙,住了一晚就走了。丁浩跟著白老爺子下了兩天棋,又難得收了心思,翻出自己以前的紙筆,寫了好幾篇大字。白老爺子在旁邊看著,雖然瞧著字不如前了,還是誇了他幾句。

  丁浩屬於那種罵著上進,誇著倒退的。白老爺子說了之後,字是一篇不如一篇,末了兒自己也寫不下去了。白老爺子在旁邊看著,生生給他氣笑了,瞧著丁浩在家裡坐不住,乾脆讓他去鎮上呆幾天。

  「去看看你奶奶吧,在這兒就會糟蹋紙,快別惹我生氣了!」

  丁浩收拾了包袱去丁奶奶家,一直住到生日那天。

  期間丁浩同小鷯哥建立了革命友情,白斌留下的鳥飼料十分管用,丁浩每天換著口味的餵牠,有的時候還拎著籠子帶它出去玩兒。炒貨鋪子離著不算太遠,早上溜躂著過去,陪丁奶奶買早點,順便給小鷯哥也來一份兒炒豆。

  小東西人生的真諦被顛覆了,原來炒豆不是月中才可以吃到的!原來炒豆可以天天吃!!它現在可喜歡跟著丁浩,有事沒事就纏著丁浩蹭腦袋,連丁浩伸手進自己籠子裡去拿裝水的小鼓杯都不啄他,還討好的往前給丁浩踢了踢,歪著腦袋一臉的討好。

  「浩浩!浩浩……恭喜發財!」

  丁浩樂了,「再換一個!」

  小鷯哥往丁浩跟前蹭了蹭,嘴巴巧得不得了,「萬事如意,身體健康……又長高啦!!」

  丁浩聽得心花怒發,把兜裡的炒豆都給它拿出來,倒在另外一個裝小米的鼓杯裡,「喏,吃吧、吃吧!吃完還有啊。」

  丁奶奶在沙發上坐著,瞧著丁浩在陽台上逗鷯哥,眼睛也笑得眯起來。孫子輩的幾個裡,來這邊兒最多的就是丁浩,老人最疼的也是丁浩。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這份兒疼愛是怎麼也替代不了的,怎麼瞧怎麼喜歡。

  生日當天早上,丁浩早起來去買了菜。原本張阿姨幫著提前準備了一些,可丁奶奶非要買新鮮的魚肉,說是要給丁浩好好補補。丁浩向來順著老人,又不捨得老人出去,大清早的就起來自己去買了。

  剛出了單元門,就瞧見外邊停著的一輛車。丁浩看了牌子一眼,是D市的牌號,想是連夜趕路,牌子上都被風雪掛了一層,灰撲撲的,實在狼狽。

  丁浩過去拍了拍車窗,好一會窗戶才放下來,裡面的人有點驚訝,「浩浩,這麼早就起來了?」

  丁浩不答他,伸手去他臉上摸了一下,眉頭也皺起來,「白斌,你早到了?車裡多冷啊,怎麼不上樓去?」

  「不冷,開了暖氣。」白斌知道他擔心,按著他的手多貼在臉上一會兒,讓丁浩知道是真的沒凍著。瞧著丁浩還皺眉,笑了,「路上沒堵車,倒是比想的提前到了一小會。」白斌到的時候是凌晨四點了,他不想打擾老人休息,可又想第一眼瞧見丁浩,乾脆在外邊等了等。

  他想天亮了,第一眼就瞧見丁浩。光這麼想著,心裡就格外的溫暖,哪怕趕了一夜的車,也不覺得疲憊了。

  丁浩他們小區位置好,離著菜市場也近,跟白斌倆人溜躂著就過去買了需要的蔬菜魚肉。剛開早市,小商販們忙碌著,菜色都比平時要多一些。年關快到了,該置辦年貨了呢。

  白斌穿著昨天的衣服,大概是剛下班就趕過來。雖然多了件厚外套,但依舊能瞧見裡面的西裝,中規中矩的,更是襯託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樣一個人,跟在穿著厚棉襖,還帶著護耳的丁浩身後,讓人忍不住又多瞧兩眼。

  「爺爺跟你說了吧,我那天寫了一張特好的字兒,回頭拿給你看啊。我覺得都可以裱起來了……唔,這個鐵桿山藥成麼?買點回去蒸著吃吧,奶奶挺愛吃這個的。」

  白斌點了點頭。他不多說話,丁浩買了,他就在後邊接過來提著;丁浩身上沒零錢,他就掏了自己的錢包給他,讓丁浩自己拿。

  兩人逛了半天,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去了。到家的時候丁奶奶剛起來,瞧見丁浩一個人出去,兩個人回來,有點驚訝,「白斌哪,這麼早就來了啊?」說著就要去給白斌倒水,「外邊天兒冷吧?看看你穿的,這都快凍透了!下回奶奶也給你買個大棉襖,啊。」

  白斌忙把菜放下,扶住老太太,自己去倒水,「奶奶您快歇歇,我自己來。」他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外人,不但給自己倒了一杯,還熟門熟路的翻出丁浩常用的杯子,也給丁浩倒了一杯。

  丁浩把倆人買來的菜分類放好,魚還新鮮,就拿去放在廚房的盆裡,淺淺的一層水,大鯉魚肚皮朝天睜著眼睛直吐泡泡,偶爾擺一下尾巴。

  小鷯哥沒見過這麼大的魚,撲騰著翅膀飛過去,站在丁浩肩膀上也往下看。

  丁浩指著那魚教育它,「這是松鼠魚、紅燒魚、糖醋魚、水煮魚……算了,你也學不了這麼多,說個年年有餘吧!」

  小鷯哥對魚不感興趣,從丁浩左肩膀蹦到右肩膀,輕輕啄了丁浩頭髮,「浩浩!浩浩……發財!」

  丁浩噗嗤笑了,這小東西越來越會偷懶,連說的最溜的『恭喜發財』也不肯好好說了。丁浩隨手丟了一顆豌豆粒給它,小鷯哥歡歡喜喜的去啄起來,嘗了一口就覺出不對來了,『呸呸』的吐掉,在抽油煙機上撲騰翅膀抗議!

  丁浩怕它把廚房弄亂,開了抽油煙機,嗚嗚響著嚇唬它,「烤鷯哥了啊!噓噓!快走、快走!」

  小鷯哥怕火,一聽這個聲音也有點呆不住了,它瞅著丁浩,估計這回真的討不到東西吃了,這才猶猶豫豫的飛走。

  丁奶奶要去做早點給白斌吃,白斌攔住了沒讓,笑著說,「我在路上吃過了,不餓。」

  丁奶奶心疼他,覺得人家白斌連夜趕過來,總得有個表示。老人想了想,這一不喝水,二不吃飯的,該是累了吧?這麼想了,就試探著問他,「白斌啊,要不你去休息會兒啊?奶奶都給你收拾好屋子了,新棉花絮的被子,可軟可暖和呢!」

  白斌還真的有點累了,這一夜奔波也是辛苦,「那好,我去休息會兒。」

  丁奶奶要起來帶他過去,丁浩瞧見了,從廚房幾步過來,「奶奶您坐會兒唄,不是說要看早上重播的那個戲嘛?」丁浩把電視打開,又遞了遙控器過去,放在老人手裡。「喏,正好要演了!您昨天沒看上,嚷嚷了一個晚上,快好好看會吧!我帶他過去就成。」

  走了兩步,又回來叮囑老人,難得擺了張嚴肅的臉,「奶奶,我可跟您說了啊,不能去收拾那魚!廚房裡的菜也不能動,那是我媽打上個星期就定下的活兒,您幹了她可跟您沒完!」

  丁奶奶樂了,揮手讓丁浩趕緊走,「知道,知道!你這說了多少遍了,豆豆都會說了!」

  鷯哥豆豆正在陽台的晾衣桿上跟小鷯哥玩,聽見伶俐的回了一句,說的是它最拿手的,聲音都格外深沉,「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這也是個懶貨!這麼兩句詞兒翻來覆去的背了好幾年,居然還挺得意!

  丁奶奶給白斌收拾的客房還不錯,白斌也就看了一眼,又拐進丁浩的臥室去。丁浩正在給他翻睡衣,瞧見他進來也不意外,「等會兒啊,我給你拿睡衣……還穿那件灰色的?」白斌的地盤意識強烈,有丁浩的地方,就有他留下的痕跡。

  白斌對衣服不挑,丁浩給什麼就穿什麼。拿著睡衣去沖了個熱水澡,略微緩解了一下疲憊,再回去,就自發自覺的進了丁浩的臥室。

  白斌坐在床上讓丁浩給他擦頭髮,閉著眼睛說的理所當然,「我不習慣和你分開睡。」

  丁浩正給他擦著,聽見這句也氣樂了,拿毛巾在他腦袋上使勁兒揉了下,「白斌,不想睡客房就直說啊……」

  白斌反手抓住丁浩的手腕,摟著他的腰湊近了蹭了下,「不是,這幾天都沒睡好。」

  丁浩被這句話觸及到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像是心裡忽然被抓了一下,對白斌的體溫和味道也眷戀起來。不過白斌抱得太緊了,丁浩給他這麼摟住,也擦不了頭髮,「你頭髮還濕著啊,先放開手,我給你擦完……」

  白斌貼著他搖頭,聲音已經帶了點睏意,「別擦了,浩浩陪我睡一會,很累。」

  分明是模糊不清的聲音,但是卻格外讓人捨不得拒絕。

  丁浩被白斌摟著一起裹進被子裡。他衣服還沒來不及脫,白斌抱著不放,也只能在被子裡扭著脫完。也懶得去掛起來了,把衣服隨便往床尾一扔,褲子沒扔准地方,貼著床尾滑動下,『啪啦』一聲還掉到地上去了。

  白斌怕他起來,從後邊抱住了,貼著他說了一句,「別去管它。」

  丁浩管不了褲子了。他如今整個人都被白斌霸佔住,肩膀、腰腹上橫著白斌的胳膊,摟得不緊但也很難掙脫,更別說那一個勁兒貼過來的腦袋,都恨不得趴在他臉上呼吸了。丁浩覺得,這樣還能起得來也是個本事。

  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側身躺進白斌懷裡,後邊的人立刻張開雙手配合著重新摟住,比之前更親密了。白斌已經閉上眼睛快要睡著了,抱著懷裡的溫暖,習慣性的貼著丁浩額頭親了一下。

第38章:這是我所有的愛

  白斌一覺睡得舒服,等起來的時候都是中午了。旁邊的丁浩還窩在暖和的被子的呼呼大睡,比他睡得還香。

  白斌捏著他鼻子,捏一會又鬆開,「浩浩,起來。」

  丁浩眯著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側身過去在白斌嘴角親了一下,「我還當做夢呢,原來你真過來了啊。」

  白斌摟住他,從枕頭底下掏出手錶看了一下,十點剛過。他猜著丁浩父母該過來了,覺得還在睡不好,跟丁浩小聲說了會兒話也就起來了。

  丁浩原本就睡的不錯,這會兒更是精神十足,自己利落的穿好衣服,又幫著白斌去穿毛線衫。白斌坐在床上,舉著雙手任由他忙活,等丁浩給他整理衣領的時候,摟住了,親了一下,「我還沒說『生日快樂』吧?」

  丁浩挑眉,「這個是形式上的,不重要。」這傢伙眼睛圍著白斌轉來轉去的,開始尋找重要的,「你帶禮物了沒啊?」

  「帶了。」白斌捏了他臉一下,笑了,「在車上,等晚上回去拿給你。」

  丁遠邊夫婦果然已經來了。丁媽媽一來就繫了圍裙進廚房忙活去了,丁遠邊也沒閒著,正坐在沙發上挑豆角。丁奶奶一邊看電視一邊指揮他,「挑仔細了啊,小心有蟲子眼兒……你看看!中間夾著這麼老的,不好吃,這都得挑出來。」

  丁遠邊這都快論根挑了,就這樣丁奶奶還是左右不滿意。老人年紀大了,家裡不讓她幹活兒,可老人看著丁遠邊幹活更著急。「你看看,你看看,掐了頭去了尾的,還剩下多少?你快給我吧,急死我了。」

  白斌過去幫著把那一小籃子豆角收起來,連桌子上都一起收拾乾淨,「爸,我來吧。」

  丁遠邊愣了下,倒不是因為這個稱呼,只是他沒想到白斌會幹這些活。瞧著白斌端著小菜籃子進了廚房,跟丁媽媽一起忙活做飯,這還有點轉過不來。看了看廚房,又回頭問丁浩,「平時都是白斌做飯啊?」

  丁浩幫著丁奶奶修遙控器,老人捨不得扔,拿著個舊的纏了好幾圈的透明膠用。他聽見丁遠邊問,隨口答了,「是啊!上回在咱們家,您跟我媽不也嘗了他手藝,還直誇他做的好吃嘛!」

  丁遠邊有點傻眼,「我以為……」以為白斌是裝裝樣子的。他還真沒想到白斌能塌下身子做這些,再回頭瞧了一眼廚房裡忙活的人,似乎還繫上了圍裙。看著白斌那架勢,當真是很熟練的。

  丁遠邊瞧了一眼自己家的小兔崽子,正在那邊低著頭修遙控器,瞧著這幅等著吃的模樣,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丁遠邊忽然有些感慨。

  丁浩在旁邊沒什麼感覺,還在安遙控器裡的小彈簧,「奶奶啊,下回我可不給你修了啊,咱們這真得換一個了……喏,好了,千萬別晃,一晃還掉啊。」

  丁奶奶小心的接過來,放在一邊沙發扶手上,「浩浩啊,這次真不怪奶奶,都是你爸!他一來就給我碰到地上去了!」

  丁浩看了一眼丁遠邊,沒敢跟著聲討,只小聲的附議了幾句,「對對,您就罰他把他們家的拿來給咱們換上。」

  丁遠邊聽著給氣樂了,「丁浩,少淘氣。回頭給你奶奶買個新的去。」那遙控器都恨不得跟丁浩一個輩分了,要不是用的仔細,早該壞了。

  丁浩跟丁奶奶咬耳朵,「奶奶您看,如今兒子靠不住啊,還是養孫子划算……」

  丁遠邊耳朵尖,一下又聽見了,瞪了丁浩一眼,「瞎說什麼!」

  丁奶奶沒聽清丁浩的話,倒是聽見丁遠邊這句了,一下護住丁浩,瞪了回去,「去去去!成天的大小聲兒,我耳朵都是被你吵聾的!」這才是個無原則溺愛,外加能賴人的主兒。

  丁浩在後邊聽著直樂。

  「浩浩!」

  白斌從廚房出來了,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抓著小鷯哥,表情很嚴肅。「它偷吃。」

  丁浩覺得白斌這個造型,很適合來問『這只怎麼吃』。瞧著小鷯哥蔫兒頭耷拉腦袋的,丁浩自己先樂了,戳著小東西的腦袋問,「又偷吃什麼去了?啊?你個小饞鬼!」

  白斌眉頭還是皺著的,「它偷吃辣椒,紅色的那袋子辣椒都給它啄了窟窿。」

  丁遠邊對鷯哥不太熟悉,雖說平時常逗弄著玩,但還真沒去喂過。聽見白斌這麼說嚇了一跳,「這怎麼什麼都吃啊?沒吃出什麼毛病吧?」

  白斌把犯了錯的小鷯哥放到丁浩手裡,跟丁遠邊解釋了下,「沒事兒,鷯哥能吃辣,好像還對喉嚨有好處吧。」又敲了一下小鷯哥的腦袋,「就是不能吃太多。」

  小鷯哥縮在丁浩手裡,往裡挪了挪。

  丁遠邊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是有點不相信鷯哥敢吃辣椒。

  丁奶奶在旁邊笑了,「該!早就該捉住它敲一頓啦!早先喂了它一次辣椒吃,這還吃上癮了,生怕不給它吃似的,非得挨個都咬一口!真是,鬼頭鬼腦的不學一點好!」丁奶奶也過去敲了小鷯哥一下,不過老人下手很輕,很摸了一下似的。

  小鷯哥歪著頭看了丁奶奶,覺得那邊比較安全,撲騰著翅膀過去了,蹲在丁奶奶肩膀上一副『我在沉思過錯』的模樣兒。

  說是給丁浩過生日,其實就是一家人聚聚。丁媽媽給丁浩買了個小蛋糕,白斌沒料到,他也提前給訂了一個。白斌原想著還會有別的人過來,訂的蛋糕有點大,三層夾水果的。這會兒就他們五個人,加兩隻鷯哥,肯定吃不完。

  丁奶奶疼自己孫子,讓他們帶回去吃,「浩浩帶著吧,別打開了,啊!」

  丁浩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把我媽買的那個給帶上吧,咱們中午吃這個大的,一年一次過生日,怎麼也得吃個痛快啊……是把,小豆豆?」

  小鷯哥早就停在蛋糕盒子上,正來回的用小爪子去撥拉繫著的絲帶。聽見丁浩喊它,立刻抬頭討好的叫喚了兩聲,「恭喜發財!身體健康!我吃旺旺!」

  一家人都笑了,丁媽媽逗小東西,「你吃什麼旺旺啊,這是蛋糕,小笨蛋!」

  小鷯哥從小嬌生慣養,丁奶奶怕給喂出什麼毛病,只敢挑了一點蛋糕底子,外加一點水果乾給它吃。小東西吧嗒吧嗒幾下吃進去,吃得可香。

  豆豆的份量比它多,可是吃得反倒沒小豆豆多,啄了幾口,又蹦跶著去別處玩了。它的陽台上,還放著小鷯哥拖過去的一截辣椒,太陽光一照,紅豔豔的。

  丁遠邊吃飯的時候又提了一次給老人請保姆的事兒。老人沒答應,這次倒不是勉強,而是確實有人照顧著。「你們還記得張陽家的嘛!她如今也退休不上班了,一個禮拜五、六天都在這兒呢。我們倆個一起剪個紙啊,做個花兒啊,忙著哪。」瞧著丁遠邊還要開口,又夾了塊排骨去堵他嘴巴,「嘗嘗人斌斌做的菜啊,我老了咬不動,你們替我多吃點兒!」

  丁浩在旁邊埋頭吃飯,他知道丁奶奶其實就是捨不得這個地方,捨不得埋在這裡的爺爺。丁奶奶以前說過,她說老(死)了以後啊,就埋在老頭子旁邊……現在的日子多好啊,活著就為孩子們多操心多笑笑,等去了,還有老頭子一直等著,知足嘍。

  丁遠邊夫婦留下住了一宿,丁媽媽也放寒假了,她想來多陪陪老人。丁浩跟白斌住的挺近,也不忙著回去,等著丁奶奶要睡了,這才起身回自己的小家。

  丁奶奶囑咐丁浩明天還過來,「奶奶還留著好吃的給你哪,一罈子的豬肉脯,可好吃了。」

  丁浩笑著答應了,「好,一定早來,奶奶您好好休息。」丁奶奶記性有點不好了,豬肉脯上午就給丁浩拿出來吃來著,現在又說了一遍。丁浩不嫌煩,他聽著老人嘮叨這些,心裡就覺得特別溫暖。

  丁浩跟白斌到了自己小窩,已經快11點了。稍微收拾了一下,丁浩就開始覺得餓了,晚上的時候怕老人吃多了難受,丁浩提議喝粥。丁浩胃口給白斌從小養刁了,習慣了少食多餐,一頓也沒喝多少,現在不餓才怪。

  幸好丁媽媽給他買的小蛋糕一路提回來,現在還可以吃幾口。

  白斌讓他去洗澡,「我再做點吃的,等你洗好一起吃。」

  丁浩對大廚很恭敬,立刻領命去了,等著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客廳裡邊黑漆漆一片,就桌子上有點微弱的燭光。

  忽明忽暗的橘紅色光芒,暖暖的,映襯著蛋糕上的『23』格外醒目。

  旁邊還有幾碟子果仁,兩杯熱好的牛奶。丁浩頂著毛巾過去,帶著鼻音還不忘逞強,「哎,白斌,人家一般是蛋糕配紅酒好吧?你弄兩杯牛奶多沒氣氛……」

  白斌把他抱在懷裡,在燭光下也是笑著的,「紅酒也有,改天喝。奶奶說你這幾天說胃不舒服,咱們先喝牛奶慶祝吧。」

  丁浩坐在他懷裡,不吭聲。

  白斌從旁邊拿過一個盒子,薄薄的,倒是很扁平。「浩浩,你打開看看。」

  丁浩拆開,裡面是很正式的那種公文袋,他愣了下,又打開袋子,裡面是幾張紙。裡面是一份類似於遺囑的東西,註明了白斌全部資產,接收人名稱是丁浩。丁浩拿著紙,有些手抖。

  白斌抱著他不放開,跟他一起看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喜歡嗎?」

  丁浩聲音發堵,有些哽咽,「誰他媽……喜歡這個……啊!!」

  白斌抱著他的手緊了緊,貼著他臉頰親吻了下,聲音也有點顫抖,「你知道就好。為什麼要在家裡留這個?」他們在D市的家裡,在床底下,也有這麼一個小盒子。裡面放著的東西跟這份差不多,不過是買的巨額保險,標明如果丁浩出了意外,受益人是他——白斌。

  如果不是在打掃衛生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那個小盒子,如果不是好奇丁浩收了什麼還寫著他的名字,就不會發現這個小秘密。也不會發現丁浩小心翼翼的愛。

  「浩浩,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在後面抱著自己的人,頭一次展現了脆弱的一面。丁浩甚至覺得,他快要哭了。

  那麼,白斌。你又知不知道……我寫這些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23歲這一年,我們曾經一起走過。逃避、追逐,然後一場車禍,讓我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白斌,我只是想,如果我熬不過生日的這天……

  我只是想,請你不要忘了我……還有,活得更好一點。

第39章:祝你好夢

  丁浩湊過去吻他,「吶,我生日快過去了。咱們把蠟燭吹了,吃蛋糕吧?」

  白斌答應了一聲,陪著丁浩一起吹了蠟燭。黑漆漆的房間裡,白斌抱著他,貼近了聽丁浩嘟嘟囔囔的說自己的生日願望。無非是希望老人身體健康,家人平安發財之類的,第三個願望留在心底,沒說出來。

  白斌親了親丁浩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最後這個願望是跟自己有關係的。或者說,是關於他們兩個人的。

  許完願,白斌把旁邊的落地燈打開,家裡就他們兩個,開一盞小燈足夠了。

  丁浩把拿出來的文件收拾一下,準備放回公文袋裡去,他一瞧見這東西就犯堵,心裡特別不舒服。

  白斌叫住了丁浩,示意他再打開看一下,「裡面還有一件小禮物。」

  丁浩有點疑惑,但還是聽從白斌的話,拿著公文袋抖了下。裡面的幾張紙已經拿出來了,輕飄飄的,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禮物可以藏在裡面。就算有,那也很小了吧……

  一個很小的,圓滾滾的指環,從公文袋裡骨碌碌的滾動出來。指環帶著金屬的光澤,在地毯上沒動兩下,就撞在了一旁的落地燈燈座上,發出『叮』的一聲。

  丁浩把它撿起來,是一枚風格簡樸的男用金戒指。簡樸到,就只是一個光禿禿沒有任何標記、任何紋路的圓環。可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枚戒指。

  白斌把戒指拿過來,替丁浩帶上,「我覺得也該買點什麼了。抱歉,讓你覺得不安了。」

  白斌親了下丁浩,貼著他的額頭輕聲說了對不起。他們一路走來,風雨近20年,即便彼此都知道對方是最重要的,終歸還是想要得到一個儀式的確認吧?白斌覺察到丁浩的不安,他認為是自己的失職。這件東西早就買了,也許該提早送才是。

  丁浩看著自己的手,上面的戒指套的很牢,丁浩覺得自己再也逃不開了。眼睛有點模糊,聲音這次徹底無法隱瞞,帶著哽咽問了,「白斌,你的呢?」

  白斌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來,遞給丁浩。丁浩接過來,給白斌往手上戴的時候有點發抖,咬的嘴唇死緊,表情緊張的像是要上戰場。

  白斌配合的伸出手,還笑著囑咐他,「浩浩,記得套牢一點啊。」

  一模一樣的戒指,在燈光下發出低調而迷人的光芒,簡單質樸的,一如白斌。

  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這就是一份承諾。

  親吻,觸碰,互相擁抱感知對方。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兩個人都緊張的咬了對方的唇瓣、舌頭。磕磕碰碰的,但是絕不放開……

  來不及去臥室取潤滑劑,丁浩摟住白斌的脖子,紅著眼睛看他。白斌低頭親吻他,還是不敢冒然進去,手指挖了奶油細緻的塗抹,「浩浩,全部吃進去啊……你吃完,我就能進去了。」

  丁浩看著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跟方才塗抹上的奶油一樣,在白斌手上快要融化了。

  手指在裡面攪動的溫柔,白斌的吻也是極溫柔,鼻尖互相磨蹭著,連呼吸都全部是彼此的味道。

  白斌進入的時候,丁浩抱著他哭了。貼著白斌的臉頰,小聲的叫著『白斌』……他叫一次,白斌就應一次。

  一如糾纏在一起的身體,強勢而堅決的將丁浩全部浸染上自己的痕跡。

  白斌將丁浩抱起來,摟在懷裡,親吻著他。姿勢的關係,腰部動作的起伏更纏綿。丁浩配合著他,環繞著他的脖子,回吻並一起搖晃、絞緊……

  直到最後,白斌挺身全部埋入,將自己徹底的噴發在丁浩體內。懷裡的人唔了一聲,抱著他抖了好一陣子。白斌細細感受那一陣陣的縮緊,甚至丁浩吞口水的時候,都會帶起一陣內部的蠕動。像是沒要夠,挽留一般把他再次吞吃進去。

  丁浩貼著白斌的胸膛,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臟怦怦作響,越跳越快。他身上泛紅,抱著白斌的脖子不撒開。不是沒做過比這還激烈的,可是感覺好到無法表達的,這還是第一次。

  白斌咬住他耳朵,低聲說了什麼。

  丁浩沒回他,只是身體一直沒肯放開他,模糊中,似乎有一聲像是答應又像喘息的聲音,「嗯。」

  白斌送完了禮物,盡情的享用主人大方的回應。這是他的丁浩,他視若珍寶,細心呵護,任誰也無法奪走……

  白斌做了一夜,凌晨的時候才擁抱著丁浩睡去。丁浩沒有睡意,他翻身瞧著白斌,手指在白斌臉上晃動兩下。昨夜轉戰到臥室,窗簾都沒來得及拉上,清晨的陽光照進來,照的手指上起了微弱反光。

  白斌閉著眼睛,還在睡。只是丁浩左手上的陰影落在他臉上,無名指上略微粗了一小圈兒。丁浩晃動著手,陰影也跟著變幻方位,落在白斌嘴角,倒像是白斌在微笑。

  丁浩玩了一會,也不忍心再打擾白斌了。白斌開了夜車過來,也就剛到的時候補了幾個小時的覺,昨晚上又一通折騰,的確該好好休息了。

  丁浩小心起來,瞧著白斌還是張開雙手要環住什麼的樣子,想了想,把自己的枕頭給他塞到懷裡。攏了攏被角,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客廳裡亂成一團,還能瞧見隨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桌子上的蛋糕已經殘缺了,紅色的『23』字蠟燭融化了一半,紅色的蠟燭油滴落在奶油中,冷掉了。

  丁浩看著蛋糕扯了扯嘴角,下意識的扶了自己的腰。過度使用的後果,真的挺疼……

  收拾了一下客廳的殘局,把牛奶杯子也拿去廚房的水池裡泡著。丁浩動作很輕,生怕吵醒睡著的白斌,收拾完這些,又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忍不住還是撥通了丁旭的電話,丁浩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那樣的喜悅與激動,唯有跟丁旭才能分享。

  他跟丁旭的生日在同一天,也是在同一天同一場車禍裡回到從前。丁浩有一段時間沒聯繫丁旭了,他在逃避。逃避丁旭,也是逃避自己,他害怕23歲這一天的到來。直到昨晚平安度過,丁浩這才放心,但又忍不住打電話給丁旭再次詢問,確認一下。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聽著丁旭的聲音,似乎還沒睡醒,「……喂?」

  丁浩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下客廳的掛表,有些不好意思。現在還有些早,丁旭作息規律,一準兒是吵醒了他。不過打通了,也不好就這麼掛了,丁浩硬著頭皮先送上了祝賀,「那個,丁旭啊。昨晚沒來的及跟你說,祝你生日快樂……」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接著是一陣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聲音。丁旭的氣息很重,似乎心情不好,說話硬邦邦的,「不用。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一天……」

  丁浩握著話筒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確,丁旭以前說過,這是他的忌日。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忌日吧?丁旭說過,他沒有直接回到小時候,他被肖良文挽留了三個月。瞧著自己一天天衰弱,不能動,不能說,不能對最愛的人做出任何反應……如果沒有被自己撞到,便不會發生這種事。丁旭這傢伙死要面子,難怪一輩子記恨他吶。

  雖然再次與肖良文相遇,但是,沒有他們以前相愛的回憶……也會難過的吧?

  「丁旭,對不起啊……」

  電話那邊信號似乎不好,滋滋的干擾聲音,讓丁浩聽不清楚對方的回話。追問了兩遍,才聽到丁旭的聲音。丁旭清了清嗓子,略有些沙啞,但是在清晨的時候透著一股特有的慵懶。「丁浩你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就是要說這些?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電話那頭嘆息了一聲,聲音裡帶了一絲隱忍,「三個月……也不是什麼特別難過的事。」

  「什麼三個月?」

  「……就是你想的那樣。」

  丁旭說了聲『還有事』就把電話掛斷了。丁浩有些傻眼。三個月……三個月?!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如果說他跟丁旭是一起的話,丁旭之前還耽誤了三個月啊!就是說,這三個月……還是危險期吧?!

  丁浩握著話筒,腦袋裡一派混亂。

  掛了電話的丁旭,也終於能放鬆身體,手指放開床單,略微容忍自己發出一些聲音。

  「丁旭,你剛剛在騙人吧?」

  丁旭咬住唇,把聲音減輕到最低,可是停留在體內的東西火熱巨大,讓他無法停止顫抖。

  「肯定在騙人……」後面的人咬住他耳朵,得到滿足後的聲音格外性感,「我都被你夾的有反應了。」

  身後的傢伙不知疲倦的又再度攻擊起來,一味的侵佔,雙手更是摟得死緊。丁旭覺得自己的腰快要被他勒斷了,求他放鬆手臂是不可能答應的,那人跟野獸一般,這種時候就不會聽你任何理由的,除了一點。

  「腰、好疼……」

  緊扣住腰部的雙手立刻放鬆了,不過依舊不捨的在附近流連。即便有難得飽食一頓的機會,肖良文也沒有忘記剛才聽到的隻言片語。他蹭了腦袋過去,硬硬的頭髮刺得丁旭脖頸又疼又癢,「丁旭,什麼三個月?」

  丁旭身體僵硬了一下,他不想跟肖良文說這件事。

  背後的人鍥而不捨的追問,每問一句還非要在他體內作惡一番!丁旭有點冒火,他整整一夜都沒有得到休息,就連剛才接電話,連著請求了多次,都未能讓肖良文從自己身體裡撤出去……

  「不關……嗯……你的事……」

  輕輕的喘息聲溢出,但是說的話卻偏偏惹人生氣。肖良文從他體內撤出,不等丁旭鬆一口氣,又抱著他換了一個姿勢。面對面的埋進濕熱的深入,「丁旭,告訴我。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

  「……你給我下去!別找藉口!混蛋肖良文!」被欺負了一夜的人,終於忍不住炸毛了。

  肖良文笑了。雖然平時有限制,但是丁旭一旦允許,他總會吃得飽飽的。丁旭的責任感真是存在於各種地方,哪怕是『喂飽』他,也是一樣的當做責任與義務。

  「不要,你昨晚明明還說了……要跟我過一輩子。」肖良文看著丁旭,眼神又慢慢轉暗。低頭親吻了丁旭的額頭,濕漉漉的睫毛,還有紅豔的唇……輾轉反覆,舌頭大力的撬開,粗魯的探進去吸食屬於自己的甜蜜。

  才不會,放開你。

第40章:聽說你恐懼了?

  丁浩心裡毛毛的。打從跟丁旭通完電話,他就開始坐立不安。丁浩不願意出門,就連丁奶奶、丁媽媽那邊也不敢去,生怕自己連累了家人。

  過年的時候躲不過去,跟著白斌去向長輩拜年。這出去一趟,路上就瞧見三起車禍,其中一起就在他們旁邊。那車想要超車來著,沒打轉向忽然就從右邊超過去了,白斌反應及時,不然被撞到的很可能就是他們。

  丁浩在車上,臉色嚇得發白,手指攥得安全帶死緊,指甲用力過度都泛白了。去了白老爺子那兒,也不知道自己跟老人說了什麼吉祥話,丁浩甚至連去自己家拜年的印象都記不清了。稀里糊塗的回到鎮上的小家,開了電視,聽見影片裡警車吱哇亂叫都能嚇的打哆嗦。

  晚上睡覺更是手腳並用的纏著白斌,渾身冷得像個冰疙瘩,怎麼也暖不過來。

  白斌有點擔心,撫摸著丁浩的後背,小聲問他,「浩浩,是不是白天凍著了?我去給你拿點藥吃啊……」

  丁浩不讓他起來,抱著不松開,趴在白斌懷裡說得悶聲悶氣的,「沒事,我就是不習慣坐車,難受……」

  「沒事的,別怕。」白斌也猜到丁浩怕什麼了,白天的時候是有點突發情況,不過他都及時處理過去了。「你也瞧見了,沒有人員傷亡啊。在路上磕磕碰碰是難免的,董飛剛開車那會兒可沒少蹭掉車漆。」白斌難得拿董飛開涮,他現在只想讓丁浩放鬆下來,自家大秘書偶爾犧牲形象也是可以的。

  丁浩把手伸進白斌懷裡,掌心勉強算得上溫熱,指尖冰涼。白斌握住他的手,往心口帶了帶,小聲的繼續安慰他,「還有一次啊,路上堵車,董飛就規規矩矩的停在後邊等。等了三個紅綠燈,周圍的車都走了,就董飛的沒動。你猜為什麼?」

  丁浩窩在白斌懷裡搖了搖頭,表示猜不到。

  白斌笑了,咬了丁浩的耳朵,告訴他,「因為啊,前面的兩輛車撞了,兩個女車主下車商量賠付問題。她們個子矮,董飛在後邊沒看到,就一直等著,呵呵。」

  這個勉強算是個冷笑話,不過丁浩還是噗嗤樂了。有董飛的一份功勞,但更多的是因為白斌,丁浩還是頭一次聽見白斌講笑話。很顯然,這人不適合說笑,說的冷到不行。但是丁浩的手指開始暖起來,身上也被白斌溫熱的氣息包裹住了,很暖和。

  丁浩從他懷裡抬起頭,湊過去給了白斌一個晚安吻,「我困了,咱們睡唄。」

  白斌應了一聲,在他唇上輕柔的落了個吻。「好。」

  丁浩的睡眠算是有了好轉,不過心事重重,依舊不可避免的瘦了一圈兒。

  白斌在旁邊瞧著,心疼的眉頭都皺起來。他晚上洗澡的時候剛拿手掌量過,丁浩的腰本來就一把能抱住,如今更是結結實實的瘦了小半個巴掌。

  白斌捨不得了,抱住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丁浩,又拿手掌仔細的量了一遍。湊過去問他,「浩浩,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酸的?甜的?」

  白斌以前為著飲食健康,對丁浩的食譜也是嚴格要求的,這種無原則的任由丁浩選擇的話,相當少見。這等於說,『你想吃什麼,咱們就吃什麼』啊。換了以前,丁浩肯定要轉著心眼多為自己謀福利,可是如今丁浩沒那份兒吃的心思了。

  「你這幾天是不是有心事?」白斌握著丁浩的腰,這句話一說完,丁浩就抖了一下。白斌抬頭瞧他一眼,丁浩垂著眼睛不說話,瞧著可憐巴巴的。也不忍心問了,整個兒抱在懷裡,親了一口,「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嗯?」

  丁浩看了他一眼,沒等說話,就聽見白斌補加了一句,「反正年假快休完了,咱們馬上就回D市去了。你有事就說出來,一定滿足你。唔,太過分的不行……呵呵。」

  丁浩又垂下頭去,白斌這等於滅了他所有後路。他就是不想跟著回D市啊……

  果然,在丁浩的『不合作』下,為了帶人回D市,白斌費了很大的功夫。

  丁浩縮在鎮上的小房子裡不肯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著白斌的眼睛,「我……我想多住幾天……這不是,難得回來一次。那啥,奶奶她們……」

  白斌挑眉看他,對丁浩的這個說辭很不滿意,「我問過奶奶她們了。她們說,你要跟我回去。」

  丁浩閉上嘴巴不說話了。這的確是他說的,可那不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嗎!他現在就跟個定時炸彈似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出事、又連累誰啊?丁浩抓著門框不肯走,都快哭了。「……白斌,你就讓我在這兒住幾天吧,求你了。」

  白斌沒鬆手,只是再次跟他確認了一下,「你一個人在這兒住?」瞧見丁浩點頭,二話不說就把人抗到肩上去了,邊走邊教訓他。「做夢。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你是存心不想讓我睡安穩覺了吧?」

  丁浩被白斌一直抗到樓下,塞進車裡。他瞧見董飛在後邊也開了車跟著,立刻又開始提要求,「白斌,我要去坐董飛那輛車!」

  白斌往後看了一眼,董飛開的是黑色轎車。那車優點是密封良好,缺點也是這個。暈車的都知道,密封太好的車在路上開起來,遇著個顛簸的地方那可有的受。丁浩不暈車,但是特緊張,一進來就臉色發白,平時都找高且寬敞的越野一類給他坐,今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自己非要往小車裡鑽。

  白斌把他『哄』下來就很不容易了,為著能把人帶回D市,也不再那麼多講究。停了車,去跟後邊的董飛交換鑰匙,白斌站在小黑車前面沖丁浩招手,「浩浩,過來。我們開這個。」

  丁浩這回真要哭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什麼,我跟董飛一輛車不成麼?」丁浩豁出去了,寧可禍害人董飛,也不樂意傷著白斌啊。丁浩瞧了一臉正氣的董飛,深覺得這個男人應該是跟李盛東一樣,天生命硬不怕克的。

  不知內情的董飛同志,對丁浩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訝異。不過他瞧著白斌的臉色不好,果斷的接過白斌手裡的車鑰匙,「那,我先在前面走吧。」

  白斌點頭答應了,又叮囑他,「後備箱裡有一些水果和禮品,你等下路過張陽家、丁奶奶家那邊,都放下一些。」

  董飛答應了一聲。禮數方面的事情交給他做,還是很放心的。

  丁浩被強行打包帶回了D市。這次的行李有些多,兩家大人都給帶了不少東西,董飛特意開車過來接都只能勉強裝滿行李,再也放不下人了。白老爺子要給他們撥輛車,但是白斌瞧著丁浩一上車就臉色不好,乾脆帶他坐飛機回去,好歹行程不滿兩個小時,比坐半天車少受些罪。

  董飛開車帶了行李回去,他也發覺丁浩沒什麼精神,跟白斌約好了等第二天再給送過去,讓他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丁浩回了D市情況更糟糕了,這次不但沒有恢復食慾,反而連前幾天剛穩定下來的睡眠都不能保持了。雖然丁浩努力表現的跟平時一樣,但是白斌還是能覺察到。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丁浩哪次晚上不翻身、不踢被子?自從回來,丁浩晚上睡覺忽然老實起來,這就是有問題了。

  白斌看在眼裡,但又問不出什麼,頭一次有些無可奈何。終於有一天,白斌忍不住把董飛叫進來,向萬能的金牌秘書進行諮詢。

  董飛認真聽完白斌說的情況,甚至拿出小本子把白斌說的重點表現記錄了一下,也跟著皺起眉頭。紙上寫的很明確,事情的開始是從生日之後的早上,而之前,白斌送了禮物。董飛試探著提醒白斌,「會不會……是因為戒指?」

  白斌有些疑惑,「戒指?」

  董飛這幾天被家裡安排了幾次相親,對待這種事兒略微有了一點經驗。想了想,跟白斌說了句『稍等』,轉身出去拿了一本書回來。「我也說不太準,這個書上應該會有解答。」

  桌子上的書名通俗易懂,確實是白斌目前需要的——《婚前培訓學習手冊》。

  董飛翻開幾頁,尋找到幾段字指給白斌看,「我想,大概是這個原因。」

  白斌順著他指著的看過去,眉頭又皺起來,「婚前恐懼症?」

  董飛點了點頭,他是白老爺子培養成才的,白斌與丁浩的事也早就知道。白斌購買了戒指,但是送完戒指之後,丁浩整個人都恍惚了,董飛覺得,只有這一條能算是合理解釋。

  白斌把書留下,自己抽時間開始研究。

  即將結婚的人,擔心失去戀愛時的熱情,對方會不再對他吐露心事……

  兩人的關係發生質的變化,如果一方感到高興,另一方卻憂慮時,整個人都會焦躁不安,並對自己的日常決策做出懷疑……

  白斌越往下看,眉頭皺得越厲害。

  ……工作、賺錢養家,回家後做飯、洗衣、打掃、喂養小孩,這些情況的設想,對一方而言是甜蜜的負擔。但是,得不到回應時,會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

  白斌覺得,這些不是丁浩的壓力,這些是他的壓力。但是他並不討厭這樣的生活,反而隱隱的有些期待。再說了,他們平時不也是這麼過的麼?

  雖然心裡有些不讚同,還是繼續往下看,他想找出如何破解丁浩『婚前恐懼』的辦法。「嗯?容易產生婚前恐懼的人……個性不成熟、依賴性強、生活能力差……?」

  白斌一臉嚴肅的合上了書,「胡說八道。」

第41章:小寶貝回來鳥

  丁浩擔心了一段時間,什麼事也沒發生。他開始懷疑自己被丁旭騙了。丁浩覺得這事很有可能,而且那天早上……丁旭聲音不大對勁兒。要是平時丁浩早就聽出來了,可偏偏那天心神不寧的,難得沒多想。

  現在緩過神來了,越想越覺得丁旭這是打擊報復。

  丁浩翻出自己藏在小鐵盒裡的手機。這款黑色直板手機現在已經重新上市了,不用再偷著藏起來。小鐵盒裡的那隻手機跟了丁浩一路,一直都小心的放在鐵盒子裡沒有用過,唯一打開的一次是丁浩6歲生日的時候。

  那時候沒錢啊,差點要把它拿去賣了。

  不過,幸好白斌來了,拿了一隻塞著滿滿鈔票的小豬儲蓄罐,告訴他說,這是『浩浩許的願望』。白斌好像一直都知道他最需要什麼,不縱容,但也舍不得讓他難過。

  丁浩掏出那個黑色的鐵傢伙,依舊是冰冷的金屬外殼,握在手裡很涼。這是他唯一可以證明自己重新活了一遍的憑證。

  擺弄了一下,手機並未如願打開,屏幕漆黑一片。也是,都快20年了,打不開也算正常。丁浩摸了摸手機外殼上的劃痕,覺得這東西這也算是『古董貨』了。

  捨不得裡面的短信,丁浩把手機揣在口袋裡,準備去修理一下。沒等出家門,白斌就打了電話來,說是小寶貝回來了,讓丁浩在家等麗薩她們過來。「浩浩,白傑有事走不開,先讓麗薩到我們這兒來。董飛已經去機場接她們了,你在家等著,不要亂跑。」

  丁浩答應了一聲,「好,什麼時候到?我去準備點吃的。」

  白斌想了下,「不用,我中午回去給你們做吧。你給小寶貝準備點水果,再把小床收拾一下,估計要累了,到家得睡一會。」

  白傑是忙,但是家裡還有吳阿姨在,回去也能應付的過來。白斌這是擔心丁浩了,他覺得丁浩這段時間實在是沒精神,想方設法的讓丁浩高興一點。丁浩心裡明白,也不說破,按著白斌說的收拾了一下家裡,給麗薩和小寶貝準備了水果飲料。家裡沒小點心,果脯倒是有一點,也都裝在盤子裡擺出來。

  手機來不及去修理,又收回了盒子裡。比起過去,丁浩覺得還是現在更重要,一直抓著不放的,實在是累人。他想開了,心情也舒服了許多,尤其是想到自己寶貝兒子要過來,臉上更是忍不住要笑。

  小寶貝來得很快,他已經不用麗薩抱著了,雖然還是不愛說話,但是多少還是能跟大人進行溝通的。小寶貝帶著小熊耳朵的編織帽,在丁浩打開門的那一刻,張開小手撲到丁浩腿上,「小爸爸!」

  丁浩也感動了,但是小寶貝太矮了,只能保住他的腿,而且抱得很緊。小寶貝想丁浩了,親親熱熱的抱住不肯鬆開,「小爸爸,抱!」

  丁浩哭笑不得,小傢伙這段時間吃胖了點,他拖著向前走都有些吃力,「寶貝兒,你鬆開,我才能抱著你啊。」

  小寶貝搖搖頭,用一個主語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我抱。」

  麗薩跟董飛在後邊搬著東西進來,這些是送給丁浩他們的,車裡還有一些是要送給家裡其他人的,就沒拿出來。不過就這些也夠瞧的了,紅酒、衣服、奶酪、香腸、巧克力……甚至還有兩大盒的意大利麵。

  丁浩已經把小寶貝成功從腿上掰下來了,正抱到膝蓋上跟他玩兒。瞧著麗薩弄來的這些東西,眼睛都快直了,「麗薩,這些都是給我們的啊?這也太多了吧。」

  麗薩想了想,又拿起了一件衣服,轉身遞給董飛,「對對,這個是送給你的!董先生。」

  丁浩抱著小寶貝起來去搗亂。從桌子上拿了一盒意大利麵塞到董飛手裡,這還扭頭跟麗薩歪曲事實,「麗薩,你不懂了吧。我們中國人啊,講究『民以食為天』,送人送吃的就對了!穿什麼的不講究啊,一萬里都挑不出一個來!你硬送,人董飛都不……」

  「對不住,我就是那一萬分之一。」董飛板著一張臉,把那盒子意大利麵放到丁浩腦袋上,讓他頂著,「我對吃不講究,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小寶貝瞧見丁浩頂著盒子,立刻老老實實的不動彈了,擔憂的瞧著自己小爸爸,生怕盒子掉下來打到小爸爸那張漂亮的臉。

  丁浩倒是更害怕砸到小寶貝,把那盒子拿下來,也不鬧董飛了。抱著小孩去了裡面的房間,「寶貝兒,看看小爸爸都給你準備了什麼啊,保準你嚇一跳!哈哈!」

  丁浩這麼一說,連麗薩都有點好奇了,跟著進去一起看,「丁浩是什麼東西?」

  麗薩中文還湊合,就是不能連起來說。董飛在後邊跟麗薩接了一句,「不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董飛是有意還是無心的,說的話也格外讓丁浩耳朵癢。

  這是特意給小寶貝騰出的一間小臥室,光線很好,地上比著麗薩家也弄了一層軟墊子。房間裡的桌腿、床腳都包上了一層軟軟的海綿,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下了一番功夫。

  不過最讓人注目的還是房間中央的一個兒童小城堡。說是城堡,這根本就是一個大魔方,每個顏色的小面都能打開一部分,上面還有一個五彩的小滑梯。這東西佔了房間一大半的位置,甚至連兒童床都被擠到了一邊,隱約瞧見高出來的一角。

  小寶貝把吃了一半的果脯遞給丁浩,自己過去抱住那個大魔方,眼神很擔憂,「小爸爸,這個充電……太多了。」試著轉了兩下,根本轉不動,小寶貝憂傷了。他臨走的時候魔方又壞了一次,媽咪特意給留在國內充電,小寶貝從未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不死心的又掰了兩下,依舊是不能轉動的。

  小寶貝眼睛裡都含了淚花,「充壞了。」

  丁浩嚇了一跳,忙去跟他解釋,「寶貝兒,這個不是壞了,這是咱們新買的啊。你看,你看,你的在這兒呢。」

  小寶貝認玩具,可能也分不出來哪個是自己玩過的,但是不肯輕易接受新的玩具。丁浩從那個魔方大城堡裡掏出一個小魔方,遞給小寶貝,「喏,你看,咱們的沒壞。這個大的……厄,是它的朋友。」

  小寶貝抬起頭來瞧了一眼魔方大城堡,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魔方,勉強接受了這個『來做客的朋友』停留在自己的房間裡。

  麗薩過去摸了一下,不是充氣的,軟綿綿的很舒服。她感嘆了一聲,「丁浩,你對小寶貝真好。」

  丁浩抓了抓腦袋,「好什麼啊,他都不喜歡,哎。早知道就不買這東西了……差點把孩子弄哭了。」

  「不是這個!」麗薩表達不明確,乾脆沖丁浩豎起了大拇指,「寶貝給你們養老!很划算!」

  丁浩樂了,這麗薩回了一趟意大利,都學會王婆賣瓜了,瞧瞧這自我推薦的!丁浩瞧著認真巡視著自己房間的小寶貝,接了麗薩的話,「那當然很划算啊,這麼好的小孩,打著燈籠都沒地兒找!」

  麗薩試著重新表達了一遍,「是你們,你們……」繞來繞去,就是表達不清楚『丁浩白斌值得小孩敬愛』。

  丁浩憋著笑就是不提醒她,最後還是董飛看不下去,試著提點了一下個別詞彙。好歹讓麗薩把一句話完整的表達出來。就這麼會兒功夫,麗薩已經差不多把自己繞暈了。

  白斌中午回來了,同車回來的還有白傑。兄弟兩個都是一身西裝,只是白斌的是深色,白傑的是淺色,雖說五官相似,但是一看氣質就不同。白傑站在自己哥哥旁邊,愣是給襯托出了幾分陽光氣息。尤其是抱著小寶貝,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像個大男孩。

  麗薩在旁邊站著,瞧見白傑的襯衫袖子往上挽著,立刻給他放下來,「又弄皺了,又弄皺了,要燙好久……」

  丁浩站在白斌旁邊接過他的外套,主動幫白斌挽起袖子,「嘿嘿,白斌,今天吃可樂雞翅吧?上回做的可好吃了……」

  董飛瞧著這兩家人的動作,忽然對『賢惠』一詞有了新的理解。人家麗薩是真的賢惠,丁浩這真是閒在家裡什麼都不會。

  午飯做的很豐盛,白斌留了董飛一起吃飯。董飛對此有點不安,其實,從白斌帶圍裙進廚房的時候董飛就開始眼皮直跳了。他真沒瞧見過白大少如此打扮,在外面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小寶貝一樣憂心忡忡。他抱著新『充好電』的魔方開心不起來,哪怕是白斌擺了一桌子的美食,都不能讓他提起精神。小寶貝認為自己的魔方有了朋友,就不再願意只跟自己玩了,說到底,還是老白家的地盤意識作怪。

  小寶貝吃了兩口,又抬頭眼淚汪汪的問丁浩,「小爸爸,大魔方什麼時候回家?」

  丁浩立刻告訴他,「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讓它走!!」

第42章:紅色唐裝

  白老爺子家的慣例,過年的時候總要拍全家福。今年為了小寶貝還特意把日期挪到年後,只等著小孩回來。白老爺子好久沒見著孩子了,在國內還沒什麼,但是自從麗薩給帶回了意大利,白老爺子就格外想念小孩。

  老人對曾孫的疼愛不斷累加,逐漸飆升到一定高度。在第一時間得知麗薩她們回國後,立刻親自趕到D市,把一家人叫到了D市來拍全家福。

  白書記夫婦也從外地趕回來,他們好久沒見孫子了,也是挺想的。再者,張娟也想多瞧瞧白斌和白傑的日常生活,她這個當媽的打小就沒怎麼管上孩子,內心始終有一份愧疚。尤其是白斌,張娟覺得大兒子找了個男媳婦,雖然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但還是有些擔心的。

  這兩個大男人,生活中磕磕碰碰,萬一打起來可怎麼辦?

  張娟媽媽懷著一份擔憂的心情到了D市。

  先去瞧了白傑一家,白老爺子帶著大隊人馬已經到了,正在白傑那裡笑得開心。一家人圍著一個孩子轉,瞧著小孩多吃一口東西,多問一句,都笑得合不攏嘴。

  麗薩對白書記夫婦叫的很親切,一口一個『爸爸』『媽媽』的喊著,讓他們坐下,還去端了水果。

  白傑家的沙發上都坐滿了人,白書記夫婦一來,又是一番讓座。白露一家都到齊了,白露她媽還特意做了頭髮來的,瞧著是個美人,跟白露湊在一塊倒像是姐妹。「哥,嫂子,快過來坐!露露,來跟我擠一個沙發。」

  白露忙讓出自己的位子。她們一家三口是特意請了長假來的,就當旅遊散心了。原本白斌還安排了帶她們去外邊景區逛下,可進門瞧見了小寶貝,沒一個能邁動腿的。一家人圍著小寶貝看得滿心歡喜,把白傑家的客廳堵得滿滿噹噹。

  白傑把小寶貝的皮墩子都搬出來了,可還缺一個座位。小寶貝跟著自己親爸爸後邊,看著自己的皮墩子被搬出來,很是疑惑。瞧著沒人坐,小孩試著把自己的寶貝魔方放上去,以示此地被佔領。

  得,這回少兩個座位了。

  白露沖丁浩打了個眼色。小姑娘覺得丁浩打見了『公婆』就格外的靦腆,平時那麼會來事兒的一個人,現在怎麼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不動彈啊?

  丁浩坐在白斌旁邊,原本是挨著白老爺子的,看著白露打眼色,立刻就站起來了。磕磕巴巴的對白書記說話,「那什麼……爸,您坐、您坐我這邊!」

  丁浩在電話裡喊了幾次,已經逐漸喊的順口了,可當面叫還真是頭一回。他這一開口,自己先紅了臉,就那麼幾步讓開位置的還差點自己拌著自己的腳。

  白書記回答的挺自然,謝了丁浩,挨著白老爺子就坐下了。白老爺子一顆心都放在曾孫身上了,瞧著小寶貝也爬到自己的皮墩子上坐好,準備加入大家的會議的樣兒,老人更是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兒。「來來,咱們一大家人難得聚在一塊。趁這個機會我說幾句……」

  丁浩站在一邊認真聽白老爺子說話。白斌伸手拉了他衣袖一下,示意丁浩挨著他坐下。丁浩不理他,在一邊依舊站得筆直,跟站崗似的。白斌手勁兒大,沒幾下就扯得丁浩晃悠了,一個用力,丁浩差點翻到白斌懷裡去。

  原本說話的一家人也靜了一下,瞧著丁浩從沙發上撲騰起來,紅著臉挨著白斌坐在沙發扶手上。那位自己不好意思了,咳了一聲,自己給找了個台階下,「那什麼,我……我站累了,哈、哈哈!歇會兒、歇會兒。」

  白斌裝作咳嗽,但是眼裡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白老爺子也被丁浩這麼一撲騰忘了之前要說的事兒,拿拐棍敲了地面,「看看、看看!又搗亂,我都忘了剛才要說什麼了!」

  旁邊的白書記忙提醒老爺子,「剛說到照相。您該說咱們是出去照,還是在家照了!」

  白老爺子也想起來了,哦了一聲繼續話題。丁浩低著頭一動不動,不過他要是抬頭瞧一眼,就能看見白書記那一臉和善的笑意。

  「我覺得啊,咱們今年就不要在家裡照了。每年都是一個地方的多沒意思啊,咱們去影樓裡照照看吧!」白老爺子扭頭又問了白斌,「這邊哪裡照得好?要照得小孩漂亮的地方啊!」

  丁浩倒是想起一個來,「爺爺,我認識一個攝影師,他那個攝影工作室專門拍小孩兒,拍得還不錯。」想著上回抱小寶貝去學校,李華茂還把小孩逗笑了,這才是難得的。「那邊照相的小孩,都笑得挺漂亮。」

  白老爺子當下拍板,「好!就去那兒。浩浩,你給提前打個電話,約個時間。」

  丁浩答應了一聲,撥通了電話,又問白老爺子,「爺爺,他們今天排滿了。不過說是能給騰出一個小時來,下午4點過去,成麼?」

  白老爺子他們是去拍全家福,只要人齊了,拍得都五官周正就成。老人想著往年也差不多個把小時,點頭答應了,「可以,一個小時足夠了!」又回頭囑咐大家,尤其是麗薩,「咱們休息一下,等會換了統一服裝去。麗薩,我給白昊拿了兩套小衣服,你到時候先給他穿一套,去了咱們再換一身啊。」

  白老爺子帶來的依舊是改良的唐裝,顏色也鮮亮,各色的紅穿在人身上都能帶出不同的效果。像是白老爺子穿上,那叫端正;白書記夫婦穿了,那叫沉穩;白露穿了,那叫喜慶……丁浩跟白斌穿了,那也很喜慶。

  白斌瞧著丁浩扣盤扣,那身紅衣服穿在丁浩身上,襯得丁浩臉都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紅衣的關係,白斌覺得丁浩格外漂亮,尤其是垂著眼睛坐在床上系扣子,真是讓人想入非非。

  白斌過去替丁浩跟盤扣奮鬥,丁浩舒了口氣,「謝謝啊……」剛道謝完,丁浩就覺得不對來了。「哎哎!白斌,你幹嗎啊你,我好不容易扣上幾個容易嗎!你怎麼又給我解開了!!」

  白斌剝開他衣服,俯下身在他鎖骨那裡親吻幾下,又不滿足的往下繼續。丁浩不樂意了,就這麼一點換衣服的時間,哪兒來得及做這事啊!

  「起來……別扒我衣服!白斌,你都給我弄皺了……啊……」

  白斌整個腦袋都埋進衣服裡,溫熱的呼吸噴在丁浩胸前,讓他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就真的要發抖了,白斌牙齒、舌頭齊上陣,不知道怎麼了,很有一股『非要在丁浩身上留下印記』的氣勢。

  丁浩袖口有點寬大,自己又給挽起來一截,推著白斌腦袋的時候,難免要往下滑。手臂上也不知道是冷得,還是被白斌在衣服裡戲弄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呼吸都有點變喘了。

  「能不能……等回來啊?還要、要照相……」丁浩可不想自己那副德行的被拍下來,想到就忍不住又推了白斌一下,這次力氣大了些。「白斌,爺爺他們還在外邊等著哪。」

  白斌被他推起來,也覺得不能再繼續了,不然就出不了門了。在丁浩手腕上輕咬了一口,「好了,咱們準備一下,該走了。」

第43章:抓重點

  白老爺子有提前到的習慣,一大家子人到了攝影工作室的時候,人家那邊還在忙活。負責接待的人很熱情,先帶他們去了休息室,叫了化妝師來給各位女士補了下妝。

  天底下沒有不愛美的女人,就連白露都老老實實的坐下了,還時不時的插句話,問給她化妝的小姑娘如何修飾眉峰什麼的。那化妝師一張巧嘴又會說話,沒一會幾個人就聊上了護膚品和保養小秘方。

  小寶貝被香粉的味道熏得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往丁浩懷裡鑽。

  丁浩抱著小孩,問他,「寶貝兒,咱們去外邊玩啊?」

  小寶貝看了看丁浩,又回頭去看自己另外兩個爸爸,雖然揪著丁浩的衣服,但是也舍不得丟下他們倆。「爸爸不走?」

  丁浩跟著瞧了那邊一眼,小化妝師已經完成女方的要求,正躍躍欲試的試圖湊近白斌兄弟倆個,她手裡夾著長短不一的幾隻筆,還托著一盒粉,丁浩覺得那像凶器。他抱著小寶貝往門邊溜,「咱們先去,他們一會就來……」

  工作室挺大,分了好幾個攝影間,佈景也很別緻。尤其是給小孩拍照的那幾大間,佈置得跟森林小屋一樣,顏色鮮亮又活潑,很能討小朋友喜歡。小寶貝也挺喜歡,但是他更喜歡丁浩。丁浩把他放下來,讓他自己去玩,小寶貝走兩步,回頭瞧見丁浩沒跟上,立刻又回來了,抱住丁浩的腿不松開。

  丁浩哄他,「寶貝兒,自己去玩,你看那個小蘑菇房子多有意思!」

  小寶貝抱著丁浩的腿使勁搖頭。

  丁浩乾脆抱著小孩一起進去,這間現在沒人用,他們倒是可以趁機玩一會。丁浩蹲在佈景前邊看小寶貝,瞧著小孩從那個肥嘟嘟的蘑菇房子裡探出頭來,忽然好想給他買一對兔耳朵。這要是戴上兔耳朵,再配合小寶貝的表情,簡直就是『吃空了蘑菇而擔憂』的小兔子啊!哈哈!

  丁浩自己想著樂了一會,小孩拉著他的手,才回過神來。小寶貝似乎像讓丁浩一起進入這個蘑菇房子,丁浩可不敢,別說那房子了,就是這小佈景台都撐不住他一個大人的份量啊!

  「寶貝你玩,我給你拍照啊。來,笑一個……啪嚓!」

  丁浩又騙孩子,拿了旁邊的大個兒玩具相機,比劃著給拍照。小孩看了看丁浩,還是遲疑著比了一個雙手捧臉的『開花』姿勢。

  丁浩玩的高興,連房間裡進來人都沒發覺,聽見身後『啪嚓』的拍照聲才扭了頭去看。給小寶貝拍照的人穿得挺得體,就是腦袋上一頭捲毛讓人懷疑性別,丁浩瞧見他就笑了,「李華茂你們這店還挺忙啊,我帶著孩子玩了半天也沒瞧見一個工作人員來……」

  拍照的人放下相機,帶著濃濃的鼻音回答了,「那是,我拍照技術好,多少人都帶了回頭客來找我繼續拍啊!」

  他這一放下擋著的相機,丁浩關心的重點就轉移了,目不轉睛的盯著李華茂那對眼睛——準確的說是他那青紫了一個的眼眶,「喲,你今兒這妝還挺別緻的啊。最近流行這種……家有賤狗的風格?」

  丁浩戳中了李華茂的傷心處,「丁浩,你不知道,李盛東他們家孩子有多折騰人!給他拍照,還非要拍踢球的,我怕他再踢碎玻璃,給換了個羽毛球……」

  丁浩好奇了,「羽毛球?那麼輕的東西不能把你眼睛打著這樣吧?」

  李華茂嘆了口氣,他實在是被折騰累了,「哪兒啊,他把羽毛球那底座扣下來,裝在彈弓上往外打。我那不是護著相機嗎,摀住相機就沒摀住臉。」

  丁浩樂了,「李盛東還真養上了?還在拍照沒,我也去瞧瞧。」

  李華茂搖了搖頭,「剛走,跟你們前後腳的事兒。你要看就來市區房子那吧,那母子倆就住在隔壁,不過李盛東不常來。」

  丁浩在市區買房的時候,李盛東也湊熱鬧的挨著買了一套,李華茂這麼一說,丁浩就明白了。李盛東這是沒地兒安置人,又怕家裡人誤會,先讓住在外邊了。理解歸理解,丁浩還是對這母子倆很好奇,「李盛東沒留下過夜?一次都沒?」

  李華茂翻了個白眼,丁浩比他還八卦,他也就偶爾趴在門上從貓眼裡往外瞧一瞧,丁浩這都打探人家生活隱私了,「我哪兒知道啊。你當我多清閒怎麼著,成天不睡覺,定點蹲在門口等他?」

  丁浩還在笑,「其實吧,你跟李盛東還真挺有緣分!你看看,你一見他就出血……這次賠了多少錢?哈哈!」

  李華茂不想再提傷心事,而且這次的罪魁禍首是李盛東家的小孩,他還不至於跟小孩生氣。再說了,那小孩也挺可憐,有好幾次李華茂都能在走廊上瞧見他。後來,就只能在樓梯上瞧見了。李華茂問他,他就抱著自己的小汽車,擦了擦鼻涕說『媽媽說在走廊裡吵』。

  李華茂忽然就問不出為什麼他不回家玩的話了,如果連走廊裡都不能容忍下,家裡更不會讓進了。李華茂沒經歷過這種事兒,他童年很幸福,哪怕大了跟父母攤牌死活不肯結婚,家裡也沒有這樣對待過他。樓梯很高,孩子很小,沒有任何安全可言。李華茂心軟了,帶了小孩回房間玩,有時候也送他零食吃,還親手做了一個彈弓送給他,希望能給小孩一點童年溫暖。

  對,就是那個彈弓,那熊孩子今天一來就用那彈弓把他眼眶打青了……

  李華茂又低沉起來,他對臉都重視程度,僅次於頭髮。雖然那熊孩子最後哇哇大哭,抱著他的腿嗷嗷的喊『對不起』,但是也不能輕易原諒。李華茂決定三天不給他零食吃,房間……房間還是讓他進來吧。

  想起隔壁李盛東養的那破孩子,李華茂又忍不住瞧了丁浩家的小寶貝。人家小寶貝模樣兒也漂亮,話也不多,一瞧見丁浩起來就立刻跟上抱著丁浩不松開,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心都軟了。

  李華茂滿心羨慕,「丁浩你家這孩子真好啊。」

  丁浩一把抱起小寶貝,親了一口,也很得意,「那必須的啊!寶貝兒,喊李叔叔好。」

  小寶貝看了一眼李華茂,不顧對面李叔叔那一臉的微笑,一扭頭鑽到丁浩懷裡去了,「臭。」

  李華茂以前噴香水,被小寶貝嫌棄過,不過從那以後他就不常用化妝品了。尤其是來了攝影工作室,有的小孩皮膚嬌嫩,對化妝品過敏,李華茂還是很注意的。他如今身上除了香皂的味兒可沒有其他的味道,不死心的往前湊了下,繼續討好小寶貝,「不臭、不臭,寶貝你再聞聞啊。我還問了你小爸爸,跟你用了同一款潤膚霜呢,嘿嘿!咱們一樣香~~」

  小寶貝一句話就讓李華茂萎頓了,他伸出小手指了指李華茂的黑圓圈,一臉嚴肅的再次告訴李華茂,「丑。」這次發音很標準,是三聲,那長長的尾音實在讓人無法聽錯。

  李華茂很受傷,他今兒真是身心受挫,尤其是小寶貝最後這句,簡直太打擊人了。

  不過,有些人是可以用臉來抵消所有過錯的。丁浩是這樣,丁浩家的孩子也是這樣。

  十分鐘之後,李華茂端起相機給這一大家子拍照的時候,深刻明白了這一真理。小寶貝今天很配合,被麗薩和丁浩逗得咯咯直笑。李華茂搶拍了好幾個鏡頭,瞧著那粉嫩一團的小孩,覺得真是討人喜歡。

  拍照很順利,白斌兄弟兩個沒有被下毒手,臉上還是跟剛來的時候一樣,拍出來也相當帥氣。就是白傑之後被麗薩抓住抹了點唇膏,白斌很幸運,他家丁浩從來不弄這些。

  白老爺子抱著曾孫心情大好,拍完了全家福,還多拍了幾張抱著小寶貝的。小寶貝不愛坐在別人懷裡,自己爬下來抱著白老爺子的腿站好,白露在對面逗小孩,哄他上去。白老爺子笑著擺手,「不用,不用!就這麼拍吧!這樣挺好!」

  李華茂也笑了,端著相機連拍了好幾張,「老爺子我給您先都照上,等會兒您自己挑喜歡的!」

  丁浩在旁邊幫忙,聽見這話立刻不要臉的來了一句,「挑什麼啊,我們家人都上相,怎麼拍都好看!咱們都拿著!」

  小寶貝聽著丁浩說話,習慣性的跟著重複詞彙,而且還抓了重點。「好看。」

  白老爺子樂了,立刻點頭,「對,好看!都拿著啊!」

  一家人拍的高興,白斌兄弟兩個也都笑了。張娟瞧著自己大兒子心情不錯,試著跟他談了幾句,不過她太久沒有跟兒子溝通過,不太懂白斌的心理。前幾句還好,後面一句提醒的話,讓白斌有些惱怒。

  起因是張娟瞧見丁浩跟李華茂熟識,李華茂的那頭捲髮讓張娟有些在意。她內心深處還是覺得自己兒子是受到丁浩的影響,雖然不排斥白斌自己的選擇,但是對丁浩的交友範圍提了意見。「白斌,他同這些朋友交往會不會不太好?我還是希望能多與普通朋友交往,畢竟那個圈子很亂……」

  白斌對此並沒有多解釋,只是告訴她,「我也是那個圈子的,請您不要再這樣說我的朋友。」

第44章:攪局

  張娟聽出了白斌的不滿,雖然不認為自己錯了,但還是立刻道了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排斥你們,只是覺得,這樣的朋友可以少交往一些……」

  白斌已經沒有耐心聽完,「您認識這個攝影師麼?同他講過幾句話?他的履歷表也一定沒看過,您不知道吧,這位是從國外回來的文理雙博士。」

  張娟有些驚訝的看向那個捲髮的攝影師,她沒想到這個人還是個有本事的,「難怪打扮的跟常人不同。」

  白斌眉頭有些皺起來,但是強迫自己又舒展開,語氣依舊很平緩。「您瞧,因為他的努力得到了社會的一定認可,所以您再次公正的評價他。今天很幸運,遇到的是個博士,不過我希望下次遇到其他朋友的時候,您也能去正視他們的努力。一個人的人生,不是只見一面,看了相貌就能判斷出來的。」

  白斌尊重自己的母親,但是不代表長輩就可以隨意評價他人。在沒有過多的接觸,只依照外表就打上標籤,冤枉丁浩交友不慎,這樣的行為他實在無法認同。

  張娟本是好心,但是卻實打實的在白斌那裡碰了硬釘子,只得訕訕住了口。她不知道該如何討好自己的大兒子,好不容易與白斌多說了幾句話,偏偏又說錯了大半,非但沒有一點好處,倒是惹得母子倆關係還不如以前了。

  天底下的母親大約都是一樣,始終覺得自己的孩子好。這要是丁浩他媽在這兒,瞧見李華茂肯定也要跟丁浩顯擺一句,『浩浩他沒你漂亮』或者『浩浩咱們比他高多了』……丁浩那小尾巴立刻就能翹起來,外加一句『必須的啊』。

  果然還是自己養大的知根知底,一瞧表情就能知道在想什麼。

  丁浩這不只是丁媽媽一個人養大的,他陪著白斌的日子不比自己家人少。老遠就看見白斌跟張娟倆人臉色不好,這母子兩人沒聊上幾句,就開始進入冷戰狀態。發動者很顯然是白斌,丁浩瞧見張娟主動跟白斌又說起好幾個話題,白斌似乎不太願意再談。

  外邊人多,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拍照的小寶貝身上,丁浩也站在大家身邊沒過去。他覺得這樣冒然去勸,效果不好,要是把小事給擴大了,到時候長輩面子上反而過不去。丁浩又往那邊偷瞧一眼,情況似乎也不算太糟糕,起碼白斌沒有離開。

  由於白老爺子一行人在D市呆不長時間,李華茂又特意親自去沖洗,答應能趕在白老爺子他們走之前把相片取出來。他還拍著胸脯向老爺子保證了,「您放心!我照的咱們家寶貝兒每張都是笑的,不笑不要錢啊!」

  白老爺子今天開心極了,連聲答應他,「好好好!華茂啊,你多給洗幾張,我走的時候都帶上!聽浩浩說,你老家在臨市?那挨著我們很近嘛,以後路過一定要來家玩啊,甭跟爺爺客氣!」

  李華茂抓了抓腦袋,有點不太好意思,「先謝謝您了!只是我這兒也一年半載的才回去一次,下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丁浩在旁邊鬧他,笑了說,「不遠了!我瞧見老師這幾天又開始挑照片了,你這再多相幾次親,我們就都跟著你回去喝喜酒嘍!」

  李華茂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著,倒是惹得周圍的人都笑了。白老爺子逗他,「瞧瞧,這麼大的人了,一說媳婦還害羞呢!」

  白老爺子他們等回家都到了吃晚飯的點了,董飛家老爺子提前打了電話來,非要安排吃飯。推脫不過,只好去了。董飛家老爺子安排的也周到,只是一頓家宴,叫了自己家幾個小輩,一起動手在自家置辦了一桌。席間老人們回想起自己當年的種種,想起走了的幾個老戰友,又瞧瞧帶著的小孩,很是一番感慨。

  董飛家老爺子瞧著小寶貝也很是羨慕,他當年成家早,但也沒有這麼快能抱上曾孫。瞧著人家小孩自己捧著小碗吃飯,那真是恨不得看到眼裡拔不出來了,「哎,真是好孩子。老首長,您真有福氣啊,我們家這幾個混小子,一個比一個不正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董飛不算,我還得謝謝您當年的培養,幫著我這粗人教出個好孩子吶。來來,我敬您!」

  董飛在家裡排行算小的,他跟了白老爺子一段時間,後來又一直跟著白斌做事,倒成了家裡小輩裡辦事最沉穩的。董飛家老爺子一心想讓兒女參軍、從政,無奈家裡那幾個都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跑去做生意的還算好的,不學好,自己糟蹋錢的大有人在。唯一走上從政道路的,還是只有一個董飛。

  董家老爺子知道白斌將來有大出息,就想讓董飛多跟著。一來是他跟白老爺子的交情深厚,二來是比家裡鋪的路長遠,跟著白斌,將來絕對不會吃虧。

  一頓酒喝完,到家都已經將近晚上10點種了。白老爺子他們來這邊是丁浩安排的住宿,就住在原先買的那小別墅裡,丁浩特意留下給家人來玩的時候住的。這邊房間多,位置又好,一大家子都住下也不覺得擁擠。

  白老爺子晚上高興,喝得有點多了,一來就去睡了。小寶貝更不用提,吃了一半晚飯就揉著眼睛去找麗薩了,麗薩抱著他回來,放到小床上給他蓋好。小傢伙已經睡熟了,自己枕著自己的小手,側臥的睡姿很標準。

  丁浩喝了點酒,也沒進去,就遠遠的在門口看了一眼小孩。白斌晚上也喝了不少,他幫丁浩擋了幾杯,幸好只是白酒,沒有摻雜其他的,倒也還過得去。

  倆人回房間之後,先去洗漱。丁浩沖洗的很慢,雖然也有自己喝了酒動作遲緩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為身後那人一直搗亂。丁浩喜歡用燙一點的水洗澡,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水太熱了,還是被白斌的手弄的,臉都紅成一片。

  「白斌!你、你不是沒喝多啊……裝什麼站不穩!你給我起來……」

  白斌站在後邊低頭抱住丁浩,整個人都貼上去,任由水流從倆人身上一起沖刷過。「我喝多了。」

  丁浩這才是喝多了,他覺得自己搖搖晃晃的都快站不穩了。熱水一衝,酒勁兒又上來了,白斌結結實實的趴在他身上,半摟半抱的開始使壞。這裡摸摸,那裡親親的,丁浩腦袋被弄得更暈了。

  「白斌,你先別、別衝動……我這真站不住了,咱們趕緊洗完啊。」丁浩回頭親了白斌一下,他睫毛都被水打濕了,也瞧不清楚白斌的五官,閉著眼尋找著那人的唇吻上去。「等會,回床上……做吧?」

  白斌受到鼓動,立刻加快了洗澡的速度,這會兒也不裝醉酒騷擾丁浩了,自己沖洗完,先去鋪床等著去了。

  丁浩又在浴室磨蹭了半天,想著一會要做的事兒,又給自己稍微『放鬆』了一下。白斌雖然沒醉,但也喝酒了,剛才又膩著他半天狀態突出……丁浩將心比心,實在覺得白斌沒有什麼耐心了。

  等著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白斌已經把床鋪好了,開了一盞床頭小燈在等他。旁邊的櫃子上還放著一大玻璃碗的湯。丁浩有點奇怪,過去瞧了下,裡面是醒酒的濃茶,估計是怕涼得慢,特意給放在大湯碗裡了。

  這異域風格太明顯了,丁浩一猜就知道是誰幹的,「麗薩端來的吧?」

  白斌嗯了一聲,「喝點吧,多少有點用。你晚上沒少端酒杯,董飛家的幾個有點敬過了。」

  丁浩過去,坐在床邊讓白斌拿勺子喂了一口,還在辯解,「人家向我敬酒那也是好事啊,那是瞧得起……」

  白斌看了丁浩一眼,把那一海碗遞到丁浩嘴邊,丁浩立刻躲開了,「別別,白斌你這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可喝不了這麼多!」

  白斌自己喝了一口,放下玻璃碗,含著那口茶喂到丁浩嘴巴裡。唇舌迎合,糾纏不斷,白斌跟著丁浩一起喝下。茶水太濃了,有些苦澀,但是摻雜了彼此的味道,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浩浩,我想要你……」

  丁浩親吻他下巴,手更是伸進白斌衣服裡去摸索,意思顯而易見。

  白斌抱著丁浩翻了個身,把他壓在身下,瞧著丁浩眯起來的眼睛,紅潤的嘴巴,覺得哪裡都是頂好的。恨不得把人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瞧見,不讓任何人說一句不是……

  倆人糾纏得動.情,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外邊似乎還有人在說話。白斌不為所動,依舊在丁浩身上攻城略地,留下一個個吻痕。丁浩也樂得裝沒聽見,眯著眼睛繼續享受。

  外邊的人又敲了幾下,好像在叫他們的名字,中間還夾雜了小孩的聲音。

  丁浩有反應了,他推開白斌的腦袋,要下床去開門,「我好像聽見小寶貝的聲音了,我去看看。」

  白斌不肯,抱著丁浩的腰不松開。丁浩這次可不聽他的,掰開白斌的胳膊還是下去了。丁浩裹著厚睡袍開了門,門口站著的是麗薩,懷裡抱著小寶貝,眼圈兒也是紅的,「丁浩,幫幫忙,幫幫忙。」

  丁浩立刻就明白了。他今天挨著白家兄弟兩個,白斌酒量是鍛鍊出來的,白傑可不行,尤其是麗薩還滴酒不沾,白傑被灌了可不少。麗薩這準是把小寶貝放下,忙著照顧喝醉的白傑去了,沒想到小孩睡一半醒了,瞧見沒人在就哭了。丁浩瞧著麗薩的紅眼圈,又瞧瞧小寶貝的紅眼圈,忽然很贊同白斌剛才那句話,董飛家那幾個兄弟欠收拾!

  白露沒有帶小孩的經驗,麗薩又不好去拜託長輩,只得抱著小寶貝來找丁浩,「今天晚上能幫我照看小寶貝嗎?丁浩,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要來麻煩你……」

  小寶貝在麗薩懷裡還含著眼淚,一瞧見丁浩立刻伸出了小手,要丁浩抱他,「小爸爸,好黑,害怕。」

  丁浩忙抱住他,拍著小孩的背讓他不再哭得打嗝兒,回頭對麗薩勸了,「你快回去忙吧,今天晚上我看著他睡。」

  麗薩再三謝了丁浩,這才走。丁浩抱著小孩回去,瞧著小寶貝哭得一抖一抖的,又開始心疼。小孩來到陌生的環境本來就不適應,睜眼又瞧見周圍漆黑一片的,不嚇哭了才怪!

  「不哭啊,寶貝跟小爸爸睡,啊。咱們這邊有燈,開著燈睡好不好?」丁浩小聲哄著小寶貝,抬頭就瞧見了坐起來的白斌,那位眉頭也皺著,一臉的不滿。丁浩都抱著小孩進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跟白斌說了一遍。「你也聽見了,實在是忙不過來……就跟咱們一晚,就一晚上!」

  白斌的臉都黑了,這小東西來攪局,可不止一次了!

第45章:老狐狸的尾巴

  白斌沒有阻止丁浩抱著小寶貝上床的舉動,只是提醒他,「這邊的床可沒咱們家的大,你晚上睡覺小心些吧,翻身要輕一點。」

  丁浩有些傻眼,他忘了這個問題。仔細瞧了那床,是雙人床沒錯,但也絕對算不上寬大。尤其是他這晚上小喝了兩杯,睡著了,誰知道會不會滾下去啊!往常的時候摔下去倒是不怕,可是把小寶貝也一起摔傷可怎麼辦?

  丁浩眼巴巴的瞅著白斌讓他想辦法,「怎麼辦?現在去一樓再搬張小床來?」

  白斌搖了搖頭,指著鐘錶讓丁浩自己看。「你看看都幾點了?」

  丁浩順著他指的看了一下,已經半夜了,弄出這些個聲響大夥兒就甭睡了。懷裡的小寶貝一個勁兒的揉眼睛,小腦袋已經開始撐不住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了。丁浩看看孩子又看看床,有些犯難,「那怎麼辦啊?」

  白斌想了想,把房間裡的兩張單人沙發搬到床邊,給他拼成一張小床。又鋪好了被子,讓小寶貝軟軟的睡在裡面。小孩玩了一天早就累了,白斌一把他放下,就咬著指頭睡著了。甚至都沒沒來得及等丁浩給他打開小落地燈。

  丁浩搬過一盞落地燈來,抬頭就看見白斌衝他比了個輕聲的動作,立刻配合著放慢了手腳,「睡著了?」瞧著白斌點頭,還是打開了一盞小燈,放在小寶貝旁邊。光線不是很亮,勉強能看清周圍一小塊的地方,但是暖暖的光透過來總是能給小朋友極大的勇氣。

  丁浩這會兒正跟白斌擠在一張床上,聽著小孩淺淺的呼吸聲,這才放心了。腰上搭著白斌的胳膊,耳邊是熟悉的呼吸聲,家裡這位似乎也要睡著了。丁浩側身躺著,雖然白斌沒說什麼,但他還是覺得有點對不住白斌,猶豫了下,慢慢鑽到了被子底下去。

  白斌並沒有睡著,丁浩一動作他就清醒了,光線模糊,只能隱約瞧見被子裡鼓起一大塊。雖然動作隱秘,卻更能撩動人的情緒,只聽著棉被下面輕微的吮吸聲響……就要克制不住的興奮起來。

  白斌嗓音有些暗啞,但還是沒忘記提醒他,「要小聲一點,不然會吵醒小孩。」

  棉被下面的人聽到,身體立刻僵硬了下,不過依舊是含著慢慢的動作。白斌隔著棉被輕輕摸著他的腦袋,明知道這麼說會讓丁浩緊張,還是忍不住要欺負他一下。「整個含住吸……對,不要弄出聲音啊。」

  跟平時的比起來,這次可以說毫無技巧可言,可能是因為那人抖得太厲害了,或者說這樣讓他緊張羞愧的時候很少有,白斌比平時爆發的要快一些。丁浩含得很緊,甚至吞嚥了一部分進去,白斌能感受到他喉頭滾動幾次,收縮口腔的動作。

  很美妙,跟丁浩整個人一樣,都灼熱又微微發抖的呢。

  等到服務完畢,紅著臉的人鑽出來,連看一眼旁邊小床的勇氣都沒了,恨不得整張臉都按到白斌懷裡去,躲著不出來。

  白斌安撫的拍拍他的後背,親吻他的耳朵,「做的很好,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而且啊,讓我很舒服。」

  白斌的手探入丁浩衣服裡,不顧他的阻撓,依舊愛撫著,「不做完,只是想親親你。」

  丁浩翻身趴在白斌懷裡,抱住他的脖子不再說話,只在身體抖得太厲害的時候,才咬住白斌的睡衣。

  小寶貝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是在麗薩懷裡的,他有些奇怪,揉著眼睛去找丁浩。「小爸爸?」

  麗薩拿了個橙子給他玩,「你小爸爸一早就走了哦。」瞧著小寶貝立刻抬頭仔細聽她說話,一副要聽下文的模樣,又想了想。「晚上吧,應該會來這邊吃晚餐!」

  小寶貝得到麗薩的答案,也就不再問了。小寶貝自己抱著橙子玩了一會,期間白老爺子來向他討要,在大方的遞給白老爺子之後,意外的換來兩個橙子。小寶貝瞧著手裡的兩個橙子,忽然跑去把自己的魔方拿過來,也遞給了白老爺子。

  白老爺子見小孩期待的看著他,或者說期待看他把魔方變成兩個,老人有點為難,他可沒準備這個啊。「這個、這個……」

  白露自從上次發現小寶貝喜歡魔方之後,這次來也特意拿了一個來,瞧見白老爺子犯難,立刻把自己準備的那個遞過去。

  可緊接著,小寶貝又把兩個魔方一起放到了白老爺子手上,而且整個人都爬到老人膝蓋上來。小寶貝期待的看著白老爺子,指了指那兩個魔方,「還要。」

  白老爺子把魔方還給他,「沒有了,沒有了,再來就……就該拿去充電了!」

  小寶貝對充電有陰影,他喜歡自己可以轉動的小魔方,不喜歡充電的大魔方。聽見白老爺子說猶猶豫豫的還是抱回了那兩個小魔方,看起來十分不捨得。

  小寶貝新衣服上面有個大大的口袋,他把兩個魔方都裝在裡頭,把小肚子挺得鼓鼓得,遠遠看上去像個小袋鼠。小寶貝不管別人怎麼笑話他,始終不肯把口袋裡的魔方拿出來,他想留到晚上,等丁浩來了和他一起玩。

  丁浩晚上沒來,連著兩天都沒過來。等著第三天來的時候,見著小寶貝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白斌倒是沒什麼,這次來還給小寶貝買了禮物,抱著他親了一口。

  小寶貝匆匆的對大爸爸回了一個吻,又撲到自己小爸爸懷裡去,拿出兜了兩天的魔方來跟丁浩炫耀。丁浩立刻誇獎了,「真漂亮!」

  小寶貝要拉著丁浩去玩,他迫不及待的想跟丁浩一同分享自己新得到的寶物。白老爺子喊住了丁浩,「浩浩,先過來一下!」

  丁浩過來,小寶貝也跟在後邊過來了,還抱著自己的魔方,仰著頭瞧丁浩。白老爺子瞧見了,又讓白露抱著去了兒童房,囑咐她,「小心看著,啊。」

  白露答應了一聲,跟自己爸媽一起過去了。她們瞧出來白老爺子是特意留了丁浩他們幾個年輕人開會,就不留下打攪了,而且小寶貝那麼可愛,巴不得多跟小孩相處一會兒呢。小寶貝這幾天跟白露熟悉了,被抱著離開也沒說什麼,只是從白露肩膀上探出一張皺著眉頭的小臉,瞧著丁浩。

  丁浩沖小寶貝做了個飛吻,小孩這才放鬆了一點,也沖丁浩回了一個。由於一直緊緊抓著他那寶貝魔方,這吻全親到了魔方上。

  白書記夫婦坐了一會,瞧著他們在大夥兒更緊張,也就先提前離開了,「我們也去瞧瞧孩子,這會兒不哭不鬧的,正是好玩的時候呢。」

  麗薩很得意的舉手發言,「爸爸,小寶貝不哭。一直很好玩,從來都很好玩的!」

  白老爺子打斷她,笑了,「你當這是養了個玩具哪,還一直都好玩。」

  這次客廳裡就剩下白斌、丁浩,白傑、麗薩兩家,白老爺子繞著圈子來回誇獎小寶貝。很是感慨了一番家裡有個娃娃的好處,尤其是重點跟麗薩上了一堂『中國課』,把中國人骨子裡對血脈的重視啊,對後代的培養啊,全說了一遍。

  麗薩聽得很認真,其實腦袋裡已經亂成一團了。白老爺子講的話每個字她都認識,可偏偏合起來她搞不懂是什麼意思,最後『之乎者也』都上來了,麗薩已經徹底暈了。

  「咳,我這次來也住了挺長時間了。來這兒呢,一是瞧瞧你們生活的好不好,工作總要,家庭也不是兒戲,要合理分配好。二來啊,這個這個,來看看孩子,孩子對每一對父母都很重要啊!咱們現在都提倡生女孩兒,女孩是個寶,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要是有個女孩,這多好啊……」

  白老爺子繞來繞去,說了這麼半天,麗薩終於明白了一點點意思。老人似乎一直圍繞女孩如何好,如何貼心,希望他們有個女孩之類的話在講。麗薩對白老爺子這種行為做出了批評,「爺爺,您怎麼能『重女輕男』?」

  白老爺子跟麗薩接觸了幾天也勉強能弄明白她在說什麼了,當下否定了,「胡說!爺爺從來不偏心!」

  白老爺子底氣不足,他還是有點私心的。老人想讓白傑跟麗薩抓緊時間再生一個,最好還是女孩。小寶貝是第一個孩子,又是麗薩一手帶大的,他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去要。白老爺子覺得如果再有個女孩,白傑他們可能也舍得送個女娃娃出來,讓白斌丁浩幫著帶帶。

  這要是平常丁浩也會湊過去添幾句熱鬧話,可白老爺子的意思太過於明顯,他喜歡小寶貝,可不一定就喜歡再養一個孩子。說到底,丁浩覺得自己有小寶貝一個兒子就足夠了。

  當然,白斌也是這麼認為的。他陪著丁浩一起坐那喝茶不接話,聽著白老爺子跟麗薩雞同鴨講。

  白老爺子目光一遍遍在丁浩身上掃過,希望丁浩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丁浩立刻坐直了身體,捧著茶在那低頭喝著。他心裡打定了主意,老狐狸不點明,他也不說話。

  小寶貝拿了魔方來讓丁浩還原,把魔方給了丁浩之後,自覺的背過身摀住自己的眼睛開始數數。白露之前也要幫著他還原來著,可小寶貝不是很信任她,生怕白露給他弄壞了。白露一動魔方小孩就跟著她轉,一眨不眨的盯著看,絲毫不給她『無敵還原』的機會。

  白老爺子終於有點沉不住氣了,問了那邊摀住眼睛的小孩,「小寶貝啊,你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啊?」

第46章:都送去幼兒園

  小寶貝正在等丁浩還原魔方,聽見白老爺子問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把手放下來。小孩捂著眼睛回答了這個問題,「都喜歡。」又怕沒提到白老爺子,老人要傷心,補充了句。「也喜歡太爺爺。喜歡爸爸,喜歡媽媽,喜歡小爸爸,喜歡方方(魔方),喜歡白斌爸爸,喜歡白露姑姑……喜歡好多人。」

  小寶貝跟背書一樣說了一大串兒,把所有認識的人都念了一遍。排名很分先後,前五位絕對是最喜歡的,後邊的就想到誰說誰了。連見過幾次的丁旭叔叔都一起念上了,不過那個很黑的肖良文叔叔沒說,小寶貝不喜歡他。

  白老爺子選擇性的只聽了第一句,拿著小孩的話說給麗薩聽,「你看看,孩子都說想要弟弟妹妹啦!哎,現在生活好了,就是一個孩子太孤單了……」

  麗薩半懂半不懂的跟著點頭,白傑在旁邊接了話,「爺爺,我們打算先讓白昊去上幼兒園。麗薩現在上課順利多了,我想,等公司的事情也安定下來,會認真考慮的。」

  白老爺子聽到這個答案還是比較滿意的,又去囑咐丁浩他們,「你們多幫著麗薩照顧小孩,人家又上學又忙家裡的,不容易。」

  丁浩忙點頭說是,他一抬頭,就被懷裡的小寶貝捏著下巴往下拽。小孩正跟丁浩玩的高興,非常不滿意丁浩跟他一起玩,還要同別人說話。小寶貝學白斌板著臉,慢吞吞的教訓丁浩,「小爸爸,不專心。」

  白老爺子瞧著丁浩抱著小寶貝一起玩魔方,又看看旁邊的白斌,越看越是滿意。嗯,沒準兒明年來又能瞧見個小東西呢!白斌跟丁浩養個小孩,老人才會放心,這樣一家子多美滿啊。

  白老爺子帶隊回去之後,小寶貝被送去了幼兒園。幼兒園是私立全托的,要求還挺嚴格,為了培養小孩的獨立性,方便老師教育,進了學校是不允許家長送進去的。

  小寶貝第一天去的時候,麗薩和丁浩趴在大門口的鐵欄杆上哭得稀里嘩啦。鎖在門裡邊的小寶貝也抓著欄杆紅了眼圈兒,含著眼淚差點就要哭了,「媽咪……小爸爸……」

  小寶貝的後半句請求,被旁邊的小朋友嗷嗷的哭喊出來。旁邊的孩子抱著鐵欄杆不撒手,猴子似的往上爬,哇哇的哭,「我要……我要回家……嗚哇哇!!」

  由於哭聲太大,反倒讓丁浩他們這邊靜下來。丁浩有生之年還是頭一回聽見如此震撼的哭聲,聽著那倒霉孩子哭得三聲長一聲短的,他們幾個哭不出來了。

  小寶貝也被震住了,扭頭去看那個高了他很多的小孩,看不太清五官,倒是看到了很多的眼淚、鼻涕……小寶貝小心的往旁邊退了幾步,貼著欄杆外邊的丁浩,眉頭都皺起來。除了黑,他最討厭髒兮兮的人和東西了。

  旁邊的小孩絲毫不覺,依舊哭鬧著,「我不!我又沒做錯什麼事!為啥要把我關起來!我都沒在走廊上扔香蕉皮,也沒拿你口紅到牆上亂畫了……我、我去樓梯上玩再不亂跑了!我要回家,不要關起來!」

  送那倒霉孩子來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瞧著像是他媽媽。女人原本還安慰了幾句,可見那孩子越勸越來勁,氣的隔著欄杆拍了他一巴掌。「你都這麼大了,還不懂事!送你來是讀書的,你不讀書……不讀書跟你爸一樣沒用!成天惹事,遲早吃牢飯的貨!」

  那小孩縮著脖子,依舊不肯離開門口,大約是隔著欄杆沒打疼,還小聲頂了一句嘴,「我爸……我爸多了!你老讓我喊別人爸爸,張叔叔、王叔叔、吳叔叔,還有李叔叔!他們都吃牢飯去啦?」

  女人氣的不行,就算隔著欄杆依舊擰了好幾下。旁邊負責接送新生的幼兒園老師看不下去了,過來勸了兩句,又拿了糖給那個孩子吃,這才哄著送去了教室。

  女人沒再多等,送下孩子匆忙又走了,都沒來得及再瞧一眼回頭張望的小孩,也沒來得及看清那雙有點失望的眼睛。

  丁浩瞧著那孩子覺得有點眼熟,尤其是那雙哭腫了的倒三角眼……丁浩想起來了,那是之前李盛東藏起來的母子倆。

  過年的時候都沒瞧見李盛東他媽送紅蛋、喜糖的,這孩子肯定沒能進李盛東家的門。不過聽那母子兩個的對話,丁浩也能聽出一些來。當初李盛東玩的挺厲害,招惹的都不是些正經人家的姑娘,情人最後成了兄弟的媳婦也正常。而且聽對話裡說的,似乎這女人還去找過其他人,結果並未成功,來找李盛東也不過是試試看罷了。

  如果真是李盛東的孩子,那女的估計早就抱著去醫院做鑑定,外加一哭二鬧的找上門去了。李盛東當年也被人挺著肚子鬧上門去,為這李盛東他媽也沒少操心,打胎之前老太太一瞧見李盛東就心口疼,可真打了胎,老太太更是心肝都抽得發疼。

  丁浩記不清當年那女的長什麼模樣,不過,要真是今天這位,那進不了家門也罷。丁浩帶小寶貝時間長了,對小孩格外的有耐心,最瞧不慣這種拿孩子頂事兒的人。隔著欄杆使勁親了自己家小孩一口,「小寶貝,你乖啊,小爸爸就在外邊等你!喏,看見咱們家車沒?我就在車裡等你下課,一步都不走開,你從教室裡就能看見我,啊。」

  來接小寶貝的老師樂了,「一大家子來送孩子的我也見過,但是像你們這麼溺愛孩子的還真沒見過呢……」

  小寶貝抬起頭來告訴老師,「是寵愛,不是溺愛。」每次太爺爺說白斌爸爸溺愛小爸爸的時候,白斌爸爸都會生氣的說這句話,小寶貝聽多了就學會了。他也覺得『寵愛』這個詞兒比較好。

  老師被逗得不行,拉著小寶貝軟軟的小手往教室那邊走,「喲,懂的這麼多啊!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你還知道什麼啊,告訴老師你的名字好不好?幾歲啦?」

  小寶貝還沉浸在離別的憂傷中,但是依舊乖乖對老師的提問做出了回答。「小爸爸說,不可以輕易洩露個人信息,只有壞人才會問這些。」

  老師給噎了一下,「那個,你爸爸教的也對。但是……你的名字,這個真的可以告訴老師……」

  小寶貝心思不在老師身上,他回頭瞧了大門欄杆那邊,那邊自己的爸爸媽媽們一瞧見他回頭,立刻站起來衝他揮手,連最愛板著臉的白斌爸爸也衝他招手了。小寶貝背著書包,用空著的那隻手沖爸爸媽媽們做了個飛吻,他想快點上課,快點回家了。

第47章:打工仔

  小寶貝上幼兒園之後,吳阿姨也要走了。她今年自己家也有了孫子,要回家去照看一下,白傑跟麗薩送了她回去,還給帶了不少的禮物。吳阿姨對此有些愧疚,「不用,不用!你們這正是最忙的時候,我也沒能幫上多少……」

  白傑對吳阿姨很客氣,「阿姨,您就放心回去吧。這邊還有我哥幫著,沒事的。」

  吳阿姨算是看著白斌長大的,她也隱約知道白斌跟丁浩的關係,還有白老爺子想要過繼白傑家的一個孩子給他們的事兒。白傑跟麗薩想要個小孩,要是她在,還真有點不方便。吳阿姨在白家幹了多年,想法跟白老爺子如出一轍,這時候要走也多少帶了點促成的意思。她也想白斌跟丁浩安安穩穩的過上小日子,有個孩子,跟有個保障一樣,不然老一輩還真是不放心。

  白傑和麗薩也確實有要第二個寶寶的意思,但是吳阿姨走了,小寶貝該怎麼帶,這個問題比較嚴重。想來想去,他們把小寶貝送去了丁浩那裡。

  丁浩自然也樂意帶著小寶貝。小孩上學的時間跟他們上班也差不多,每天來回正好接送,就是白斌的福利受到一點折損。小寶貝現在能自己睡了,但是跟丁浩習慣了,不樂意回自己房間去睡覺。每回被白斌強制帶走的時候,都淚眼汪汪的看著丁浩,一口一個『小爸爸』的叫。

  這招很管用,丁浩次次被喊得心軟,在跟白斌的抗議中,十次裡有八次能把小孩留下。

  白斌雖說小心些也能吃到幾口『肉』,但總是吃不飽啊,這跟勉強止住餓一樣,沒有一次能痛快來一場的。尤其是休息日,小寶貝也跟著一起休息,丁浩再陪著多玩一會,晚上你就等著瞧吧,連白斌睡覺的地方都被小孩佔領了。

  在一個禮拜六晚上,白斌從自己枕頭下摸出不知道第幾個魔方來的時候,他的不滿終於爆發了。「不能再這樣了。」

  丁浩剛沖完澡正在旁邊擦著頭髮,聽見白斌說話,疑惑的挑眉,「什麼?」

  沒等白斌回答,旁邊的小東西先有了反應。小孩聽見丁浩的聲音,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抓住了丁浩的睡衣角。

  丁浩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低頭瞧著小孩趴在自己的大枕頭上吧嗒嘴巴,睡得一臉香甜的,也跟著笑了,「喲,自己睡了?今天還挺快的,我還以為要再折騰會兒吶。」

  小寶貝今天玩累了,小鼻子一吸一張地睡得很沉,模糊中感覺到丁浩在戳自己的小臉,動了兩下,還是沒肯鬆開手裡的衣角。

  白斌把丁浩的睡衣脫下來,包住小孩,再次送回了隔壁的房間。等回來的時候,丁浩已經鑽進被窩準備睡了,邊打哈欠邊問他,「你今兒晚上還看書不?看就開小燈吧,我困了,先睡了啊。」

  白斌很鬱悶,這是除了小寶貝在他們床上留宿之後,第二件讓他鬱悶的事兒。丁浩精力有限,白天上班,接送小孩,陪著玩,等到晚上自然要累。累了,就沒不願意動,他也不捨得讓丁浩再『活動』了。

  白斌覺得,必須要再找個保姆。最好是安全可靠的,耐心的,能在每週六幫著照看一晚上小孩最好。

  很快,這個人選就出現了。

  李夏同學被酒吧炒了魷魚,原因很簡單,他太能吸引女人了。原本酒吧老闆還挺看好他這一點,這往櫃檯上一站,一圈兒的大姐姐都湊過來跟李夏說話,得多賣出去多少酒啊。但是就因為湊過來的人太多,為著李夏跟誰誰多說個話,多笑下的,也沒少明爭暗鬥。

  這些事情,老闆還可以容忍,畢竟有消費的。但是接下來的,卻讓老闆有些鬱悶。

  李夏在感情上異常遲鈍,絲毫覺察不出旁人對他的喜歡,或者說,沒有覺察到真心真意的喜愛之情。李夏每日依舊盡職盡責的賣笑加賣酒,直到酒吧裡那個女服務生以他女朋友自居,並數次出手將李夏的生意攪黃。李夏很鬱悶,找了她詢問。女服務生也很委屈,「你那天幫我教訓壞人,跟我說話,而且也誇了我漂亮,說很喜歡的啊……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喜歡我之後,也對別的女人那麼好……」

  李夏對女性的溫柔,造成了他今天的硬傷局面。過多的禮貌用語,真的很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李夏解釋再三,只換來了一個巴掌。

  女孩哭著跑了,「我恨你!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我還要給我希望!李夏你最討厭了!」

  老闆煩心,李夏也煩心,乾脆就不在酒吧幹了。李夏現在住在丁浩的一套公寓裡,省下不少房租,可以悠閒的找一些自己喜歡干的活兒。

  李華茂在聽完李夏的悲情遭遇之後,對著他那個巴掌印哈哈笑了半晌,等著徹底樂夠了,介紹給李夏一個代課的活兒。李華茂現在代課也漸漸帶出寫名氣來,做的公共課的講座也不錯,幾所大學都願意他來代課。

  李華茂囑咐李夏,「我跟那邊說好了,你去了按研究生待遇給。」本科生一節課給25塊錢,研究生一節課給35塊錢,博士生一節課給50塊錢。前提是都得畢業了的,像李夏這種還沒畢業的研究生,都按本科生待遇發錢。

  李夏有點不安,「師兄,我還沒畢業……」

  李華茂安慰他,「沒事,我準備的課件是徐老師的,你去了就按著那個講。他們聽得是研究生導師的課件,這麼算,還是賺了。」又踮起腳來摸了摸李夏那頭黃毛,笑了,「你要是覺得欠人家的,課間就陪著聯繫下英文口語唄!」

  李夏點頭答應了。

  不過代課的時間畢竟是短暫的,過了兩個星期,李夏同學又再次失業。所有酒吧跟下過通知似的,都不錄用他。他時間也緊張,不能全天打工,漸漸坐吃山空。

  李夏來找丁浩的時候,正是白斌最心煩的時候。白斌皺著眉頭瞧見那大個子走進來,晃著一頭金毛滿屋子找丁浩,「白,丁浩在不在?我需要丁浩的幫忙!」

  李夏來的不巧,是禮拜天,丁浩抱著小寶貝去遊樂場玩去了,白斌也想找丁浩呢!李夏哪壺不開提哪壺,白斌昨晚上的怨氣又再度累加,「他出去了,你有什麼事麼?」

  李夏神經粗大的一定境界,對白斌的情緒視而不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苦惱中。囉里囉嗦的嘟囔完自己的遭遇,還試圖得到白斌的同情與支持,「白,你說,女人是不是很麻煩?我都沒想的那麼複雜,這種事情發生好多次,哎……」

  白斌看著那大個子一邊喝茶一邊長吁短嘆,他認為李夏這是來炫耀的,聽完這些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如果就是這樣的事,我可以幫你轉告丁浩,你現在可以走了。」

  李夏很驚訝,「走?不不,我還沒開始說啊。剛才那些是嘮叨啦,白,我覺得你真是個不錯的朋友,已經有很久沒有人能耐心的聽我抱怨這些啦,哈哈哈!」

  白斌額頭上迸起幾道青筋,臉色也陰沉的可怕。不過對面的大個子還在自顧自的抓頭笑,「白!丁浩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個好人啊!」

  白斌的神色緩和了些,「哦?他都跟你們說什麼了。」

  李夏是個老實人,白斌問什麼說什麼。估計白斌也知道要在丁浩回來之前趕走李夏不容易了,也挑著自己能聽得進去的話題問,多半都是圍繞著丁浩的。

  「……丁浩說你其實很有愛心,就是平時板著臉不太能看出來,哦,還說他特別喜歡你板著臉的樣子。白,其實我都沒發覺你會板著臉的哎!我一次都沒看到,真是奇怪,你明明只是不愛笑嘛!對吧……哦哦,丁浩還說了,你開車的時候有次放古典音樂差點讓他睡著,哈哈!白,下次真的不能放這種東西啦,我開車聽這個也會睡著……」

  李夏無意中解開白斌的低氣壓,但是他完全沒有發現,他每說一句話都會讓白斌產生微妙的面部變化。白斌再次從李夏的話中明確了一件事,就是下次不能讓丁浩跟著徐老先生的車出去了,至少是李夏開車的時候絕不能出去。

  李夏說了半天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說的主題,「唔,我來是想要一份工作。不要每天上班的那種,因為還要上課,我只能抽出禮拜六、日的時間來,不過晚上也可以上班!我熬夜沒問題的!一整晚不睡也沒事!」

  白斌抬頭瞧了李夏,他對李夏最後這幾句話很感興趣。

第48章:人人都愛奧特曼

  丁浩抱著小寶貝回來,推門就瞧見了繫著圍裙的李夏,丁浩差點以為走錯了地方,倒回去瞧了一眼門牌號碼,的確是自己家。

  李夏倒是很熱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招呼丁浩趕緊進來休息一下,「丁浩,你們累了吧?白在做飯,很快就好!」

  丁浩被按著坐在沙發上,旁邊的金毛大個子慇勤伺候,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丁浩覺得更奇怪了,「李夏,你有什麼事求我吧?先跟你說啊,你這麼伺候我也不一定答應你!」想了想,又擔心起來。「我說,你該不會把我那房子燒了吧?」

  李夏連聲否定,「沒有、沒有!丁浩,我只是想問問你……」李夏說得很小心,帶著點期盼。「我這樣服務,你舒服嗎?」

  丁浩有點疑惑,但還是點了頭,誰一回來就被當成老太爺似的伺候不舒坦啊!「還成,挺舒服的。怎麼,你以後都來伺候著?」

  丁浩一句玩笑話,立刻讓李夏興奮起來,「可以嗎?丁浩,真的可以讓我來嗎?」瞧著丁浩點頭,這傻孩子立刻跑去找白斌。「白!白,丁浩說可以!我看到他點頭了!哪,你說的丁浩點頭了我就可以來打工了,對吧?」

  白斌正端了飯菜從廚房出來,聽見李夏這個消息還有點驚訝,「這麼快就點頭了?」

  李夏樂不可支,「是啊是啊,我親眼看著的,丁浩點頭了!」

  丁浩也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喊住大個子,「李夏你給我等會兒!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先給我說清楚啊。」

  白斌把小寶貝接過來,帶著去洗手,跟丁浩建議了,「先吃飯,邊吃邊聊吧。玩了一上午,也該餓了。」

  小寶貝吃飯期間很聽白斌的話,自己打了香皂一遍遍的洗手。洗完還舉起來讓白斌檢查,這是他們在幼兒園學的規矩,原本是檢查誰的指甲長的,現在小孩做什麼都愛舉手讓人看。

  一頓飯吃下來,丁浩也差不多弄明白怎麼回事了。白斌說得很中肯,一個禮拜就一天讓人幫忙帶著,他們平時也忙,總需要有休息的時間。

  丁浩也有點動搖了,以前還好,現在小寶貝來家裡常住,白斌晚上沒少為做那事兒黑臉。有一次愣是不管小寶貝睡在旁邊,按住他就進去了。白斌再成熟再沉穩,也需一個愛的滿足啊。尤其是這位從小就摟抱枕,肌膚飢渴嚴重缺乏的,丁浩的注意力長期不在自己身上肯定要不滿。丁浩覺得白斌忍耐快到了極限,這需要緩解。

  白斌瞧丁浩不吭聲,只當他是不願意,也不再強求他,「這只是一個提議,你的意見為主。也不是非要讓李夏……」

  丁浩笑了,給白斌夾了一筷子筍絲,「這也行啊,但是晚上還是住在咱們家吧。白昊這好不容易不認生,晚上不用開燈睡了,一換地方又要鬧。」回頭示意李夏,「你也來,白天就在這兒陪著玩,我回頭放張大床在白昊房間裡,你看著他一起睡。」

  小寶貝正在自己吃飯,聽見丁浩說他的名字還抬起頭來看了看丁浩。小孩自從上了幼兒園就不喜歡大家喊『寶貝』,他明白了名字的意義,喜歡大家喊他白昊。當然,媽咪和小爸爸除外,他們可以隨便喊,都喜歡。

  李夏這算是正式被聘用了。不過出於穩妥起見,丁浩還是帶著小寶貝跟他熟悉了幾天。因為之前丁浩去徐老先生那邊,也常帶著小孩一起,白昊對李夏並不算太陌生。

  丁浩他們去的那天,正好李華茂也在,正在客廳裡跟一個小孩一人捧著一桶泡麵在吃。那小孩穿著幼兒園發的飯兜兜,抱著吃得可香,見有人進來,也只瞧了一眼,又低頭吸溜吸溜的吃麵條了。

  李華茂不吃了,忙站起來熱情的招呼丁浩,「丁浩,你來也不說一聲!你看看,我都沒收拾下房間,這亂的……」他把丁浩當房東了,而且還是不要錢的房東,怎麼著也想給人留個好印象。一邊收拾出了沙發,又去廚房端了點蘋果過來,拿了一個給小白昊。「喏,剛泡了半天,絕對洗乾淨了。寶貝吃一個,啊?」

  白昊小臉板得跟白斌似的,嚴肅的告訴李華茂他的名字,等著李華茂叫了好幾遍『白昊』之後,這才接過蘋果。不過轉手又遞給丁浩,這次小表情都不一樣了,看著丁浩那叫一個專注,「小爸爸吃。」

  李華茂瞧著那邊父子倆你親我我親你的,心裡酸水直冒泡,他也想要一個這麼貼心的娃。回頭瞅了一眼抱著泡麵桶大吃的熊孩子,那熊孩子還警惕的往後挪了挪,一副生怕他搶回去的模樣。

  李華茂有一種想在他泡麵裡……吐口水……的欲.望。

  丁浩對那邊的小孩挺感興趣,讓白昊跟著李夏去房間裡轉一圈,互相熟悉了,自己留下來瞧了那個小孩。仔細看一下,那孩子的眼睛其實比李盛東的要大一點,也不算難看,不過護食的模樣跟李盛東小時候一個德行,忒沒出息。丁浩感慨了一把,又問李華茂,「他叫什麼?常來你這兒玩嗎?」

  李華茂跟那孩子挺熟悉了,一邊拿走小孩抱著的泡麵桶,不許他再吃最後那點面渣,一邊回了丁浩的話,「他叫孫辰,也不常來,每回嘴饞了才來呢。」

  孫辰小朋友在旁邊舉手發言了,「我不嘴饞,我就是想吃盒泡麵!我們老師說這個是垃圾食品……」

  李華茂眉毛都豎起來,這熊孩子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剛才小孩還可憐巴巴的說沒吃過外面的東西,他媽都不給買,要不是看起來實在可憐,李華茂怎麼可能給他買這個吃。「你知道是垃圾食品還哭著鬧著的讓我給你買來吃啊?」

  孫辰看著李華茂眨巴了下眼睛,小模樣無辜極了,「我沒吃過垃圾啊,就想試試垃圾是啥味道!」

  李華茂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他決定了,下回一定要在這熊孩子泡麵桶裡吐口水!這小兔崽子也忒氣人了!剛才就不該心軟去買給他。「行了,你吃飽了吧?等會去刷刷牙,趕緊回家去。」

  孫辰搖頭,脖子上的鑰匙『噹啷』作響,「我不,我媽要等晚上才回來,家裡沒人。」

  李華茂不說話了,拿了個蘋果塞給他,也不再趕他回家。孫辰在一邊小板凳上啃蘋果,扭著脖子看電視。電視裡放的是李華茂特意給找出來的《迪迦奧特曼》,裡面的奧特曼正跟怪獸打成一團,孫辰看得目不轉睛。

  丁浩在旁邊問他,「孫辰,你媽經常不在家?」

  小孩點了點頭,絲毫不在意洩露了自己的事兒,「是啊。」電視上的奧特曼被怪獸壓倒了,孫辰也跟著緊張起來,「奧特曼要死了。」

  丁浩跟著哦了一聲,沒等再問,孫辰又回過頭來安慰他,「不過,奧特曼一會還會活過來!」說的時候小鼻子都是翹起來的,很有一種自己『打倒怪獸又復活』的自豪感。

  丁浩覺得有趣,配合著他,一臉好奇的往下問了,「是嗎?你怎麼知道奧特曼還會再活過來啊?」

  李華茂在旁邊接了話,語氣很是怨憤,「他怎麼不知道啊!都把這一集翻來覆去看了7遍了!!」

  孫辰在旁邊嘿嘿直樂,指著李華茂說,「他也陪著我看了7遍,可好看了!」

  丁浩瞧著李華茂那張憋屈的臉,實在無法贊同孫辰小朋友的一廂情願,忍了半天還是笑了,「李華茂,這孩子很幽默啊……」丁浩拍了下李華茂的肩膀,讓他以後好好照看。「我回頭跟李盛東說一下,讓他好好謝謝你。這是他家的事兒,把你摻和上了。」

  李華茂聽見丁浩這話,臉色好轉一點,「不用,李盛東已經知道了,而且答應給幫忙。」他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又回頭去找李夏。「我腦袋被門夾了!今天就這麼一件事還忘了告訴李夏。前陣子李夏不是被酒吧給辭了麼,我幫著給他找工作來著,李盛東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就給李夏介紹了一個翻譯的活兒。」

  李華茂起身去找李夏,剛喊了一嗓子就被丁浩拉住了,「別喊了,他找到新活了,那差事你讓給別人幹吧。」

  李華茂不服氣,「李夏自己找的吧?我敢保證他找的什麼都沒這個賺啊,一天小一千呢,這個把月下來夠他一年吃喝了。趕緊讓他把手頭的活辭了,我就不信還有比這個翻譯還優越的……」

  丁浩鬆開手,說的慢吞吞的,「哦,那倒是。李夏幫我帶小孩吧,的確是沒那麼高的工資,哎……」

  李華茂原地站住了,硬生生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又掰過來,「我覺得如果是給丁浩你帶孩子的話,咱們不拿錢那也必須帶好。」

第49章:初級友情

  白昊跟著李夏在房間裡玩。李夏那屋貴重點的也就是一台筆記本電腦,其他的都是些零碎小件,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還有一個奧特曼玩偶。

  李夏拿著這個人偶來回變換了幾個姿勢,按了頭頂一下,胸前的小燈立刻亮了起來,發出『咻咻』的聲音。

  白昊看著他不動。

  李夏自己玩的挺高興,擺了一個經典L型發射光線手勢,「這個是傑克奧特曼,很厲害的!就是他打敗的傑頓……」李夏陷入回憶中,又擺了一個奧特曼蹲馬步的姿勢,招呼白昊一起來欣賞。「你看,是不是很帥氣?」

  白昊小朋友與李夏審美有差異,他認真地看著李夏手裡的奧特曼,眉頭都皺起來。「丑。」

  李夏愣了下,自己拿起來看了下,「不醜啊,這不是很漂亮嘛!寶寶你再看一下,哪哪,你看這英俊的臉,強壯的胸肌,哦哦,還有必殺斯派修姆光線!……哈哈哈!」

  白昊看著李夏,絲毫沒有要笑的意思。

  李夏自己笑了兩聲,摸了摸鼻子,也不笑了。「那個,真的還不錯……要不,你玩一下?」李夏大方的把自己的珍藏版玩偶遞過去。

  白昊一次次給他推回,都被李夏鍥而不捨的再給遞過來,大有不說『好看』不罷休的架勢。白昊小朋友屈服了,他抱著那個奧特曼開始認真的尋找好看的地方。他覺得,這個大個子叔叔這麼堅持,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夏看著小孩抱著奧特曼,很是為他接受了自己的最愛而高興。一邊指導小孩擺放玩偶的姿勢,一邊按掉了奧特曼胸前的小燈。李夏雖然沒有帶過小孩,但是也多少知道一點常識,這種玩具的燈太亮,似乎對眼睛不好。他剛才是給白昊看個新鮮,這會兒白昊自己玩,還是關了的好。

  丁浩來找他們的時候,倆人已經就『奧特曼如何使用』發展了一定的友情。白昊小朋友拿出了自己的魔方,放在雙手舉起的奧特曼玩偶上,奧特曼與魔方也擁有了初步的……友情。

  丁浩對此很滿意,李夏自己還是個孩子,跟小寶貝玩倒是正好。關於把小孩交給李夏照看的這件事,丁浩心裡算是通過了。丁浩跟李夏說的很清楚,「就只有禮拜六一整天,我們有事忙不在家的時候,你來照看白昊,其他時間還是我自己帶。」

  李夏點頭答應了,他也喜歡丁浩家的小孩,比常來這邊搶他奧特曼影碟的孫辰好多了。李夏提出一點小要求,「我能帶著我的奧特曼一起過去嗎?」

  丁浩有點沒聽清楚,「什麼東西?」

  李夏從自己房間裡搬出一個大紙盒子,裡面滿滿的都是奧特曼的玩偶和影碟,甚至還有一個奧特曼的毛絨玩具。李夏的眼睛跟奧特曼胸前的小燈一樣閃亮,「帶著我的奧特曼,可以嗎?」

  丁浩有點明白客廳裡那個沉迷在奧特曼世界裡的孫辰,是受到誰的影響了。帶著這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得看他們家白昊的意見了,丁浩抱著小孩親了一口,「寶貝,你讓他帶著嗎?」

  白昊看了看那箱子奧特曼,又看了看李夏,點頭答應了,「好吧。」

  李夏照看小孩第一天,把白昊弄哭了。

  起因是這樣的。白斌最近加班,好幾天忙得沒回家,丁浩給他送衣服去了。臨走前特意做了點小餛飩之類的麵食留給李夏,讓他等會給小孩熱一下。丁浩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李夏那毀滅廚房的技術,猶豫了下,還是給李華茂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救場。

  李華茂到了之後,手腳利落的開始做飯。這本來也沒事了,偏偏李夏提前給小孩帶上了飯兜兜——這玩意兒不能隨便帶,帶上的信號就是,開飯了。

  白昊小朋友帶著飯兜兜等了小半個鐘頭,終於餓哭了。

  等著丁浩和白斌半下午回來,李夏恨不得都切腹謝罪了。李夏一疊聲兒的對不起念下來,還是讓丁浩敲了腦袋,外加剋扣一個奧特曼。

  晚上的時候,丁浩試著讓李夏照看白昊。原本小孩是自己睡的,但是這畢竟不是他自己家,自己睡容易想起爸媽來。丁浩生怕小孩難過,一直陪著睡,這才惹得白斌找了李夏這個保姆來。

  丁浩再三囑咐了李夏,還給他預留了一個小落地燈,「要是半夜白昊怕黑,你就打開這個啊。晚上也別睡太熟,白昊會自己上廁所,但是咱們這床有點高,他下不來。」

  李夏聽著,保證自己這次一定小心照看。「丁浩你放心吧,我這次一定不會弄哭他的。」

  白昊睡的小床還是之前白斌給買的那張,現在睡剛好夠大,要是再過一段時間,估計要換了。白昊趴在小床的防護圍欄那兒,跟丁浩親了親,眨巴著眼睛看丁浩,「小爸爸,困了。」

  丁浩被他親了一臉奶味,刮了他鼻子一下,「那趕緊睡吧,明天咱們去放風箏啊。」

  白昊點了點頭,軟軟的答應一聲,「好!」他瞧著丁浩走出去,還在探著腦袋去張望,似乎有點不明白丁浩為什麼出去了。回過頭又來問李夏,「小爸爸呢?」

  李夏抓了抓腦袋,「去睡了吧。」走過去抱著白昊,讓小孩躺下,又給他蓋上被子,還耐心的拍了兩下。「白昊,你也睡覺好不好?」

  白昊小朋友不買賬,他被李夏放到小床上之後,又自己掀開被子爬起來了。小孩趴在嬰兒床的護欄那邊,還在往門口張望,一臉擔心丁浩走丟了的表情。「小爸爸……」

  李夏生怕他再哭,抱著起來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我帶你去找啊,不要哭。」他又不敢真的帶著小孩去找丁浩,只得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嘴裡還哄著。「馬上到了啊,再等會……唔,要爬個大山……」得,連睡前童話故事都出來了。

  白昊被李夏抱著來回走,不一會就閉上了眼睛。小孩累了就愛睡,只是剛才惦記著自己的小爸爸,一直強撐著,現在李夏抱著一晃悠就慢慢睡著了。李夏瞧著小白昊閉上眼睛,剛想把他放回去,可一停下走路,小孩就又醒了。

  李夏沒辦法,抱著他走了一晚上。

  李夏第二天紅著眼睛找丁浩商量辦法,可是卻被白斌拒之門外。白斌連續加班多日,好不容易才回來住一晚,瞧不出多疲憊來,倒是面色神清氣爽的。白斌把臥室的門小心關上,喊了李夏去陽台,「浩浩還在睡,你有什麼事兒?」

  李夏這也快暈倒了,他又困又累,哪裡還有心思去琢磨別人。聽見白斌說也沒多想,直白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白,小孩必須要抱著不停的走才能睡嗎?我不知道要怎麼樣讓他自己睡覺……」

  白斌問了下具體情況,得知是因為一晚上都要找丁浩才折騰的,首先誇獎了李夏,之後又幫著給出了個主意。白斌說的方法很簡單,他告訴李夏,「你以後白天跟他玩的時候,讓他稍微活動一下,累了,自然就沒力氣再去找丁浩。」

  李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要累一點嗎?」

  白斌想了想,補充了下,「也不要太累,我給你說幾個遊戲吧。像是智力拚圖,白昊很喜歡玩的,你打亂順序,讓他去組裝。大概十次左右,他晚上就不會鬧了。」

  李夏明白了,「這個方法好!是不是房間裡那個三角形的拼圖啊?」

  白斌搖頭,「那個三角形的是單面初級的,他玩膩了,你拿剛買來的立體的那個給他拆著玩。」

  李夏取經回來,果然下次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小孩跟他的親密度有了一定的上升。雖然還不及丁浩的零頭,但是好歹還有另一項重要收穫——白昊晚上沒力氣去找他小爸爸了。

  白昊大概不知道,他小爸爸也沒力氣來找他了。

  李夏同志第一個月的工資發下來之後,白斌為了表達滿意,還特意加了一些給他。李夏拿著錢,試圖贖回自己被扣壓的奧特曼。但是瞧見小白昊把魔方跟玩偶放在一起之後,又不捨得去要回來了。他知道白昊有多愛惜自己的魔方,這樣並排放在一起,可見已經正式認可魔方與奧特曼的友情。

  李夏被這樣的友情感動了,他決定不收回自己的奧特曼,讓魔方跟奧特曼繼續在一起。

  李夏沒看到的是,魔方旁邊的奧特曼,是被一根電線綁住的。而且被綁住的奧特曼,明顯的有一個胳膊快要掉下來了。

  丁浩昨天砸核桃,實在沒有趁手的工具,隨手抓了那個倒霉的奧特曼玩偶。這玩意沉甸甸的砸核桃也挺順手,只是沒砸兩個,胳膊就碰壞了。丁浩是當著小孩的面砸的核桃,實在不好毀屍滅跡,只得拿電線綁住了放在一邊,以示『充電』馬上就能好。

  白昊小朋友大方的讓自己的魔方去探望病號『奧特曼』,由此造成了李夏美好的誤解。大概等白昊再次來看的時候,那邊就只剩下自己的魔方了……

  奧特曼?奧特曼回自己家了。奧特曼的家庭住址?這個啊,大概連李夏都不知道吧。

第50章:秀恩愛

  白傑和麗薩到最後還是捨不得小寶貝,倆人都是剛當爹媽不多久,哪裡能讓自己家小孩離開這麼久?給丁浩帶了沒多長時間,就找來了。

  麗薩眼睛都哭紅了,抱著小孩不撒手,「寶貝,媽咪好想你……嗚嗚……」

  白傑在旁邊默默站著,但是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自己家孩子,看樣子也確實是想唸得很。

  白斌倒是很希望他們兩個能把小寶貝帶回去,雖然禮拜六日能有李夏照顧,但小孩在這邊,丁浩總是不能專心。這裡的不專心是說的正經事兒,丁浩帶孩子上癮,一大一小玩起來都不回家,有的時候都得他出去抓人才回來。小孩去上幼兒園,丁浩老早就提前在外邊等著,公司裡的事兒都不怎麼上心了。

  白斌喜歡丁浩以家庭為重,但是這個家庭的前提是他們自己家,最起碼,重心裡應該有個他。翻譯過來,白斌爭不過孩子,心裡不舒坦了。

  小寶貝跟著白傑和麗薩回家,現在只偶爾來看看丁浩。當然,這個偶爾的發生機會,還是建立在丁浩主動去幼兒園接人的基礎上。白傑和麗薩短時間內不準備要第二個孩子了,他們喜歡小寶貝,想先好好的把這一個孩子照顧長大。

  丁浩生活裡缺了小寶貝,頓時就空閒下來。休息的時候就跟白斌去打打球,爬爬山,做些有益身心的活動。

  白斌單位組織考察學習,說白了就是去旅遊。開發區幾個企業知道了,也都跟著組團去湊熱鬧。李盛東的公司算是大頭,自然也摻和了一份,只是李盛東太忙,讓個經理給領隊一起去了。丁浩那就更不用說了,沒他們公司的事兒白斌也都要帶著的。這次去還挺正規,無論職位高低,統一服裝、統一旅遊包、統一的小紅帽,一看就是一夥兒的。

  丁浩人長得好,穿了那身米白色的運動服也好看,尤其是帽子底下那張沒事都要笑著的小臉,更是討人喜歡。他跟白斌提前到了集合地點,去機場的大巴已經到了,車上除了司機還沒人來。司機開了車門示意他們先去挑位置,自己點了根菸去一邊解乏去了,車上有空調,不能抽菸。

  丁浩拎著個相機包就上去了,他找了個靠後的雙排位置坐下,自覺的空了挨著過道的給白斌。白斌把他們的旅行包放到上邊,坐下來的時候還有點微皺眉頭,「浩浩,咱們還是別去了吧?到了那邊肯定要連著坐幾天汽車,你受的了嗎?」

  外邊天還黑著,隔著車窗都瞧不見人。丁浩歪著腦袋依在白斌肩膀上,擺弄自己的相機,「沒事啊,我現在好多了,自己也能開車了。昨天不是還開車去接你了嘛……」按開相機,聽著小東西發出滴滴的聲音伸長了鏡頭,丁浩又開始轉移話題。「白斌你幫我看看。這相機是我昨天從李華茂那裡拿的,說是他手裡最好的了,我怎麼瞧著不像多貴的啊?」

  白斌對他那相機不感興趣,依舊皺著眉頭,「要不,咱們現在回家吧?」

  丁浩也不擺弄相機了,笑了下,在黑不隆冬的車廂裡勾著白斌的脖子親了好一會。「真沒事啊。我好久沒出來了,上次生日也為些事兒耽誤了……咱們就當這回補上了唄?」

  白斌貼著他的唇又親了一下,被他的軟言軟語打動了,「好。但是累了,一定要告訴我。」

  這次去的是桂林,一路風景如畫,名不虛傳。

  只是去灕江的時候有點美中不足,天上飄了小雨,霧濛濛的看不真切。導遊生了一張巧嘴,幾句話就把一船的人逗笑了,「各位領導大概不知道,我們這裡還真是很少有這樣的天氣!這也算是難得一見啦!大家瞧瞧煙雨濛濛的灕江,也是多美的呢!」

  丁浩覺得有趣,不等到景點就跑到二層觀光台上去拍照。船開得慢,還放了小曲兒,這時候二層露天台上人也少,丁浩拿著相機裝模作樣的拍著,還真有幾分攝影師的感覺。

  白斌在後邊給他打傘,細雨如絲,頂多也就把人的頭髮淋濕,但他就是捨不得。丁浩回頭看他一眼,白斌還跟丁浩解釋了一下,「鏡頭上有雨水,你拍起來看不清楚。」話雖如此,那滿目溫柔哪裡能掩蓋過去呢。

  丁浩拍了一會,就到一邊找了個避雨的地方坐下了。灕江山水好是好,但是這船開了小半個鐘頭了,風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依舊是溫柔的水,綿綿的山,一座接一座地沒有間斷。

  白斌收了傘,挨著丁浩坐下,瞧丁浩給他翻看剛才拍的照片,大部分是風景,竟然還有一兩張偷拍的他。丁浩笑的挺得意,「哪,我拍的好吧?李華茂教我拍照的時候說了,這拍照啊,一定要貼近生活,貼近自然。我拍的你自然不?」

  白斌也笑了,彈了他額頭一下,「是,太自然了,我都沒發現你什麼時候拍的。」

  旁邊坐著一對印度來的老夫婦,兩個人共披著一條毯子,也是說說笑笑的。丁浩湊過去,用自己半生不熟的磕巴英語跟人家打招呼,竟然還勉強對話了幾句。

  老夫婦是學歷史的,對各國的文化都很喜歡。他們兒女已經成家,這次是特意來中國旅遊的,看看這片美麗的土地。他們告訴丁浩,「年輕時候約好了,等到有時間一起走遍所有美麗的地方。」

  丁浩聽後,讓白斌幫忙給翻譯了一下,說想給他們拍張照片。那對印度夫婦很大方的擺好了姿勢,甚至還入鄉隨俗的舉起兩根手指,擺了個『耶』的手勢。丁浩按了快門,鏡頭裡,兩位老人擠在飄著薄薄雨霧的毯子下,交疊在一處的手緊緊相握,幸福依偎。丁浩覺得雨水都有點飄進眼睛裡,不自覺的有些濕潤了。

  沿途路過幾個景點,大家都擠出來拍照,導遊說的『黃金攝影』地點更是被輪著搶用。丁浩也湊熱鬧的跟著去搶了兩次,遇見熟悉的人還被請求幫著拍了幾張,也有請求跟丁浩合影的女同事,被丁浩委婉的拒絕了。丁浩笑著告訴人家,「我這次來是想當攝影師的啊,大家可要成全我!來來來,美女們站好了,笑一個啊!」

  白斌並不過去照相,他坐在那裡瞧著人群中的丁浩。看著丁浩拍幾張照片,就抬頭尋找他,兩人也不說話,看見就笑一下。等著過了景區,丁浩就回去挨著白斌坐下,給他炫耀成果。白斌也會指著相機的屏幕,給丁浩潑點冷水,「快沒電了。」

  丁浩毫不在意,眼睛彎的讓人心情都好起來,「沒事啊,你的不是還沒用嘛!等會我就用你的拍照唄!」

  路途漫長,那麼多的風景順水劃過去,被拋在船後。有被介紹了典故的,也有甘願默默無聞的存在於這山水中的,白斌看著被層層綠色渲染的天地,心情也似被雨洗了一樣清透,果然出來散心還是有好處的。回頭瞧一眼身邊的丁浩,那位已經拍膩歪了景色,開始拉長了鏡頭去拍追著船來的竹筏了。

  幾個小商販劃著竹筏,帶著成筐的新鮮水果,還有些玉石雕刻的小東西在販賣。運氣好的,也賣出了幾大件水晶石頭一般的製品,正隔著客船的窗戶收錢。

  丁浩一邊拍一邊壞笑,「哎,白斌!你說我這要拍下來去舉報,也算警方臥底吧?警察給錢不?」

  白斌氣得笑,敲了他腦袋一下,「淘氣。」

  拍完照片的時候天氣已經放晴了。丁浩跟白斌從二層下來,臨走特意瞧了一眼那對印度老夫婦。他們依舊親密的擠在狹小簷下,看著拍照的人群過往,偶爾交換一個笑容,雙手還是緊緊相握的。

  丁浩跟在白斌後邊下了樓梯,沾了雨水的鐵梯子很滑。丁浩被白斌牽著手,走的慢,話說的也慢吞吞的。「白斌啊,回去之後你幫著我填個志願唄?上回你提了之後,我就把想繼續上學深造的想法跟徐老師說了。老師說現在在職管得不嚴,英語考試也挺容易的……」

  白斌在前面聽著,嘴角忍不住挑起來。他覺得跟握在手心裡的那隻手一樣,真個人都暖了。聽著後邊的人說話,怎麼聽都覺得滿意,「好,等我們回去。」

  陽光灑在山水裡,江面上波光粼粼,映得人心裡也帶著暖洋洋的幸福。跟這綿延不斷的圓潤小山一樣,沒有間斷。

第51章:去隔壁罰站

  從桂林回來,丁浩的日子比以前稍微忙碌一些了。他想繼續深造的願望是良好的,但是前提是通過考試,尤其是該死的英語考試。

  白斌在丁浩複習英語的時候,好好回味了一把當年的滋味。丁浩被白斌教得雙腿發軟,差點沒能從床上下來。

  白斌要求嚴格,單詞不對就劃線,一道線用手,兩道線用嘴,三道線那就不是丁浩能控制的事兒了。丁浩腦袋遠沒有他那副皮相好,雖然聰明,但架不住不往好地方學啊。沒唸幾個詞兒就被白斌捉住,開始往單詞底下畫線。

  「錯了。」白斌被丁浩那躲來躲去的舌頭弄得心情大好,含住了使勁吸了一口,「浩浩,位置不對,要放在這裡……」

  丁浩色.欲熏心,一如既往的被白斌親得腦袋裡一團漿糊,哪裡還知道什麼位置不對!起初還順著白斌的舌頭規規矩矩的學發音,後來被纏了一下立刻就軟了腰,抱著白斌的脖子不知道怎麼就啃上了。

  白斌早已沒有當年的青澀,對付只用嘴巴的丁浩還是耐得住的。抱著一邊親吻,一邊教他,知道懷裡那人滿腦袋都是他根本聽不進去,白斌心情莫名地更好了。「又錯了啊,呵呵。」

  丁浩眼睛已經潤了,喘著氣兒看白斌,嘴巴上不知道是被自己摩擦的還是讓白斌親得有些發紅。可就這樣,還是抱著白斌的脖子沒松開,他聽見白斌說他剛才唸錯來著。

  果然,手和嘴巴之後,換了白斌的進來。

  丁浩被他佔得滿滿的,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念那一句話繞幾個彎兒的英文,雙手緊抱著白斌,只剩下小聲的喘息。「白、白斌……別!太深了……啊……」

  白斌抱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親吻他的額頭,對紅著臉的丁浩有一份別樣的心動。白斌甚至開起了丁浩的玩笑,「浩浩,你是故意錯的吧?你也想我欺負你了,對不對?」

  丁浩被他欺負的說不出話來,透過脊髓一般的滅頂快.感一陣強過一陣,丁浩忍不住在白斌背上抓了幾道紅印子。「嗚……」

  再之後,就真的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考試之前的這段時間,白斌教英語教的非常愉快。他覺得英語教學這件事呢,無論是口語還是單詞背誦,真是很美好的事情。

  丁浩忙考試,小寶貝來這邊玩的時間又打了折扣。白傑在白斌的授意之下,為了給丁浩爭取更多的考試準備時間,體貼的將大部分工作招攬過去。上次的工程已經弄完了,徐老先生他們拿到不錯的薪酬,對丁浩的『刻苦』學習更是大加讚揚。

  老先生鼓勵丁浩,「年輕人嘛,就應該朝氣蓬勃的!趁著年輕多學點東西,沒錯兒!丁浩,老師支持你!」

  丁浩嘴角抽了抽,實在不好跟徐老先生解釋自己的難言之處。

  小寶貝被自己父母接回去之後,丁浩那邊也不需要照看小孩的人了,保姆李夏同志再次失業了。

  李華茂這幾天對李夏非常照顧。原因無他,之前想著介紹給李夏的那個翻譯活兒,李師兄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自己接了。這都做了一半了,流程跟人員都熟悉過來,也沒法再讓李夏去頂位置。李華茂對李夏有那麼一點虧欠的意思。

  李夏倒是不覺得什麼,原本就是能幫就幫一把的事兒,幫不上一樣感謝。況且李華茂這一天三頓,菜色花樣都不帶重複的,讓李夏很是感動了一把。大個子捧著飯碗,常年被盒飯佔據的胃被感受到家的溫暖,眼淚都快下來了,「師兄,真好吃。」

  旁邊也有來蹭飯的,李華茂的領導、在隔壁藏嬌的李盛東李老闆發話了,「吃飯別說話,都噴出來了!你讓別人怎麼吃啊?!」話雖這麼說,但是吃的也不比大個子慢,活生生兩個飯桶。

  李華茂在對面坐著,吃的相對比較文雅,但也捧上碗了。吃了幾口,又扭頭問李夏,「你今天還去照顧大米羅?」

  李夏點了點頭,「去啊!今天要給米羅洗澡。」米羅是一條大金毛獵犬,蹲在那都有半人高,這是李夏新找到的活兒,幫著人照顧寵物。李夏心思單純,對動物真心的喜歡,對這份工作也很滿意。這等於給自己找了個寵物玩,還不用付狗糧、打針的錢,多好啊!

  李華茂把最後的一條雞腿夾給李夏,「那多吃點吧,給那麼大一條狗洗澡也夠累的。」李夏去照顧米羅的第一天,臉上、腿上都有幾道鞭子抽了一樣的紅印,李華茂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孩子被人揍了。後來一問才知道,那是大米羅熱情打招呼造成的。

  金毛獵犬喜歡跟人親近,李夏拿著個飛盤過去跟它玩兒,更是開心極了。那成人胳膊粗的大尾巴來回一甩,跟用鞭子抽了沒什麼兩樣,隔著牛仔褲都能抽紅嘍!何況李夏那傻大個穿了半褲短袖的就過去了……臉上?廢話!抽了腿不疼啊?一疼飛盤就掉地上去了。掉了李夏立刻蹲下來撿,得,臉上也被抽紅了一道。

  李華茂也去瞧了一回,就遠遠的看著。大米羅不認生,瞧見李華茂還晃著尾巴要撲過來,嚇得李華茂一溜煙兒就跑了。他覺得大米羅一般人遛不了,也就李夏那身高的還能牽著走,換了他這小身板,那就不是人遛狗了,那得是狗遛人。完全是拖著跑啊。

  李盛東吃飽了,把碗往前一推就歪在椅子上。他從兜裡掏出打火機來回掰了幾下,點著火又滅了,皺著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夏是個直腸子,拿筷子指了指客廳陽台,提醒他,「這裡不允許吸菸,陽台那邊可以。」

  李盛東哼了一聲,還在玩打火機。他來這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自然知道李華茂的破規矩,這不都沒掏煙,過過乾癮嗎!自從接了那個和德國公司合辦的工程,這些日子沒少來李華茂這湊合。這次資金數額大,李盛東得親自盯著,但是他文化不高壓根不懂鳥語,恨不得把翻譯官李華茂同志隨身攜帶了。

  李盛東的這個翻譯活不是很好幹,雖說要求是會講英文就行,但是來對接的外籍工程師是幾個德國大鬍子。兩邊說話何止口音不一樣,要不是李華茂還有點德語基礎,根本就無法交談。

  李盛東來這邊還有一個原因,昨兒晚上隔壁的女人打電話,半是哀求半是撒嬌的請李盛東來看看孩子。女人語氣很軟,說孫辰那個小搗蛋鬼又惹她生氣了,這回比較嚴重,老師要開除呢。

  李盛東昨晚上忙到半夜,來了就直接到李華茂這邊睡了。這是丁浩的房子,在李盛東的想法裡,他比李華茂還有優先佔有權,睡一覺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會兒睡到中午起來,也差不多該去看看隔壁那兩個了。

  孫辰正被他媽罰站,腦袋上頂著書在蹲馬步,估計剛被收拾完,臉上還有沒幹的眼淚。小孩瞧見李盛東進來,也只抽了抽鼻子,低頭沒說話。

  孫辰他媽也是紅著眼圈兒的,不過還不至於流出來,毀了那一臉精心描畫的妝容。「我一個人實在教不好他,老師說要讓他退學,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李盛東看著女人那張苦瓜臉腦仁兒生疼,他不怕鬧騰的,就怕這種要哭不哭一副『求你做主』的柔弱樣。

  那女人視乎還沒察覺,細聲細語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孫辰年齡偏大,李盛東託人辦了手續,送進幼兒園的時候,人家一瞧年齡就直接給塞進了大班。孫辰野慣了,哪裡能老實下來聽老師講故事,畫圖畫啊。這東戳一下,西跑一下的,老師也就忍了。

  偏偏這孩子還特喜歡他們班的小女老師。那個小老師是剛從師範畢業的,短頭髮小圓臉,一笑一個酒窩兒,特別可愛。小老師教他們唱兒歌,她千不該萬不該誇了孫辰一句『聲音洪亮』,就這麼一句,讓孫辰惦記上了。

  剛才說過,孫辰是野慣了的,他哪兒懂什麼兒歌啊。這邊放《蝸牛與黃鸝鳥》,他就在後邊跟著嗷嗷的嚎。小老師教到『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孫辰在後邊扯著嗓子喊『葡~~萄~~~~~~樹~~』,小老師唱到『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孫辰依舊扯著喊『往上~~~~爬』……無論如何,慢半拍。

  小老師最後氣哭了,孫辰不太會安慰人,跑過去拍著小老師的肩膀試著用自己的方式誇獎她,「老師,你哭吧!你哭了也好看!」小老師哭得更厲害了,她覺得這孩子是故意來搗亂的。

  幼兒園試著把孫辰給調到中班去,這次更不得了。雖然沒有孫辰喜歡的那個小老師了,但是歌兒他熟啊!這邊也教《蝸牛與黃鸝鳥》,孫辰終於有了一個比這班小孩懂的多的了,老師剛按了鋼琴,沒等有音節出來,他就開始唱了!

  中班的老師給他氣得哆嗦,他們這班級半年才維持好的秩序,讓這熊孩子半個下午就徹底擾亂了。幼兒園的領導很重視這事兒,他們給孫辰家長打了電話,委婉的說明了原因,告訴孫辰他媽,對不住啊,您孩子我們實在管不了。

  女人抽抽搭搭的說完了,這次真是含了眼淚,要掉不掉的,分外可憐。「他從小沒有爸爸,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管教才好……每回管得嚴了,他都跟我不親。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實在辛苦。我知道你為我們娘兒倆費了很大心思的,東哥我……」

  李盛東多少也知道這女人打著什麼心思,礙於往日的情分,還有兄弟的面子,不好說開了大家難看。只是這樣也實在不是辦法了,李盛東覺得有必有跟她好好談談。

  李盛東瞧著貼牆角蹲馬步的小孩,喊了他一聲,「孫辰!」

  小孩抬頭看著他,臉上的眼淚已經沒了。他還小,傷心事兒已經跟眼淚一起流淌沒了,哭出來就不再難過,的確是個沒心沒肺的。也就是聲音還有點鼻腔,「幹啥?」

  李盛東笑了,把書從小孩腦袋頂上拿下來,塞到他懷裡,「我跟你媽說點事,你到隔壁罰站去!」

  孫辰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到隔壁哪兒會罰站啊,他從剛才就聞見隔壁的雞腿香味了!答應了一聲,抱著書就跑了,「好咧!」

第52章:該抽

  女人跟李盛東在房間裡談了好一會。孫辰在李華茂那鬧了半天,非讓他再做了一盤雞腿。這都啃光了三根雞骨頭了,李盛東他們才過來。

  孫辰吸了吸嘴裡的雞骨頭,眼睛滴溜溜的轉,瞅瞅剛進門的李盛東又瞅瞅他媽。這回他李盛東叔叔不是一臉壞笑了,這臉都黑了。他媽也沒好到那裡去,眼淚把妝都給泡花了,看起來是傷心了一場。

  「……我知道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我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孫辰他媽還在李盛東後邊跟著,被李盛東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東哥,能不能幫我們一把。孩子還小,這樣會被人欺負……」

  李盛東臉色不好,氣極了反倒笑了,「你男人進了監獄,你也不用這麼急吧?你來之前的事兒,我多少也知道點。」

  後邊跟著的女人低著頭不說話,肩膀都抖起來。

  李盛東罵了一句,他做人剩下最後的原則就是不動女人和孩子,可他媽這女人也太能來事了!李盛東有些不耐煩,「孫辰也甭去學校了,上次你不是問我借錢嗎,得,我一把全給你!拿了錢就帶孩子回家去,該幹什麼幹什麼!我他媽吃飽了撐的管這些糟心事兒!」

  女人抖著肩膀哭起來,「東哥,我不是想要錢的……不是錢的事兒,對、對不起……」

  李盛東膩歪透了,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摸出錢包,把裡面那點錢和一張卡都塞到那女的手裡。「給,密碼是6個8!我明兒就讓人送你們回去,你男人的事兒我也問了,關不了幾年就能放出來,這錢也夠你守到那時候了!」

  那女的還在哭,甚至伸手想去捉李盛東的衣袖,不過被李盛東乾脆的甩開了。

  李華茂躲在廚房看,瞧見李盛東不準備把這女人一起帶走,立刻喊了一嗓子。「李、李盛東!」

  李盛東回頭,瞧著那躲在廚房,繫著圍裙拿著長柄鐵勺,伸長了脖子看的人——怎麼看怎麼覺得李華茂這造型像小時候養的王八。探頭探腦的,一副風吹草動立刻準備縮回去的摸樣兒。李盛東大嗓門慣了,他從隔壁一直吼到這邊,估計把李華茂這小知識分子嚇著了。這麼想著,倒是心情好了點,「幹什麼?」

  李華茂真給這流氓嚇著了,平日裡穿著西裝勉強還像個文明人,這會兒連女人都吼了,那對男人就更不用說了。李華茂勉強笑了下,語氣溫和的提示李盛東,「那什麼,老闆,您走的時候把這位小姐……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位女士,也送回隔壁吧?」

  那女人以前的確從事過不正當職業,她本身就敏感,聽著李華茂那話忍不住就往多里想。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出身問題,沒準李盛東是因為這個才厭煩她,當年一起玩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哪裡能當真呢。尤其是李盛東又把她送給自己兄弟,李盛東對兄弟那可是沒得說……也許真跟李盛東成不了了。

  這邊心思千回百轉的,那邊李華茂可不知道,依舊小聲的建議,「李總,您順路送回去吧?我這一會也要出去了,真的。」

  李盛東盯著李華茂瞧了一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真順路把那女人帶回去了。李華茂剛鬆口氣,一回頭又瞧見了孫辰,「哎?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回去啊?」

  孫辰把嘴裡的雞骨頭扔進廚房的垃圾箱裡,墊著腳尖去看灶台上其他的雞肉,「我還沒吃飽……」

  李華茂又給他拿了一塊肉多的,剛想給個小碗裝一下,孫辰那皮猴子已經抓著啃起來了。李華茂也懶得再洗遍碗了,這用碗裝不裝的都一樣,反正都是下手啃。他一邊給孫辰倒水,一邊問他,「我把這一鍋的油燜雞都給你帶上,你回家成麼?」

  孫辰舔了舔手指頭,「我不,李夏剛出去的時候你說晚上要吃紅燒肉,我都聽見了!」

  李華茂頓了下,「那我這就給你做一份,你一起帶走,怎麼樣?」瞧見孫辰還是搖頭,他也有點惱了。「又不?這都給你做紅燒肉了你怎麼還不啊?」

  孫辰眯起眼睛來笑,「你老想把我趕走,肯定還要做好吃的!」

  李華茂被他氣樂了,拍了孫辰小腦袋瓜子一下,「哪那麼多瞞著你的事兒啊!你吃的這鍋李夏還沒吃呢,你怎麼不說了……我一會得出去買菜,你一人在這裡……」

  孫辰蹦起來,「我不在這兒!」不等李華茂高興一下,立刻又接了一句。「我跟你去買菜!我要吃軟糖!還要吃仙貝!哥,你給我買唄!」

  李華茂被孫辰抱著腿一口一個哥的喊,這熊孩子求人的時候忒沒原則,讓說什麼就說什麼。上回李華茂被他喊了句『大爺』差點氣得吐血,威逼利誘的讓他喊『哥哥』,這熊孩子學會了,每回求李華茂的時候都喊幾句。

  李華茂也就逗他玩的,可真瞧見這小孩眼巴巴的瞅著他的時候就不忍心拒絕。大概是自己小時候被寵得厲害了,這會兒瞧見沒爹沒媽的就格外心疼。孫辰那個媽,有跟沒有也沒什麼區別……李華茂瞧見過幾次她跟別的男人出去,這人可不止撒了李盛東一條網。

  孫辰自覺的去門後邊幫李華茂拿環保購物袋。他跟著去了好幾回了,雖然每次李華茂都嚇唬他,可去了之後也疼他,一般都給賣點糖和零嘴。而且李華茂喜歡跟他玩,孫辰小,但也能分辨出誰對他用心。就像剛才李華茂拍他腦袋那巴掌似的,下手輕的,也就剛碰到那麼一下,跟摸了一把似的。

  孫辰挺喜歡李華茂,他覺得這個人真好。不是因為他媽的關係,都對他好呢!

  李華茂摘了圍裙,拿了件外套,依舊跟平時一樣嚇唬他,「孫辰,最後一次啊,再跟著我就把你賣嘍!」想著李盛東說要過幾天把孫辰他們母子送回去,李華茂對這孩子還是有點捨不得的,畢竟也喂了這麼些天,瞧著那雙使壞的三角眼都有些親切起來。

  孫辰哎了一聲,笑嘻嘻的也不怕他,「沒事啊!我能跑回來!我記路記得可好啦!」

  李華茂只當孫辰說了句鬧玩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可後來發生的事,讓他有些心驚。

  李盛東事情忙,隔了幾天才讓人過來,要送孫辰母子回去。也是在當天,那女人就給李盛東拉了警報。手段無非那三種,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回用的是第三種。也是李盛東最反感的那一種。

  李盛東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了,他公司事情多,家裡偏偏又打來一個要命的電話!自己忙的腳不沾地了還要來管這些,李盛東想起就來氣,臉色也格外的陰沉。推門進去的時候,司機正在房間裡安慰那女人。那女人還哭著,似乎看到李盛東進來的那一刻情緒又安定不下來了。

  「東哥!別趕我走……我,還有這孩子,真的不知道該去投靠誰才好。我們不給你添麻煩,真的,東哥我就想在這兒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孩子還小,總不能讓人知道還有個監獄裡關著的爸爸,人家都不瞧不起他的啊!」她哭了半天,抽抽搭搭的說了自己最想說的話。「我實在不願意回去過那種日子了,他從監獄裡出來……肯定也……」

  李盛東煩躁的拉了拉領帶,讓領口鬆了點,眉頭都皺成一個大疙瘩,「肯定什麼?你不想走是吧?」

  那女人縮在沙發上,小心的點了下頭,看起來楚楚可憐。

  李盛東踢了一腳茶几,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臉都黑了,「你他媽就是不想走,也不該給我老娘打電話!!」李盛東這輩子最恨別人有事給他家裡打小報告,這事就算是丁浩做的,他都要抓過來抽一頓!操!他就不該對女人心軟!!看這惹得一身的騷!

  女人似乎被嚇住了,臉上的眼淚成串的往下掉。「東、東哥……」

  裡間屋裡門響了一下,李盛東眼角瞥見一個小腦袋往外探了一下又立刻縮回去,關門的聲音很小,但是在這大晚上的也聽得見。咔噔一聲,像是給盛怒的李盛東提了個醒。

  「出去談。」李盛東不願意讓孩子聽見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陰沉著臉,拽著那女的胳膊去了隔壁。

  李盛東敲開隔壁的門,李夏晚上去打工,就只有李華茂一個人住。李華茂白天給李盛東當了一天翻譯,累的一沾枕頭就躺倒了。他這半夜被砸開門,迷迷糊糊的沒等看清是誰就讓人給推出去了,「哎哎,幹嘛啊你?!」

  李盛東當面摔上防盜門,差點碰著李華茂的鼻樑。他臉色還是不好,拽著那女的胳膊都下了力氣,「我借你這屋用一下,你去那邊陪小崽子,一會兒就完事。」

  李華茂看著門當面『啪』的一聲關上,半天才放映過來。氣的怪叫一聲,踢了自己房門一腳,「流氓!!強盜……強盜都沒這麼無恥的!」

第53章:差一點

  李華茂在對面房間跟司機聊了一會,他這些日子在李盛東那邊幹活,多少也認識了幾個人,還算有點共同話題可聊。這邊隔音很好,但是李華茂總是覺得能聽見李盛東踹沙發的聲音……李盛東那脾氣,在他身邊三天就能清楚。簡單說,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要給臉不要臉,他也敢下狠手收拾。

  李華茂有點擔心李盛東動手打女人。

  旁邊的司機言語裡對那女人也有些不滿,「這次太過了,給東哥家裡打電話,還說得含含糊糊的,差點把老太太騙來!」小司機呸了一聲,對李盛東維護的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賴東哥可沒好果子吃!肚皮裡的孩子都不姓李就敢亂說話……」

  李華茂有點驚訝,「真不是李盛東的孩子?」

  小司機哼了一聲,「哪兒是啊!當年跟東哥的女人多了去了,像她這樣的也多,一來我們就偷著開始查了!喏,就上次進幼兒園做體檢,一下就驗出來了!不是!」

  李華茂聽著對方那得意的口氣,一點都覺不出哪裡有值得自豪的地方。勉強笑了下,「你們又當司機又當保鏢,還兼職查私生子啊?還挺忙。」

  小司機更得意了,他沒什麼文化,就是靠身耐打的本事跟著李盛東。李華茂這幾句話聽到他耳朵裡,那跟表揚沒什麼區別,跟李盛東的人全一個德行,怎麼都覺得別人是在誠心誇自己呢!

  小司機跟李華茂吹了半天,臨最後瞥見了那扇關著的房門,指了指那邊,提醒李華茂。「您跟這家人住一塊挺熟的吧?那孩子剛才……應該是受刺激了……」說著嘖了一聲,「也不見他哭,悶頭又縮回去了。跟著這樣的媽也倒霉,是個機靈的,可惜沒教好。」

  這說得含含糊糊的,李華茂也能聽明白,坐在沙發上跟著嘆了口氣。他這時候也不好進去對小傢伙說什麼,他畢竟只是住在隔壁偶爾給人家買買零食的叔叔,又能憑什麼樣身份去安慰他?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不該插手,也管不著。

  天快亮的時候,李盛東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跟李盛東的脾氣一樣暴躁,嗡嗡響著駛出了小區。

  李華茂瞧著那女人紅腫著眼睛出來,帶著孫辰隨後也上了司機的車。小司機對她們不苟言笑,想來是李盛東早就留了話,沒多說什麼就把她們送走了。

  孫辰走的時候還有禮貌的跟李華茂說了再見,他背著自己的小書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拾好的,衣服都難得穿得這麼齊整。一晚上的時間,這個小孩似乎不再淘氣了。

  李華茂回自己房間裡繼續補覺。也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自己胡思亂想的,他腦海裡掠過了許多事兒。有初戀時候的那個學長,還有他給自己佈置下的人生規劃,這些事情,似乎跟現實比起來有些可笑。

  生活裡總是要有柴米油鹽,陳穀子爛芝麻一團俗氣。高興的事多,糟心的事也不少,李盛東遇到的這個更是可以放在八點檔播出的狗血劇。但是多反感,這還是真實存在的,甚至每天都會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美滿的家庭,不是事業和金錢可以換來的。李華茂努力的為將來的美滿做準備,卻是不肯輕易去試探,哪怕是踏出一隻腳,稍有不對也會立刻縮回來。一如在飛機上搭訕丁浩時那樣,丁浩沒放在心上,他也沒記多牢。李華茂把這當成考試前的練習題,他在重複去做,可怎麼也不敢帶著准考證上場。

  他把愛情想的過於美好,把家庭想的過於幸福。

  女人與男人的愛情都像複雜的方程式,沒有幾道明線暗線都不能輕易解決,何況是男人之間?像丁浩同白斌那樣幸運的,實在是少得可憐。可誰都想要那樣的感情啊,他覺得白斌跟丁浩兩個人,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親情。血濃於水的那種,任誰也拆不開分不斷。

  李華茂躺在床上胡亂想了很多,他覺得自己應該放下一些心底固執的想法。社會是個好學校,不受點傷害,大概永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想要向前踏出一步,又忍不住想起初戀的時候。關於學長的事已經很少能想起來了,但是總忘不掉那種心臟被揉了一樣的酸澀,不多疼,就是很容易讓人嘆息。也許放不開的不是那個人,而是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李華茂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自嘲的笑了下。

  三年前在飛機上沒有白流眼淚,至少教會了他一件事。如果你沒有勇氣,就改造外表,裝作很有勇氣的樣子吧。就像他一直堅持留著這頭捲髮一樣,他只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膽小、怯懦,再次失去機會。

  提醒自己是不同的,自己也可以去試著追求一下幸福。

  李華茂追求幸福的過程不是很順利。他覺得自己命裡跟一個人犯沖,要不為什麼次次都能被那個人打斷?!當第三次被打斷的時候,李華茂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打斷他的人原本出去了,但是很快又返回來,皺著眉頭喊他,「哎哎,那邊的捲毛,你把頭抬起來我看看啊?」

  李華茂從醫生的懷裡探出腦袋,有點哀怨的接了一句,「丁浩,我怎麼在哪兒都能碰見你啊!」

  扶著他肩膀的醫生立刻收回了手,扶了扶眼鏡,神色也有點尷尬,「丁浩,我不知道你要來……」言下之意,似乎知道丁浩要來,就不會碰李華茂一片衣角。

  丁浩在門口看看李華茂,又看看張陽,眉頭都皺起來。他前些天跟白斌出去玩,見著李華茂的時候可還沒張陽什麼事兒哪。「李華茂你這換的夠快的啊,前天找的那個酒吧唱歌的不要了?」

  這回輪到李華茂氣憤了!哪兒是他不想要啊,丁浩那天來晃悠了一圈,碰上了不要緊,這一走那駐唱的歌手就開始向他盤問起丁浩來!他是要找自己的幸福,不是他娘的給丁浩拉紅線!李華茂一想起來臉色就不好,藏頭露尾的哼了句氣話,「跟狐狸精跑了!」

  張陽咳了一聲,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先把之前的摟抱事件解釋一下,他不太想讓丁浩誤會。「這是我的一個病人,我們……」張陽想了一會,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表達詞語。「我們剛認識,只是例行檢查。」

  丁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啊哈哈,其實你們……也挺好的。那什麼,張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要不我下次再來開藥吧。」

  張陽忙攔住他,「是給奶奶開的藥吧?我來,前幾天就想給你打電話來著,就怕你忙,呵呵。」張陽拿出準備好的病例本,這是給丁奶奶專門準備的,他前些日子回家還特意去瞧了老人,真正當了一回家庭醫生。「奶奶身體還不錯,血壓也穩,就是鍛鍊不能太長時間,容易傷到骨頭……」

  丁浩在旁邊接過話,他對丁奶奶的關心,瞬間就把之前李華茂那事給蓋過去了。「對對對,奶奶昨天打電話還說,一上樓梯膝蓋骨就吱呀的響!」

  年輕的醫生看著丁浩微笑,發現丁浩對他如同往常一般說話的時候,才放下最後一絲緊張。

  李華茂在旁邊吃乾醋。他瞧出來了,這又是一個對丁浩有意思的……嘆了口氣,再瞧了一眼那個醫生,還是轉身出去了。

  李華茂覺得感情可以稍微放緩一些,他的錢包告訴他,事業也是同樣重要的。正巧李盛東也給他打了個電話,意思是想僱用他,「來幹不啊?一天一千,還是上次的翻譯活兒。這次要忙到跟德國公司那邊交接完,先說好,在港口驗貨很累啊。」

  李華茂上次的活幹的還算順手,自然答應下來。這次的工作比較密集,特意向徐老先生請了假。徐老先生這邊分院也開學了,本部新來的小老師成天跑來伺候著,也不差李華茂一個,大方的允許了。

  李夏聽見了,要跟著學,被徐老先生訓斥一頓。老先生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這學期的成績!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啊李夏,你那中國字兒寫的,那是字兒嗎!我沒給你打不及格就是便宜你了!」

  李夏耷拉著腦袋,左腳踢右腳的小聲辯解,「我……我是外國人來著……」

  後邊幾個憤憤的咬耳朵,「他又說他是外國人了!明明申請了助學金!」

  旁邊的立刻附議,「就是!就是!還給批下來了!獎學金也拿了二等的!」

  後邊的痛心疾首,「差一分就是我的了啊!就差一分啊!」

第54章:第二次初戀

  李盛東最近有件事特上火。他媽領回一個小男孩,挨個鄰居給發了紅蛋。等著李盛東知道的時候,李老太已經兜著紅蛋快到D市了。

  李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雖說的都是些埋怨的話,但也不難聽出那一絲絲藏不住的高興。老太太裝著生氣的口吻跟他說了,「東子,我帶著孩子來找你了啊,過會就到!不用來接我們……這孩子認識路哪!哎,他媽說孩子還沒上戶口,你趕明兒就領著去上好!我孫子這還得上學哪。」

  李盛東當時正領著那幾個德國工程師在碼頭上查看進口的機械,他在這幾件大機器上投了血本,裝運的時候少一個螺絲都夠他再運回去折騰一遍的。好容易耐著心煩查驗完,交接好,一路飆車回了市區。

  李媽果然已經到了,領著孩子等在李盛東小區門前。瞧見李盛東回來,老太太很高興,把帶來的幾個包往兒子身上一堆催著他上樓,「趕緊的吧,上樓……這後邊的是誰啊?」

  後邊的是李華茂,他軟著腿腳從車上爬下來,在花壇那邊乾嘔了好一會。李盛東一路恨不得拿車當飛機開,李華茂瞧著他那臉色,愣是嚇得沒敢說自己今兒要回學校,不回這邊來。

  李媽是個熱心腸,瞧見李華茂跟她家東子挨著住,一打聽又是在李盛東那兒幹活的,立刻自作主張的拉著李華茂進了自家的屋。「來來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整天忙著掙錢不吃頓熱乎飯!我一瞧見你就知道你胃不好!來家,姨給你做頓好的!」

  李華茂力氣哪裡有李盛東他媽力氣大,給按在沙發上起不來,「阿姨,我……」

  李盛東他媽不給他走的機會,她瞧著李華茂年紀不大,把他當成李盛東一輩的照顧,「留下吧,一頓飯算得了什麼呢!東子脾氣不好,肯定沒少衝你們嚷嚷吧?他這人就是脾氣大,呵呵。」她這麼一說,李華茂更不能走了,諾諾的坐在沙發上,緊張的不敢動彈。

  孫辰坐在茶几對面的小板凳上,也低著頭半天不動彈。這孩子瘦了很多,也沉默了許多。李華茂瞧著他,張了張嘴,還是沒出聲安慰。他不知道該對這個孩子說什麼好。

  李盛東在抽悶煙,他們老李家的規矩,男人不進廚房,這也正好給了他審視面前這個孩子的機會。李盛東揉了眉心,問他,「你媽呢?」

  孫辰聲音很小,但是說的也清楚,「跟人跑了。」

  李盛東知道這個答案,但是從個孩子嘴裡問出來還是有些不舒服。

  廚房裡隱約傳出切菜的聲音,還有熱油的滋啦聲,孫辰這幾天一直能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李奶奶總是愛一邊熱油一邊切蔥花,有的時候來不及,扔一半進去,炒出來蔥花都是焦黑的,老太太總是挑好了才給他吃。他看著李盛東哭了,摸了一把眼淚跟李盛東說,「叔,我媽跟奶奶要了好多錢!她說我是累贅,可奶奶疼我……你,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不拖累奶奶,我記得回家的路,記得可清楚了!嗚嗚!」

  李盛東半天沒說話,看著那孩子聳著肩膀一抽一抽的哭。這孩子不再大聲嗷嗷地干打雷不下雨了,只是哭得厲害了,才抽一口氣,身子抖得厲害。母親對他再不好,也是可以撒嬌的港灣,他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已經沒有可以撒嬌的資格。

  李盛東手裡夾著的煙都要燒到手指頭,最後按滅了煙,沖孫辰說了一句話,「先去洗臉吃飯,吃完再說。」說完,起身去了陽台打電話。

  李盛東找人確認了一下怎麼回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那女人聽說丈夫越獄出來了,害怕他知道自己幹的這些事兒,跟著一個去新疆販賣棉花的商販跑了。臨走之前,她嫌孫辰拖累,同時又不甘沒憑藉孫辰弄到錢,她大著膽子去找了李盛東他媽。老太太給了她一筆錢,還希望留下她,那女人哪裡敢留下,收了錢就跑了。

  「東哥,我們也是剛知道……老太太那邊我們也沒敢過去。不過您放心,我們逮著那女的一定好好教訓她!錢絕對給您拿回來!」

  李盛東對錢的事兒不是很在意,只是心裡那股氣實在難消,聽著對方這麼許諾,頭一回沒說對女人下輕手。聽著那邊連詛咒帶罵的說了半天,又淡淡問了一句,「小孫出來了麼?」

  「……是從監獄跑出來了,但是半路又被抓回去了。聽說這次他們搶了槍,還傷著人了,有個警察現在還昏迷不醒。」那邊說的很小心,「估計是出不來了。」這裡邊的意思,包含著槍斃和無期。

  李盛東掛了電話,在陽台抽了一會煙。等著出來的時候,他媽已經擺好了一桌子的菜,正給孫辰掛飯兜兜,「哎喲!真好看!我當年瞧著人丁奶奶做的好看,也比著做了個。一晃都二十多年了吧,東子死活不戴,幸好辰辰你能戴喲!」

  孫辰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對李盛東他媽怎麼擺弄都沒有意見,格外的老實,瞧著都有點心疼了。李華茂在旁邊坐著,眼睛也紅了一圈,看來剛才領著孫辰去洗臉的時候也跟著哭了。

  李盛東瞧著自己老娘高興成那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他很久沒看見自己媽這麼樂呵了。他跟他爸在外邊忙,幾乎就沒時間回家,尤其是他爸在外邊還養了一個……他媽真是很久沒有這麼高興的笑出來了。再抽個時間吧,等著他忙完這段,就當哄他媽高興幾天。

  期間李盛東他媽對李華茂很熱情,尤其是聽說李華茂那高學歷,驚訝的直咋舌。「哎喲喲,乖乖!這是那什麼……海龜吧?」

  李華茂吃了人家的飯,也稍微放開了一點,「哪兒啊,阿姨,我這不行!也就是『海帶』,海外歸來,待業在家唄!到處打臨時工呢!」

  李盛東他媽聽了直笑,更是覺得這個孩子好,本事又大,又沒脾氣。就連李華茂那捲著的幾根頭髮都讓李盛東他媽覺得文質彬彬的,充滿了藝術氣息。

  「真好。」老太太感慨了一句,「我最喜歡這些個,文化啊藝術的了!平時也常參加些文藝活動呢。」

  李華茂很感興趣,追著問了一句,「阿姨您平時還參加文藝活動哪?」

  李盛東他媽可神氣了,「那是!我扭秧歌扭得可好了!可有……藝術氣息!」

  李華茂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臉憋得發紅,跟著李盛東他媽話尾的幾個字兒小聲重複了幾遍,「好,秧歌也挺藝術的……呵呵……咳咳!」

  李盛東夾著煙也挑了下唇,看著李華茂那頭捲毛,還有白淨的臉有些順眼了。最近忙得厲害,那人臉上很久不塗抹了,這會兒仔細看,才發現挺容易臉紅,嗆了一下都紅到脖子根了。李盛東把眼神收回來,給李華茂夾了一塊排骨,「多吃點。」

  李盛東他媽瞧了一眼,也跟著夾了一塊排骨給李華茂,笑得熱情,「這個脆骨多,多吃啊!」又給孫辰夾了一塊,「你也多吃,瞧這一把骨頭可憐的樣兒哦!貓崽子似的。」

  孫辰抱著飯碗頓了一下,又繼續慢慢吃飯。那塊排骨他嚼得很香,吃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李盛東他媽在這裡多住了幾天,老太太想多留下照顧兒子,還有孫辰的戶口、上學的事兒,她也想讓李盛東盡快辦完讓她放心。李盛東忙得團團轉,可也不敢把人往回攆。

  倒是李華茂就住在隔壁,時不時幫著李盛東他媽去沖個飲水費,交個煤氣費什麼的,李媽對他也好,每回李盛東來不及回來,做了一大桌子菜的時候,就喊李華茂過去吃。

  老太太脾氣直爽,也不說些彎彎道道的,「快過去吃吧!東子又不回家了,成天的光剩菜!我今兒看電視,說是放在冰箱裡也容易有細菌,咱們得加把勁都吃光啊!」

  李華茂覺得李盛東的脾氣很大程度上是跟他媽學的,只是把直爽變成了暴躁,外加幾句粗口。不過聽多了也不覺得多野蠻,相反,野蠻也是一種魅力……李華茂想起今天在辦公室的時候,李盛東讓他去買菸的事兒。

  李盛東抽菸沒什麼固定的牌子,但是菸癮很大,兜裡一旦沒煙脾氣就格外煩躁。所以當李盛東一摸口袋,開始皺眉頭的時候,李華茂估摸著這是沒煙了。果然,李盛東開口了,「李華茂,你去給我買盒煙。隨便拿盒金將軍就成!」

  李華茂只武裝到外表,內在還是很淳樸的,他沒抽過煙,自然對煙也沒什麼研究。在樓下找了半天才找到個賣煙的小鋪子,仔細選了幾個盒子,猜著硬盒的貴些,就拿了一盒金色硬盒的將軍煙。

  李盛東拿到煙的時候,愣了一下,「這是什麼?」他平時抽慣了蘇煙雲煙,這種雜牌子還真是頭一回見著。

  李華茂也愣了,「金將軍啊。」

  「這他媽是金色的將軍煙,不是金將軍!」李盛東樂了,還是拆開點了一根,衝他噴了口煙,說的話格外流氓。「你啊,等著以後會伺候男人了,這些就都懂了。」

  李華茂頭一回沒跟他對頂。現在想起來,當時的心跳的格外厲害,他不知道怎麼了,無法再向以前一樣對李盛東隨心所欲的展現自己。李盛東脾氣很壞,眉毛挑起來的時候很邪氣,摸著鼻子罵人的時候很陰損,對女人小孩有原則,對自己媽很孝順……

  李華茂覺得自己心臟跳動的又快了。就像是……就像是當年偷偷喜歡學長那樣的緊張。

  李盛東他媽瞧著李華茂抱著手裡的那碗米飯發呆,試探著喊了他一聲,「華茂啊,多吃菜!這些都是東子愛吃的,給你嘗嘗啊。」

  李華茂夾著拿筷子芸豆,莫名的有些臉紅,「啊,好!謝、謝謝阿姨!」

第55章:要和諧奔跑

  丁浩最近很興奮,他聽說了個熱鬧事兒。李盛東他媽領回一個長得可像李盛東的小男孩,挨個鄰居給發了紅蛋。

  丁浩是個閒不住的,尤其是有關李盛東所有丟人的事兒,他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特別熱衷收集。當年他幼兒園的時候就專門給白露編寫了一本『白露丟人事蹟大全』,現在還留著呢,就等著白露結婚那天,包裝到盒子裡送給人家了!

  李盛東丟人的事挺多,可是沒有一件能跟這回一樣既讓李盛東丟人,又讓他鬱悶的。丁浩正好跟著白斌去開發區,順路就溜躂著去了李盛東那邊。

  丁浩沒拿自己當外人,一進門就坐了下,端著茶杯語重心長的跟李盛東聊了半天。「盛東啊,誰沒有個人生坎坷?我覺得你這還是賺了,你瞧,一頂帽子換一個兒子……」

  李盛東在對面寫字兒,聽見丁浩這話,哆嗦著差點把手裡的簽字筆按斷嘍!他抬頭瞪了丁浩一眼,「別胡扯啊!誰他媽帶戴帽子了!」

  丁浩善解人意,立刻再次重申自己的中心思想,「我是說,你給人家戴……」

  李盛東黑著一張臉,把手裡的筆摔到丁浩腳底下,腦門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屁!!」

  丁浩看見他那五官猙獰的,心裡猶如喝了蜜水一樣舒坦。欣賞了一會李盛東這變臉,丁浩覺得也不能老逮著一個人戲弄,李盛東這孫子可是真能幹出翻臉的事兒。丁浩回頭沖旁邊的翻譯樂呵了兩句,「喲,華茂啊!今兒碰見李盛東沒再傷著吧?」瞧見李華茂搖頭,立刻感嘆了一句。「命真硬啊!」

  李華茂琢磨了半天,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不像是誇獎人的。

  丁浩在李盛東這裡蹭了兩杯好茶,臨走想起白斌了,又跟李盛東要了一盒帶走,「這個顏色和味道都不錯,我帶回家去給白斌嘗嘗。」

  李盛東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他聽著丁浩剛才那話牙酸,再瞧著丁浩眯著眼睛的笑模樣,牙更酸了。李盛東覺得這人就是誠心來讓他犯堵的,實在忍不住頂了一句,「丁浩,你敢不在白天噁心人嗎你!你……快回你家去!」

  丁浩倒是還想再賴一會,不過有人跟李盛東的想法一樣,親自開車過來接了。

  白斌敲開李盛東辦公室門的時候,李盛東正跟丁浩對頂,瞧那模樣被丁浩氣得不輕。回頭瞅見白斌,立刻喊他,「哎!白斌,你來的正好。趕緊領回去,他在這兒一說話就氣得我心口疼……」

  丁浩笑的蔫兒壞,「回去讓你兒子給你揉揉?」『兒子』那倆字加重了音讀出來的,一看就是沒安好心。

  李盛東張口想罵,可看見白斌坐丁浩旁邊,想了半天還是把那句髒話嚥回去。白斌如今步步高陞的,他哪兒惹得起,這回是真憋得胸口疼了。

  白斌這次來不單是接丁浩的,他來找李盛東還有點事。市裡最近為了宣傳,花了大價錢在中央台輪番的播宣傳短片,效果不是很理想。曹市長想開個馬拉松運動會,到時候請中央台的記者來實況轉播,這既健康又環保,還能起到宣傳作用,一舉多得。

  市裡領導班子制定好方案,接下來就該企業出血了。冠名的事兒花費不多,爭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這事很划算,不但給了地方領導面子,還能上電視宣傳,比廣告費還省呢!

  市裡這回算是形象工程,給這工程冠名的,一般都是市裡首屈一指的大企業。大企業之間也各有聯繫,這事兒算是友情贊助,不能明著招標傷和氣。

  白斌話裡說的很明白,篩選的幾個企業裡李盛東的還算排在前頭,「因為我跟白傑是兄弟,關係過於密切,白傑的公司就不參與這次活動了。」

  丁浩在旁邊聽著,深以為然的點頭,「我也這麼覺得,都姓白參與不太好……哎,白斌,我能申請不?」

  李華茂在旁邊悶笑,丁浩這要是冠了夫姓,比白傑都關係密切吧?

  李盛東估計也想到了,點了煙也在笑,「丁小浩,你老實兒呆著吧,你那點小資金不夠撲騰一回的!」李盛東口氣有點狂,但是他也有狂的資本,前一段時間『東達』剛批了個200萬噸的保稅油庫,惹得不少人眼紅,算是狠狠出了一把風頭。

  丁浩眼睛轉了下,立刻就改了口,「對、對!李盛東出,我跟在後邊綴個名字就成。」

  李盛東不樂意了,「丁浩你少來這套啊,要我出就出全了,你甭跟著在後邊綴名字玩這套……」

  丁浩厚著臉皮上去跟他攀交情,「別介啊,哥,你帶我一個唄!」

  李盛東心裡還堵著一口氣,死活不肯鬆口,這麼點小事還捎帶上一個不夠丟人的!不再搭理

  丁浩,扭頭問了白斌,「你剛說的獎金,我這裡給贊助個20萬可以吧?」他已經把這事兒當成自己的了,說的話雖然粗,但也實在。

  丁浩拿鼻孔哼他,「20萬?夠從國外拉那一飛機的黑人小夥來跑步的嗎!」這是本次馬拉松的亮點,要突出和諧,全世界一起奔跑的和諧。

  李盛東也拿鼻孔跟他說話,「我說的是,美金。」

  丁浩不說話了,坐在白斌旁邊一臉的憤慨,那臉上恨不得寫上幾個大字:呸你個臭不要臉的暴發戶!

  李盛東瞧著丁浩那小模樣,心裡終於舒坦了點。

  這次馬拉松市裡十分重視,市直機關都派人參加,一個部門給了十二個名額。遇上有部門老弱病殘多的,那都得強抓壯丁,低於45歲的全上。曹市長藉著這次宣傳好好整治了一下綠化,愣是從南方運了好些景觀用大樹來栽上。

  這樹在北方倒是也能活,但是明顯的葉子發蔫兒。曹老頭急的不行,也不知道下頭誰想的主意,一棵樹給掛了一瓶子營養液,打起了吊針。別說,這還真有作用,沒幾天樹就有了起色。這還成了當地一景,很多人特意跑來看,他們瞧見大樹打吊針也覺得新奇。

  曹市長也主動加入進馬拉松的大軍,親自報名要參與。老頭年紀偏大,可是精神很好,他在D市呆了很長時間,這兩年也快退了,對這個城市有很深的感情。在市長的號召下,全市掀起來一陣晨跑熱。每天早上,多了好些在市府前邊練習跑馬拉松的人,有老有少,精神奕奕。

  路沿上多出了大片大片濃郁的綠蔭,夜晚各所大樓、護城河橋欄上也添掛了五彩小燈,人們散步都是樂呵呵的。D市這個老城,漸漸開始散發出年輕的活力。

  馬拉松準備了兩個項目,十公里和五公里。五公里的算迷你馬拉松,是給各單位各企業的女職工準備的,當然,男人也能跑。就是這次馬拉松統一發的T恤有點問題,十公里是藍色,男女都能穿,五公里是粉色……男人也能穿。

  丁浩跟著積極參與,他本來報的是五公里,一見那衣服,立刻改投十公里越野組了。

  白斌倒是挺喜歡丁浩穿那件粉色的,顯得人秀氣又乾淨,不過藍色的也好看,顯得有活力。而且重要的一點是,白斌自己穿的也是藍色的,他對此十分滿意。白斌甚至拿手機跟丁浩穿著自拍了一張,丁浩歪著頭生怕跑到鏡頭外邊去,倒是把白斌擠出去一點兒。

  丁浩覺得不好意思,主動穿著粉色的T恤又跟白斌照了一張。白斌第二次拍的比較有經驗,弄得連拍,最後一張略微低著頭,像是在親吻丁浩。他沒給丁浩看最後那張,自己偷偷藏起來了。

  『東達』財大氣粗,不但前十名獎金豐厚,還給每個參加的發了福利。600元的購物劵,可以在D市各大商場購置運動鞋一雙。

  徐老先生那邊也安排了名額,李夏他們更是在各種利益的引誘下早早的參與其中。他個子高腿長,跑起來特別快。徐老先生都覺得他們有希望能進前幾十名,給李夏下達了任務,「一定要進前五十名!跑出咱們Z大的氣勢,聽見沒?」

  李夏立正敬禮,口號喊得歡樂又響亮,「保證為人民服務!!」

  後邊的幾個使勁拉他的衣袖,「哎,哎,錯了!是保證完成任務……你這真能出去代表咱們嗎!忒沒文化了也!」

  徐老先生嘴角抽了抽,不自覺的開始向後尋找其他人,他覺得李夏出去不給Z大抹黑就不錯了,爭光的事兒得找個靠譜的。

  海關這邊也派出了他們的隊伍,他們人少,全關總共才15個人。除去一個正關長倆副關長,其餘人員全上,正好湊齊12個名額。丁旭在裡邊算最年輕的關員,自然報了十公里,他穿著統一發放的藍色T恤,眉目俊秀,看著就是比別人多一份雅緻。

  丁旭不太習慣別人看自己,尤其是站在旁邊盯著瞧。他拿眼神示意了幾次,沒有效果,忍不住開口了,「肖良文,你能不能看一下別的地方?」

  肖良文站在旁邊給丁旭遮擋太陽,聽見他說果斷拒絕了,「不行,我得看著。」

  丁旭眉頭微皺,肖良文這麼跟著他有一段時間了,依他這種盯法,倒不如說是時刻提高警惕的保護。丁旭覺得肖良文有古怪,「我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肖良文身上也穿著藍色的T恤,不過跟他的面孔不太相稱,怎麼看怎麼像穿錯了衣服。他聽見丁旭問話,依舊搖頭否定了,「沒有,我就是想跟著你。」

  丁旭從來沒見過這麼懶得撒謊的人……這分明就是說,我有事瞞著,但就是不能告訴你。丁旭也不問了,自己去那邊站好位置,等著比賽開始。

  那邊的丁浩也被白斌拎住了一頓囑咐,「浩浩,你等會跑的時候要小心,人多別擠著。還有開始一定要慢一點,摔倒可不是鬧著玩的,路線記住了嗎?再重複一遍我聽聽。」

  丁浩翻了個白眼,指著旁邊那每隔百十米就一個的碩大路標指示牌給白斌看,「白斌,就這樣我還能迷路啊?」

  白斌眉頭還是皺著的,他這次的任務是陪同曹市長,跑完還有幾個訪談,實在抽不出時間來照顧丁浩。想了想,還是再把家裡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過了金水橋就沒有攝像機了,記者主要是全程跟著那些種子選手,你要是跑不下來,就從那邊繞個路回家。知道嗎?」瞧見丁浩點頭,這才放他走。「你們公司的位置在海關旁邊,能找到吧?」

  丁浩樂了,拍著胸脯跟白斌保證,「當然能啊!找人最少的地方就是了!」

第56章:湊熱鬧

  丁浩跟海關那些人在一個樓上辦公,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都認識。那邊的汪科長一瞧見丁浩來立刻動了心思,「小丁啊,你能不能幫我頂個名額?我這家裡確實有事兒,女兒今天學校還有活動,不去不行啊。」

  丁浩立刻答應下來,他也認識這個汪科長,平時在餐廳吃飯沒少湊桌兒。「沒問題啊!您去吧,孩子的事兒都是大事呢。」

  汪科長一疊聲的謝了丁浩,把自己帶著的那個袖標遞給了丁浩,「等會跑的時候把這個別上就可以了,太謝謝了,回頭請你吃飯啊丁浩!」

  丁浩跟他揮手告別,「多大點事兒啊,呵呵,交給我吧!」瞧著那汪科長連衣服都沒換就匆匆忙忙的騎自行車走了,不由一陣感慨。他們家小白昊在幼兒園裡也有活動,可是去參加的人名額早就排滿了。白老爺子搶先佔了頭一個,其次是白傑、麗薩,白露不甘示弱,硬是搶在了丁浩前邊先預約了。等輪到丁浩的時候,那都得到小學了,哎!

  丁浩這回跟丁旭成了一組,一邊戴那個袖標,一邊跟丁旭搭話。「丁旭,好久沒見著你……們了。」一抬眼就瞧見了肖良文,丁浩立刻多添了一個字兒。他這也好奇,「肖良文,你怎麼也在這兒?也替人跑步呢?」

  肖良文不太方便解釋,聽見丁浩這麼說略微點了點頭,「對。」

  丁旭也跟他打了招呼,瞧著丁浩直接過來頂數,還有點擔心。「丁浩,你過來你們那邊人夠嗎?」

  丁浩衝他笑笑,做了幾個熱身動作,「夠啊!我們公司人多,缺我一個也瞧不出來,你就放心吧!」

  市府前邊的街道已經清理出來,馬拉松路過的主要交通路線也都設了警戒線,專門提供大家跑步。這會兒人山人海的,大家都等著哨響了。喇叭裡卡著比賽開始的點兒,一聲哨響,那藍色和粉色的海洋立刻動起來,滿是活力。

  李夏扛著學校的大旗,邁開步子跑的很快。後邊那幾個跟了一會,就瞧不見他了。他們覺得,李夏扛著旗,好歹到了目的地插上也能混個團體獎。有獎就有錢,大家欣慰了。

  因為還有記者在拍攝,這夥人也不敢先溜走,過了『金水橋之後就沒攝像機』這件事,在廣大群眾裡秘密流傳,幾乎想偷懶的都知道了。

  徐老先生派出來的隊伍裡,就有5個知道的。他們等著慢悠悠跑過了金水橋,瞧著旁邊的老大爺一把年紀了還在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又往前再跑了一站。這會兒開始有人拐彎回去了,還有給單位扛旗的,把旗揪下來卷吧卷吧揣好,扛著竹竿回去了。

  那幾個偷懶的也開始放慢的腳步,準備開溜。有一個鞋帶開了,躲去橋一側的人行道上繫鞋帶去了,另外幾個扶著欄杆看風景。還在那催促他,「快點,快點,一會人都溜了咱們就不好走了。」

  旁邊的拿胳膊撞了他下,「哎,你看橋底下那是誰啊?」

  這石橋的裝飾作用遠比實際作用大,橋底下沒多少水。就一條不到人小腿高的小河緩緩流淌,還有大片緩坡,修了石子路和供人休息的座椅,不少小青年晚上都來這談戀愛。環境好,燈光也朦朧,摸個小手,談談心什麼的也方便啊。

  但是現在青天白日的,橋底下那位大個子可就摸上一位姑娘的小手了。姑娘害羞帶怯的,看著也不像拒絕的模樣,但是橋上邊看的那幾位急了!

  「那是李夏吧?」

  「怎麼不是啊!你看旗,那上邊不還寫著咱們學校名兒嗎!!」

  聽他們這麼一說,繫鞋帶的也急了,剛系好一個就站起來擠著往前看,「哪裡?李夏在哪兒?」

  李夏在橋底下那片翠綠的草地上,一頭金發與肩上扛著的杏黃大旗交相輝映,生生讓扒著橋欄往下看的幾位急紅了眼睛!他們瞧著那杏黃大旗隨風搖擺,Z大研院的名字若隱若現,那一副小心肝喲,真恨不得揉碎了。

  那幾個急了,趴在橋欄杆上就喊李夏,「哎!哎!!李夏你幹嗎呢你!怎麼不跑了啊?!」

  李夏在下邊正跟一個長發美女交談,聽見人喊他,還扛著旗抬頭看了一眼。瞧見是認識的,笑著衝他們揮手,「你們先走吧!我碰見一個同學,一會再過去!」

  橋上那幾個恨不得掀起塊石頭扔下去砸醒他!浪費時間就是浪費金錢啊,李夏你個敗家孩子,什麼時候碰見個同學不好啊你!那幾位快急哭了,「你先把旗給我們扔上來也行啊!」

  這邊逃跑的遭了報應,那邊偷溜的也被制止了。

  丁浩過了金水橋就想抄近路,還沒等拐進小道,給丁旭攔住了。丁旭抓著他的袖子,拉著他往前跑,「你少丟人啊丁浩,這次可是有電視台來拍!中央五全程報導……」

  丁浩向他辯解,「我不是想溜!那邊有個近路,一樣能到目的地,真的!我前幾天就查好了,從那邊小路走,比5公里還近哪!」

  丁旭不聽他的,把丁浩推到自己前邊,在後面盯著他跑,「不行。你走這條路吧,我跟你一起!」

  後邊的肖良文不說話,只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丁旭。

  跑步的人有故事看,沒參與跑步的樂子也不少。

  市裡為了舉辦馬拉松特意封了幾條路,之前雖然電視廣播的通知了大家,但還是難免有不知道的。有一位帶著釣竿、馬扎的老大爺就不知道這一情況,等到了市府路上,瞧見了黃色警戒線才知道。他這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想著問下執勤交警能不能通融一次,他就帶個自行車過去,絕對不妨礙大家跑步。

  交警也有任務在身,實在不能答應他,「大爺您下次再來吧,今兒是真不成。咱們這戒嚴呢!」

  老大爺說了半天,還是不見小交警鬆口,老頭也氣憤了,「我說!你們這運動會要開到多久?!說個點我聽聽啊!」

  小交警把時間告訴他,「那要等到下午兩點半了。」

  老頭也夠倔的,把自己那小馬扎從自行車後座上拿下來,一屁股就坐在警戒線旁邊了,「成,我等!誰不等到兩點半誰不是中國人!」他還就跟小交警耗上了。

  李盛東今天沒過來現場,他有點私事要處理。曹市長安排的時間很充裕,也是想特意多宣傳一下,晚上還準備了一場演出,把頒獎典禮挪到了第二天。李盛東抽了今天的空檔,準備把孫辰給送回去。

  臨走的時候,李盛東他媽很失落,扯著李盛東的袖子帶著他去了廚房,躲著問了句,「東子,你跟我說實話,這真不是你的孩子?咱們也不是養不起,你別心裡添堵,不行媽給你養著啊……」

  老太太有點急了,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孫辰跟李盛東小時候像,那雙眼睛,那些小壞心眼兒,真是活脫脫一個小李盛東。她只當自己兒子因為孫辰他媽的事兒心裡不舒坦,還想著再勸一勸。說實話,李老太太也不喜歡孫辰那個媽,一上來就要錢跟賣孩子似的。可是她瞧著孩子喜歡,孫辰來了這些天,實在改了不少壞習慣,孩子都是一張白紙,你耐心教了,他自然能學好。李盛東他媽帶的久了,聽著小孩一口一個『奶奶』的叫她,是真的捨不得了。

  李盛東跟他媽也不瞞著了,把化驗結果說了一下,「真不是,我那還有醫院的報告,我拿來給您看看?」

  老太太已經開始摸眼淚了,她年紀大了,這些年也磨平了年輕時候的火爆性子,實在是很盼望家裡有大有小過點安穩日子。「我才不看那些個!你忘了前年的時候啦,也有小姑娘拿了什麼鑑定書來家,這些個紙才當不了真……東子,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點成個家,屋裡有人照顧著媽也好放心啊。」

  李盛東扯了條掛著的毛巾遞給老太太,小聲哄著,「媽,我也想趕緊的啊,這不是一直找不到中意的嗎……」

  「你別亂拿,」老太太把毛巾又掛回去,抽了紙巾給自己擦了下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含含糊糊的跟李盛東說了句話。「東子,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想著人丁浩,可咱們不能硬搶不是……你這也搶不過,實在不行……」

  李盛東挑眉,他媽說的聲音太小了,又帶著些鼻音的沒能聽清楚,但是也模糊聽出點意思。李盛東哭笑不得,「媽,您說什麼啊!當年我跟丁浩那是……」

  李盛東他媽立刻打斷他,老太太心疼兒子,生怕他面子上下不來,「媽知道,都知道!兒子啊,你喜歡個啥都行,真的!媽在鎮上悶的時候,常去丁奶奶那邊玩。哎,人家丁奶奶想的明白啊,這養個孩子也不過能跟著你小二十年,不養老的還多了去了!咱家不缺錢,你找個順眼的,能照顧你的,這一照顧就是八十年呢……」

  當年李盛東讓丁浩他爸給抽了一頓,不過也是她家東子不對,愣是扒了人家丁浩的衣服。最後還是她給人丁奶奶去賠禮道歉的,一來二去的倒是跟丁奶奶成了好鄰里。這些話原本是丁浩拿來哄丁奶奶的,李盛東他媽聽了之後,也當真了。

  李媽來了這些天,也瞧見了幾次丁浩。老丁家的人長得就是好看,丁浩比小時候還漂亮了,說話又中聽,實在是個好孩子。陪著丁浩來的那位寸步不離,李盛東他媽偷著打量了下,白斌那氣度,她們實在比不上。人家白斌年紀輕輕的就在市裡當官,一表人才,長得也排場,又有當大官的老爺子照顧著……也難怪丁浩不跟東子,唉。

  「我瞧著那誰也挺好。長得沒丁浩好,但也不差……在隔壁住著也近,做飯幹活也利落,還能講好幾國的洋話,裡外一把手兒……」

  李盛東手機響了,把他媽說的話也遮了半截去,打了手勢表示想先接電話。「喂?對,今天就過去,小孫那邊安排好了嗎……不帶孩子,就我一個人過去看看。好,過來吧,這都收拾好了,馬上就能走。」

  李盛東掛了電話,跟沒聽見剛才那些話似的,衝他媽擺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了啊,您自己別忘了吃飯,哦,晚上也不用給留門,我今晚不回來了!」

  李盛東他媽瞧著自己兒子帶著孫辰急匆匆走了,站在門口還想說什麼,想想還是閉上了嘴。哎,兒子大了,有些個事兒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

第57章:小烏龜

  李盛東讓司機把孫辰送回去,自己去了別的地方。司機帶著一路沉默的孫辰到了之後,孫家人並不是很熱情,甚至都沒有先請他們進去。司機有些尷尬,尤其是周圍還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更是瞧得人渾身不舒坦。

  只有孫老爺子出來看了一眼,但也只是看了看,並沒有說要把孫辰領回去。「這,也不一定是我們孫家的娃麼……」

  周圍的人嘻嘻哈哈笑起來。

  司機眉頭皺起來,他沒想到連孫家長輩都是這麼個態度。孫辰比跟著他媽出去的時候大了,這會兒也能感覺到周圍人對他的嘲諷,那種毫無善意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發酸。小孩吸了吸鼻子,含著一泡眼淚,又慢慢的憋了回去,他沒哭。

  好容易等幾家親戚大人來齊了,這才請了司機跟孫辰進屋。

  孫家人條件並不好,幾位聞訊趕來的親戚對於孫辰的到來,很直白的表現出一種厭惡。他們之前被孫辰的媽媽折騰的有些煩了,對孫辰沒有任何同情。司機來之前被李盛東叮囑過,如果有這種事情發生,那就不用客氣,用錢砸他們!

  司機跟著李盛東久了,一身的暴發戶氣息也無師自通,從兜裡掏出厚厚一沓現金砸在桌子上。「小孫之前幫了東哥的忙,東哥說了,他如今犯了事出不來,他的孩子公司給撫養金。你們誰養,這錢就按月撥給誰!」瞧著把這一圈的人震住了,又特牛氣的補充了一句。「上學的錢另算!」

  這次有不少人重新看向孫辰,但仍有一些顧忌孫辰那個多事兒的媽,不太願意惹麻煩。

  孫辰對這一些只是默默的聽著。他低頭看著地板,像是要把那青灰色的水泥地面一輩子記住。

  李盛東坐在監獄會見室前邊,隔著玻璃看著裡面那個漢子失聲痛哭,「東哥,我……我該死啊!我鬼迷了心竅,給那幫畜生開車!他們只說是從南方運貨……我真的不知道是毒品,要是知道是那玩意兒,我哪裡敢沾啊!後來放我們出去的,也是警察,他們想順藤摸瓜找到那批貨……我也是瘋了,我想家,想老婆孩子,我想出去快想瘋了!他們奪了槍,打傷了警察,跑了3個,我跟剩下的都抓回來了。東哥,我知道這回我是出不去了……」

  李盛東靜靜地拿著話筒,看著對面的那張明顯蒼老了許多的臉,聽著那人泣不成聲的悔恨。

  「我老父還有兄弟照應,可我老婆孩子在外頭飄著沒法過日子啊!我跟您跪下,東哥求求您幫我照顧我老婆孩子,給她們口飯吃……我來生給您當牛做馬……」

  這個男人放下話筒,真的跪下了。會見室的空間很小,他跪不開,只是固執的拿頭磕著細長的木質小檯子。眼淚砸下來,心裡滋味苦辣得難以形容,他是真的後悔了。

  李盛東當年帶了一幫兄弟,這個小孫,曾經為他擋了一刀。這是一個硬漢,即便求人,也不願意拿以前的情分說話……後來李盛東開公司,小孫就沒有再跟著李盛東了。這個之前動過刀棍沒多少文化的地痞,習慣了那種刺激的日子。等到後來成了家,逐漸有了壓力,想要正正經經的幹活賺錢的時候,卻是被無端捲入這場禍事。

  關在玻璃牆裡面的漢子沒有埋怨,他說,「東哥,這是我之前沒有聽您的話,還貪戀以前日子的……報應。」

  李盛東沒跟他多說什麼,只是告訴他,說幾天之後讓人給他送點吃用的物品進去。

  小孫哽嚥著,他念李盛東的好,但又實在拿不出什麼理由讓李盛東為他養家。之前的話憑著一腔血氣說就說了,但是李盛東並未開口答應,他想問但又不敢再提。瞧著李盛東要走了,還是忍不住喊了他一聲,「東哥……?」

  李盛東嗯了一聲,也不知道算不算答應了,「你,好自為之吧。」

  出了監獄的大門,李盛東聽著身後鐵門關上的沉悶吱呀聲,心情也有些煩。頭頂上太陽出奇的大,照得人眼睛忍不住眯起來,李盛東抬頭瞧著白花花的天空,嚼著嘴裡的兩個字,「報應……」

  司機早就等在外邊了,瞧見李盛東過來,立刻把車門打開了,「東哥,事兒都辦好了。」

  李盛東坐在後邊,旁邊的小孩還是背著來時候的書包,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裡。看見李盛東坐進來,抬起腦袋來看他,「叔?」

  李盛東看著孫辰那紅了的眼睛,臉上倒是沒哭花,揉了他腦袋一把,抱著他往外看。「孫辰,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孫辰看著那個大門,門旁邊掛著雪白的大牌子,漆黑的大字印著。他不認識,但是聽著裡面的號子聲,還有隱約瞥見的持槍站崗的大蓋帽,多少有點意識到了。

  李盛東告訴他,「孫辰,你記住。甭管別人以後怎麼罵你,這都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孫辰聽著李盛東的話,攥著拳頭,一眨不眨的盯著外邊。等著看不見了才回過頭來,趴在李盛東懷裡哭了,「叔,他們說我也該關起來……總是笑我、一直都笑!等我長大了,我、我一定讓他們笑不出來!嗚嗚!」

  他還小,說不出嘲笑這樣的字眼,但是那種感覺是沒有差別的。他之前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討大人喜歡。但是現在,這個孩子長大了,他發誓一定不再被別人嘲笑。

  李盛東難得的耐心,被哭濕了外套也沒發火,讓這小傢伙靠著自己睡著了。司機帶了小心,問道,「東哥,咱們是直接回,還是再去別處散散心?」

  李盛東啐了他一聲,「散什麼心?帶著這小崽子找被抓呢吧!先回去吧,沒準晚上能趕回去,老太太還能高興一回!」

  司機忙點頭答應了,又小聲把把孫家那邊的事兒給李盛東匯報了。孫辰是給一個姑表親戚收養了,戶口挪到那邊去,雖說不是很近的關係,但是跟孫家住的不遠。那邊有錢撐著,辦的順利,沒費多少功夫。聽著孫辰從幼兒園到高中的學校都安排好了,那家人才徹底鬆了口氣,歡喜的收了錢,送孫辰又上了車。孫辰的學校安排在D市,還是原來那家幼兒園。

  司機見李盛東自從見了小孫,出來臉色就不太好,想著給李盛東搭話解悶,「東哥,我從開始的時候啊,就瞧著孫辰這孩子命好有福……」

  李盛東笑罵了句,「扯淡!他這命好還是你瞧出來的?」

  司機聽著李盛東的話有所緩和,立刻也笑了,「那可不敢!東哥您才是他命中的貴人哪!這孩子要不是有您,能有個家呆著?他要是知道,您連學校都給他安排好了,一準得高興的哭鼻子!哎,我小時候咋就沒遇到這麼好的人,初中沒唸完就出來幹活了!」

  李盛東罵了一句滾蛋,倒是也笑了。他低頭給孫辰擦乾了眼角的淚水,也不知道是說給司機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積點德吧。」

  李盛東到家的時候,他媽剛準備好晚飯,打開門瞧見李盛東跟孫辰,那真是又驚又喜。「喲,東子你們這怎麼就回來啦?」

  李盛東抱著孫辰進來,跟他媽鬧了一句,「瞧您這話問的,我就不能回家吃頓晚飯?呵呵。」

  李盛東他媽高興壞了,又是給他們拿拖鞋,又是掛衣服的,「能能能!怎麼不能啊!就差一個菜就齊了,正好開飯!」老太太忙完了這邊,又沖廚房喊了一句,「華茂啊,趕緊的把菜翻翻出鍋吧!東子他們回來了!」

  廚房傳來咚的一聲,聽著不像出鍋的聲音,倒像是沒拿穩把鍋磕了一下。磨蹭了半天,李華茂這才端著盤子炒芸豆出來,臉上給熱出了一層汗,「阿姨,我放這兒了。我那邊還煮著粥,先回去了啊。」他是來幫忙的,沒想到李盛東會回來。

  李盛東他媽哪裡讓他走,「一起吃吧,這人多吃飯才香呢!哦,對,把你那鍋粥也端過來,咱們一起吃!」

  李華茂有點傻眼,「啊?」

  李盛東瞧著他瞪眼就覺得可樂,越發瞧著像自己以前養的那隻小烏龜,探著脖子瞪大了眼睛,跟不能相信這事是真的一樣。他沖李華茂揮了揮手,跟著逗了一句,「去吧,連鍋都端過來!這等著開飯呢。」

  李華茂眨了眨眼睛,這回更像李盛東養的寵物了。

第58章:健身器材

  李盛東躲過了頭一天的馬拉松,市裡一多半小領導可沒躲過,他們都讓曹老頭帶著去跑步了。曹老頭身先士卒,一把年紀了還堅持不掉隊。不過他畢竟上了歲數,跑了一半就扛不住了。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太久不鍛鍊,猛地做起劇烈運動真有點吃不消。

  後邊跟著的秘書瞧見了,忙打了電話讓司機來把老爺子接回去。他們早就過了攝像的金水橋,攝像師傅也開著車去追那些個黑人兄弟去了,那才是跑步的主角,那叫一個快。

  曹老頭想著明天的頒獎典禮還要出席,也不再勉強。他這心意也算到了,就帶著後邊幾個老同志一起上了車,臨走時還囑咐白斌,「白斌啊,你可給我看好嘍,這不能出亂子知道嗎?有事給何隊他們打電話,他們都在外邊執勤呢!」

  白斌點頭答應了,「好。您快回去歇會吧,晚上還有的忙呢。」

  晚上的演出曹市長沒到,請了別的人代表講話。丁浩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拿胳膊在下邊撞了下白斌,「哎,聽說曹老頭白天累著了?他真親自跑了一趟啊?」

  白斌原本是前排的票,為了方便跟丁浩做一塊,特意跟人換了個不起眼的位置。這會兒都是晚上了,露天也就檯子上亮,他們說話別人瞧不真切。白斌低頭回了丁浩一句,聲音挺小,「沒跑完,跑了一半。」

  丁浩感嘆了一聲,「曹老頭也夠拚命的,我還沒跑完一半呢。」他被丁旭拽著跑了不一會就溜了,倒是碰見了扛著大旗的李夏。李夏後邊跟著四五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批評他,一路押赴終點。

  這台演出算不得多麼精彩,請來的明星都是唱美聲、民族的,腕兒很大,唱的不帶勁。底下大多是年輕人,誰耐心聽這個。丁浩支撐著腦袋,眼瞅著就要睡過去,一邊拍蚊子一邊問白斌,「什麼時候結束啊?聽他哼哼的我都困了我!」

  白斌看了下節目單,讓丁浩再稍微等一會,「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了,蚊子咬得厲害?我去車上拿花露水來……」

  丁浩搖頭,扯了白斌的胳膊沒讓他動。就半個小時了,懶得來回跑,隨口編了話哄白斌,「我這是給他們打節拍,炒熱氣氛呢!」

  白斌給他拽著起不來,也就沒再堅持。演出馬上就結束了,散場人多,更不好找丁浩。

  等到最後的時候,氣氛確實熱烈了一把。那幾個得獎的黑人兄弟蹦著上台,一人獻唱了一曲,還有一個帶著自己的鼓上來的,那拍的叫一個熱鬧!下邊跟著一片鼓掌啊,好容易聽見一個歡快的了!一個晚上都是歌頌祖國歌頌文明,還有一個詩歌朗誦——我愛你黃河!聽得丁浩都想起徐老先生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小區裡已經沒幾家亮燈的了。丁浩跟白斌在外邊多溜躂了一會,他看完演出又想起吃燒烤,難得白斌念在他今天跑步辛苦的份上答應了,自然吃了個夠本。這會兒胃裡撐得慌,圍著小區轉了兩圈才稍微好點,等著回去了還被白斌藉口幫助消化強制『運動』了一把。

  丁浩大腿上被叮了一個包,越抓越養,他來回的翻滾,倒是把白斌剛滅下去的火挑起來了。白斌按著他,咬住耳朵警告他,「不許亂抓,剛抹了藥。」

  丁浩跟白斌解釋了一下,他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知道剛抹了藥,可是特別癢!要不你幫我抓抓,你看,是起了好大一個包吧?」

  白斌按在那裡給他捏了兩下,「你別想它,就不癢了。」

  丁浩哼哼了兩聲,覺得白斌老是按著不解癢,又自己伸手下去了。白斌抓住他那不老實的爪子,貼近了跟丁浩建議,「要不,咱們做點別的事……分散下注意力吧?」

  丁浩沒反應過來,剛嗯了一聲就被白斌從側面挺進去了,那小聲立刻由一聲變為二聲,一下拔高上去了!「白斌……你、你怎麼……又來啊!」

  白斌咬了他鼻子一下,又笑著去含住他嘴巴,「誰讓你不老實睡覺。」

  丁浩那裡也剛上了藥,又是剛開拓過的,白斌動起來自然暢快。等著兩人都舒服了,丁浩累的直接趴那兒睡了。他連白斌給他擦拭都沒覺出來,腿癢的事那就更想不起來了。

  第二天的頒獎典禮是在下午舉行,李盛東他們都出席了。這回李盛東還要上台給運動員頒獎,他之前跟電視台說好了,讓他們多給幾個特寫鏡頭。這傢伙為了上電視,還特意穿了身考究的西裝,坐在那兒翹著腿挺得意。

  丁浩瞧著他那身西裝格外彆扭。他覺得李盛東這副打扮,就好比肖良文昨天穿的那藍色T恤,兩人這都是不小心穿錯了衣裳。就李盛東那張小人得志的臉,穿個花花綠綠的就得了,實在不值得費心配這好西裝。

  李盛東也覺出丁浩目光不善了,回頭瞅了他一眼,「丁浩,怎麼著?看傻眼了吧,哥隨便打扮打扮那也是一表人才。」

  丁浩撇嘴,嘟嘟囔囔的接了他的話,「……是,是傻了……」

  李盛東沒聽清楚,還當丁浩誇他呢。他略微挑起眉貓,湊近了跟丁浩搭話,「我說,最近有筆生意挺賺的,哥帶你一個,來啊?」

  丁浩瞧他一眼,沒怎麼動心。李盛東這孫子有錢肯定自己賺了,還能想著他?丁浩唔了一聲,「什麼生意,你先說來聽聽。對了,咱不做違法犯紀的事兒,你要帶著我上黑船,到時候我就舉報你以求自保……」

  「知道知道!你都說多少遍了!」李盛東掏了掏耳朵,他這次是真的想帶丁浩一把。好歹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從丁浩做生意開始,他還真沒幫過多少。不但不幫,他還搶了丁浩的地,似乎前段時間還搶了丁浩的一船外貿貨,嘖。李盛東覺得這次必須得幫一次,好歹丁浩也喊他一聲哥。

  「往C國出口輪胎。我找了一船貨,沒什麼手續,價格也便宜,到時候分這個數……」李盛東比了個手勢,利益相當可觀。「怎麼樣,那邊我熟,而且那邊也認可五星紅旗,掛上幾乎就沒人查。」

  丁浩看著他比的那數有點心動,但是又問了下,「你那輪胎沒問題吧?」

  李盛東笑了聲,「家用車沒問題,而且這麼便宜的價格弄出去,你還想給他們保修怎麼著?」

  丁浩如今可不是一個人,他後邊還掛著一個白斌,做事兒自然小心了許多。跟李盛東打了個馬虎眼,讓他再等等,「那什麼,我回去想想。等幾天吧,想好了給你打電話!」

  他們這嘀嘀咕咕的說了有一會兒,頒獎典禮終於開始進入正題。前頭絮絮叨叨念報告的下去了,換了曹市長上來主持。

  曹老頭昨天跑了一趟馬拉松,腿都跑腫了,今兒是硬撐著來頒獎典禮。曹老頭拿著稿子,站在主席台上哆哆嗦嗦的還在那講話,「這次!組織的、很成功……!」

  丁浩在底下瞧著都於心不忍了。這太敬業了。

  曹老頭講話水平比前一個高多了,幾句話點名主題,各單位都點到了,重點表揚了海關。人家那點人,還愣是跑進了前30名。表揚完,下邊就是頒獎,李盛東站在上邊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微笑,握手,遞出獎牌與證書。

  丁浩在下邊感嘆,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李盛東換了一個鞍果真不一樣了。李盛東這次來是帶的李華茂,他等會還要去碼頭,就直接帶著過來了。李華茂在後一排,丁浩不方便扭著脖子跟他說話,倒是也給了李華茂一個盯著台上瞧的機會。

  頒完獎,有名次的在後台領獎金。這次是李盛東的風格了,直接提了一密碼箱的現金在那,人來了都給裝現金。鑑於前幾名數額比較大,給拿了張卡,場面相當氣派。

  沒有跑出名次的也有份,各單位有三次抽獎名額。

  徐老先生他們全軍覆沒,市裡照顧他們知識分子的面子,給頒發了一個友誼獎。這說白了就是安慰獎,沒多大實際意義。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多抽一次獎。

  李夏他們聽了半天報告,就等著最後來抽獎了。這幾個傢伙仗著李夏個子高,胳膊長,讓李夏抓緊機會伸手去『搶』獎券。這還不忘了圍在一邊出餿主意,「李夏,等會記得往下抓!好的一般都在下邊兒!」

  另一個也提醒他,「光抓下邊不保險,你上、中、下分開抓!」

  被擠在後頭的也不甘寂寞,看不見還不忘了使壞點子,「哎哎!要不你等會多抓幾個出來,抓出來就好辨認了!我瞧見那邊拿電飯鍋的是紅色紙條的……」

  給他們抽獎的工作人員不樂意了,小姑娘把李夏的手拍開,說的一臉嚴肅,「你們哪個單位的?先登記再派一個人來抓,記住了,就一個!」

  躲在李夏後邊沒擠過來的師兄還有點委屈,「他們怎麼可以讓兩個人來抓獎?」

  小姑娘眉毛都豎起來了,哼了一聲,「他們沒搶!」

  那幾個被訓了一頓,合計了一下,最終還是派出了李夏當代表。李夏臨去的時候,師兄弟幾個一臉鄭重的託付他,「李夏同志,歷史的時刻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抽個好的,咱們這個月吃什麼,就看你這一抓了!」

  李夏給他們推到前邊,那幾個人還在給李夏鼓勁兒,就差喊『加油』了。師兄弟幾個齊齊盯著李夏伸手進去,摸了一張出來。黃色的。

  小姑娘看他們一眼,遞了一個輕飄飄的小盒子,「一抽紙巾。」

  那邊拿著紙巾還在安慰李夏,「沒事,沒事,咱們這還有3次機會!李夏你往下邊抓!攪一攪,再抓,啊!」

  李夏按他們說的,又抽了一張上來,黃色的。

  那幾個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抽紙的時候,內心複雜難安,拍了拍李夏的肩膀也不敢說話了,「那什麼,要不你本色發揮一下?」

  李夏本色發揮了一次,抽的又快又準,黃色的。

  小姑娘樂了,她發了有一會獎品了,還真沒見著這麼倒霉的。「喏,一抽紙巾。」

  後邊幾個接過抽紙來的時候,都快哭了,「姐,您能給換個嗎?」

  小姑娘大方的給提高了一個檔次,拿了塊肥皂給他們,「給。還有一次機會,抓緊了啊,後邊還有人等著呢!」

  李夏握著拳頭哈了一口氣,像是要把好運氣集中在這裡一樣,伸了手進抽獎箱裡,半天才抽出一個來。這次不錯,是藍色的。

  「終於不是黃的了!」後邊幾個嗷嗷的叫,湊過去一臉迫切的等著小姑娘給他們兌獎品。「這個是什麼?挺好的吧?甭說了,肯定比紙巾好!哈哈!」

  小姑娘抿著嘴笑,「這回不錯,抽中了一個健身器材。」

  李夏他們幾個拍手傻樂,沒等笑完,就再次被無情的現實打擊倒地。小姑娘遞給他們一個精美的盒子,笑的跟花兒似的,「給你們,一根跳繩。」

  那幾個拍巴掌的不蹦跶了。這、這跟抽紙有什麼區別啊這!有個師兄忍不住懊悔出聲,「就不該讓李夏來抽獎啊!他平時喝百事可樂都不帶中『再來一瓶』的!李夏,你你、你都對不起你這頭髮啊!!」

第59章:能吧

  丁浩回家就全招了,把李盛東說的那件買賣一字不差的轉達給白斌,說實話,他挺動心。雖然平時也在做生意,但是從來沒來錢這麼猛過,票子一把抓的感覺那真是不錯。丁浩十分迫切的想感受一把李盛東那樣的暴發戶氣息。

  白斌大體聽了一遍就明白了。李盛東說的這事也能成,而且那邊跟中國的關係不錯,一般來說,往那邊出口東西都賠不了。尤其是李盛東弄的這些輪胎,但很可能不是全鋼子午線輪胎,甚至一部分都不是子午線輪胎,李盛東自始至終沒說用途,這就是想鑽空擋了。

  白斌問了一下價格,聽著丁浩報了一個數,倒是笑了,「他還真敢要。這個不要緊,可以做,出口去那邊沒什麼問題。」話雖這麼說,腦海裡還是下意識的掠過了幾個幫得上忙的人名。白斌對於丁浩要做的事,向來都是提前做準備的。他謹慎習慣了,尤其是對丁浩,更不會有半點馬虎。

  丁浩打電話給李盛東,把這樁買賣確定下來。白斌在一邊聽著,也拿了個小本子標註了下時間。白斌對海上的事兒不太懂,但是聽著李盛東說運輸地點在小港,還是皺起眉頭,「怎麼去小港,那邊港口條件還沒咱們這好吧?」

  丁浩舉著電話立刻學舌,把白斌的話轉達過去。李盛東那邊磨蹭半天,這才說了一句,「都方便……都方便……」

  丁浩不信,他如今跟白斌一個鼻孔出氣,拿著李盛東當階級敵人。「騙誰啊你!李盛東你老實說吧,是不是偷著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李盛東這次聲音高了,「胡扯!我就是想拼船省個運費!!」

  丁浩將信將疑,「真沒外加什麼?我到時候可跟著你一起去港口看啊!」

  「來來來!你能翻著我算你本事。」李盛東乾脆把自己那點想法都招了,「還有200多台電視機,拆成零件散放了,弄去了也是送人。我說丁浩你也太小心了,這麼點東西夠塞牙縫的嗎!還追著問個沒完了……」

  聽著李盛東嘟嘟囔囔的交代完,丁浩實在問不出別的來,這才掛了電話。他還是不放心,「白斌,要不我不弄這一船了?李盛東說話跟放屁似的,不能信。」

  白斌捏了下丁浩的臉,「又亂說話。沒事,去C國不要緊。」這是國際大形勢下的局部特權,白斌說的隱晦,但是也能讓丁浩聽明白。

  李盛東辦事有點拖沓,這更加重了丁浩的疑心。丁浩鑑於李盛東往日的作風,實在對那孫子放心不下來,等到去港口運貨裝船的時候,還是親自跑了一趟。

  丁浩這次是真的誤會了李盛東,李盛東延期運出是有原因的。一個是跟他拼船的人又介紹了一個來,三家一起弄。李盛東是自己找的一條貨船,他那輪胎雖然佔大頭,但也佔不到一半的地方,自然答應了。其次是他們家翻譯出了點狀況,李盛東很頭疼。

  雙料博士的李華茂同志,做出了一件不太符合高級知識分子行為的事兒,他失身了。那天的情況是這樣的,李盛東從德國公司進口的機器終於全部弄完,李盛東一高興,給弄了幾大桶的德國原裝啤酒。

  德國大鬍子們很高興,他們覺得這邊的啤酒沒自己家鄉的有勁兒,這回看見了跟見著親人似的,舉著杯子連連勸酒。老外連比劃帶拍胸脯的告訴李盛東這絕對好喝,那自豪的,差點讓人以為這是他們在請李盛東喝酒!

  李翻譯正夾在其中困難的做著翻譯,他不但要把德國朋友的話告訴李盛東,還得把話儘量委婉的說。翻譯的過程中,時不時的被人灌一杯,以至於後來他都不知道怎麼跟李盛東回去的。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李翻譯在一個陰霾的清晨轉醒,他的心情也如同此刻的天氣,同樣陰沉著。起初是覺得渾身疼,跟半夜讓人拖出去暴打了一頓似的,再一扭頭瞧見旁邊光著半邊身子的李盛東……他的心都開始疼了。

  李盛東半睡不醒的略微挑開點眼皮看看他,正好跟李華茂瞧了個對眼。李華茂臉色不太好,也沒功夫跟他鬧,一句話就揭開了兩人之間的那層薄紙,「我喜歡你……我是說,挺喜歡你的。如果你覺得昨晚上的……能接受,咱們可以湊合著試試。」

  這回輪到李盛東躺不下去了,裹著半截被子跟李華茂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剛張開嘴,又被李華茂一句話堵回去。

  「我是第一次。」

  李翻譯抱著被子,趴在自己膝蓋上悶悶的說了一句。不像要人負責的意思,倒是有幾分傷心……他對暗戀的事兒很有經驗,滾床單這碼子事兒確實是頭一回。李華茂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準備了那麼久,頭一回竟然是這麼稀里糊塗發生的。這太突然了,他沒有心理準備,最後的防線終於崩塌了。李翻譯拿出自己全部的勇氣,乾脆主動跟李盛東坦白,豁出去了,反正再也不當縮頭烏龜。

  李盛東聽著那幾句話也覺得很突然,他咳了一聲,眼神避開一點,又移過去。最後還是伸手拍了拍李華茂的肩膀,「我覺得,你可能有點誤會……昨天晚上,我們喝多了……」

  李華茂不聽他鬼扯,紅著眼睛抬起頭來,「你就告訴我,能不能吧?」

第60章:小港

  能不能?李盛東還真沒直接回答。

  他昨天晚上喝多了,但是也記得大體的經過。他沒把李華茂當場辦了,不過,確實上下摸索了一遍。這裡、那裡,全看了,全摸了。李盛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就是想瞧個明白。可是別人的他又不想看,等著帶著酒意把李華茂看完、摸完,甚至用手指捏著人家前邊的東西玩了一會,這才帶著幾分明白睡著。

  明白了什麼?自己偏偏又說不清楚,那感覺在腦袋裡晃過去一下,沒抓住。李盛東知道他媽一直想找個人照顧他,私下裡甚至隱晦的提了李華茂的名字,提的多了,李盛東也漸漸這麼覺得了。他認為李華茂就是他的人,昨晚上算是驗貨,並且瞧得很滿意。

  如今酒醒了,兩人坦誠相對,李盛東有點尷尬。一來李華茂身份特殊,他是丁浩的師兄,李盛東也一直把他當成朋友對待。二來李華茂把關係挑開,這讓李盛東很被動。這就跟你買一件瓷器放家裡,它是屬於你的,但是你也必須屬於它麼?李盛東自由慣了,猛地聽到李華茂這話心裡特彆扭,跟讓人試著拿鐵鏈往身上鎖一樣不舒坦。

  李華茂等了一會,瞧著李盛東坐那兒不說話,自己起身走了。他還是住在丁浩那房子裡,也繼續留在李盛東那邊做翻譯,總之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只是李翻譯不再過多留意李盛東,他開始尋找下一個真心人。

  李翻譯這些年的理論不是白學的,初次實戰失敗,但是不能阻擋他尋找『第二春』的勇氣!

  這次輪到李盛東坐不住了,李華茂對著他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換了別人立刻有說有笑的。以前還不喜歡跟外國人過多接觸,如今都跟李夏那個假洋鬼子勾肩搭背的了!李盛東心裡糾結,很糾結。他瞅著李華茂搭在李夏胳膊上的手,就有一種一把拽下來的衝動。

  李夏沒覺出別的,就是感覺這幾天李華茂給他準備的食譜特別好,而且還不讓他給錢分擔伙食費了。李夏感動的眼淚汪汪,他覺得只是陪著師兄散步,讓師兄摸摸肩膀,掐胳膊就能天天吃肉,這真是太划算了!

  李華茂想法很簡單,他如今已經看開尺寸的問題了,他覺得應該把人品放在首位。他想著那天早上李盛東的沉默,心裡又一陣難過,忍不住就把手放在李夏胳膊上左捏捏、右摸摸的,嘴裡嘀嘀咕咕的說著自己才能聽懂的話。「沒事,不可能有手腕這麼粗……深呼吸、放輕鬆……放輕鬆……」這是理論結合實際,看著李夏當標本,練膽兒呢。

  李盛東瞧著自己家翻譯再一次當眾摸上李夏的胳膊,終於忍耐不住了。李盛東把菸頭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連說話的語氣都挺凶狠,「李華茂!你給我過來!!」

  李華茂看他一眼,那點心思收的一點看不見,很平和的開了口。「有事?」

  李盛東不好說是跟著他們來散步的,他摸了摸鼻子,找了個藉口頂上去。「過幾天,有批貨往外運,拼船的是外國人,你跟我去趟小港。」

  李華茂跟他簽的合同還沒到期,李盛東畢竟是老闆,只能答應下來。李華茂臉上沒什麼表情,依舊不溫不火的回了李盛東一句,「知道了。」

  李盛東還想再說什麼,那邊李媽買完東西回來了。老太太身邊還站著一個小姑娘,隔著挺遠看不清楚什麼模樣,倒是李媽聽著聲音挺高興的,招呼李盛東讓他過去。「東子,這邊!」

  李盛東看了李華茂一眼,還是去了自己媽那邊,不過臨走也不忘了再跟李華茂重複一遍。「你記住了,把手機打開,我到時候來接你。」

  李華茂點頭說好,臉上都帶著笑,「好,我手機一直開著呢。」

  李盛東也不再多說,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匆匆去了李媽那邊。李華茂臉上一直帶著笑,站在那一動不動。

  李夏低頭瞧了他一眼。

  李夏的神經還沒粗到被人掐了胳膊都沒知覺的地步,李華茂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就是把情緒洩露到手上去了。李夏等著李盛東走了,這次小心的問了自己師兄,「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李華茂搖頭,依舊抓得李夏很緊。如果是平常,李盛東叮囑他一句『把手機打開』這樣的話,他估計會高興的一晚上都睡不好。但是現在心裡只有委屈,他手機一直開著,等那通等不到的電話。心裡,終歸還是盼著李盛東多少來說句解釋的話吧。哪怕是一句,對不住,以後咱們繼續是朋友。最起碼,斷了他的念想啊。

  「……你、你大爺的!姥姥!!!」李華茂紅著眼圈兒,忍不住跺腳罵了一句。「生兒子沒屁眼!」

  李夏瞧瞧自家師兄,又瞧瞧李盛東那遠去的背影,他有點糊塗了。李夏很單純,他往工作與加薪的方向猜過去,還是試著安慰了下李華茂。「師兄,這種事你要習慣,沒什麼的。唔,忍一忍就過去了啊!」

  李華茂瞪著他,一腳就踢在這傻大個子的膝蓋上!沒等李夏喊疼,他自己先哭上了,「這是能忍的事兒嗎!!嗚嗚……大爺的!你大爺的……早晚遭報應!」

  李盛東是去幫他媽搬西瓜的,穿著幾千塊的襯衫,扛著一麻袋西瓜往家走。老太太跟李盛東一樣,喜歡跟人拼著買東西。她在門口瞧見有賣西瓜的,跟一個小區的小姑娘一起合買了一袋,兩人扛不動,讓李盛東給她們送上去。

  他媽在後邊還嘟囔,「小心點拐彎!別磕著西瓜……糟蹋糧食遭報應啊!」

  李盛東聽著報應那倆字忽然鼻子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聽這倆字就格外覺得陰冷。

  肖良文這幾天盯人盯得有點緊,丁旭下班稍晚,他就立刻打電話去問。丁旭知道這人就在外邊站著,但是他這一會功夫都打了5、6個電話了,實在懶得接,按斷了。

  接著,辦公桌上的座機也響了。丁旭揉了下眉心,看著那串熟悉的號碼接起來,聲音有些無奈。「肖良文,我說了今天要加班,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好了。」

  那邊的肖良文沉默了一會,「裡面還有其他人麼?」

  丁旭眉頭皺得更深,肖良文這句話跟他的盯梢一樣,也是最近常能聽到的。丁旭有一種被懷疑的錯覺,他覺得肖良文不像是在盯他,倒像是接到什麼情報,懷疑他跟別人有過多接觸一樣。「肖良文,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聽著那邊一如既往的沉默,和一句抱歉,丁旭也不知道該對這個人說什麼才好。

  「餓了嗎?」

  「沒有。」半晌,還是丁旭先緩和下來,他實在沒辦法對肖良文這傢伙真正生氣。在外邊站了這麼久,該餓的應該是他吧?丁旭耐著性子再跟他解釋了一下,「有幾份報關單用錯了年限聯,系統掃瞄不進去只能手打,我再忙一會,你先回去吧。」

  肖良文不說話,固執的不肯掛電話。

  丁旭嘆了口氣,看了下手錶,這傢伙連著快大半個月都沒離開他周圍了,今天下午更是站在外邊不肯走。「要不,你進來等吧。」

  肖良文這次很快答應了一聲,一邊走一邊問丁旭,「不會被其他人看到嗎?你不喜歡別人提起我們。」

  丁旭瞧著那位從大門走進來的人,看著那頭逆光依然可見的刺兒頭,嘴角挑了個笑。「得了,這裡還有誰不認識你啊。」

  肖良文坐在大廳一側的長椅上,遠遠的看著丁旭,握著手機還在通話。「我不打擾你,就在這呆一會。」

  「明天不用過來了。」丁旭看著坐在角落的那個人姿勢僵硬了一下,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我從明天開始要跟班去港口作業,查驗很忙。」

  那邊的人立刻又放鬆下來,「好。」

  「還有,我這次去的是小港,你別找錯了地方。」

  「好。」

第61章:瞧熱鬧(一)

  D市三個港口,兩個正在使用,剩下一個因為航道積淤嚴重被停了。這個小港條件不是很好,初春颳風厲害了,6股繩子擰的粗纜繩都能給刮斷,小一點的船壓根不敢裝卸貨物。

  來這邊跟班作業相對辛苦,夏日暴曬的厲害,看著碼頭跟海交接的地方,太陽光一照看的人直眼花。

  帶丁旭的是一幫老傢伙,他們這是老前輩了,一開關最早進來的那批,帶出了不少辦事利落的徒弟。一幫老傢伙難得再遇著來這邊的新人,瞧見丁旭很是熱情,一疊聲的招呼他,「來了?先過來坐一會,等他們過完地磅就能開工了。」

  丁旭應了一聲,拿著單據之類的坐下來。他坐姿太規矩,反倒讓那幾個帶他的師傅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放鬆。「丁旭啊,你隨意點就成!咱們這不跟大廳一樣,自己辦公室還不許抽菸……哎,老胡!你怎麼掏我煙抽啊?」

  對面那個還不住手,翻出兩根,自己點了一根,又把另外那根夾在耳朵上。吸了一口,似乎還不滿意,「得了吧!就你這細的跟柴火棍似的小煙,平時請我都不抽哪!哎,要不是我老婆說我肺不好,把我買菸的錢都掐了,我至於嘛……」

  這邊也笑了,罵了一句老東西,自己跟著點上一根。那人瞧著丁旭坐那不動,也衝他讓了讓。丁旭沒接,說了聲不會,一扭頭就瞧見值班房外邊那碩大的『禁止吸菸』的牌子,他沉默了。

  值班房裡的幾位老傢伙衝他擺擺手,「別看那個啦!那是嚇唬外人的,不挨著貨物點火就沒事。」他們這都恨不得紮根港口了,成天瞅著藍天大海,沒有一點娛樂,風景真是看得膩歪透了,再不抽菸可真要憋壞了。

  等著貨物都運達碼頭,他們幾個才把煙掐了站起來,準備過去。一輛軍牌豐田接待車要比他們快一步到達,直接貼著圍網停下,呼啦啦下來一幫人。

  前頭幾個穿軍裝的直接進去了,旁邊還跟著個一身軍裝的小姑娘,臉長得不錯,就是個子矮了點,穿了一雙至少十公分的高跟鞋。大老遠就瞧見她一點前鞋面,後邊一根細長的高跟支撐著,走路嗒嗒直響。

  帶丁旭的師傅看了一眼那車,嘴裡哼了一句,「是邊檢的,剛換了個小領導,每次有個船來都愛過來溜一圈。那都是靠關係進來的,來這養老呢!」

  丁旭跟在他們後邊,等著到了碼頭前沿,船上已經放下梯子,做了簡易的安全措施。梯子入口處一邊站著一個邊檢的執勤小戰士,一臉嚴肅的立正站好曬太陽。

  那幾個老海關故意走的慢,多磨蹭了一會,讓他們曬太陽曬個過癮。

  邊檢來的那個領導自然不用跟著曬太陽,他如今正在陰涼裡跟一個人握手談話,笑得跟彌勒佛似的,瞧著挺有氣度。旁邊的軍裝小姑娘踩著高跟鞋在幫他們拍照,她們這位領導有喜歡上報的習慣,每回都要弄點資料回去折騰。

  小姑娘個子矮,相機舉起來都擋不住對面那位的刺兒頭。丁旭一瞥眼就瞧見了,那位也正在不動聲色的尋找他,兩人打了個對眼,丁旭略微點了下頭又跟著師傅去忙了。就這樣,肖良文的心情也出奇好起來。他瞧見丁旭在他的視線範圍裡,就覺得特別安心,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臨上船的時候,丁旭遇到了一點麻煩。他有編制,但是因為父親的關係政審遇到一點難題,上面的人賣了一個面子,雖說也安排下了,但是一些手續沒有辦齊。例如,登船查驗的手續。

  站在門口的邊檢小戰士可能是剛來,不太瞭解情況,堅持不讓丁旭進去。他說的語氣還挺生硬,「不行!沒證不能進去!」

  海關這邊也火了,他們還從沒受過這待遇!按理說邊檢是管人,海關是管物的,這裡本來就不該他們進來,因為小港沒那麼多規矩來就來了,可瞧著他們這一身制服的竟然還不讓進!這他媽的太欺負人了!

  後邊那個邊檢的小領導也瞧出事來了,帶著其餘的人過來,邊走邊問,「怎麼了?這怎麼回事?」

  那個小戰士一五一十的全說了,估計是他們領導平時叮囑的,一定把人管好云云,沒證不讓上船云云。

  海關這邊悶著不說話,瞅著他們格外不順眼。對面邊檢的領導也皺著眉頭不說話,這叮囑的話是他交代下去的,如果不按這個辦,他面子上下不來。

  後邊跟過來的肖良文看不下去了,他從沒讓丁旭在外邊受這樣的委屈,正準備開口,又想起什麼似的,抬頭瞧了一下那邊連接碼頭和船的梯子。那梯子是摺疊的,瞧著不太安全,尤其又是小港這樣的條件,這麼高的地方,下面只用了一張破漁網接著。肖良文皺了眉,把想說的話嚥下去。

  他知道丁旭為這份工作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丁旭有恐高症,還有那船上誰知道會不會有……比較起來,他更擔心丁旭的安全。他要丁旭平平安安的。

  貨主來的正巧,一來就先打了圓場。丁浩瞧見丁旭先是驚訝了一把,然後又驚喜了,他覺得今天的戲有看頭。「喲!領導都到齊了啊?來來來,先來包煙……啊?不能抽、不能抽!我知道這是碼頭有貨不能抽,留著以後解乏啊!李盛東,愣著幹什麼快給煙!」

  李盛東這是真愣住了,他低估了丁浩的不要臉。這話都讓丁浩說了,錢都讓他拿……呸!!

  李盛東常年走貨,跟這邊聯檢機構也熟悉了,但是發到丁旭手上的時候,略微停頓了下,遞了一包過去。「會抽菸嗎?」

  丁旭說了聲不會,但是依舊接了煙過來,他來之前他師傅告訴他這是規矩,丁旭當真了。

  肖良文在旁邊看了一眼,沒做聲,眼神又飄到船上去了。眼神專注的跟船上有隱藏的敵人似的,盯得一眨不眨。

  丁浩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睛眯起來。

  李盛東活絡的不錯,幾句話就挑起了氣氛,那個小領導也藉著這個台階,大方的讓丁旭上去了。「這次給小同志一個機會,也是可以的嘛!跟咱們上去一趟學習一下如何處理情況,正好老胡你們也該退了嘛,接班多好!哈哈。」他當自己講了個有趣的笑話,海關那幾個早就在心裡開始罵娘。這本來不該邊檢上船,如今藉著丁旭的事兒,倒成了他們賣了個面子。

  「不用!不用!」帶丁旭的師傅面上笑著,打定了注意等會下船的時候挨個搜他們的身!就懷疑他們私藏了怎麼地!他囑咐了丁旭幾句,告訴他,「你留下!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再爬一回船艙,咱們還爬的動呢!小丁啊,你可給咱們看好了場子!」

  李盛東腦仁疼,他兩邊都不想惹,惹著邊檢麻煩,惹著海關更是直接走不了。

第62章:瞧熱鬧(二)

  好不容易開始登船查驗。這是艘舊式的貨船,分了幾個大艙,不同的貨物分開放置。海關登船前先問船長要了航海日誌,做了記錄,這才進去做例行檢查。船很空,沒什麼可疑的地方。儘管船員大部分都是中國籍人士,還是又讓他們核對了一遍,期間邊防以這船掛著外籍的名號,把名單要了一份,那個小領導說了,凡是上下這船的『人』,他們都管。

  海關幾個老傢伙給氣的不行,查完自己的,扭頭就走。

  邊檢的小領導跟在他們後邊,還在提著自己認為適當的建議,「我跟你們那個汪科長見過幾次,很熟啊!哎,你這們這就走了?不是還要取樣嘛!你們啊,每次都喜歡搞些雜七雜八的下來取樣……怎麼只取輪胎的?」

  那幾位快忍不住了。這一船三樣貨,除了大半船的輪胎,就是一批大理石板和3台出口的壓路機。大理石板還沒完全卸貨完畢,沒法抽取,他們不取輪胎,還取一台壓路機啊?一台十幾噸的我給你取一個驗驗?腦子有病呢吧!

  兩家聯檢機構鬧的很不愉快,邊檢人來的多,走的也快,只露了個面就沒再來了。那邊海關的輪流盯著,監控室一個值班的,現場一個,確保裝運貨物期間沒有差錯。小港這邊三天兩夜的活兒,丁旭分了中間的那天,巡查現場。

  李盛東是貨主,自然跟著每天都來瞧兩眼。李華茂是第二天才被拖來的,他不太樂意見著李盛東,尤其是現在剪了頭髮的時候。李翻譯沒什麼出息,第一次失戀的時候,給自己留了一頭捲毛,提醒自己勇敢面對人生;第二次失戀的時候,哭著跑去剪了短髮,罵了句『去他媽的人生要勇敢』……

  李華茂一頭小捲毛,如今變成了順滑的短髮,衣服雖說低調了一點,但是依舊帶了豹紋的痕跡。他站在李盛東面前有點不自在,扭著脖子看別處,「我說了我不想來……」

  李盛東正在打量他,說不清怎麼回事,李華茂這頭捲毛去了之後,身上豹紋的標緻倒是看得清楚起來。臉上乾淨了,那憋屈的小模樣也瞧出了幾分有趣。李盛東打量著,隨口回了一句,「我這不是要翻譯麼。」

  李華茂瞪他一眼,「碼頭這麼小,眨眼就能瞧個遍,哪裡有外國人了?」

  李盛東上次也是說得急了,他只知道是合資的企業往外運,哪兒知道有沒有外國人跟著啊。他這也是蒙李華茂的,如今只能繼續往下哄,「怎麼沒有啊,那船上就……有幾個……」李盛東瞧著對面那人不信任的眼神,不太自在的摸了下鼻子。「這不是,預防萬一……哎!我說,你等會兒!我白給你開工資了啊?讓你來就來,哪兒那麼多事兒值得你問啊!」

  李華茂梗著脖子不說話,他這也一肚子氣呢。人家電視演的狗血劇情裡,早上起來發現睡錯了人,好歹還給甩下一捆鈔票呢!李盛東個死摳門!竟然還跟他算起這個月工資了!呸!!

  李華茂跟在李盛東後邊,不管老闆說什麼,他都歪著頭不搭話。等到遇著丁浩的時候,這才稍微把腦袋正過來一點,但是緊接著又深深的埋下了。

  丁浩圍著李盛東轉了個圈,把後邊那位剛拉了直板的鴕鳥拽出來,一臉驚訝的摸了下他變順了的短髮,「這個是真的?」

  「廢話。」李華茂腦袋都快低到胸口上去了,嘟囔了一句,「你見誰……大熱天的頂著假髮亂跑了啊……」

  丁浩還在感慨,「這準是經歷了人生挫折了,要不然怎麼捨得把這命根子去掉啊!我說,你讓人下剪子割下去的時候,心疼麼?」丁浩形容的像李師兄剛受了宮刑,連看著他的眼神兒都帶著無比的同情。

  李華茂低著腦袋在那氣得直抽抽,他要是能打得過丁浩,早就咬他了!

  李盛東看不太下去了,過去勸了兩句,「哎哎,丁浩,嘴上留點德啊!小心遭報應……」

  丁浩瞧瞧李盛東又瞧瞧李華茂,這傢伙眼神太毒了,一句話就道破他們倆的心思。「我說,李盛東你這麼護著他,不會把我們家大師兄怎麼了吧?」

  丁浩一句玩笑話,立刻讓這兩個人都姿勢僵硬了,這回倒是異口同聲的回了丁浩,連語氣都一樣,迫不及待的否定。「沒有!」

  丁浩眼睛圍著他們轉了一下,笑得一臉欠抽,「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我說,師兄啊,鄭老師今兒讓你去相親,你可得保持好這個狀態!現在的姑娘就喜歡這種害羞型的,咱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丁浩使完壞,又溜躂著去別處了,幾句話就讓這邊的兩個人立場兌換。

  這次輪到李盛東不樂意了,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得陰陽怪氣的,「原來是去相親。難怪還剪了頭髮,我就說呢……」

  徐老先生的確提過相親的事兒,可是這事李華茂已經拒絕了,而且他剪頭髮的原因,實在跟面前這位找茬的李老闆密不可分。李華茂想起來就是一陣血氣翻湧,尤其是被李盛東這麼誣陷,那更是怒火攻心了,「關、關你屁事兒!」

  李盛東一聽這話,也怒了,「怎麼?被我說中了?前一段時間我就覺出不對勁來了,平時跟我死掐的也是你,那幾天怎麼突然害羞了……操,你這是兩手打算呢吧,男女都行,可真夠不忌口的!!」

  李華茂眼圈兒都紅了,「你都知道我……之前對你?」

  李盛東也硬著脖子應了一聲,「對,我都知道!早就看出……看出你不正常來了!」

  這要是早幾天,李華茂肯定一巴掌就甩過去了。他的眼淚在昨天剪掉捲髮的時候,已經流得差不多了,現在實在沒有哭的心情。他眼圈兒紅了下,又慢慢收回去,再瞧著李盛東就跟看陌生人似的,「我回去就把剩下的工資還你,對不住,你這錢我不想賺了。」他推開李盛東,自己走了,雖然沒離開碼頭,但是擺明了不想跟李盛東挨在一起。

  李盛東心裡也不好受,事情弄成這副模樣,還不如讓李翻譯抽自己一個大嘴巴來的痛快。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平時這些話他不可能說出來,可聽見李華茂把那頭寶貝捲毛剪了去相親的時候,李老闆的心裡彆扭了。他甚至覺得,那頭捲毛如果為了個女人剪掉,那還不如留著繼續礙眼呢!

  兩個人都是一副別彆扭扭的模樣。李盛東火氣上來了,篡著眉頭抽了下領帶,他覺得心裡憋悶的厲害。這感覺比知道孫辰他媽找上自己家門認親的時候,更不痛快!李盛東決定,等制服了這傢伙,一定讓他把捲毛留起來,臉上摸白粉都成!看他還怎麼去相親!

  李盛東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已經在潛意識裡認為,他跟李華茂遲早要在一起的。他把李華茂歸成了自己人。

  跟李盛東拼船的老闆只過來了一個,就是出口壓路機的那個。那老闆瞧著是頭一次做出口業務,對流程格外的不放心,每天來的比李盛東都早,仔細盯著,生怕有個差池賠了錢。

  小港沒有弄集裝箱,散貨裝起來很麻煩。李盛東那堆橡膠製品沒事兒,就算掉海裡也能飄起來,可是這壓路機就看著玄乎了。拼船的老闆瞧著碼頭上搬運貨物,動用了一個承重20噸的起重機在空中搬運,四根小細鐵絲晃晃悠悠的,風一吹,上邊掛著的車也跟著晃悠,看著很是有點驚心動魄。

  那老闆不住的擦腦門的汗,好歹只有3台,即便車身拆開運,也沒費多大功夫就給弄過去了。

  丁旭站在一邊,視線落在那批大理石板上。帶他的師傅今天沒有來,自從昨天開始,他們對這船貨的監管好像一下子就鬆了。丁旭皺眉,帶他的師傅雖然說話沒什麼遮攔,但是絕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丁旭來回摸著那些蓋著簡易遮擋帆布的石板,手指劃過,帶起一些石粉。他肩膀讓人在後邊拍了一下,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碼頭人員提醒他,「勞駕讓讓,我們這要起貨了,別傷著您。」

  丁旭瞧了他一眼,那個人帽簷壓得有點低,正在檢查大理石板的簡易搬運裝置。

  他蹲下身看了下捆綁著四角的帶子,確定不會中途鬆開,一點一點檢查的很仔細。

第63章:抉擇

  吃晚飯的時候,丁旭接到船方的通知,因為這兩天天氣很好,海上風浪小,裝運貨的速度比預計的要提快不少,可能今天夜裡就能裝載完畢。跟李盛東拼船的那個貨主也特意來找丁旭說了一聲,他們手續辦理齊全,只差最後的放行通知單,提醒丁旭,讓他做好提前放行的準備。

  碼頭上是日夜輪流作業的,設備的運轉收費不低,而且光船停靠一天的噸位費就小20萬,這些可都是算在企業頭上的。因為天氣風度的關係,延誤幾天或提前放行些時候,都是常有的事兒。

  提前放行需要幾位貨主同時簽字,李盛東的輪胎早就裝完了,痛快的先簽了字。由於丁浩也是合同上掛名的,下午剛到家,就被李盛東又拖到碼頭來了。

  丁浩有點不樂意,一邊簽字一邊嘟囔,「李盛東你幫我隨便簽一個不就得了,我剛到家,沒等喝口水就聽見下邊死命按喇叭……我說,你從哪兒找的司機?怎麼跟黑社會似的啊?」

  李盛東臉色挺難看,他也是被臨時通知喊來的。他坐在丁旭的值班室裡,著實受了幾回肖良文的臉色,除了肖良文那張冷臉,旁邊陪著來的李翻譯也夠讓他憋屈的!

  拼船的貨主是個中年人,他跟著跑了兩天,臉色都有點疲憊了。他等著丁浩簽完字,立刻拿著登記完的所有單子給丁旭看,「真是對不住,我們是小企業,運輸的成本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太麻煩您了……」

  他這麼一疊聲的道歉,讓在座的各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李盛東先搭了話,擺手讓他坐下說,「老洪你這太見外了!這是好事啊,早點辦完了,咱們大家也能早點回去休息!來來來,站著幹什麼,快進來坐!」

  拼船的洪老闆訕訕的笑下,走進來坐下。李盛東原本是跟李華茂各佔一邊,瞧著洪老闆走過來,立刻熱情的起身,讓出自己的位置,自己跟李華茂擠著坐去了。

  沙發有點小,幾個大男人坐在一起有點擠。李華茂打從李盛東一過來就不停的向外挪地方,他一動,李盛東就跟著靠過去一點。李翻譯實在被擠得不行,這要再挪,就該掉下去了,也懶得再往外挪,歪著頭撐著胳膊看別處去了。

  他這麼一放鬆,不太排斥,李盛東心裡也跟著舒服了一點,不再擠他了。

  丁浩在一邊打著哈欠,瞧著丁旭認真核對,又勾又劃的每頁都做標記。他等得有點不耐煩了,白斌這會兒還在家等著他吃飯呢,有完沒完了啊。忍不住催促了下丁旭,「我說,能快點嗎?」

  丁浩這句話可算是說到了洪老闆的心裡去,跟著出聲應和了一句,「我們手續都齊了!通關的文件下午也送來了,您看最底下那份……能快點嗎?」洪老闆問的很小心,但是藏不住那份迫不及待的心情,他看起來很著急。

  外邊又有人敲門,這次是碼頭的工作人員,穿著一身長袖工裝。這邊晚上有點冷,他也沒摘帽子,依舊壓著很低的帽簷,「船在催了,明天要起大風,不好走。」

  洪老闆聽見他這麼說,又去看丁旭,「這個,別的都弄好了……」他們就等著丁旭去船上看一下,放行了。

  「好。」丁旭掃了那碼頭工作人員一眼,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長時間。「我給胡科長打個電話。」

  胡科長他們就是帶丁旭的師傅,昨天那幫老海關,他們接到丁旭的電話有點意外,不過聽丁旭說了情況,很痛快的就答應放行。關於放行的事說的很簡短,沒幾句話,倒是哈哈笑著跟丁旭開了幾句玩笑,「小丁啊,你在碼頭上可得照顧好自己,那邊是海上,風浪很大。不過等天亮了,就好了。」

  丁旭嗯了一聲,「知道了,胡科。」掛了電話,神色如常的收拾好桌面上的單據,拿著自己的工作證,示意要跟洪老闆他們一起出去。「這些材料沒問題,不過還是需要再去船上一趟。咱們最後還要檢查一下船上人員的攜帶物品,希望您能理解。」

  這一項一般不會特意去檢查,尤其是外籍船,容易引起糾紛。丁旭這幾天表現的十足十的新手,跟在師傅後邊都記筆記,洪老闆也是剛開始做出口買賣,對這些事不太懂,聽著是最後一個步驟,立刻點頭答應了。「理解!理解!都是為咱們好,呵呵……」

  丁旭一動身,肖良文立刻跟著站起來,「我也去看看,熟悉一下流程。」他是一定要跟在丁旭身邊的,這幾天更是鐵了心的賴著不走。

  肖良文是本市納稅大戶,跟海關也算熟絡,加上這幾天一直跟著在碼頭上跑,洪老闆只當他真是去考察的。略微遲疑了一下,也點頭答應了。洪老闆笑著跟肖良文客套幾句,又去看李盛東他們。「李老闆,一起吧?為了咱們這一船的貨,這兩天也勞您受累了!」

  李盛東想了想,也不多推脫,起身跟著去了。李華茂這次倒是很自覺,跟著一起去了,瞧見李盛東有點驚訝,他倒是樂了,「你不是說船上有老外嗎?我這翻譯不跟著過去,多不合適啊。都對不住您給的那工資,對吧?」

  李盛東挑了下眉毛,「知道就好!老實兒跟著,別亂跑,大晚上的掉海裡去可沒法撈你!」

  李華茂翻個白眼,「是,挨著你就倒霉麼……我都習慣了。」

  他們兩個一路貧嘴出去了,值班室裡的丁浩也要走,不過他不是跟著去船上,他要回家。洪老闆瞧著丁浩往外走,忙攔住他,「丁少,船在那邊呢,走錯路了。」

  丁浩笑著跟他擺手,「你們去吧,我對這些也不懂,去了也沒事幹,先回家得了。」

  洪老闆不讓他走,跟著又勸了幾句,「丁少也一起去看看吧,萬一再簽字兒還得跑回來找您呢!」

  丁浩瞧著比自己歲數大的人這麼小心的問話,也有點抹不開面子。他如今改好了,被人這麼說幾句也不好意思繼續坐著不動彈,只得起身跟著一起過去。「好吧。」

  那個碼頭工作人員在前面帶路,他走得挺快,後面跟著的幾個人都隔著不小的距離。晚上碼頭的風吹得有點大,丁旭的外套都掛的直作響。肖良文走在前面,那頭硬毛刺兒,風是如何都吹不亂的,只是西裝外套被吹了起來。丁旭瞧著他的背影,覺得跟很多年前的肖良文重疊起來,那個時候,這個臉黑心黑的傢伙,也是一定堅持走在他前面的。

  肖良文說過,就算死,也是他死在丁旭前面。

  ——我無法看著自己失去你。

  ——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丁旭,我動了槍,你會恨我吧……還有,你會為我哭嗎?

第64章:等不到天亮

  丁旭臨上船之前跟李華茂交談了幾句,見他搖頭,又去找丁浩去了。李盛東瞧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咬耳朵,表情更怪異了。等丁旭走了,立刻過去追問李華茂,「他跟你說什麼了?」

  李華茂只當他是擔心海關再找麻煩,攏了攏被風吹起來的衣領,縮著脖子答了一句。「沒說什麼啊,他就問我帶手機了沒……」按規定,進入碼頭臨檢區域是不允許帶手機的,主要是怕影響海上船舶接收信號。李華茂是守法良民,一進來就上繳了,現在還放在大門口警衛室呢!

  李盛東看了前邊的丁旭一眼,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當年上學的時候把丁旭當成了小姑娘,那幾年丁旭沒長開,確實很漂亮。可如今丁旭個子拔高了,雖說還是模樣俊秀,但明顯的能瞧出是男人來了。李盛東頭一次覺得丁旭也有點不能放心,尤其是李翻譯這段時間連假洋鬼子李夏都不放過,這更危險了。

  他忍不住上前,低聲跟李華茂多念叨了幾句。「我先跟你說好啊,你可別打他主意,人肯定看不上……」

  「知道、知道,看不上我,對吧?」這幾句話李老闆一連說了好幾天,李華茂都快能背過了。李翻譯聽了這麼些天忍不住反抗了一句,沖李盛東翻了個白眼,「你怎麼管那麼多啊。人家看不上我,能看上你,成了吧?」

  李翻譯無心的一句,正戳中李盛東當年不堪回首的往事。李盛東這回被堵得不輕,嘴巴張了張,愣是說不出話來。

  丁旭找丁浩借手機是對的,這位一看就不是守法公民,身上不但揣了手機,還揣了兩個。丁旭靠近了,跟丁浩說了幾句。風有點大,丁浩並沒有聽得很清楚,正在說的時候,前面的洪老闆又來喊人了。

  洪老闆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丁旭,很迫切的問他,「梯子已經放好了,咱們這就上去吧?」

  丁旭點頭說好,跟著洪老闆走了兩步,又跟丁浩說了一句,「丁浩,你有恐高症,就別勉強跟上去了。在這等我們,一會核對完船員的情況我們就下來,很快。」丁旭看著他,又補充了句,「不會等到天亮。」

  丁浩愣了下,不過馬上笑著接話,「好,好!那我可真太謝謝你了。我就在這碼頭上等吧?你們可得快點,天冷的厲害,我還盼著回家喝口熱湯呢。」

  丁旭都這麼說了,洪老闆也不好再勉強丁浩上去,帶著幾個人一起上了梯子。丁旭稍微落後他一點,跟在後邊走的很慢,握著粗糙防護欄杆的手,握得緊緊的。他知道身後是肖良文,聽著後邊比他還緊張的喘氣聲,心裡忽然放鬆了一些。

  丁旭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船貨有問題,他跟胡科長打電話的時候,對方提醒了他一句:海上風浪大,等天亮就好了。

  這句話丁旭還聽過一次,也是帶他的老海關說的。以前緝私局還沒成立的時候,海上緝私的事兒也是海關在做,那幾年事多,快艇追船的戲碼很普遍。老海關們說,他們當年爬緝私艇那才叫傻大膽,那些歹徒身上配槍,可不是好玩的。海上風浪大,說的不只是天氣,還隱晦的指有情況。

  等到天亮。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原計劃天亮就會有行動。丁旭心裡想著,面色不露出分毫。李盛東跟丁浩他熟悉,尤其是丁浩,如果知道這船貨有問題是不可能參與進來的。那麼,李盛東跟丁浩排除嫌疑……剩下的就只有拼船的洪老闆。

  丁旭要做的就是穩住船主,穩住洪老闆,盡力拖延時間。

  李盛東也是貨主,這次上來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陪著丁旭再次檢查了自己那艙貨物。有幾個船員打開艙門,陪著他們一起進來,貨物碼放的很整齊,大部分是散裝的橡膠輪胎,只有個別是已經打包起來的。

  丁旭有意拖延時間,拆了兩個木箱封口。這種做法不是很合理,李盛東在後邊臉色不太好,他裝箱子的這幾個,可是有一部分夾藏了電視機的。李盛東運氣還不錯,拆開的這兩個裡都沒有散裝零件,可是他臉色依舊不好,因為丁旭已經讓人在拆第三個了。

  船長是個外國人,他用英文同李華茂交談幾句,又指了指丁旭。李華茂把他的話翻譯過來,有點為難的對丁旭開口,「他說,你這是很不尊重的行為。以往沒有在船上這樣苛刻檢查的海關人員,而且他們的船沒有違規記錄,希望能盡快起航。」

  洪老闆對丁旭如此細緻檢查也有些不放心,他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跟著一起建議,「是啊,是啊。這船畢竟不是中國籍的,弄出事兒也不太好……」

  丁旭不聽他的,依舊讓人把第三個箱子打開,「開封。」

  拆開第三個的時候,果然發現了一部分夾藏的零件。

  李盛東沒騙人,這些東西數量不多,而且在國內不值幾個錢。但是發現了夾藏,就必須再重新上報,丁旭把箱子編號認真記下來,「李盛東,你的貨艙裡有違規貨物,這屬於私藏,需要重新再檢驗。」他把寫完的單子撕下來給李盛東,準備出艙下船。「請明天交齊了罰款再來申報,抱歉,今晚船舶不能……」

  「小心!」丁旭沒有說完,就被肖良文護住了。肖良文往一側連退幾步,胳膊上硬挨了一記鐵棍,這才擋住。

  洪老闆身後的幾個船員都去撿了角落裡的鐵棍,一齊圍攻上去。「他們是在故意拖延!別讓他們下船……!!」

  那邊的李盛東也踹翻了一個船員,拖著李華茂躲到另一側的輪胎堆裡去了。「這他媽怎麼回事!!操!洪老闆你瘋了啊?!」

  洪老闆像是被逼急了,眼睛裡都瞪出了血絲,「別跟他們廢話!實在不行就扔到海裡……天亮之前必須開船!!」

  聽到這句話,已經有個別船員放下手裡的鐵棍,掏出腰間的手槍。扔到海裡的,從來只有死人。

  丁浩在下邊縮著脖子站著,旁邊跟著那個碼頭的工作人員,不知道是在看船,還是在看著丁浩,站在跟前不走。丁浩從剛才丁旭說的話裡,聽出點不對勁的地方。有恐高症的,明明是丁旭,可是丁旭那句話聽著又不像在開玩笑,倒是像在提醒他什麼。

  丁旭說,不會等到天亮。

  看著眼前的大船,丁浩不做聲響的按了兜裡的手機,他換了不少手機,可是最方便按的那個快捷鍵一直是白斌的號碼。

  白斌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書房,接起來先是一陣嘶嘶的聲音,港口那邊信號一直不好。白斌沒有起疑,從書房繞去客廳陽台,再聽的時候,就覺察出了不對。

  電話裡的聲音很輕,還能聽到風吹過的嗚嗚聲,白斌聽到丁浩跟什麼人在對話,斷斷續續的傳過來幾句。

  「……今天晚上放行,這船什麼時候能到啊?提前了一天,能省下不少……」

  「碼頭上的風大……挺冷的啊。」

  白斌聽著丁浩那邊鎮定自若的說話,心臟沒來由跳快了,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呵呵,咱們不辛苦啊!人家海關就一個人驗貨,那才辛苦呢……哎,我覺得不用等到天亮就能完事!!」

  這句話聲音挺大,白斌聽的很清楚。他害怕手機通話會給丁浩帶來危險,立刻切斷了,撥了幾個特殊的號碼過去。白斌對這些號碼很熟悉,這是非常時期才需要聯繫的人,他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丁浩身上。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那邊的聲音聽著很懶散,但是也帶著軍人的強硬,「喂?」

  白斌皺著眉頭,把聲音壓低,「潘峰中校,我需要你帶隊協助……對,軍需物資可以在權限內調動。」略微平緩了一下聲音,又補充了一句,「請當成A級任務對待,必要時,可以高出一格調取物資,由我承擔全部責任。2個小時內,請務必到D市小港。」

  那邊吹了一聲口哨,聲音倒是認真起來,「放心吧!你擔責任的話,高出三格以內都能取到物資!」接著是幾聲踢床板的聲音,似乎是喊人起床,「哥幾個起來了啊!!去給我把781團的直升機搶來!白斌,一個半小時,咱們絕對能到!」

  白斌收了線, 也開車趕往小港。他看了一眼腕錶,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從市區趕往小港路途並不好走,平時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白斌掛念丁浩,心急如焚,一路油門就沒松開。

  等到了小港大門監管處,門口已經停了十幾輛的緝私警車。全副武裝的緝私警察正在陸續進入。白斌站在港口大門那裡,聽著那些從自己身邊小步跑過的『嚓嚓』聲,心臟有些不受控制的收縮。他平生第一次後悔,他不該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丁浩出來,不該讓他接下這單買賣……

  白斌眉頭擰成一團,他看著小港延伸出的那段引橋,甚至都能隱約瞧見停靠著的船舶。天色微明。

第65章:大營救

  船艙裡被輪胎塞得滿滿的,帶著股濃重的橡膠味道,熏得人直皺眉頭。李盛東拖著李華茂躲在一處角落,他捂著李華茂的嘴,小心的去打探四周。

  李華茂腰被那人死死勒住,嘴巴裡也帶了他手上的汗味。兩個人緊貼在一起,這麼近的距離,他都能聞到李盛東身上淡淡的血腥氣。剛才一片混亂,他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李盛東摀住腦袋按倒了。李盛東應該是替他挨了一棍,他還記得聽見鐵棍敲在皮肉上的悶響,聽聲音,那一下砸的可不輕。他怕壓到李盛東的傷口,稍微前傾了一下,立刻被勒得更緊了。

  「別動。」李盛東貼著他耳朵,聲音不比喘氣大多少,甚至嘴唇都貼上來。他不會安撫人,只能再抱的用力一些,讓李華茂不要擔心。李盛東這會沒有什麼花花心思,他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船上的人數。他剛才踹倒兩個,一時半會的爬不起來,那邊的肖良文出手更黑,估計躺下的那幾個直接都暈了。他要盡快想到逃出去的方法。

  李盛東記性很好,他進來一次,就記住了船上的路線。船艙裡很簡陋,只是露天的鐵皮加蓋而成的,這種船艙照明設施不好,加上外邊天還沒大亮,也許可以冒險……李盛東聽到那些人扔了鐵棍,給槍上膛的聲音,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感覺到懷裡的李華茂縮了一下,下意識的勒緊了胳膊,低頭瞧他一眼。「沒事兒,別怕啊。」

  李華茂僵在那裡不敢再動,只感覺到勒著自己腰上的那隻胳膊很用力。手臂上傳來的熱度也一直匯聚到心臟那裡,那種莫名的心跳又開始復甦了,一點一點的加快。

  肖良文那邊情況比他們糟糕,這些人一開始就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肖良文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槍支,並沒有靠拳頭蠻打。他身邊還有丁旭,並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橡膠輪胎厚重,被子彈打過雖不至於穿透,但也立刻癟氣塌陷了一些。

  肖良文躲在後面,仔細聽了一下,「三把槍。」子彈應該也不多,那些人只是威脅性的開了機槍,喊話讓他們出來,並沒有再多浪費。

  丁旭同他擠在一起,船艙裡的燈只能照亮前半部分,後面貨物碼放太多,並不容易看清。丁旭的帽子已經不知掉到哪裡去了,額上的頭髮被汗浸濕了一縷,不過看起來也是有所心理準備,並不慌亂。「最遲還有半個小時,胡科他們會來支援。」

  他看了肖良文一眼,見對方只是點了下頭,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他們還有半個小時才到。肖良文,你帶槍了吧?」瞧著肖良文搖頭,忍不住又火大起來。這人怎麼回事?生死關頭還騙他!「肖良文,我明明從你抽屜裡見過……」

  肖良文看著他,眼神難得的堅定。「丁旭,我很久不動槍了。以後也不會再碰。」

  丁旭不說話了,他是幾年前從肖良文抽屜裡見過那隻藏起來的手槍,為此兩人還有過爭吵。丁旭一直不讚同肖良文做這些事情,他潛意識裡難免把現在的肖良文跟過去的他重疊起來。過去的肖良文,不是那麼的控制自己,而現在的這個,已經在默默無聲中為他付出改變了許多。

  丁旭說過的話,他都記得。雖然做的不好,但是努力在改變自己。為丁旭對他的好,也為他們今後的安穩生活。

  肖良文摟住丁旭,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口,「沒事的,相信我。我會帶你出去。」

  丁旭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手指都將他的衣襟勒得變了形狀,「……你……你明明知道今天會有這些事情!明明都知道……你為什麼偏偏今天沒帶?!」以前不知道爭吵過多少次的話題,在生死存亡的時刻顯得有些可笑。

  「我剛從X市回來的那次,就得到消息說那批毒品北上。直到前些天,我才確定它們流到這裡。丁旭,我知道你工作上不順利,你比他們都優秀,但是每次都不會被提拔……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吧?」肖良文的聲音很輕,卻讓丁旭抓著他衣襟的手漸漸無力。「我想你立功,又不能告訴你,打亂你們的計劃。我又不放心你……抱歉,只能用自己的笨方法來陪著你。」

  丁旭的眼眶有點泛紅,他從沒聽過如此動人的情話。即便如此,他還在氣肖良文不顧自己安危,氣肖良文沒有告訴自己這些。不過是為了他身上的這件衣服,這些比起活生生的人,又有什麼可比?忍不住刺了肖良文一句,「你……來陪著我送死麼?」

  肖良文抱著他緊了些,在他耳邊保證,「我不會讓你死的,丁旭。」

  丁旭聲音有點哽咽,難得的帶了點凶氣,像是回到了他們小時候那樣。「你也不許死!可惡!平時一點都不聽話,怎麼今天偏偏不帶槍,你是故意的吧肖良文?!」

  「丁旭,我……」

  「閉嘴!等回去再收拾你!」

  依舊是凶巴巴的口氣,但是這次,卻難得的心意相通了。肖良文在他頸間蹭了下,笑著說了聲好。他經歷過幾次這樣的場面,但是從未有一次值得他這樣銘記,甚至……帶著些溫暖。他已經開始期待回家之後的事情了,「回去之後,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丁旭我……」

  接下來的話被船體的一陣晃動打斷,丁旭的臉色不太好,肖良文也皺起眉頭。船開動了,這就意味著這幫人準備逃跑,而到了大海上,他們逃脫生還的幾率更小。

  原本在碼頭上等待的丁浩,此刻也被人拿槍指著,一步步逼上船去。丁浩雙手高高舉起,一副『我很配合』的樣子。

  「大哥,那什麼,我跟他們不熟……要不你先放了我吧?我回去絕對不報案啊,真的!我發誓……好好好,我不說了!」腦袋上被磕了一下,丁浩稍微沉默一會,又忍不住念叨。「……您把手槍端穩了啊,我覺得可以先把保險栓掛回去,這樣開著,太不安全了……好好好!我閉嘴、閉嘴!」

  拿槍指著丁浩的正是那位碼頭的工作人員,他聽著丁浩沒完沒了的說話也很不耐煩,又用槍戳了下丁浩的後腦勺,讓他走快點。「趕緊上去!開船了!」

  丁浩心裡罵了他一句!他媽就是開船了才慢點的好不啊?!真當他傻了,你開船逃跑,我一個人質還跟你配合一下?誰腦袋被驢踢了這麼個大公無私法兒啊!!

  丁浩上了甲板,這會兒很是鬱悶,依舊保持雙手高舉不敢惹怒歹徒。他的命很金貴,還等著跟白斌過一輩子呢!正嘀咕著,就聽見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丁浩抬頭瞧著天上那個盤旋不去的東西,有點傻眼。

  後面持槍的那個人也有點磕巴了,「這、這他媽是什麼?!」

  丁浩吞了口唾沫,「不、不認識……」

  後面那人急了,手裡的槍沒拿穩幾下,哆嗦了幾下都磕到了丁浩的耳朵上,語調都嚇得變了彎兒,「媽的……直升機、直升飛機……!!」

  潘峰帶來的人第一時間接到命令,控制船的去向。現在船上的走私販已經察覺,在船出逃的情況下,保證營救成功的首要條件就是控制船舶。直升機上設施齊全,下達了信號干擾命令,低空盤旋幾週,船果然不再航行。

  直升飛機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緝私艇的出動,幾艘小艇靠過去將船團團圍住。船上的人並不多,但是因為手裡有人質,也讓救援人員不敢輕舉妄動。

  船艙裡的人也做出了回擊,向空中鳴槍示警!

  白斌在警戒線外面聽著槍響,抬頭看了一眼,額間緊皺不展。他是以特殊身份同潘峰一起進來的,姓潘的軍痞做了兩手準備,空中和路上都佈置了人馬。有幾個點跟緝私警相重了,還愣是把人家趕下來!

  潘峰他們在部隊裡橫習慣了,那邊是靠實力說話,而且D市配備的緝私警人手少,裝備也沒他們好,這些傢伙習慣性的欺負人。

  D市的這些也是好脾氣,看著他們開頭的特殊字母標誌,愣是忍了。

  潘峰不在飛機上,他們分批行動,碼頭上預防萬一也留了幾個人。要不是緝私艇都開出去了,瞧他們那眼神,估計也得搶一輛自己用。與他們受過專門訓練有關,同時也與部隊的作風熏陶有關。他們這麼膽大敢下手,都是軍隊裡熏陶出來的!

  軍隊裡早些年有這麼一句話,說:你會開拖拉機嗎?會開拖拉機,那就給我上!

  軍人摸打滾爬慣了,只要會摸最簡單的操縱桿,幾乎所有的運輸工具都敢開。飛機、快艇、裝甲車……不都是一個操縱桿麼!這要是過去的戰爭年代,高素質人才都是這麼鍛鍊出來的。

  潘峰穿著一身迷彩軍裝,在碼頭燈塔的隱蔽處觀察情況。他瞧著倒是不太緊張,情況這樣危急,也沒見他把衣服穿好。幾年不見,他依舊是那副嘴角含笑的痞子模樣,皮膚曬成古銅色,露在外面的胸膛跟當年一樣騷包,唯一變化的可能是他的肩章。

  當年的潘中尉變成了潘中校。他跟白斌不同,不是家族下放來歷練的子弟,實打實的自己掙得軍功。胸前的接收器發出嗶嗶的聲響,潘峰接到立刻傳達下一步的任務。「偵察組控制制高點,隨時提供可靠信息!」

  「狙擊組、逮捕組下軟梯,重點鎖定1號貨艙!狙擊組佔領制高點,逮捕組接近現場營救人質!可使用爆破手段!重複一遍,可使用爆破手段!」

  說完這句,他又接通了白斌那邊。他們這些空降部隊來的太突然,把人家原本布控的那些倒是嚇了一跳,潘峰沒功夫跟他們扯皮,給了白斌一個他們專用的傳訊器,都交給白斌去解釋了。「白斌,跟他們說緝私艇靠上去。」

  那邊沉默了一下,「船上有人質。」

第66章:看準了下手

  潘峰在那邊笑了下,「知道,我保證不讓他少一根頭髮!」

  白斌這次沒有再多遲疑,答應了他的請求,「好,我去說。」

  現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和平談判的可能。如果要保證人質的安全,閃電進攻,是首選方法。只有快,才能控制,才有保障。

  白斌明白潘峰的意思,但是一旦事情發生在丁浩身上,他總忍不住要再三考慮,再三確定。他沒了往日的果斷抉擇,整顆心已經被持續不斷的槍鳴聲揪起來了。白斌皺著眉頭,看著逐漸清晰的海面,並沒有離開碼頭多遠的船上,他甚至能看到船尾甲板上那一抹米白的顏色。

  那是他昨晚給丁浩披上的外套……

  空降部隊動作迅速,這會兒已經強行打開倉庫門,爆破進入。裡面的情況比他們預想的要好,連帶著的催淚彈都沒有用上。借助倉庫裡橡膠輪胎掩體的輔助,順利解決了裡面的歹徒。他們裝備規格高,佩戴的紅外夜視儀在船艙環境中起到了作用,輕易分辨出哪些歹徒攜帶槍械之後,再次重點突擊,大大提高了營救速度。

  而且,他們爆破進入的時候,門口已經橫七豎八的歪倒了幾個。其中還有流血不止的,瞧著傷口,是槍傷。

  關於這些重傷倒地的人,被營救出來的丁旭是這麼對他們解釋的。丁旭扶著旁邊的肖良文,臉色淡淡的只說了一句,「船員之間起了內訌。」言下之意,是他們自己互相誤殺的。

  潘峰帶來的那幾個兵互看了一眼,他們剛才跟那幫歹徒打了一場,可不認為那些人有這麼高明的槍法。不過這些兵也不傻,聽見丁旭這麼說,也沒再多問。他們的任務是把人救出來,其他的不管。

  營救出來4個人,都是大難逃生,反應各不相同。丁旭和肖良文兩個互相扶持著,一貫的沉默。另外兩個姓李的,要不是礙於場合不對,幾乎要吵起來!

  李盛東正沉著臉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推李翻譯的腦門,他這是火大了,也被惹急了。「你他媽腦袋被門夾了,啊?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都他媽餵豬去了……操!誰讓你拿腦門去撞的?幸好那人手裡拿著鐵棍……啊呸!就剛才那一棍子,要不是打偏了,你腦袋早就開花了!」

  想起剛才李華茂推開他,替他挨的那一下,李盛東心裡就忍不住冒火。現在也分不清是氣還是心疼,總之就是冒火。忍不住又推了李華茂腦門一把,「操,腦袋進水啊你……」

  李華茂腦門上蹭破了一大塊皮,又被李盛東來回推了幾把,疼得眼眶都紅了。剛才那一鐵棍可是照李盛東後腦勺去的,想著那股危險勁兒,李翻譯心裡也不好受,一陣一陣抽緊的快哭出來了。「你才腦袋進水……」

  他使勁揉了把眼睛,把眼裡那絲狼狽也揉走,啞著喉嚨頂了回去。「我下咒了!我說要你這人渣生兒子沒屁眼!!我這還沒應驗呢才不讓你死……死的這麼輕巧!!」

  李盛東罵了一句,臨出貨艙前把那人狠狠擁進懷裡,他算是服了。「李華茂,你他媽也夠狠的!」這話,到不知是在說那句詛咒,還是李翻譯那股傻愣的拚勁兒了。

  其他幾個艙的歹徒也沒讓他們費多大功夫,空降部隊和緝私警配合,逐個據點突破,順利將人抓捕。倒是甲板上的那個人有點麻煩,那人似乎並不是亡命之徒,抓著人質不肯鬆手,甚至斷斷續續的在跟他們喊話。

  「……我、我是被逼的!我女兒病了,需要錢啊!對,錢……我還沒拿到錢!!他們沒給我錢、你們不能抓我!我沒犯罪!我是被逼的……」

  那正是抓著丁浩的碼頭工作人員,他神情有點激動,手槍一直沒有離開丁浩的腦袋。丁浩聽著他瘋瘋癲癲的喊話,都能感覺出槍管跟著一起顫抖,他吞了下口水,這要是一激動按下去……那可就要了親命了。

  空降部隊接到潘峰的指示,讓隊裡有談判經驗的人上前規勸,「你現在只是協犯,情節不是很嚴重,還有將功贖過的機會……」上前談判的一邊舉起雙手示意沒有武器,一邊觀察著那個碼頭人員的表情,在其能承受的範圍內緩慢接近。「如果殺害人質,就是重罪了。」

  勒著丁浩脖子的手鬆了下,但是當談判人員再靠近一點,立刻又勒緊了!那個碼頭員工眼睛已經紅了,「不!你們騙我!都退開!」他拿槍哆哆嗦嗦磕了丁浩腦袋一下,提出要求。「船!給我一艘船……立刻!!」

  談判人員向後退了兩步,根據微型耳機裡的下一步指示,指了指船一側。「這邊,你要的船……」

  「你們都退開!!」

  周圍的人默默向後退了一些,但是罪犯情緒不穩定,期間一直拿槍指著丁浩出聲威脅。等到他們退的足夠遠,這才拖著丁浩往船側去。

  丁浩被勒得幾乎要翻白眼,他是被倒退著一路拖過去的,別說試圖反擊了,好幾次自己差點絆倒自己。這人質的活兒也不好幹,丁浩覺得自己還是老實兒等待解救的好,尤其是腦袋頂上一個開了保險的手槍指著哪。丁浩正想著,冷不防被一個後彎腰折過去,眼前一片海水湧動,他差點沒暈過去。

  丁浩同志自發自覺的提出本分要求,「我說,您一定得抓好我啊……」

  歹徒比他嚴肅多了,人家這是逃命,拿槍磕著丁浩腦門要求他,「放軟梯!快!!」

  丁浩這才瞅見下面空著一輛緝私艇,他腦袋上被磕了好幾下,也不敢含糊,把掛在船尾的軟梯放下。

  「你也下去!」

  丁浩被那人扣住肩膀,只能單手下去,下的緩慢又艱難。他覺得自己那胳膊快扭折了。

  那個持槍的碼頭工作人員還是不放心,他心裡緊張,一邊沖丁浩呼喝,一邊小心翼翼的扭頭打量。

  扭頭之間,他跟丁浩的腦袋,稍微錯開一些。

  「砰——!!」

  白斌站在碼頭上,他也聽見了那聲槍響。以及,緊跟著墜落的那兩道身影,那裡面有他再熟悉不過的人……白斌一眨不眨的看著,瞧著那抹白色的身影落入海裡,濺起了浪花,然後就消失了。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潘峰從燈塔下來,他伸展了一下身體,關節發出噼啪的聲響,不過精神還不錯。「白……」

  白斌對這個走近了的傢伙,回頭就是一拳!他出手突然,又下了全身的力氣,潘峰幾乎要被他一拳打翻在地。即便這樣,要不是旁邊的人反應快將他攔住,還是要沖上去再揍幾拳的!

  潘峰湊不及防挨了一拳頭,也有些惱怒了,捂了嘴角沖白斌低吼了回去,「白斌你瘋了?!」

  「我他媽是瘋了!」白斌的眼睛跟那一抹帶血的海水一樣紅,幾乎也要滴出血來。「我瘋了……才會聽你的!!」

  「報告潘隊!報告潘隊!目標人物已擊斃,人質被快艇安全救出!再重複一遍,人質安全……」

  潘峰上衣兜裡的傳訊器嗶嗶響個不停,這些話音量不大,但也足以讓白斌聽見。潘峰索性坐在地上,拿手擦乾嘴角的血水,沖白斌咧嘴笑了下,「白大少,下回聽清楚了再下手……嘶,真他娘的疼!」

  白斌瞪著他,臉色依舊鐵青。

  丁浩被安全救出。這在海裡撲騰的過程中,還多虧了李盛東的那些輪胎。營救李盛東的那些個兵,下手忒狠,把露天船艙的加固鐵皮都給炸飛了一塊,輪胎跟下鍋的餃子似的撲騰了小半個海面。丁浩剛從海裡掙扎出來,就一腦袋套進輪胎裡,營救人員下手快,連輪胎帶人一起給拉上來了。

  「謝謝……謝謝!勞駕幫我把這輪胎拿走,哎,太謝謝您了!」丁浩被緝私艇送回碼頭邊,濕漉漉的爬上去,一抬頭就瞧見了白斌。他是想露出微笑來安慰下白斌,可一張嘴就打了個噴嚏!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抓了抓被海水浸濕的頭髮,還是沖白斌笑了一個,「白斌,我沒事兒了……」

  白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握著丁浩的手頭一次發涼,不比丁浩那剛從海裡撈出來的暖和多少。「我們回家。」

第67章:病號服

  這次動靜鬧得有點大,董飛和潘峰留下處理剩下的事情,白斌實在沒有心情再呆在碼頭。他嘗試了一把心被提起來的感覺,現在還沒踏實的放回肚子裡,即便開車,也抽了一隻手來握著丁浩的。

  停到小區樓下的時候,白斌還是忍不住在車裡吻住丁浩,他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丁浩不敢多說話,老老實實的張嘴讓他啃了半天,他的配合倒是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白斌的情緒,吻到最後,變成了唇與唇輕柔的碰觸。

  白斌抵著他的額頭,也不管那人還是一身海水味道,碰到才算安心。「我看到你掉進海裡,差點跟著跳下去。」

  丁浩笑了下,貼著他的額頭蹭了蹭,「那幸好你沒跳!你看著那船開的不遠,其實離著碼頭幾百米呢!你就是跳下去也……」

  白斌把他剩下的話含進嘴裡,一併吞嚥下去,「再沒有下一次,我保證。」

  丁浩舌頭推讓幾下,卻被纏得更緊了,乾脆鬆開力氣,讓白斌嘗了個痛快。等著白斌放開他,丁浩覺得自己嘴上都快被他親腫了。大著舌頭跟他反抗,「白斌,很疼……」

  丁浩如今說什麼,白斌都會忘嚴重裡想,聽見一個疼字,立刻想起丁浩這一個晚上受的苦。白斌皺著眉頭去查看丁浩,他剛才有些慌神了,都沒來得及先瞧瞧丁浩身上。「是不是傷到哪裡了?我看看。」

  丁浩一身衣服濕噠噠的,白斌扯了半天也沒看到多少,就看見丁浩後脖子那裡幾個紅印,像是被槍戳的。白斌心疼的直皺眉頭,扭頭又去發動汽車,「不行。還是去醫院查查吧,我不放心。」

  丁浩忙按住他的手,給攔住了,「哎哎!你好歹讓我回家換身衣服啊,白斌,你讓我衝下,洗洗再去。」

  白斌沒答應,天不冷,沾了水髒點沒事,就怕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萬一給摔著哪兒可不得了。「去醫院,我給你找個套間,檢查完了再洗。」

  丁浩還在掙扎,「那我的衣服……」

  白斌打了方向盤,一路拐出去,「先檢查,等會我給你從家帶過去。」

  關於衣服的事兒,白斌第一次沒有兌現承諾。他陪著丁浩到了醫院,就立刻開始做各項檢查,只來得及拿了一身病號服給丁浩換上。白斌等在旁邊哪裡也沒去,醫生讓站哪裡就站哪裡,讓關了手機就關了手機,就為了能在旁邊親眼瞧著丁浩,陪著他。

  丁浩身上沒什麼傷,就是胳膊被拽下海的時候有點扭傷,還有就是耳朵裡有點進水,這個拿藥棉吸一吸就沒事了。保險起見,白斌還是建議醫生用繃帶把丁浩的胳膊固定住,他總覺得丁浩傷得嚴重。「這樣比較不容易再碰著。」

  醫生哭笑不得,「他這是扭了!骨頭又沒事兒。不用包紮,你拿著那藥膏、藥酒,按時給他揉揉就好了。」

  丁浩又被白斌壓著去做了個腦袋的磁共振,結果還沒出來,被扣留在醫院的病房裡。白斌找的是個大套間,還帶著客廳,跟家裡沒什麼兩樣。

  洗澡的時候,白斌更是理所當然的陪著一起,期間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丁浩的身體,摸著丁浩後腦勺被槍管子磕出的紅印,又皺起了眉頭。「疼?」

  丁浩這回可不敢說疼了,剛想搖頭,臉就給白斌捧住了。

  白斌坐在浴缸裡邊,面對面的瞧著丁浩,一臉的擔憂,連說話聲音都輕了些。「別晃,頭暈吧?」他看著丁浩從高空墜落,心裡還是有些陰影的,生怕再突然有個後遺症。白斌如今可是承受不起這份刺激了。

  丁浩樂了,拿腦袋撞他一下,「白斌,你放心啊!我腦袋結實著哪!」

  白斌也被他逗笑了,躲了幾下,還是把丁浩抱進了懷裡,貼著臉使勁兒親了好幾口。白斌抱著他好一會才有點真實感,勒著丁浩的腰往懷裡帶了下,小心不碰到他受傷的胳膊,「也不知道泡了熱水行不行……」

  丁浩自己活動了下那隻傷殘的胳膊,「白斌,其實我傷的也不多重,現在也覺不出疼來了。」

  白斌按著醫生說的,給他順著推拿幾下,「別亂動,傷筋動骨一百天,這種傷得養著。」

  丁浩挨著白斌的胸膛半躺在浴缸裡,舒服的快閉上眼睛了。他胳膊其實就是拉傷了,這連扭傷都算不上,白斌揉的輕,這麼推了幾下,丁浩簡直都要睡著了。

  事實上,他真的睡著了。

  等著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丁浩發現自己已經洗乾淨,換了一身新的病號服,躺在床上了。他抬起頭來去找白斌,這邊的門是虛掩的,透過門縫可以瞧見客廳那邊一點亮光。白斌似乎在打電話,聲音很低,隱約能聽到一點。

  「……是,沒怎麼傷著,就是胳膊扭了。嗯,會多留幾天觀察……您放心吧。碼頭那邊已經處理好了……好,我知道……」

  丁浩側身壓著胳膊了,還真是有點疼,又自己翻過去躺平了。就這麼輕的兩下動作,白斌都聽見了,掛了電話進來瞧他,「醒了?肚子餓了吧。我買了粥,起來吃點再睡?」

  走過去開了燈,又把保溫飯壺裡的粥盛出來一碗,小心的喂給丁浩,「有點燙。」

  丁浩這快一天一夜沒吃飯了,也不跟白斌客氣,他讓白斌端著碗,自己大口吃起來。粥裡放了細碎的肉丁,煮的香軟嫩滑,丁浩一口氣喝了兩碗才放下勺子。肚子裡填飽了,這才有功夫去問白斌,「剛才是誰打的電話?」

  白斌又給他盛了小半碗,哄著他吃完,「爺爺他們打來的,問你醒了沒有。對了,浩浩,我只告訴了爸媽一聲,沒敢告訴奶奶。」白斌這裡說的爸媽是丁遠邊夫婦,他平時也跟著丁浩一起喊的,叫的無比自然。

  丁浩對他的做法自然沒有異議,「嗯,甭跟奶奶說,我這都沒事了,就別讓她知道了。」

  白斌點頭,表示知道了,他瞧著丁浩吃完,又去收拾飯碗。丁浩這會兒才瞧見白斌身上也穿了跟他一樣的病號服,有點奇怪的問了,「白斌,你也病了?哪兒不舒服啊?」

  白斌把東西收拾去客廳,回來跟他解釋了下,「沒,我衣服也髒了,沒回家去取換洗的,就隨便穿了一件。」

  丁浩哦了一聲,忍不住又瞧了兩眼,笑著問他,「哎,白斌!你說像不像咱們小時候啊?我記得原來那件病號服也是跟這個差不多,都是條紋的。」

  丁浩說的是他跟白斌掉水裡那次。由於李盛東那孫子的罪行,白斌跟丁浩直接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倆人在醫院同吃同住,穿的小病號服也是一模一樣的。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白斌就跟丁浩『同床共枕』了。說起來,住院那段時間,也算得上白斌童年一件美好的回憶。

  如今倆人穿了一樣的病號服,再回想一遍,心裡都有點感觸。丁浩表現的極為明顯,他攀在白斌身上,看著他問了一句,「你今天晚上還看書?」瞧見白斌搖頭,立刻親上去。「那咱們做吧?」

  白斌怕碰著丁浩的胳膊,不敢推開他,又捨不得推開他,「你受傷了。」

  丁浩貼著他的唇磨蹭半天,聽見他這句話樂了,在白斌嘴上咬了一口,慢慢的往他唇縫裡吐氣。「白斌,我真沒事兒。你試試啊?」

  白斌被他撩撥的沒忍耐住,他從丁浩上岸的那一刻就很想確認,確認丁浩真的回來了。擁抱、親吻,都不足以讓他確定,唯有手足交纏,合二為一的那一刻,心臟才復位了。白斌抱著丁浩,幫他穩定身體,手掌握著丁浩的腰來回撫慰著,稍微緩解了一下猛烈進入帶來的刺激。

  白斌額頭帶著薄汗,控制了一下速度。「會不會,太快?」

  丁浩夾緊了他,並不說話,只是偶爾牙關鬆開溢出幾句喘息。

  白斌親了他一下,唇角揚起一點笑容。身下的進攻卻是更快了,他從聲音裡能聽出來,丁浩喜歡。兩人在各種方面都是配合默契的,這些年從未變過。小時候他想什麼,丁浩都知道,而丁浩想的,他從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裡就能看出來。

  「唔……嗯……不行!白斌、別……別在裡面頂……啊……哈啊!」

  白斌吻住他的嘴,把誘人的聲音一起吻住,這些都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浩浩,放鬆一點。勒得這麼緊,裡面我就進不去了……」

  白斌還記得,小時候的他們穿著同樣的病號服。丁浩比他小,手腕、褲腳那裡都挽起來一大截。這個小傢伙成天使壞,可是每次都樂於與他分享。白斌甚至覺得,丁浩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逗他開心,讓他多笑笑。丁浩做的很好,他每天都會被他逗笑,真的很幸福。

  「唔……唔……」

  最後緊要關頭,白斌壞心眼的吻住丁浩的嘴。每次在這時候堵住丁浩嘴巴,用舌頭攪動,丁浩都會因為太舒服而哭出來。好像那些不能發出的聲音,都變成眼淚從身體裡逼出來。白斌喜歡他情難自禁的樣子,更喜歡丁浩抱著自己,顫抖著,釋放。

  白斌含住他的嘴唇,同每次一樣都說了那句話。三個字,得到的回應一如既往的是劇烈的顫抖,以及快要哽咽的小聲。白斌抱著他,覺得心再度被填滿。

  這是他養大的,誰都不能奪走。

第68章:幸福像櫻桃一樣

  丁旭立功了。船上的大理石板裡夾藏著一包包高純度的毒品,整理完了,總共有175公斤。這玩意兒一千克就可以判死刑,一下子從船上搜出這些,夠他們槍斃5分鐘的了。

  丁旭在此次毒品走私案件中有突出貢獻,而且本人因公受傷,總關來了特派員,專門為他開了一次會。會議結束之後,丁旭的肩章做了調整,最基本的一槓三星。特派員向他保證,以後也會考慮他的陞遷,恢復他的待遇。

  丁旭從關裡出來,就直接去了醫院。即便是有了關銜,他心裡也不舒坦。丁旭還記得肖良文出來的時候,肩頭都被血沁透了。這傢伙悶不吭聲的,還準備自己去醫院隨便縫幾針,要不是瞧著丁旭臉色不好,估計都不會在醫院多呆。

  丁旭推門進去的時候,肖良文正在病房裡跟一幫人開會,瞧見丁旭進來挺高興,還招呼他來坐下,「丁旭,累了吧?這裡有水果,要吃嗎?」

  旁邊站著一幫黑衣服的傢伙,統一的小平頭,瞧著不像好人。但是在丁旭進來的時候,努力做出微笑的臉。他們以前在丁旭面前說錯過話,被肖良文教訓過一頓,現在都老實了,不敢胡亂開口。見著丁旭,也只是喊了一嗓子,「丁哥!!」

  丁旭衝他們點了下頭,看著他們的髮型,又提了意見,「是比以前長點了。」

  那幫人很高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嘿嘿的笑。他們以前是光頭,被丁旭說了一次『難看』,從那以後就統一改平頭了,幸好這次通過。

  肖良文把他們帶來的文件簽好字,讓他們拿走。「可以了,明天下午再來一趟。西區的事兒先放著,不急。」

  他們拿著文件畢恭畢敬的出去了,臨走還體貼的給關上門。

  肖良文瞧著丁旭從裡間洗好櫻桃端出來,仔細觀察了他的肩章,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丁旭,很好看。」

  丁旭坐在他床邊,語氣淡淡的回了句,「衣服沒換,就換了那麼一個小地方,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拿了一顆櫻桃塞進嘴裡,扭頭去問肖良文。「你吃不吃?」

  肖良文有點愣住了。他看看丁旭,又看看丁旭嘴裡的那顆櫻桃,不太確定的問了句,「這個……是喂我的?」

  丁旭垂著眼睛,用舌頭捲了櫻桃帶進嘴巴裡,「不吃算了。」

  肖良文幾乎用撲的上去,吻住丁旭去吸屬於自己的甜蜜,「我吃!」他高興壞了,從來沒有覺得哪裡受傷這麼值得過!以前受了輕傷,丁旭還罰他睡客廳,哪裡有現在喂櫻桃的福利。當然,他私自出去做的那些事也不太對……

  櫻桃早就被咬破了,肖良文那個粗人,連舌頭也蠻橫的狠,一通亂攪簡直稱得上打架。丁旭被他親到最後,臉都憋得有點紅了,推了一把讓肖良文放開。「吃沒了吧?」

  肖良文有點不情願的放開,還是老實的點了頭,「沒了。」

  丁旭做了一件讓肖良文目瞪口呆的事兒。他又拿了一顆櫻桃,放進了自己嘴裡,然後扭頭向肖良文示意,「還要不要了?」

  肖良文吞了吞口水,雖然美味在前,他還是先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吃了,回家也不讓我睡沙發好不好?」這位有些擔心自己受傷再次遭到冷凍對待,他不喜歡沙發,比抱著丁旭不能做,更難熬。

  丁旭笑了,唇舌間的鮮紅櫻桃誘人的不像話,「嗯,不讓你睡沙發。」

  有這句話,還等什麼?

  肖良文不是能忍的人,立刻抱住丁旭去『進食』。櫻桃很甜,丁旭喂了他很多顆,如果不是要吐核,他都不捨得鬆開丁旭的嘴巴。比起櫻桃,丁旭的嘴巴也很甜,讓人一貼上就不想鬆開。

  丁旭今天出奇的配合,連解開制服的扣子,抽出襯衫下襬,用手去摸那滑膩的大片肌膚,都默許了。直到肖良文打開他的皮帶扣,這才出聲阻止,「別……這是醫院。」

  肖良文被他『喂』的心裡發甜,聽見他說貼過去親了一口,「我不進去,就是摸摸……」他喜歡丁旭的身體,好多次不能進入丁旭的時候,都是用手去觸摸,然後回味著給自己打手槍。能在白天碰到這具身體,真是太美妙的體驗了。

  丁旭不太願意,不過也沒有再阻止他。病房裡的窗簾只拉了一層,還是能透進些光來,照的很亮堂。丁旭跨坐在肖良文身上,小心不去碰著他的肩膀,上面還有槍傷,「你真是……太亂來了……」

  肖良文正埋頭在他胸前,賣力用手和舌頭去感受自己的福利,聽見也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就這一次,丁旭我很想要……」手指慢慢伸入褪了一半的褲子裡,小心的擴張著。「我忍不住了。」

  丁旭揉了一把他那刺兒頭,「誰跟你說這個。喂,肖良文,咱們以後實行獎勵政策怎麼樣?你不動槍,不再受傷的話……嗯……我、我就……哈啊……」『滿足你』三個字幾乎用喘息的說出來,也不知道肖良文聽見了沒,但是明顯的感覺出那傢伙興奮了。

  肖良文用手指一遍遍撫摸,從前到後,連縫隙都沒有放過。他看著丁旭顫抖著的腰,狠狠吞了一下口水,「這裡是特殊病房,除非按鈴,不會有人進來。」

  丁旭又被他填入一根手指,抱著他的腦袋,小聲喘了下。如果肖良文不那麼心急,也是很舒服的。尤其是他提前抹了藥膏潤滑,三根手指的進入……似乎也不那麼困難。

  「丁旭,我保證。再也不受傷了……」

  灼熱的呼吸噴在耳邊,連同進入身體內部的,也是如此滾燙。挺動的不快,但是卻帶來難以言喻的熱辣刺激。

  「我知道你擔心,呵呵。我以後,不會那麼拚命……我想陪著你一起……」

  丁旭弓著腰背,奮力克制體內的洶湧而來的快感,卻不知那樣只會讓自己不斷收緊。收緊,也只會讓那人更興奮罷了。果然,搖擺的動作停頓一下,立刻又加快了。

  等到肖良文瀉了一發,丁旭全身都沁出了薄汗。跪坐在肖良文身上,小心撐住微微發抖的腰,問他,「你……很喜歡被喂櫻桃吧?」

  肖良文還在感受餘韻,聽見丁旭問,忍不住又起了反應。這人嘴巴跟身體一樣老實,看著丁旭回答了,「喜歡。」

  丁旭啐了一聲,他就知道肖良文腦袋裡儘是這些色老頭的想法,真是老土又好色!雖然彆扭,但依舊沒有從肖良文身上下來。肖良文肩膀受傷,這個姿勢比較容易做一些。丁旭小腹收放幾下,微微擺動腰肢,「還有沒有別的想要……做的,明天可不會答應你。」看著肖良文亮得嚇人的眼睛,忍不住又補充一句。「不許……不許把櫻桃塞進來!」

  肖良文覺得,今天真是他的幸運日。不,也許以後,就真的能過上好日子了。再動的時候,忍不住把最肉麻的那三個字念了又念,直到丁旭臉色薄紅,那巴掌拍他。「有完沒完!都、都跟你說知道了啊,閉嘴,做你的!」

  肖良文把自己深深埋進丁旭裡面,他正在被自己深愛的人愛著,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兒了。

  丁浩在醫院休養的幾天中,潘峰也來瞧了一眼。潘中校很多年沒有被人打過了,尤其是打臉,雖然從白斌那邊撈了些好處,但是心裡仍是冒壞水。他這次來,是故意來挑撥事兒的。

  潘峰坐在丁浩病床邊上,拿了他一顆蘋果隨便擦了一把,就啃起來。「丁浩你不知道,我們當時都安排好了。談判是個引子,就是想讓那傢伙露出點空隙,後邊的狙擊手可是一直瞄準著呢!你也有感覺的吧?『啪』——毫不猶豫的就開槍了,哈哈哈!」

  白斌在旁邊聽得臉色不好,他現在最煩別人講這些,尤其潘峰那兵痞還拿手比劃成槍的樣子,在丁浩腦袋上來回戳。白斌看著潘峰動丁浩腦袋,忍不住皺眉提醒他,「別碰了,那裡還有傷。」

  這次輪到潘峰驚奇了,他盯著丁浩那腦袋,「沒有啊,瞧著不像有傷的……」又仔細的打量了丁浩全身,這次倒是笑了。「喲,脖子上這是怎麼了?紅了這麼些個印子啊,都是被槍管子戳的吧?」

  潘峰斜眼往下瞟,笑的更曖昧了。丁浩自己把病號服的衣領往上提了提,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他臉皮厚,也不在乎潘峰笑話,還挺自然的接了一句。「昂,就是槍管子戳的。」

  潘峰吧嗒了下嘴,摸著下巴讚歎了一句,「這槍也夠利的!」

  好歹也是潘峰救下的,丁浩對他的探望和及時相救表達了謝意,同時也委婉的指著自己的腦袋告訴他,「潘隊,您當初承諾不傷我一根頭髮,可是……您瞧,我腦袋這邊,讓子彈擦過去烤焦了一縷……」

  潘峰差點沒被喉嚨裡的蘋果嗆著,咳了半天才止住。「丁浩,沒那麼算的啊!你這也太過分了……」這還沒白斌實在呢!

  丁浩又遞給他一個蘋果,一臉的誠懇,「當然,就算沒有實現『毫髮無損』的諾言,我也很感激您,還有您那些隊員。改天咱們一起吃頓飯?」

  潘峰接過蘋果在手裡掂了兩下,看看丁浩,又瞧瞧白斌,笑著點頭說好。「成啊,到時候一起吃頓飯。先說好,酒得管足夠了啊!」

  丁浩忙答應了,「那必須的!」他心裡還是很感激潘峰的,這人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聊了一會,又說起那天的驚心動魄,丁浩開了句玩笑,「潘隊,我瞧著你們那幾個兄弟可不像經常出這種任務的!這一來就直接爆破,下手挺乾脆的啊!」

  潘峰挑了眉毛,也說了實話。「是啊!海上緝私的事兒我們沒幹過,平時訓練的時候不是偽裝成恐怖分子,就是反恐了!下手也都習慣了。」他瞧著白斌在旁邊又要變臉,哈哈笑著又接了一句,試著緩和氣氛。「那什麼,現在任務也完成的挺好,對吧?我們還是很在乎人質安全的嘛!」

  傷著頭髮的丁浩,勉強認同了潘峰這句話。其他幾位不是很認同,他們沒丁浩那麼好的運氣,身上還是受了些傷的。

  李盛東出了碼頭,就進了醫院。他身上多是被鐵棍及爆炸鐵皮弄的擦傷,傷的都不重,可是處理起來也挺麻煩。李盛東沒選好躲藏的位置,跟人家空降部隊選的強行突破地兒重了,破門而入的那一剎那,李老闆差點被炸飛嘍。

  李華茂比他傷得輕,這會兒也跟著住進了同間病房。李華茂只是額頭有輕微的擦傷,包紮了一下就沒事了,他正坐在病床前邊幫裹成粽子一般的李老闆削蘋果。

  李老闆在旁邊指揮他,「切大一點、大一點!這麼小一塊夠誰吃的啊?」

  李華茂不聽他的,還是切成了細條。「我自己吃唄,你怎麼這麼多事啊李盛東!臉上都捆了兩圈兒了,你張得開嘴嘛?」

  李盛東聽了這話,心裡舒坦了一點,瞧著李翻譯切完蘋果,美滋滋的張開嘴等著喂。剛張開嘴,人家李翻譯拿起蘋果喂進了自己嘴裡,邊吃還邊衝他嘟囔,「沒見過你這麼麻煩的,等會啊,我吃飽了給你削……」

  李盛東不樂意了,「你那個不是給我削的啊?」

  李華茂衝他翻個白眼,「廢話,我嘴巴也渴啊!你看你找的這加護病房!護士不來,就連個送水的都沒有,要不是還有兜蘋果,我渴得都想去喝自來水了!」

  李盛東氣的扭頭不看他。他也口渴啊,這不是尋思著……兩人單處,能增加點感情嗎!想起之前李華茂那段羞澀忍讓,李盛東心裡酸溜溜的,「你以前,對我比這好多了。」瞧著李華茂沒反應,又咳了一聲。「你以前!對我比這好多……」

  李華茂捏了塊蘋果塞進他嘴裡去,愣是給氣笑了,「給!吃吧,你嘴巴能張得開嗎?哎!你別咬我手指頭!」

  李盛東讓他喂了好幾塊,這才不吃了。他看了李華茂一眼,慢吞吞的開了口,「你還留在我這兒吧?」

  他話說的含含糊糊的,李華茂也跟他一起裝傻,「是啊。我跟你簽的合同還沒到期,還留在你那邊做翻譯唄!」不過到底被李盛東傷了一回,瞧著他不再做聲,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等著合同到期了,我就走。你也不需要翻譯了吧?」

  李盛東急了,差點從床上坐起來,「誰說我不要的啊!我、我是要走向國際的人……反正,你得留下!沒準兒我還需要翻譯哪!」

  李華茂恨不得拿那蘋果盤子扣在他臉上。「甭說了!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李盛東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李華茂,你把我拖到這條道上來,他媽我剛嘗出個味來,你告訴我你要撤?!你玩我啊?!」

  李華茂氣得哆嗦,「誰、誰玩誰了?!李盛東你講不講道理,我就偷著、偷著喜歡都不成嗎……!」李華茂暗戀了一輩子,這會兒終於光明正大的暗戀了,他覺得這麼跟李盛東吵架的自己,真是二到家了。

  那位抓的更緊了,一著急就把李翻譯扯進了懷裡,粗聲粗氣的嚷了一回。「不行!我他媽都當真了!咱們先處一年,不成再說!瞪什麼瞪……就這麼定了!!」

  「李盛東你個烏龜王八蛋!」李華茂罵了一句,連帶著震掉自己一串眼淚,把嘴巴咬得發紅,眼圈兒更是紅得厲害。「你要是敢、敢再耍我……你生兒子沒屁眼……嗚嗚!」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狠哪……」

  「閉、閉嘴!嗚嗚嗚!」

  總之,李華茂沒走成,他被李老闆以『可能需要翻譯』的理由扣下了。也許一年,也許很多年,也許再也走不成了。

第69章:從小都沒變

  走私事件的另一個處理通知下來了。李盛東被送了一面大紅旗,上面寫著:見義勇為好市民。

  跟這紅旗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張罰款通知。上面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此次爆破造成的船舶廢棄物——就是他那大半船掉下海的輪胎,清掃費用明細。當然,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就連丁浩等人的醫藥費,也都算在了他頭上。

  李盛東拿著那張罰款單,臉都黑了。人都有一種攀比心理,尤其是被罰款的時候,更要問一下其他朋友被罰款了沒。「丁浩跟我一起弄的,他罰款了麼?」

  送紅旗來的是大秘書董飛,他委婉的對李盛東解釋了下,「他也被罰了。」這應該跟錢沒關係,但是也算有了一定損失。

  李盛東不傻,董飛這話一說他就明白了,丁浩那孫子沒罰錢,就罰了他一個!他心裡極度不平衡,瞧著董飛來,就忍不住覺得是白斌在整他。他不就是貪了點便宜,想拼船,雖然出了這事兒……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啊。李盛東摸了摸鼻子,斜著眼睛看董飛,「這單子上的錢,我全出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董飛避重就輕,指著那紅旗提醒他,「丁浩沒有『見義勇為』的光榮稱號。」

  李盛東嘖了一聲,「那把這旗給丁浩!」

  董飛猶豫了下,問他,「你只要罰款單麼?」

  李盛東不說話了。

  在罰款單是必選項的條件下,他還是留下了那面紅旗,不過每次瞧見,心裡難免一陣憋氣。

  丁浩受到的懲罰微乎其微,白斌覺得這事兒完全怪自己疏忽大意,他心疼丁浩還來不及。家裡長輩、小輩們都輪番來瞧了丁浩,直到丁浩從醫院回了家裡,還有不少人來瞧他。

  白書記夫婦從外省趕過來,瞧著丁浩起色不錯,這才放下心。丁媽媽也在病房,丁媽媽剛內退,正好來照顧兒子。她跟白書記夫婦見面不多,以前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丁遠邊帶著她去拜訪一下。如今身份不同了,見了面反而有點手足無措,「白書記,張姐……」

  張娟對丁媽媽倒是很熱情,她家白斌對丁浩護得厲害,連帶著張娟也不敢對丁浩隨意開口,一般只是誇獎。如果要往深裡誇,那還得思索半天,生怕誇的不對傷到丁浩的自尊心。

  白書記問了丁浩的身體情況,聽見他說沒怎麼傷到之後,又囑咐丁浩多多休息。「以後讓白斌幫你把把關,不用不好意思,一家人的事兒,多操心些也是應該的。」

  丁浩趕在白斌前邊開口,「對對對,下回我一定讓白斌查清楚了再去!都怪我貪財了,嘿嘿!」他在下邊捏了白斌的手,意思是不讓白斌再說自責的話。「我下回可不敢了,您都不知道,白斌帶著我三天一檢查,五天一會診的,全院的醫生我都快認識啦!」

  白書記沒瞧見他們的小動作,倒是對白斌的做法表示贊同,「對,多瞧瞧總沒有壞處。浩浩,你養著,等好了去我們那邊玩幾天,就當散心了。錢是賺不完的,不用急。」他指了指那邊的張娟,笑著告訴丁浩。「來G市,也可以跟你張媽媽學點小本事,那邊她做的還是不錯的。」

  丁浩笑彎了眼睛,忙答應下來,「哎!成啊,等我好了就去,白斌今年的休假還沒用哪,對吧?」

  他這麼一問,白斌也不好說什麼,點頭說了聲是。「到時候一起過去。」

  張娟在一邊跟丁媽媽說話,也聽見白斌這句了,看樣子是真的高興。她對丁媽媽也提出了邀請,「你跟老丁有空也過來,忙了半輩子了,也該到處走走,探探親了。」

  這句『探親』說到了丁媽媽的心裡去,她生怕丁浩在白家受委屈,聽著人家真把她們當了親家,這才放寬了心。丁媽媽笑著答應了,「好好,等老丁忙完了,咱們一定去啊。」

  白露也來瞧了丁浩,她跟麗薩一起帶著小寶貝來的,小孩主動牽著白露的手,白露那神情完全是來跟丁浩炫耀的。「丁浩,好好保重身體,多養幾天啊。這次家長會我替你去,你就安心在家躺著吧!」

  丁浩瞧了白露一眼,扭頭去問麗薩,「她怎麼還沒嫁出去?這該不會沒人要了吧?」

  白露耳朵尖,聽的清清楚楚,眉毛頓時就豎起來了,「丁浩,你說什麼哪你!」像是想起什麼來,白露眼睛轉了下,蹲下去跟小寶貝說話。「今天白昊在幼兒園學了個新詞兒,我讓他跟你說說啊。寶貝兒,你今天放學的時候跟姑姑說什麼來著?」

  白昊看著她,小臉很嚴肅,「結婚。」

  白露眼睛都笑彎了,「哎!對對對,跟自己最喜歡的人結婚,寶貝你要跟咱們家誰結婚啊?」

  白昊看看她,又看看丁浩,眉頭微微皺著做了回答。「跟小爸爸。」

  「不對啊,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白露不樂意了,試著讓小孩說之前的話。「寶貝你再好好想想,你不是說要跟姑姑結婚嗎……」

  白昊看著自己小姑姑,一板一眼的跟她解釋。「媽媽說,只能跟一個男生或者一個女生結婚。」這意思太明白了,他為了丁浩,果斷放棄了白露同志。

  這回輪到丁浩樂了,他招手讓白昊過去,「寶貝兒,來來來,到小爸爸這兒來!」他瞧著白昊走過來,猶猶豫豫的不敢太靠近,伸手把他抱到床上。「哎喲!都這麼沉啦?真是長大了,哈哈哈!」

  白昊挨著丁浩坐下,不敢動彈,小心的往外靠了下。「小爸爸受傷了,不能碰到。」

  丁浩心裡甜滋滋的,抱住使勁兒親了一口,「沒事!寶貝你真是太可愛了,我想死你了。今天晚上別走了,留下好不好?」

  白斌端著水果進來,就聽見了這句話。他就看了一眼,難得沒阻止,端著水果給大家分了一圈兒,還囑咐麗薩,「臨走帶點水果回去吧,這邊來看望的人太多,送的也多,吃不完。」

  丁浩在旁邊跟著點頭,他覺得自己可以開水果鋪了,光是果籃就堆滿了整間書房。「白露也帶點兒?臨走在火車上吃。」

  白露還在想著小寶貝剛才的話,丁浩說什麼她心裡都是酸溜溜的,忍不住往偏裡想。「我剛來,你就這麼想我走?」

  白斌聽著他倆對頂,問了下麗薩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麗薩笑著把白昊要跟他小爸爸結婚的話告訴白斌,白斌聽了也笑了。不過臨走的時候,他沒再讓白昊留下。

  家裡人起先還瞞著丁奶奶,但是來看的人多了,難免有往回傳話的,老人就給知道了。丁奶奶急得也要去看丁浩,在電話裡就開始替丁浩委屈,「浩浩啊,你沒事兒吧?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啊……你小時候都沒磕著碰著一點,我寶貝浩浩這次可遭罪了。」老人聲音有點哽咽,沒說幾句又提了要求。「不行,我得去瞧瞧……」

  丁浩忙攔住了,「奶奶,這樣吧,我回去看您!啊,不不,我是說……療養!咱們那兒不是有個溫泉度假村嘛,醫生說去那兒療養最好了!」丁浩瞭解丁奶奶,你這個時候跟她說身體沒事老人壓根就不信,得先穩住了。「這個月不行啊,奶奶,我跟白斌想出去一趟。您就在家等著我,我一定回去!」

  丁奶奶答應了一聲,聽著聲音還是挺不放心的,「浩浩,你去哪兒啊?身體不舒服就別亂跑,有什麼事讓白斌去辦,啊。」

  丁浩支支吾吾的遮掩過去,這事兒白斌一個人真的辦不了,他們這是去解決個人大事的。「我不是快要考試了嘛,挺忙的。奶奶,我保證抽空就抓緊去療養,您就在家等著我吧!」

  丁奶奶知道丁浩要考研,聽見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嘀咕了半天注意身體之類的,就掛了電話。

  丁浩是要準備考試,但是這次外出,並不是為了複習。他跟白斌出國了一趟,具體辦了什麼事沒跟別人說,就是回來以後,倆人手上都套了之前生日時候送的戒指。這次,是沒再摘下來了。

  回來不多久就參加了在職的入學考試,丁浩心情好,加上白斌努力補習英文的成果,考完感覺還不錯。丁浩為了保險,主要也是為了偷懶,報了個單證的在職,含金量不大。用丁浩的話說,他那是進去學習文化知識,進行二次回爐改造的,主要是為了各方面充實自己。

  他這邊安定下來,進了學校,白斌心情也放鬆了些。倆人忙完這段時間,白斌提議回去瞧瞧丁奶奶,丁浩雙手贊同。丁奶奶前幾天還打電話來說做了好些醉棗兒給他,讓他回去吃,丁浩嘴又饞了。

  白斌這次索性請了長假帶他一起回去。倆人買了好些東西,收拾好了,開車回家。

  丁浩路上一直轉手指頭上的戒指。他以前是把戒指揣懷裡帶著,如今套在手指頭上,還有點不自在。轉了半天,還是覺得太顯眼了,忍不住問白斌。「這麼戴行嗎?我怎麼覺得有點彆扭啊。」

  白斌正在開車,聽見扭頭看了一眼,瞧見丁浩指頭上那枚小東西笑了,「這不挺好的嗎,我覺得挺舒服的。」白斌手上也有一枚,而且戴的極其自然。

  丁浩瞅他一眼,還是把手縮回袖子裡去,扭頭看著窗戶外頭,「咱們回去,應該挺熱鬧的。我聽說,李盛東他們也回來過年,還有張陽,都回來了……到時候大家一起聚聚唄?」

  白斌點頭說好,「那就多留幾天,我陪著你。」

  丁浩不太放心,「到時候你假期就用完了吧?請了這麼久,還不回去上班成麼……」

  白斌正在等紅綠燈,這會兒人少,前面的紅色數字剛閃到58。他湊過去親了丁浩一下,聲音裡滿是笑意,「怎麼不成啊,我也得休婚假吧。」

  丁浩在他嘴上咬了一下,也笑了。

  丁奶奶在家準備好了飯菜,丁遠邊夫婦也早就過來了,一家人正收拾餐桌,準備端湯呢,就聽見了門鈴聲。跟門鈴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丁浩那大嗓門,「奶奶~奶奶我們回來啦!」

  丁奶奶一邊答應著,一邊去開門,老人也笑得開心,「來嘍!來嘍!我就知道是寶貝浩浩,這急脾氣啊,聲音都比門鈴響呢!真是從小都沒變……」

  門打開了,外邊站著的兩個人手裡大包小包的拎著,尤其是丁浩,提著東西就先給了丁奶奶一個擁抱!「奶奶啊,我想死您了!」

  白斌站在後邊瞧著他們祖孫親熱,臉上也是帶著笑意,「奶奶,我們回來了。」

  這場面跟很多年前一樣。那個時候,小不點丁浩跟小不點的白斌,倆人也是這麼手拉手的一起回來。他們穿著一色兒的大紅羽絨服,滾著一圈的毛邊,一人一隻厚厚的手套。手套中間,一根紅線緊緊相連。

  真是,從小都沒變。

番外1

溫泉旅行的最初原因是因為丁浩要去療養。

丁浩在海上讓人拿槍指著腦袋一回,依照丁奶奶的說法,這必須得回來壓壓驚。正好鎮上有個溫泉度假村,每年來旅遊的還不少,丁奶奶替丁浩他們張羅好了,就等著丁浩回來了。

丁浩這次是帶著白斌一起回來的。兩人請了小半個月的假,專門回來玩的,用白斌的話說,他們這是休婚假。

白老爺子去看小白昊了,正好跟他們錯開,白斌二話不說,帶著禮物和丁浩直接去了丁浩他們家。白斌沒有名分之前,十分注重與丁浩家人的互動,如今有了名分,也絲毫不怠慢。

丁媽媽聽著門鈴聲來給他們開門,推開門還嚇了一跳,“白斌回來了啊,來來來,快進來吧!”

丁浩在旁邊不樂意了,“媽!媽,我在這兒呢!您好歹也瞧我兩眼啊!”

丁媽媽讓他們進來,拿手指頭戳了丁浩腦門兒,笑了,“喲,這還吃醋了!”她問了丁浩一句,也不聽自己兒子嘟囔抱怨,注意力都放在了丁浩跟白斌的衣服上。

這會兒丁浩跟白斌都脫了厚外套,露出裏面一身板正的西裝來,一個比一個正式。

丁媽媽喜歡極了,誇了幾句好看,又去問了白斌。“怎麼穿著這麼正式,路過這兒來開會的吧?什麼點出發,我現在給你們做點飯還來得及嗎?”

白斌頭一回有點不自在,他鬆了下脖子上的領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

丁浩如今跟白斌是一條船上的,也不能眼睜睜瞅著白斌說實話。總不能說,哦,我們結婚了,這一身正經八百的西裝您不喜歡嗎?丁浩想想就覺得牙酸,他在家就說要穿休閒點,白斌非不讓。他只好轉著眼珠子幫白斌編瞎話,“那個,晚上有點事要出去,規定得這麼穿。”

丁遠邊坐在沙發上遠遠的瞧了一眼,看著丁浩小西裝穿著不難看,心裏美滋滋的。客廳桌子上擺了水果,丁遠邊招呼著他們來吃,就算這麼坐近了看,丁遠邊依舊堅定的認為,還是自己兒子好看。

丁浩在家休息了大半天,吃了晚飯,就被丁媽媽趕出了家門。丁媽媽瞧著丁浩一臉驚訝,她也有點奇怪了,“浩浩,你們不是晚上要出去嗎?”

丁浩想起來了,都是這身西裝惹的禍,只好起身跟白斌手拉手去出溜了一圈兒。因為這身價值不菲的行頭,他都沒敢去有燈光的地方,帶著白斌盡往黑燈瞎火的地方鑽。

這會兒是冬天,剛下了雪,踩在路上咯吱咯吱的響。丁浩手被白斌攥住揣進大衣兜裏,兩個人肩挨著肩的正在說話。趁著天黑,白斌甚至在樓底下親了丁浩一口,白斌說了,這是婚假,激動點挺正常。

丁浩覺得這不太不正常了!他一邊推著白斌的腦門,一邊抗議,“白斌!你、你少來啊。我跟了你多少年了,哎哎哎……怎麼還下嘴咬了!”

白斌可沒捨得咬他,只是含住拿牙齒輕摩。“不一樣,這是休婚……”

丁浩怒了,他再不推開白斌,嘴巴就要被他親腫了!“婚你妹啊,起開點兒!打從月初你就用這個藉口,你敢換個別的嗎你!“

白斌不換,這個藉口太好用了,完全可以用好長時間。尤其是剛開始使用這個理由的時候,丁浩從來不會拒絕他任何要求,而且還帶那麼一點點羞澀。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再接著用這個理由的時候,丁浩就不羞澀了。

番外2

丁奶奶打電話來催,丁浩也不敢在家多住,趕緊的帶著白斌去了鎮上。

他們正好開車路過那個溫泉度假村,進去提前考察了下。白斌特意定做的西服的確不錯,就憑這身兒衣裳,丁浩一到前臺,沒等開口就被推薦了一套總統套房。

前臺的小姐笑顏如花,指著價位表上最貴的那套給他們看,“先生,您看,這是我們這兒最好的房間!整面兒的玻璃牆,晚上看夜景最好不過了!”

丁浩一直覺得自己家這兒消費不高,但是瞅著那住一晚上的價位,情不自禁的開始數後面的零,“個、十、百……千?”丁浩瞅著上邊一晚8千的字樣,眼角也抽抽。這該不會是進了黑店了吧?

丁浩在人家度假酒店裏暖和過來,跺了跺腳,又開始習慣性貧嘴,“本地戶口打折不啊……”

他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對面的小姑娘立刻從抽屜裏另取了一份價位單給他,“喏,自己看。”這次也不多熱情了。

丁浩覺得手裏這個價位,的確不能再指望人家對你熱情,這邊價位算是白菜價了,八十。丁浩摸著下巴看了半天,把人家上邊的花紋都研究完了,這才還回去,“唔,我再想想,再想想吧。”

前臺的小姑娘服務態度還不錯,送了他們一份溫泉度假村的宣傳冊,“歡迎您下次光臨!”

丁浩一出門就跟白斌抱怨上了,“白斌,你得賠償我經濟損失啊。你看,我把戶口遷到你那本上之後,沒優惠了吧?唉。”

白斌聽見丁浩這麼說,眼睛略微彎起來,他這段時間心情一直很好,尤其是丁浩說的這事兒,更讓他心裏高興。揉了下丁浩的腦袋,白斌決定稍微安撫一下受害者,“好,等到了奶奶家,我給你做可樂雞翅。”

他這一句話提醒了丁浩,“對對,咱們先去把菜買了,省得奶奶再出來。”

丁浩他們來到都是中午了,這會兒菜市場可沒什麼好菜,就開車去了超市。丁浩在前邊往購物車裏放各類蔬菜,白斌就在後邊幫他把關,見著不滿意的,也會挑出來另選一份兒放進去。

蔬菜類的買完了,又買了些魚肉。丁浩不愛吃魚,但還是拿了幾條大的放進去。白斌在後邊誇他,“對,不挑食才跟長高。”

丁浩沖他翻個白眼,“白斌你別瞧不起人,23還能竄一竄哪,你等我比你高了……”丁浩上下打量了白斌,眼神裏一點好意都沒有。裝夠了壞人,又去戳破白斌的美夢。“還有,誰說我要吃魚了?過年要圖個吉利嘛,來這麼多人,總得擺上條應應景唄。”

這幾年丁浩對魚挑剔的厲害,就連松鼠魚那樣的甜膩菜肴,也只肯吃上邊那層炸過的。白斌為這個翻來覆去的折騰花樣,可丁浩就是不喜歡,他也沒辦法了。白斌挑了一盒蝦放進去,又提醒丁浩,“快過年了,你大伯、姑姑家每年都來拜年吧?咱們多預備點。”

丁浩答應了一聲,買完這些又去拿了零食和飲料。白老爺子去了D市,目的就是為了抓白傑一家回來過年。老爺子原話是這麼說的,白傑要是真忙啊,就讓麗薩抱著孩子回來,一樣的!

丁浩相信白老爺子的實力,小白昊肯定得回來,到時候免不得要抱來給丁奶奶瞧瞧,小孩在,零食可得準備全嘍!丁浩正在轉悠著挑東西,一轉身就碰見了熟人,他瞅著那邊買烤魚片的人格外親切,抬腳就過去跟人打招呼去了。

“丁旭!喲,這太難得了,還能在這兒碰見你!”丁浩說完,又去尋找肖良文的身影,這倆也是分不開的,丁旭在這兒,肖良文肯定沒走遠。“你跟肖良文回來過年?”

丁旭點了點頭,瞧見丁浩還在找,又回了一句,“別看了,他公司有事先走了。”肖良文是從這兒起家的,老廠址還在這邊,每年過年習慣性的來這裏住幾天。正好碰上丁旭修年假,倆人也沒什麼地方好去,就一塊回來了。

丁浩跟他聊了幾句,瞧見丁旭手裏的烤魚片笑了,“真看不出來,你還吃零食哪?”

丁旭頭都不抬,對比了一下又拿了幾包其他牌子的,“不吃魚的沒資格說我。”

丁浩噎住了。

沒一會兒白斌就找來了,丁旭瞧見白斌這身兒衣服,也犯了個初級錯誤。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回來開會?”

丁浩在旁邊偷笑,他今天已經把西裝脫了,換了一身平常的衣服,白斌不肯脫,非要堅持什麼‘特殊的日子裏,必須要正式穿著’,這會兒活該再被問一遍。

白斌摸著領帶,略微沉思一下,還是把丁浩昨天用的理由拿出來。“對,有點事,必須要求這麼穿。”

這話要是丁浩說的,丁旭絕對起疑心,可是白大少親口說了,丁旭也只會往工作要求之類的嚴肅問題上想,居然還跟著點了點頭。“明白。”

丁浩在旁邊咳了一聲,掩蓋了笑意,“丁旭,鎮上有個溫泉度假村,聽說不錯。你喊上肖良文咱們一起去吧?人多了熱鬧。”

丁旭不太喜歡熱鬧的地方,但是也樂意與朋友多接觸,他跟丁浩的感情又格外的親近,當下就答應了。“好。”

正說著,丁浩就聽見旁邊有人喊他,回頭看了一眼,這也是認識的。

喊丁浩名字的這位是個姑娘,長髮披肩,長得唇紅齒白,一雙眼睛能說話。她瞧著丁浩很開心,“你也回來了?我前幾天還去問奶奶了呢,咱們一年也見不上幾回,這次可要好好聚聚呀!”她又瞧了丁浩旁邊的人,看見白斌有點小驚訝,不過很快把那份激動壓下去,只有眼睛來回眨巴。“白斌,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來看望我奶奶……”

丁浩在旁邊打斷她,“哎哎哎!張蒙,那也是我奶奶!”白斌這些年跟他一起回來,都是打折探望丁奶奶的旗號,很少能碰見張蒙,丁泓倒是見過幾次。

張蒙眼睛還盯在白斌身上,對丁浩的態度也是難得的溫柔。她話沒說幾句,又繞到了白斌身上,言語裏帶著些期盼,“白斌,你在外地,平時也沒人照顧吧?挺辛苦的呢。”

白斌聽丁浩說過張蒙有一個未婚夫,但是預防萬一,他提前亮了手上的戒指。“我結婚了,我太太照顧的很好,一點都不辛苦。”白斌自己都沒覺察,他這話裏很是帶了一種隱隱的炫耀之意。

丁旭瞧了白斌手上那枚戒指,又看了丁浩一眼,正好瞧見丁浩捂著腮幫子牙酸的表情,一下笑出來。不可否認,丁浩是個好朋友,每次都能犧牲自己娛樂眾人。

張蒙對白斌徹底死心了。她其實也不多喜歡白斌,但是從小到大所有的女生裏,能最多接觸白斌的,除了白露就是她了。白露是不可能跟白斌在一起的,而白斌從學生時代到工作以後,來鎮上瞧丁奶奶的次數都挺多,這也難怪張蒙要起一點念想。

因為丁浩旁邊跟著兩個帥哥,張蒙難得文靜淑女了一回。她瞧著丁旭在買調味品,還主動去幫他挑了幾款。丁浩瞧見了,那幾款的確不錯,白斌做飯也常用的。他覺得張蒙這些年還是有成長的,至少能踏實料理家務了。

幾個人買完東西,在門口分開,丁浩見丁旭沒車,主動提出要送他一程,“一起吧,正好也是順路……”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不遠處有車鳴聲。

丁旭謝了他的好意,提著東西跟他們告別,“不用了,有人來接我。丁浩,過幾天見。”

張蒙瞧著丁旭上了黑色的豪華轎車,又去問丁浩,“過幾天你們去幹什麼呀?”

丁浩再次撿起昨天用過的理由,一臉嚴肅的告訴張蒙,“我們去開會。”

白斌在旁邊提著東西沒吭聲,不過手指頭上的戒指一直故意亮在外邊。他很喜歡自己手上的戒指,每次看到都能想起丁浩給他套上去的樣子。笨手笨腳的丁浩,磕磕巴巴念誓詞的丁浩,真是可愛極了。

張蒙這次沒有搭丁浩的車,她還要去未婚夫那邊。“你們走吧,他來接我呢!”

丁浩聽見這話太高興了,立刻拉著白斌走了。

丁浩喜歡吃可樂雞翅,這事兒不但白斌知道,丁奶奶也知道。丁奶奶一早就起來等著他們,親手做了一大盤的可樂雞翅給丁浩。雞翅膀是炸過的,她知道丁浩喜歡,還特意炸的焦了點,就算是慢火收湯,煮了一會兒也還是帶著點酥脆口感的。這樣吃起來格外有嚼勁,也香甜。

丁浩一進門就聞見了飯菜香味,鼻子動了兩下就笑了,“奶奶!我回來嘍!”這個味道他小時候常聞見,考試考好了啊,被丁遠邊抽了啊,都能吃上。

丁奶奶瞧見丁浩也高興,招呼他們快來進來坐。丁浩剛坐下,老人又拉著他站起來了,上看下看的去瞧她寶貝浩浩哪兒受傷了。“浩浩,我聽你媽說,你傷著胳膊了?還疼不疼啊?快給奶奶瞧瞧……”

“不疼、不疼!早就好了!”丁浩握著老人的手,挨著她一起坐下來。他瞧著老人一臉不相信,又耐心的跟她解釋了一遍。“奶奶,我媽肯定沒跟您說全,我來再給您講一回啊。”

老人讓白斌端了可樂雞翅過來,讓丁浩一邊吃一邊講,“先墊墊,別餓壞了肚子。白斌,你也拿碗吃吧,廚房裏還有菜呢,都端來。”

白斌答應了一聲,端來跟著丁浩一起吃。丁奶奶提前吃過了,這會兒專心聽丁浩講故事。等著丁浩說到‘拳打三個土匪腳踢六個流氓’的時候,白斌依舊一臉的淡定。他慢條斯理的吃完飯,陪著丁奶奶一起聽英雄丁浩如何拯救一船的人於水火之中,期間英雄丁浩不畏艱險,勇敢的與歹徒做了數次生死搏鬥,在毫無損傷之下,挽回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最後,丁浩用一句話做了總結,“真是可歌可泣啊。”

丁奶奶也樂了,老人直到丁浩是哄她開心,瞧了丁浩的腦門一下。“就淘氣吧你!下回不許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白斌你替我看著他,浩浩這樣的就該關起來,哪里也沒家裏放心!”

白斌對這句話深表贊同。

倆人在丁奶奶這裏住了一晚,就去了溫泉度假村。丁奶奶給他們買的套票,一共是七天的,讓他們好好去放鬆一下。

丁浩先聯繫了丁旭,丁旭給他們說了個號碼,讓他們直接去客房部後邊那棟小樓。那樓從外邊看並不起眼,進去之後裝修的也很簡樸,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比前面那些都講究。這是一種低調的奢華,各種裝飾用料格外細緻。

丁浩報了房間號碼,前臺的小姑娘也不多問,直接給了房卡鑰匙,還親自送了上去。

這裏邊的裝修就顯而易見了,這和之前丁浩瞧見的總統套房一樣,連鋪的地毯花色都一樣。直到晚上一起去泡溫泉的時候,丁浩才找到謝謝丁旭的機會,“丁旭,你中彩票了吧,出手可夠大方的!呵呵。”

丁旭這會兒穿了一身寬鬆浴衣,指了下旁邊的肖良文,跟丁浩解釋,“這不是我大方,是度假村的老闆大方,你謝他吧。”

丁浩眨巴了下眼,“這是肖良文開的?我還以為是一個姓金的老闆……”

肖良文簡明扼要的再次做出解釋,“金老闆欠了我的錢。”

丁浩明白了,這是地下錢莊的買賣,暗地裏的事兒他也再不多問。

泡溫泉的地方也沒出這棟小樓,直接引到一樓來的,一個個的小房間拿紙門隔著,裝修的別有特色。丁旭他們去外邊泡露天溫泉,丁浩懶得出去,隨便挑了一個就進去了。

裏邊溫度略高,泡了沒一會就紅了皮膚,丁浩想在那大池子裏游一圈兒,沒等跑遠就被白斌抱住拖了回來。後邊那位不肯鬆手,甚至提出誘人的條件,“我幫你按摩吧?”

丁浩貪圖一時享受,等著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溫熱的水流隨著手指一起進出,丁浩翻身坐在白斌身上,抱著白斌的脖子微微發抖,“你不是說,等回去再……唔……做……”

白斌親了親他被熱氣蒸紅的臉,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甜蜜,“忍不住了啊。”拿鼻尖蹭了蹭丁浩的,提醒他,“昨天你可是答應了,隨便我的。”

丁浩張嘴就咬了他一口,“白斌你這傢伙,越來越……唔唔!我說你輕點兒……啊……”

白斌換了自己的進去享受,裏面熱而緊致,真是美妙極了。

隨著動作搖擺,還能感受到丁浩被熱泉水刺激的微微收縮,一點一點的收緊,甚至還在可憐兮兮的發抖。

白斌覺得很有趣,多做了一些進出大的動作,果然聽見丁浩在耳邊喘息。

“浩浩,不許耍賴。你昨天晚上可是答應過的,我不進去,今天就要由你主動。”

丁浩現在就雙腿發軟了,哪里還能動!聽見白斌說也有些惱了,抬頭瞪了他一眼,“白斌,你再說一遍你沒進去?呸!做過的別賴啊!”

白斌幫他把頭髮往上撩了下,摩挲著丁浩的臉,半眯著眼睛,“我昨天,只是用了這裏。”他說著,手指滑到了丁浩的嘴唇。“昨天一直很想全部進去,像現在這樣。”

丁浩覺得白斌的東西又開始脹大了,吞了下口水,略微抬了下腰。雖然習慣,但也會害怕的好不好……

逃跑的舉動被武裝鎮壓,白斌往上頂了下,被丁浩再次抱緊了脖頸這才安心了,抱住了一起上下晃動。“浩浩,說話不算數是要遭到懲罰的。”

“啊?嗚嗚……白斌你別……太過分……”

溫泉泡完,丁浩已經站不起來了,他頭一次被白斌抱著回去。電梯旁邊的小姑娘征地自若的幫他們按了樓層,一眼都沒多瞧。

番外3

幾天的溫泉度假,丁浩療養的好不好不太清楚,白斌倒是療養的面色紅潤。他們也不常出去,每天呆在房間裏,好好膩歪了一陣子。

沒多久,就來了不速之客。

這夥人專門來找丁浩的,一來就扔給丁浩一件碩大的行李。

李盛東這次是回來過年,他媽緊喊慢喊的讓他帶著李華茂也回來吃頓團圓飯,他這次也把李華茂給帶家來了。

李華茂站在後邊有點彆扭,他還沒做好來李盛東老家的準備,歸家的路途中,數次企圖逃跑,都被武裝鎮壓。要不是礙于車上那件巨型擺設,李老闆估計都有在車上做了他的心!

如今這大型礙眼物體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李盛東迫不及待的就給丁浩送來了,把那傢伙往前踢了踢,還向丁浩邀功呢。“丁浩!人我幫你帶來了,這一路可沒少跟著白吃白喝……我說你這師弟夠本事的,饅頭一氣兒吃4、5個不眨眼,嘖!”李盛東瞧了丁浩一眼,幾句話說的意味深長。“你們修一個學科的吧?專攻吃是麼?”

丁浩冷不丁瞧見李夏也有點驚訝,瞧著李盛東說完話就要走,忙攔住他,“你等會兒!這是誰讓你給我帶來的?我不要啊,帶走!帶走!”

李夏在那邊淚眼汪汪的看著丁浩,抱著自己的背包像只溫順可憐的大型犬,“師兄,你不是說讓我們放假來你這兒泡溫泉嗎……”

丁浩拍了下腦門,他想起來了,之前徐老先生說要旅行,他是隨口說了這麼一句。丁浩往外邊瞧了一下,沒見其他人的影子,又問李夏,“他們呢?老師他們沒來?”

李夏有點不好意思,“我來的有點早,老師他們說等過幾天再來。”

過幾天就過年了,誰來啊!這是一家人逗李夏玩兒呢,這大個子當真了,巴巴兒的跑來投奔他了。丁浩瞧著李夏那傢伙可憐巴巴的挺有意思,估摸著他這一路沒少挨李盛東罵,丁浩跟李夏畢竟是同門師兄弟,怎麼說也該幫大個子一把。

丁浩沖李盛東點了下頭,示意他去給李夏辦房卡,“李盛東,再麻煩你一回啊,好人做到底,幫李夏交個把月的房錢去唄!”

李盛東不樂意了,他一路帶著李夏這累贅不知道少了多少樂趣,如今還得給這傻大個子交房錢?他腦袋被門夾了才去。李盛東乾脆的搖頭拒絕,“不管!你自個兒給他交去!”

“我這還是別人請的呢,身上沒帶現錢,你給墊一下!”丁浩見李盛東還在搖頭,立刻轉身去跟李華茂說話去了。“李華茂,你知道誰請我泡溫泉的嗎?哎,對了,你也認識,就是上回海關那個丁旭!丁旭你知道吧?我跟你說啊,上初中那會啊……”

李盛東伸手就勾住了丁浩的肩膀,打斷他要說的話,“哎哎!不就是個房錢嗎!丁浩,走,哥給你付了去……”

丁浩一邊跟著李盛東走,一邊嚴肅的向他澄清,“不是給我付,是給李夏。我可不欠你的啊!”

李盛東明著跟他勾肩搭背的,暗地裏恨不得掐死他!他臉上硬扯出個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兒,“丁浩,你敢積點口德嗎你!”

丁浩笑眯眯的回看他一眼,“這得看情況了。”

白斌在門口瞧著他們進了電梯,也不再多看,讓李夏和李華茂倆個進了房間,又從冰箱裏拿了點飲料給他們。“只有這個和啤酒了,餓的話,等下一起去餐廳吃吧?”

這倆位反應一樣敏捷,就是動作反了。李華茂是搖頭拒絕,連聲自己吃飽了;李夏忒實在,含著熱淚連聲說好。

白斌瞧著他們這樣,忍不住笑了下,“不用太客氣,丁浩跟你們在一起上課,平時還要你們多照應些。這頓我請客,算是謝謝你們之前的照顧,也希望你們以後繼續幫助他。”

番外4

丁浩帶李夏去看了丁奶奶,正巧碰上了來給老人做檢查的張陽。張陽在家裏倒是戴上了他那副細金屬邊兒的眼鏡,看起來跟個斯文敗類似的,笑著也陰險……這是帶有一些私人情緒的看法。

原因無他,進來的白大少不喜歡別人接觸丁浩的身體,更何況是當年的情敵張陽醫生。另外一個就更不用說了,丁浩一瞧見張陽就屁股疼,他實在是被張陽按著檢查怕了,身心具痛啊。

丁奶奶比較客觀公正,她讓張陽幫著量完血壓,又問了些日常小事,這才評價了他的衣著打扮。“陽陽啊,你跟浩浩一樣大,也穿點鮮豔的嘛!你看看,不是黑就是白,太規矩了!”

老人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孫子穿的花哨,她覺得天底下所有的年輕人都該向丁浩看齊,她家寶貝浩浩才是最好的!這份兒骨子裏的自豪真是老丁家特有的,旁人想學都學不來。

張陽脾氣挺好,笑著收拾了醫療用具,順著丁奶奶的話往下接了句。“丁浩長得像您,穿什麼都好看。我要是跟著學啊,可就不倫不類了!”

丁奶奶忙安慰他,“不怕,你長得沒浩浩帥吧,但是也行……”

李夏在旁邊眨巴眼,他以前聽說過丁奶奶的名頭,今兒頭一回見,但也扎扎實實的感受到了那份寵溺之情。李夏覺得丁奶奶比白斌還寵丁浩。

丁奶奶跟張陽說完話,也瞧見李夏了,仰著脖子去看他。“喲,這是誰啊?”

李夏忙彎下腰,“奶奶您好!我是丁浩的同學。”

丁奶奶哦了一聲,招呼他們坐下,“來的正好,昨天剛熏了豬肉脯,咱們先嘗嘗鮮啊!陽陽啊,快讓你媽別在廚房忙活了,把那兩罎子豬肉脯都端出來,咱們先吃!”

張陽答應了一聲,去了廚房。張媽媽經常來這兒照顧老人,而且自打張陽畢業以後,堅決不再要丁浩給工錢。她跟丁奶奶感情很好,又對丁浩的幫助很感激,總是說照顧丁奶奶是應該的。

白斌把幾個人的大厚外套掛起來,很自然的坐在丁浩旁邊。丁浩正在吃醉棗兒,看見白斌過來順手喂了他一顆,“挺脆的……嘗一個?”

白斌很自然的咬住,醉棗兒去了核,浸潤的通透,嚼了兩下就嘗了滿口的酒香。

丁奶奶拿了丁浩小時候的相冊給大家看,指著一張張的照片兒笑呵呵的給大家講解,寵愛之情溢於言表。

“這是浩浩三歲的時候,那時候興瓜皮帽,小綢子襖,特意給他也做了一身。”丁奶奶指著一張相片眼睛都笑眯起來,“哎喲,那真是好看的不得了啊!”

李夏吃了一把醉棗,又啃上了張陽剛拿來的豬肉脯,順著丁奶奶指著的那張照片去看。“奶奶,照片上的人沒有穿衣服啊!”

丁浩正想把那頁翻過去,聽見李夏這麼說不樂意了,“李夏,吃你的啊!這麼多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李夏使勁嚼著嘴巴裏的豬肉脯,帶著點微辣的甜味兒是很好吃,但是大個子的好奇心也不容小窺。“真的沒穿啊……”

張陽在旁邊坐著,也很感興趣的聽著,他來過很多次,見過不少老照片,這張還是頭一回見。

丁奶奶帶著一種得意的語氣,給大家解開了疑惑。“我們臨出門的時候啊,叮囑浩浩,說你千萬別弄髒、劃破了衣服啊。我們家浩浩打小兒就聰明,這小腦袋轉得比誰都快,玩了一圈,光著膀子就回來了。這還跟我說呢,‘奶奶,一出門我就把衣服脫啦,一點都沒壞’……”

周圍一圈人都笑噴了,李夏差點被豬肉脯嗆著,就連白斌都笑出了聲。丁浩臉上有點過不去,“哎哎哎!別笑了,誰小時候沒裸奔過啊……還笑!李夏,你幹嘛你!我警告你,不許掏手機拍下來啊!”

丁浩的裸奔史很短暫,但是這麼短暫的一回,還被拍下來存證了。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阻止李夏二次存證及宣傳……

白斌趁著丁浩折騰李夏的時候,湊過去跟丁奶奶說了幾句,瞧樣子也想要這照片的備份。

張陽在旁邊繼續翻看,各個時期的丁浩在相冊裏都很鮮活,有哇哇大哭的,有含著眼淚被按了一腦門‘紅點’照相的,還有抓著舌頭做鬼臉淘氣的……往往照片裏的人都只有半個身子。丁浩小時候過於活潑,按快門的一瞬間他都能跑嘍!

再翻一頁,就看到了規矩一點的丁浩。穿得乾淨了很多,頭髮也特意打理過,像個小帥哥,這個時候的丁浩,身邊已經開始有白斌的影子。

張陽手指在翻頁上停頓一下,他瞧著相冊裏的那兩個人,打小兒站得親密,像是再也容不下第三個。無論是親人或者朋友,都無法插足進去的那種親密。

李夏留在丁奶奶家吃了飯,這個扒飯很香的大吃貨成功的取悅了在座的兩位女性。丁奶奶喜歡李夏的直爽,張媽媽喜歡李夏誇人不留餘地的勁兒,好幾次都被李夏誇獎的不好意思了。

張媽媽主動給李夏夾了菜,“來來來,李夏再吃個雞腿吧?這個可香呢。”

張陽在旁邊半開玩笑的嘆了一句,“這以前可是我的福利,現在讓賢嘍!”

張媽媽被逗笑了,也給張陽夾了一筷子臘肉,“給你吃了這麼多年,也不說句好聽的!喏,吃吧!”

小鷯哥膽小,見著人多一直沒敢出來,這會兒開飯了才蹦躂出來找食兒吃。它認識丁浩,撲騰著翅膀過去輕啄了一口丁浩的頭髮,“浩浩!發財、發財!”

李夏看著小鷯哥說話眼睛都直了,這聲音模仿的太像丁浩了,閉上眼不看還真以為是丁浩在說話呢!

小鷯哥在丁浩肩膀上蹦來蹦去,說完‘發財’又說‘新年好’,鬧騰著要吃的。丁浩給了它一小塊蛋黃,小鷯哥吃了又去瞧白斌。見白斌壓根不抬頭看它,只顧著給丁浩剝蝦殼,又扭頭去看其他人。

小鷯哥跟張陽也熟悉,連蹦帶跳的過去歪著腦袋瞧他。

張陽給它挑了一點吃的,小鷯哥拿爪子挑三揀四的扒拉一下,選著看中的啄了幾口。

丁奶奶在對面笑駡了鷯哥一句,“小豆豆太懶了!以前要東西吃還說句吉祥話呢,這會兒倒好,不說話,還學會挑嘴了……”

小鷯哥在飯桌一角磨蹭了幾下,歪著腦袋沖張陽說了句話兒,“買炒豆,吃旺旺?”

張陽笑著摸了一下小東西,拒絕了它的要求,“不允許點餐,快吃你的吧。”

半下午的時候張蒙也來了,她是來送請帖的。張蒙長成了大姑娘,她畢業之後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在本地一家五星級酒店當大堂接待。這份活不好幹,難免受了許多氣,有的時候客人喝醉了罵幾句也得忍著。張蒙經歷過這段,明顯懂事了不少,做事兒也成熟許多。

這是一種人生經歷,誰都有不想重提的傻逼往事,可偏偏又不能清洗重來。

張蒙這次穿得很正式,旁邊跟著一個面相憨厚的男人,兩人提著大兜小兜的來瞧丁奶奶來了。那個男的不怎麼說話,瞧著很是有些拘謹,是個老實人。

張蒙留的時間很短,期間特意叫了丁浩單獨去說了幾句話。她要結婚了,總有幾句話不說出來不痛快。“丁浩,我跟你說個事兒。你聽完……抽我幾巴掌也行,我絕不還手,不哭。”

丁浩挑眉讓她繼續說下去。

張蒙慢慢的開了口,“你上高中那會兒,奶奶病危住院,其實是我的原因。那時候犯傻,總覺得奶奶疼你不疼我……而且,我爸在家也常說奶奶換的這兩套房子,一套是給你們家的,一套是給丁泓家的,我聽了不服氣,我覺得是因為你給奶奶買藥,哄著她高興才這麼……”

丁浩倚在陽臺上看著她,瞧著張蒙半垂著眼睛繼續講。

“我想對奶奶好,希望奶奶也喜歡我。我去了藥房,那邊也有你給奶奶買的那種藥,兩種瓶子的,我挑了個便宜的買的……我把你的那份,藏起來了,讓奶奶吃我買的藥……”張蒙的聲音有些發抖,帶著嗚咽向丁浩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出這種事兒……我後來跟奶奶說了,奶奶原諒我了,還讓我別告訴你……可是丁浩,我憋了這麼些年不說心裏難受。”

這事兒是張蒙的一塊心病,她走過年少無知的日子,越往前行,越明白事理,越知道自己那時候犯了錯。結婚算是人生的另一場開始,張蒙帶著一種懺悔、恕罪的心思,把自己藏著的事兒全說了。“好了,丁浩就要是生氣就抽我兩巴掌,我……”

丁浩打斷她,問起了不相干的問題,“什麼時候結婚?”

張蒙愣了下,還是回答了,“這個月底。”

丁浩算了下日子,唔了一聲,“那個時候我假期就用完了,看看吧,儘量安排一下過來。”瞧了一眼傻了的張蒙,丁浩笑著指了客廳裏那老實的男人,叮囑她。“你幫我跟他說,老丁家的人,可不許哭著回娘家!不然饒不了他啊。”

張蒙一直紅著的眼圈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我、我也知道我脾氣不好,挑了個老實的……嗚嗚,丁浩……對不起……我以前太、太……嗚嗚!”

丁浩反過來安慰了她一下,無論如何,一個人肯成長還是讓人欣慰的。

丁浩怕影響丁奶奶休息,提前回了度假村,他想著金卡裏還有那麼多錢沒用完,乾脆也請了張陽跟張阿姨一起過去。張阿姨想留下來照顧丁奶奶,讓張陽跟著他們去了,“都是年輕人,多出去聚聚啊。”

這次回去是單獨泡的溫泉,李夏再次提議的集體泡露天大池子,被白斌無情的拒絕了。

張陽脾氣很好,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笑著收拾東西去了室內溫泉那裏。他泡完還出來做了個按摩,溫泉度假村請的理療師傅很不錯,按捏的剛到好處,很能舒緩筋骨的疲勞。

張陽趴了一會就聽見紙門推開了,還有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張陽,一會去我們那打牌吧?丁旭他們也來,正好湊一桌啊……”

張陽摘了眼鏡,室內又帶著霧氣,睫毛上都有些濕漉漉的,微眯著眼睛去瞧丁浩。“行啊,只是我不太會打牌。”

丁浩坐過來跟他說話,看著人家光著半個身子按一點都不害臊。“別別,你要是厲害了我贏誰去啊?就指望你拖丁旭他們那幫的後腿呢!你可記住嘍,你這算咱們派過去的奸細……”

張陽趴在那兒笑,側臉瞧過去很漂亮,帶著一種陰柔的美。但是從那眯縫著的眼睛,和修長健美的身體,又瞧不出特別女性化的氣息,唯一的相通點就是,都很有魅力。

丁浩說了幾句就開始打量人家,湊過去問了幾句悄悄話,瞧見張陽搖頭還挺驚訝。“還沒找伴兒?張陽,老是找野食兒吃可對身體不好……”

張陽失笑,但是也不回答他,任他去誤會。聽著丁浩說了半天,這次不緊不慢的添了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了。”

丁浩哦了一聲,明白了。“你這准是單相思!人家不理你吧?嘖,你還有今天哪,上大學那會兒我可聽說好幾個哭著鬧著非跟你的……”

張陽把頭髮向一邊撥開,轉移話題,“丁浩,那房子錢我攢齊了。正好你回來,明天就拿給你吧。”張陽家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丁浩租給他們的,這麼些年,一年只交幾百塊的租金。張陽幾次想還錢,都被丁浩一句‘湊齊了再給’堵了回來,他也知道丁浩是想幫他,一直等到如今手頭寬裕才還他。

丁浩還沉浸在未知的八卦中,對還錢的事兒不怎麼積極,“那個不著急,你不是要買車?先用著吧。”

張陽被他一句話溫暖了心窩,“我還有點,夠用了。”

丁浩磨磨蹭蹭的不肯走,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求知若渴,他特想知道誰讓張陽動了凡心。“你先告訴我,你喜歡的那人是誰啊?我認識不?”

張陽趴在那兒繼續享受,笑得眼睛眯起來,“不告訴你。”直到丁浩走了他也沒說是誰。

記憶變得模糊又清晰,明明都記不清當時的音容,偏偏還記得那些溫暖人心的對話。

……張陽,你學醫吧?學醫多好啊!我打聽過啦,工資特高,夠你跟你媽過上好日子了

……咱們說好了啊,你要是將來當了醫生,得給我奶奶治病,當咱們家的家庭醫生啊!張陽,你一定要知恩圖報,不但要報,而且要湧泉相報啊,知道嗎?

張陽,你喜歡的那人是誰啊?

是一個,不能告訴你的人呢。

趴著按肩的人略微翻了一□,示意要起來,他之前答應了丁浩,要一起去打牌。推開理療按摩室門的手有些輕快,像是放下了什麼,又像是換了一個角度去背負。人活著就不容易,能看到最喜歡的這張笑臉,還有什麼不好的呢?

丁浩,祝福你一生開心,笑容常在。

番外5

李華茂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攝影工作室幫小孩拍照片。他頂著一個大眼睛青蛙的毛絨帽子,捂著耳朵出去接了電話,“喂?又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下午就回去嗎……”

那邊的李老闆聲音很鬱悶,“趕緊回來!家裏都亂套了!”

這個家,就是他跟李盛東的小窩了。趕上禮拜六、日學校放假,孫辰也來住一晚。李華茂今天出來的時候還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放在鍋裏溫著,這會兒應該還沒吃完。他心裏疑惑,也就順口問了出來,“那桌子……還不夠吃?”

李盛東在電話裏哼哼唧唧的說不清楚,一個勁兒的讓他回家。“你先回來,回來再說。”

李華茂抓緊時間把手頭上的照片拍完,沒辦法,今天他是來友情贊助的。之前幾個老客戶很喜歡他拍的照片,特意約了時間來讓李華茂再給小孩拍一次。

這次小孩長大了一點,知道對著鏡頭露著小牙笑,李華茂抓了幾個很不錯的表情。這比第一次給小孩拍的時候好多了,剛開始那會兒還得負責把睡著的叫醒……要是叫不醒,就拍睡覺的。

兒童照這一點也挺好,自家的孩子怎麼看都好看,啥樣的照片拿過去給父母瞧一眼,這當爹媽的都傻笑著付錢。父母瞧著自己的小孩,就像是新的希望,摸著照片裏的小孩笑得可滿足。

李華茂瞧著那一家子樂呵呵的挑照片,他也想起自己家那只調皮鬼——孫辰。孫辰這孩子長大了許多,現在上小學了,在家也跟個小男子漢似的,還主動幫他幹起家務。當然,他學習的對象不太好,比著李盛東學了一身的流氓樣兒。不幸中的萬幸,這是個比較有原則的流氓。

而且孫辰對他尊敬,腦子也聰明,教什麼學什麼,一點就通。這要是再讀上十年書……這一準兒是個有文化有知識的流氓。一想到這裏,李華茂又開始憂傷了。

這次李盛東呼喚他回家的確情有可原。

丁浩來了。丁浩還帶來了一隻小鷯哥。小鷯哥悶悶的關在籠子裏,腦袋上禿了一小塊兒,瞧這樣子很沒精神。

丁浩坐在沙發上,指著那只小鷯哥又跟李華茂解釋了一遍,“這是我奶奶養的鷯哥,家裏有點事先託付給我照顧兩天。那什麼,我家放不開它……”

李盛東坐在一邊,離著那籠子遠遠的,聽見丁浩說話用鼻子哼了一聲。“少來啊丁浩,你那房子跟我這一樣大!我這還多一個人呢我……”

多出來的孫辰自覺的幫著李華茂給客人端水果,禮儀方面比李老闆小時候強了不少,就是那張嘴一說話還招人生恨。“丁叔叔吃水果,這個獼猴桃能抗衰老。”末了兒還瞧著丁浩,認真的補了一句。“書上說的,您多吃點兒?”

丁浩照著他腦門上就彈了一下!他當年連李盛東都揍,還怕李盛東養的小崽子?資歷是什麼?資歷就是拿來欺負人的!丁浩歪坐在沙發上,指揮小孩給他去皮拿小勺,“弄乾淨點,剝開一半就行,對!然後用勺子挖出來……給我幹嘛?我不吃這個,你替我喂喂鷯哥吧。”

孫辰給彈老實了,頂著個紅腦門去喂小鷯哥。籠子裏的小傢伙跟它主人一樣不領情,拿爪子抵著銀勺往外推,“浩浩!浩浩你管不管了!!出人命了!!”

丁浩拍著籠子教育小鷯哥,“哎哎,成了啊!再鬧收拾你。”

小鷯哥外強中乾,遇著壞蛋也是要屈服的。它聽見丁浩這麼說,小爪子立刻改推為抓,扒拉著勺子啄了幾口。它在家鬧了一早上,早就餓了。

李華茂給小鷯哥逗樂了,過去看它吃東西。“這一看就是餓壞了,啄的勺子啪啪的響。丁浩,你們都不喂它?”

丁浩嘆了口氣,“快別提了,它這是在家裏淘氣,剛被白斌收拾了一頓。我也想養幾天,可這幾天要出差,沒功夫伺候它。”

白斌收拾小鷯哥也是有原因的。小鷯哥剛來的時候鬧籠,它是家生家養的,哪里進過籠子!就是丁奶奶家陽臺上那個大鳥籠子,也是大門常開,寬敞又舒服。

小鷯哥直到把腦袋撞禿了一塊,這才撞軟了丁浩的心腸,給它放出來了。重獲自由的小鷯哥吃飽喝足,開始視察自己的新領域。

它跟著丁浩,蹦躂著去了廚房。

廚房這個地方,危險又幸福,小鷯哥趁著那倆人抱著啃嘴巴的時候,躲在食材堆裏偷吃的歡快。等著丁浩來抓它的時候,這才撲騰著翅膀叼著半截辣椒逃跑。可它千不該萬不該做一件事兒——小鷯哥得意忘形,把辣椒籽兒甩到了丁浩眼睛裏。

這下惹到了白大少,沒撲騰幾下,就被白斌捉住關在陽臺上。一直關到了中午,丁浩瞧著小鷯哥縮頭縮腦的呆在外邊,也於心不忍了。小鷯哥太淘氣,他又捨不得出差這幾天送去寵物店讓人照顧,小東西這挑嘴勁兒肯定要吃苦。丁浩乾脆拿了個籠子,裝好給送到李盛東家裏來了。他覺得李華茂這份兒細心勁,還是值得信任的。

小鷯哥吃完那一勺子獼猴桃,又踢著勺子往外趕,歪著頭期待再來一勺。

李盛東噓它,“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丁浩,這跟你一樣啊,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他嘟囔了半天,又去問丁浩。“你們那不是有個叫李夏的專門照顧動物?我們這也沒空,你讓他幫你養去。”

丁浩嘆了口氣,“我們家這鷯哥啊,不吃飼料,你得每餐給它單獨做。李夏可不行,要是他一開煤氣灶忘了關火,夠我喝一壺的了!”

李華茂也表示贊同,他見過李夏做飯,那飯做的……說實話,常放在他那寄養的薩摩耶都不肯嘗一口。李華茂瞧著小鷯哥這股子機靈勁兒很喜歡,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丁浩,你們家不是有兩隻鷯哥?怎麼就單送出一隻來啊。”

丁浩拿手指頭敲著籠子,看著小鷯哥吃東西也安心了點,小東西來這幾天可沒少折騰事兒。“豆豆這幾天老啄它,不讓它在身邊呆著……你也知道,鷯哥這東西只有十幾年的命。”他們家豆豆,算是長命的了。

李華茂聽著他說,心裏也跟著難受,沒再多說什麼。拿手指頭隔著籠子逗了小鷯哥幾下,“那就先放我這兒,哦,最好寫個平時注意的事項。我沒養過鷯哥,不知道它愛吃什麼……”

李華茂這話算是說進了丁浩心裏去,他立刻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張紙條,塞給李華茂。“早寫好了,它就是嘴挑點,沒其他的事兒!特好養!”丁浩甚至還鼓動李華茂去跟小鷯哥親近一下,“這是我們家從小養起來的,不怕人,你跟它說話還會回話哪!”

李華茂來了興趣,湊過去跟小東西對話,“你——好——”他生怕小鷯哥聽不懂,故意放慢了語速。

鷯哥翻了個白眼,學丁浩吐瓜子皮的聲音,“啊呸——!!”

李華茂聽出來了,這鷯哥不但嘴挑,脾氣還不大好。

總而言之,小鷯哥算是暫時託付給了李老闆家。

頭兩天過得比較平順,小鷯哥的伙食很不錯,李華茂每次單獨給它弄一份新鮮的。按著丁浩的要求,在飼料里加了魚骨粉和21金維他,捏小了慢慢的喂給小傢伙吃。剛開始怕它吃出來,還特意沾了一層果汁,綠豆粉、花生粉、小牛肉,變著花樣的逐漸把飼料替換進去。

李盛東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它吃的比我都好!”

李華茂正逗著小鷯哥說話,聽見李盛東說話也沒回頭,“你能出息點嗎?除了跟孫辰比,你還跟只鳥比上了……”

這話提醒了李盛東,週六日的時候孫辰在,他們做那事兒也不方便,現在也沒什麼顧忌了,索性扛起李華茂進了臥室。“這兩天你休息夠了吧?今天晚上開工。”

李華茂手裏還抓著一小把飼料,被李盛東扔在床上的時候,手舉得高高的。“等會兒!你等我放下……”

最後也只來得及放在床頭櫃子上。

李老闆年輕氣盛,身強力壯,正是人生中最有幹勁的時候。李華茂的身體漸漸被他開發出來,倆人在床上挺有默契,一個悶不吭聲的做,一個咬著枕頭嗚嗚的憋著聲音。

“唔……李盛東,我、啊……”

“啊?”

“嗯……”

“嗯??”

李華茂有點分心,他覺得這聲音太奇怪了,忍不住回頭去推李盛東。“你……幹什麼哪……這是……”

李盛東從後邊抱著他默默耕壇,差不多到了最享受的時刻,哪里聽得見什麼聲音。不過李華茂這一扭,倒是讓他嘗了新鮮滋味,低頭親了他一下,又說起了不正經的話。“我這不是幹……你呢!”說著往上一頂。

李華茂被他冷不丁弄了一下,哎喲了一聲。

這次旁邊又有了聲音,依舊只學了一個字兒,“哎?!”

床上的倆人都停下了,他們扭頭看著床頭櫃,那上邊停著一隻小鷯哥,也在歪頭看他們,“咿?”

咿你妹。

李盛東臉都黑了,他好不容易忍了幾天能吃上肉了,旁邊還有個半夜來配音的!這他媽還正大光明的瞧了,有意思嗎你?!

小鷯哥換了一邊,繼續歪著腦袋看,它覺得挺有意思。

番外6

李盛東怒了,他按著那個在床上撲騰的,也不管那只在櫃子上撲騰翅膀的,硬是做完了一場。這是一場硬仗,完事兒之後李盛東也累得氣喘吁吁,趴在李華茂身上半天沒起來。

李華茂被壓在下邊,拿胳膊撞了下李盛東,“起來。”

李盛東不肯起,磨磨蹭蹭的還想再來一發。“等會兒,我說你腰不疼了?剛才那麼個扭法,我那兒都差點讓你扭斷嘍……”

李華茂聽得耳朵發紅,伸了手使勁兒去撓了一把。“下去啊你!”

李盛東不肯,上下其手,一邊摸一邊繼續趴在人耳邊說流氓話。“我流氓又不是一兩天了,你趕緊的休息一下,我們再……”剩下的話就貼著身下那人說了,剛說了幾句,不出意外的瞧見那人順著耳朵一路紅到了脖子。

“滾你的!我不……啊……別、別別!李盛東你別這樣弄……啊啊!嗯……”

李流氓家的床又開始吱呀做響,床頭櫃子上的小鷯哥已經懶得去看了。小鷯哥把櫃子上的鳥食兒啄著吃完,又慢條斯理的整理了羽毛,自己飛到客廳去玩了。

李老闆舒緩以後,從床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抓鷯哥。

他學著白大少的手段,把這壞鳥扔陽臺去關著了。小鷯哥接二連三的受到粗暴對待,它這心智開啟的也特別快——這次小東西沒老實呆在外邊了,它耷拉著翅膀,學人咳嗽、打噴嚏。

李華茂從浴室出來就聽見了小鷯哥咳嗽的聲音,那實在是太可憐了,他聽著那一聲聲的咳嗽,忍不住過去瞧了下。

小鷯哥認識李華茂,這兩天餵食兒的都是這個人。它頂著半禿的小腦袋,身上的羽毛也有點亂,可憐兮兮的看著李華茂,使勁兒打了個噴嚏。“哈啾!!”

李華茂見了於心不忍,隔著陽臺的玻璃推拉門跟它說話,“以後還敢淘氣嗎?”

小鷯哥耷拉著腦袋認錯。

李華茂隔著玻璃請彈了一下它的腦門,給這小傢伙氣笑了,“說句好聽的話兒來!”

小鷯哥從善如流,立刻歪著腦袋來了一句,“恭喜發財,發財又發財!”

李華茂打開陽臺門把小東西放進來,“下次不許亂學話,不然還關你啊。”

小鷯哥啄了一下李華茂的褲腿兒,瞧這樣子是乖了。不過之後李盛東把它的鳥籠子給放到陽臺上的時候,小鷯哥還是抗議了一下,它不喜歡陽臺,那是個關鳥的地方!

李盛東抬手就把它彈進去了!“老實兒呆著!再不聽話,一會兒紅燒了你。”

小鷯哥欺軟怕硬,老老實實的呆在陽臺上,蹲在籠子裏憂鬱了。它覺得這個地方真的不好,以前在丁浩那邊,只有晚上才被關在陽臺上,現在這個粗魯的大個子時不時的中午也要關它……小鷯哥很委屈。

小東西開始懷念起了鎮上的生活。它瞧了一眼陽臺上的盆栽,很不屑的歪過了腦袋,它覺得這裏的‘樹’沒有丁奶奶家的高,連棵能藏身的吊蘭都沒有。又側耳聽聽外邊,一連幾天都沒有聽到那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它愛如生命的炒豆……

這裏竟然連賣炒豆的老頭都沒有!!

小鷯哥徹底悲憤了。

治療這種青春期憂鬱的特效藥,就是戀愛。小鷯哥的愛情,在李華茂一次下班進門的時候,突然發生了。

準確的說,是自從看見李華茂手裏捧著的那只鳥兒開始,小鷯哥戀愛了。那是一隻黑色羽毛的鳥兒,嫩黃的嘴,耳後一抹淺黃,跟小鷯哥長得像極了。小鷯哥圍著它蹦來蹦去,試著用嘴巴去幫它梳理羽毛。

那只鳥明顯的受傷了,對小鷯哥的示好也有些抗拒,用嘴使勁兒啄了它一口。

小鷯哥被啄痛了,委屈的站在一邊,歪著頭打量它。他覺得,這真是一直漂亮的小鳥,只有這樣美麗的黑色羽毛,和鮮嫩的黃色小嘴巴,才能配得上帥氣的自己。嗯,小鷯哥挺起胸膛,它開始展現自己帥氣的一面。

李華茂正在那邊跟李盛東解釋這只鳥的來歷,對小鷯哥騷氣的行為還沒來得及瞧一眼。“……我從路邊經過,嘭的一下它就從樹上摔下來了!我撿起來仔細瞧了一遍,沒見著傷到哪里。哎,李盛東,你說會不會是它自己睡覺睡暈了……摔下來的?”

李盛東也聽樂了,湊過去看了一眼。那鷯哥摔得不輕,這會兒還暈頭暈腦的,見著李盛東也毫不留情的啄了一口。

李盛東捏住它嘴巴,瞧著那鳥都撲騰翅膀了才鬆開,“喲,這不挺精神的嘛!”

李華茂把這鳥放到陽臺上,不讓李盛東再欺負它。“別逗它了,剛帶去寵物醫院看了下,這得養幾天才能好。不過它身上也沒標記,可能是野生的鷯哥……”

李流氓不管這些,貼著李華茂進了廚房,“我餓了。”

李華茂拿出圍裙洗手準備做飯,“等會啊,馬上就好……哎!你幹嘛你!”

“幫你系圍裙啊。”李流氓說的一本正經,可他給人系完圍裙,又開始脫人家褲子。“我先吃……一會……”

“混蛋!你個臭流氓……嗚!!”

往後的聲音就輕了許多,李流氓吸取以前的經驗教訓,把廚房門關上了。

小鷯哥現在可沒功夫去管他們,它在忙著討好新朋友。

新來的鳥比它小一圈兒,毛色看著也不怎麼亮,可是小鷯哥對著它依然害羞了。小鷯哥把自己裝食物的小鼓杯往它那邊踢了踢,示意它進籠來吃一口。為了顯示誠意,小鷯哥甚至自己飛到一邊,躲在了陽臺晾衣杆的一角。

剛來的鳥有些警惕,試探了半天才湊過去,輕輕啄了幾口,又蹦躂著跳出去。瞧著那籠子沒什麼反應,又繼續蹦著進去吃兩口,又忽的跳出來……就這麼反反復複來回十幾次,它吃飽了。

等到李華茂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小鷯哥已經可以跟它的新朋友並肩蹲在晾衣杆上了。

鷯哥這東西,對人比較親近,尤其是這只自己從樹上摔下來的。它在李華茂第二次進來喂水果的時候,就開始表現了善意,大方的吃了一口李華茂拿來的水果。

李華茂對此很高興,試著摸了摸它。那鷯哥愣了一下,立刻竄回晾衣架角落裏去了!叼著水果警惕的看著李華茂,邊看邊吃。

李華茂噗嗤一下就樂了,“好呆啊!你就叫……叫呆呆好不好?”

前頭說過,鷯哥是比較不怕人,很有靈性的小東西,哪怕是野外溜達慣了的也學話很快。那鳥笨拙的吃完水果,沖著李華茂學了一句,“啊呸!!”

丁浩家那只陷入愛河的傻鳥,頓時被它的魅力征服了,五迷三道的看著它。

李華茂本來就鼻子癢癢,被那鳥這麼一噴,頓時激得一個噴嚏打了出來。他比李盛東心眼好多了,聽見了也不多生氣,把剩下的水果放在鳥籠裏也就出去了。

小鷯哥蹦過去啄了一塊水果,殷勤的給人家送過去。那只呆鳥沒被這麼激烈的追求過,見它過來,就往後蹦,一個咧歪——摔下去了!

李華茂聽見響聲來看的時候,嘴角沒繃住,“呆呆,你真沒用啊!它咬你不會咬回去嗎……嘖嘖,算了!放你們去客廳吧!這麼的早晚得摔斷了腿兒,噗!”他沒多想,還當兩隻鷯哥打架呢!

兩隻鷯哥歪著頭看著那個人類嘟囔了半天,然後,陽臺門打開了。這對於它們來說,等於敞開了一個新的天地!

丁浩家那只壞心眼多,沒幾天就領著呆鳥去了廚房,紅辣椒、青辣椒管飽啊!呆鳥對辣椒沒什麼興趣,反而很喜歡蹲在李華茂的抽油煙機上,偶爾也在李華茂做飯的時候進去,歪著頭站在通風管上。李華茂炒菜,它就用屁股對著李華茂。

李華茂以為這是跟自己親近了,也沒趕它出去。直到有一天下班回來,瞧見抽油煙機通風管上的大窟窿,這才慌了神兒!他撿來的那只呆鳥跑了倒是沒什麼,丁浩家那只別跟著一起私奔了啊!這可怎麼向人家交代!

李家兩位大人裏裏外外尋找一遍,恨不得在小區裏貼‘尋鳥啟示’了!就在這個時候,陽臺上傳來一聲微弱的鳥叫。李華茂來了精神,立刻過去看,躲在盆栽裏頭的可不就是丁浩家的鷯哥兒!腿上還有小銀圈兒呢!

小鷯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它在為它逝去的愛情悲傷,那種痛入骨髓的哀痛之情,簡直要逆流成河。

小鷯哥失戀了。它看上的鳥兒並不呆,人家為了自由,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終於在啄破了李盛東家的豪華抽油煙機排氣管之後,重新展翅飛翔天空。這個歷時幾天的巨大工程,讓李盛東家的排氣管徹底報廢了。

隨之而來的麻煩不止如此,丁浩也找上門來。他跟白斌出差回來,迫不及待的接了小鷯哥回家,一打開籠子就發現了不對!這、這分明是瘦了一圈兒!!而且都開始掉毛了!掉毛了這愛美的小東西也不叫喚了!

而且,一到了晚上,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小鷯哥就開始對著月亮吟誦詩歌:“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啊!”這是它鷯哥爸念叨了十幾年的一首詩,也是它唯一會的一首。

丁浩被它飽含深情的朗誦了幾夜,腦袋都大了,這絕對有問題啊。

丁浩提著鳥籠子,就來李盛東家興師問罪來了。李盛東也不是好惹的,他把事情經過給丁浩說了一遍,重點提了下自己家的那抽油煙機。“丁浩,我這也有損失!還是物質上的!不過你這鷯哥吧……咳,是我沒照顧好。要不,我賠點錢給你……?”

丁浩眼皮一翻,“小豆豆可是我奶奶心尖上的肉!它要少一根毛,我奶奶就得心疼!我奶奶那麼大把年紀了,可經不起這個折騰!李盛東我告訴你啊,這不是什麼錢不錢的事兒!小豆豆有個三長兩短的,把你們家賣了都賠不起!”

李華茂在旁邊認真思索一下,“把這房子賣了,應該能賠得起……”

李盛東不樂意了,“哎哎!李華茂!你幫誰哪你?!站好陣營再說話,有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嗎!”

丁浩不聽他們解釋,把小鷯哥放下就走了。臨走還留了一句話,一個月內,把小鷯哥養肥了給他送回去!要不然,這事沒完!

李華茂越發把這鷯哥當大爺伺候,一日三餐小心打點,晚上還陪著它一起朗誦詩歌。“……啊,黃河!你是如此波瀾壯闊!”替徐老先生抄寫的激情詩句,終於派上了用場。

小鷯哥不甩他,望著月亮吟誦悲傷的唐詩,“鋤禾——日當午啊!”

李盛東如今也不敢得罪這鳥兒,他也怕丁奶奶一個不高興就生病,這丁浩非得跟他拼命不可。李流氓壓制住本性,耐心等待鷯哥養肥。

一月之後,小鷯哥終於擺脫了失戀的陰影,歡蹦亂跳的回歸了丁浩家。

李流氓含淚相送,把籠子交到丁浩手裏的時候,千叮萬囑,“丁浩,下回!不不!再也別有下回了!啊!”

小鷯哥難得有良心了一回,在籠子裏歪著頭看李盛東,說了一句吉祥話。“恭喜發財!”

李盛東有點感動,伸了手指頭進去逗它,“還算沒白養!”

丁浩多嘴,問了一句不該問的,“李華茂呢?”

李盛東還沒回答,籠子裏邊的小鷯哥搶先學了,“啊……啊啊……哦哦?咿你妹~~~”最後三個字兒,學的字正腔圓。

丁浩聽得一頭霧水,李盛東皮再厚也臉上發了燙,說了句再見就飛快的走了。李華茂?李華茂趴床上還沒起呢!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李老闆!請問在有所顧忌的時候!您怎麼舒緩身心的火焰?
李盛東:就是用跟平時不一樣的,比較刺激的方式……
提問:噢噢噢!那是什麼樣的方式?
李盛東:……沖冷水麼。

 

 

如果還來得及愛你 前世番外

 

如果還來得及愛你 前世番外

丁浩有定期保養手機的習慣。他一直藏著一隻手機,黑色殼子的諾基亞,上面還帶著一些過去留下的痕跡。

丁浩也說不清楚他對這手機有什麼感覺,但是總覺得要放好,妥善保管才對。
他有定期保養手機的習慣,但是這手機畢竟跟了他二十幾年,老舊了。丁浩當初車禍完了還換了個殼子呢,它可沒換,放了這麼久早就不能用了。也就瞧著外殼還挺新。

可是這個外殼,也逐漸開始有了細小的裂紋。直到有一天,手機毫無預兆的,突
然裂開了。

丁浩心裏有點難受,他還想著裏面白斌的那些短信。這麼些年生怕弄壞,也沒敢
輕易給這手機衝電,竟然就自己壞了。丁浩決定破釜沉舟,帶著手機去修理一次
看看。就在去的路上,又出了事兒。

丁浩自己開車有陰影,那天白斌不在,他就打車去了。剛下車,沒等過天橋就碰
上了小偷。他隨身帶的那包被劃破了,躲開的時候有點匆忙,手機從包裏掉下去
了……丁浩也顧不得包裏其他東西被偷了沒有,急匆匆的跑下去撿手機。

諾基亞很頑強的保持機身完整,就是螢幕四分五裂了。

丁浩拿到手機才踏實了,這會兒也覺出了手疼,低頭一看,胳膊上一道小口子正
往外滲血,把襯衫都給染紅了一塊。丁浩沒當回事兒,他經曆了那麼多,下意識
的以為,死亡已經跟他無關。

胳膊上的傷口一直不癒合,丁浩第三次換紗布的時候,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白斌對他這樣隨意處理傷口表示了不滿,要帶他去醫院化驗一下,「你這樣自己
弄,萬一感染了怎麼辦?現在又是夏天,很容易傷口發炎。」看著丁浩皺眉不回
話,也不再多說了,湊過去抱住他問了一句,「不是說你們下周出差去海南,還
想去遊泳?我看你這一隻胳膊怎麼遊……」

本來是白斌貼著丁浩的,可當丁浩真的纏上來,白斌自己先放手了。「別鬧,你
胳膊上還有傷。」

丁浩不管這個,抱著白斌的脖子不鬆開。「我要是走了,你行不行啊……」

白斌只當丁浩是在說去海南的事兒,也沒多想,抵著他的額頭半真半假的說不
行,「我一天沒了你都不行。」

丁浩看著他,忽然湊過去與他親吻,帶著些說不清的迫切與焦急。「白斌,我不
走……我不想走……」

白斌被他的舌頭纏住,頭一回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貼著纏綿半晌,這才稍
微安撫了丁浩的情緒。「好好好,不走,不走。咱們丁總不去海南考察了,留在
家裏,我給你做雞翅好不好?」

丁浩趴在白斌胸前,隔著他的衣服咬了一口。接著,又開始拿舌尖去舔舐。夏天
的衣服很薄,被口水浸濕的襯衫帶著幾分透明,貼在身上更顯得性感……丁浩低
頭輕咬,漸漸又加重了力道。

白斌的聲音有些沙啞,揉著他的腦袋低聲警告他,「浩浩,你這是故意惹事兒。」

丁浩不聽他的,固執的不肯起來。

白斌看著丁浩胳膊上新換的紗布,包紮的很結實,但是做劇烈運動……接下來的
想法完全被丁浩打斷了。丁浩自己解開上衣的紐扣,連腰帶扣都一起打開。

丁浩買的腰帶有些花哨,打開的很困難,但還是顫微微的堅持獨手鬆開它。「白
斌你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到底做不做?再不吭聲,我就扒你衣服了啊……」

白斌歎了口氣,把這張牙舞爪的家夥攔腰抱起,「做,做。你都這個樣了,我們
總得進房間,到床上去做吧?」

丁浩勾著他的脖子,抬頭咬在他下巴上,使勁兒磨,「快點!」

白斌被今天有點野性的丁浩吸引住了,他差點沒控製住自己,好不容易大戰幾個
回合能休息一下,抬頭就瞧見了丁浩的胳膊。那上面的紗布已經被血浸透了一小
塊,血流的不快,但是一直沒止住。

白斌皺了眉,他之前幫丁浩上過藥,那些可都是止血的,怎麼還流個不住?

丁浩順著他的視線也瞧了一眼,說的懶洋洋的,「剛才,動作太大了。」見白斌
將信將疑的,生怕這家夥張口又要提醫院,丁浩搶先開了口。「白斌,我餓了。
想吃你做的皮蛋瘦肉粥,只要瘦肉,不要皮蛋,粥少點……」

白斌被他逗樂了,抱著親了一會,下去給他做飯。「你休息吧,等下我端過來給
你吃。」

丁浩躺在床上,笑眯眯的點頭。

白斌端粥過來的時候,丁浩已經睡著了。白斌放輕了聲音試著去喊醒他,「浩浩?
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躺在床上的人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垂下,在臉上形成一小片扇形的陰影,襯得
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白斌把粥放在一邊,輕輕幫他換了一個姿勢,不讓他壓著
傷口。他坐在床邊瞧了丁浩一會,看著他睡熟了,這才出門去。

白斌認為丁浩這是過度疲勞了,他準備出去買點好菜做給丁浩吃。他知道丁浩這
些天有心事,可丁浩不說,他也只能往公司裏的事上猜。丁浩這幾年獨立性很強,
白斌也不好幹涉他,只能盡可能的在生活上多照顧一些。

櫃子上的黑殼諾基亞手機忽然亮了,手機螢幕上的數字在飛快的跳動,時間漸漸
靠近12月份,隨著27號的接近,又慢慢暗淡下去。終於像是沒有電源支撐一般,
徹底黑了,只剩下被重新拚合、龜裂的破舊螢幕。

床上睡著的那個人,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倒像是進入了更沉更深的夢境。

曾經有一位身殘誌堅的女性寫過一本書,叫《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她設想了如
果自己能重見光明的事兒,事情講得美好而打動人心,直勾人眼淚。任何‘假如’成立的事情都能讓人心有感觸。

丁浩現在就有點想哭,他看著周圍的車水馬龍,看著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市中
心街頭——街頭上人來人往,這很正常,但是人們是裹著厚厚的大衣羽絨服行色
匆匆。有經過他身邊打電話的,嘴巴裏呼出的氣都能成霧。沒錯兒,這是冬天的
D市。

所有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樣,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丁浩本身。他穿著夏天的半
袖,胳膊上還包紮著繃帶,傻乎乎的站在街頭。不知道站了多久,丁浩這才反應
過來,他似乎感覺不到冷,而且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他們也是看不到他的。

如果能看見,憑著這件襯衫,他早就被圍觀了。

丁浩試著蹦了幾下,不行,飄不起來。這樣是不是說明,他沒死?丁浩想不太明
白,也試著與其他人交談對話,可是周圍的人都自顧自的走路,並不能看到他,
聽到他的聲音。丁浩很鬱悶,他覺得事情莫名其妙,不過緊接著,事情出現了轉
機。

丁浩瞧著前面轉角蹲著的那個人,眼睛都直了,想都沒想立刻跑了過去!

那個人穿著一身小皮衣,大冬天的也不肯好好把外套穿好,半穿半披著,正蹲在
那兒抽煙。很細的外煙,一口煙霧噴出,微微眯起的眼睛帶著那麼一絲放蕩不羈,
很騷氣。他看了一會天,又繼續吸煙——

「丁、丁浩?」

蹲著抽煙的那位抬頭瞧了一眼,含在嗓子眼兒裏的那口煙差點吞下去!嗆得直咳
嗽,「我、我操!你他媽哪兒整的容……咳咳!咳!!!」

丁浩沒猜錯,這是過去的自己。而且那半披著的外套下邊,一側的胳膊上也有一
道傷口——那是去酒吧喝酒,跟人起了爭執被酒瓶劃傷的。就在,出車禍前的第
三天。

無論是現在的丁浩,還是過去的丁浩,骨子裏都帶了欠抽的自戀。小皮衣瞧著丁
浩那張臉,他覺得真是再也找不出這麼像的來了,這簡直就是照鏡子。他再打量
的時候,難免帶了些挑剔的眼神兒,「除了比我矮點,跟我長得還挺像。」

丁浩想抽他。

兩人對視一會,還是丁浩先開了口。「我不但知道你,還知道你的家人、朋友……」
丁浩也覺得別扭,他現在看著過去的自己,怎麼看怎麼覺得騷氣。這比李盛東那
花裏胡哨的衣裳還過分!你看,這腰、跨都露著!還有這鎖骨……上面竟然還有
不知道誰嘬得印子!墮落!墮落啊!

穿著皮衣的那位把煙在地上按滅了,也站起來。他不管丁浩說的,直接提出了自
己的問題,「你誰啊?」

這件事解釋起來有些複雜,丁浩花了很大功夫,絞盡腦汁才把事情說明白。穿皮
衣的那位已經不耐煩了,「你是說,你是未來的我。而且,我以後會跟白斌愛的
死去活來?」

丁浩點頭。

那位瞧見他點頭,眼神更陰沉了,「我他媽不愛他,就得立刻被車撞死?」

「哦,也沒那麼快。」丁浩示意他看一下手機,確認了是24號之後,很肯定的
告訴他,「你還有3天就該被撞死了。」

穿皮衣的臉都黑了,大步向前甩開他,呸了一口,「腦子有病吧你!」

丁浩緊追不舍,跟著他一塊走,「我知道你的名字,還有身份證號碼、銀行……」

「去!知道這個的多了!我哪年不寫簡曆啊。」

「我知道你家住哪兒,還有咱爸咱媽的戶口本上,戶主是咱媽……」

「追我的女人都知道!還有啊,少跟我咱爸、咱媽的,我跟你不熟!」

「你小時候不聽勸,非要坐煤爐子上,現在屁股後邊還有一道疤!你初中偷看女
生胸部被老師拎出去罰站!你跟李盛東打架差點掉了門牙!你高中跟一女的親
嘴,一激動,把人舌頭咬了……」

「……你手機裏偷存了白斌的照片兒,還是半裸的。」

穿皮衣的那位停下來。

「你對著白斌的相片,還偷偷親過幾次……」

後邊的話被那位惱羞成怒的遮住了,「放、放屁!就一次!」

丁浩笑了,「你看,就說了我是你啊。我們是一個人,你以前幹過的事兒我都知
道。而且,能長成這樣相似的,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了!」

裹著小皮衣的時尚人士,還是會冷的,他緊了緊衣服領子,又向丁浩提問。「就
算你是未來的我,坐著時光機器……?唔,不管你坐著什麼玩意兒,怎麼回來的。
你回來就是要告訴我,必須跟白斌那個?」

丁浩看著他像是看白癡,「我剛才說的你沒聽見?就三天,你必須跟白斌在一塊,
不然就得死!」

那位從小到大除了丁遠邊,還真沒人這麼拿鼻孔衝他說話,氣得鼻子都歪了,「我
要是不呢?我這三天不出門了還不成嗎?!我還就不信了,能死家裏不成……」

丁浩指了指路過的人,那些路人的眼神瞧著這邊都有些訝異,「你小聲點,他們
都看不見我,就你一個能看見。」

小皮衣收聲了,他膽小,怕鬼。吞了吞口水,再瞧一眼那個跟自己一樣的臉,忽
然又不那麼怕了。哪有自己怕自己的?這一不怕,又立刻想起一件事兒來。「你
怎麼早不告訴我!難怪剛才就有人往這看……靠!我在這兒自言自語的跟傻子
一樣!!」

「你要是三天之內不跟白斌在一塊,你不但是個傻子,而且還是一個腦袋被開瓢
兒的大傻子。」丁浩差不多明白了,這就跟遊戲裏打大魔王通關一樣,只要最後
的結局扭轉,他應該就能完成任務回到自己那邊。只是這裏,不像只是自己的夢
境,倒是更像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

24號當天下午,丁浩親眼瞧見自己被丁遠邊抽了一頓。

這個過程很……奇妙。就像看錄像一樣,瞧著過去的自己被抽得連蹦帶跳的逃出
去,除了身上不疼,現在的心思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丁浩蹲在那位旁邊,看著那個時候的自己裹著小皮衣獨自舔傷口。「疼吧?下次
別去酒吧了,再說,你明明也知道,那些人不是真的來投資的……唉,年輕啊,
太不懂事兒了。」

裹著皮衣的那位不吭聲,胳膊上的傷口又裂了,但是也沒出多少血,就是瞅著有
點慎人。

丁浩瞭解自己,那個時候無非是抱著‘一切可能’都要試試看的心理,想做出點
事情給大家看。「你啊,慢慢的磨練幾年唄。要是不喜歡就去經商,被捆在機關
也挺沒意思……」

「你說的輕巧,」那位哼了一聲,還是有些不服氣,但是除了跟丁浩又不知道能
跟誰這麼說說話。也許就像丁浩說的,除了自己,真的再也沒有人瞭解內心深處
的想法。「我想做什麼又不是自己說了算……」

丁浩笑了,跟他肩並肩的蹲在那兒,「哎,那以後就努力變成可靠的人唄。多做
點實際的事兒,慢慢來。」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來鼓勵一下那時候的自己,沒等
想好詞兒就聽見了旁邊的煞車聲。

丁浩抬起頭,就看見了白斌。他看見白斌從車上下來,一身厚呢子外套,隱約能
瞧見裏面的襯衫領子,還有係著板正的領帶……丁浩心跳都加快了。

「我聽說了,先上車。」白斌的表情很嚴肅,但是依舊留意到丁浩衣服上那抹鮮
紅,他眉頭皺起來。「你的胳膊……算了,離開這兒再說。」他把厚呢子外套脫
下來,自己就穿著一身單薄的西服,直接把衣服遞過去,示意蹲在那的人穿上。

丁浩瞧著白斌遞過去的方向,心裏有些發空,又有些釋然。白斌,也是看不見自
己的。

穿著皮衣的丁浩猶豫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但是拿在手裏沒穿。他瞧見白斌皺眉,
還特意解釋了一下,「我胳膊上出血了,會給你弄髒……」

「穿上。」

那時候的丁浩很怕白斌,雖然白斌有時候會做壓著他些過分的事兒,但是白天的
時候,這樣嚴肅的表情,他從不敢拒絕。白斌不會無緣無故的做些事情,只有在
他犯錯了,或者惹了事兒才‘教訓’他,口頭上的教訓讓人難以啟齒。但是白斌
的初衷是好的,教育的方向是好的,他無法反駁。

白斌瞧見他真的穿上,老實兒的坐進了車裏,這才出發。「丁叔要在這邊開會,
大概3天左右。我訂了酒店,你先去那邊住幾天……不要再惹他生氣。」

丁浩在旁邊也坐下,他這副半透明的身體,坐在哪裏都沒什麼區別。聽見白斌說
的,跟著一起點頭,他覺得白斌教訓的對極了,「快說好,再加一句‘以後再也
不敢了’。」

小皮衣憤憤扭過頭去不看他們,他從沒見過‘自己’不幫自己的!

到了酒店,不出意外的是一個套間。白斌對丁浩的接觸,向來不遮掩,他喜歡丁
浩,所以有可能,他會利用一切條件來讓丁浩呆在自己身邊。不過做錯了事一定
要受到懲罰,這是白斌的原則。

白斌拿了枕頭和毯子放在沙發上,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睡這裏,我明天要開會,
先早休息了。」

小皮衣的丁浩正在試著小心脫下衣服,血凝結在衣服上了,往下脫的時候感覺像
再撕開一次。他聽見白斌這麼說,眼睛都瞪圓了,「我、我是病號……」

「你這傷,是自已找的。」

小皮衣的眼神立刻悲憤了,他還沒等說話,就聽見旁邊的笑聲。

「別上當,他騙你的。」丁浩在旁邊笑,他好久沒瞧見白斌這麼發壞了,故意說
這樣的話,最後還不是要把房間讓出來?這家夥,最心疼他了,哪裏捨得他受一
點委屈。「你看他的眼睛,恨不得寫上‘逗你玩’了,仔細瞧瞧啊。」

那位冷靜下來,收起爪子,開始仔細的盯著白斌的眼睛瞧。大概是知道有人在旁
邊,心裏沒那麼畏懼白斌了,盯得還挺認真。好像,是瞧出那麼一點意思……

白斌看著那人眼睛裏滿滿都是自己,好像已經印在心裏一樣,這樣的錯覺讓他心
動。白斌揉了下他的腦袋,放緩了語氣,「騙你的。等下處理好傷口,我睡沙發,
床給你睡。」

穿著皮衣的那位被白斌流露的近似於‘微笑’的表情驚到了,以至於過了好一會
才使勁甩了腦袋,說的有些惱羞成怒,「都、都說了別亂摸我的頭啊!會摸禿
的!!」他扭過頭去,耳朵都有點泛紅。


25號。

白斌習慣早起,臨出去開會前,又打開房間門瞧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人。昨天晚上他拿了消炎藥給這不老實的家夥吃,那藥有輕微的安眠作用……當然,這人也沒早起過幾回。

白斌把門輕輕關上,想了想,又留了一張字條,告訴他想吃什麼自己打餐廳的電
話去訂。白斌看著那張紙上稍微有些囉嗦的話,猶豫了一下,不過也沒再改動。
白斌不知道,客廳裏還有一個人,就這麼坐著看了他一夜。如果他能瞧見那單薄的身影,稍微沾染了血跡的襯衫,肯定又要皺眉了。

是啊,白斌無論是生氣還是擔心,這個時候的表情都是一樣的。丁浩坐在沙發上,
托著下巴跟他一起研究那張紙條。丁浩嘴角挑了笑,他覺得像是看見了青澀年代
的自己跟白斌。兩個人都堅持著自己的陣地,白斌要進攻,他就死命堅守。進攻
的沉默寡言,戰火猛烈;防守的寸土不讓,恨不得同歸於盡……

那個時候的愛,真的是很濃烈。

白斌出門去了,丁浩起身,也跟了上去。他瞭解自己,不睡到中午吃飯是不會起
來的,這段時間還不如跟著白斌出去看看。

白斌在開會,表情嚴肅,偶爾記錄下一兩句有用的話。丁浩仗著別人看不見他,
坐在白斌的會議桌上,打著哈欠看他們開會。丁浩聽著上面的老頭們羅裏囉嗦的
講話,更是哈欠連連,眼淚都快揉下來了。從某種方面來說,其實丁浩這家夥,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適應這樣的場合。這太悶了。

好不容易等到散會,接下來就是聚餐了。丁浩施施然的跟在白斌後邊一起進了餐
廳,周圍的人看不見他,他可瞧得清楚。這次開會的人多,吃的自助,也有離家
近的打包帶回去吃的。白斌目的明確,一進門就問人要了一份攜帶回去。他就點
了一道菜,一道菜裝了滿滿三盒子。

三盒子的可樂雞翅。

給他打包的服務員樂了,「白局,您帶這麼多吃得了嗎?」

白斌眼睛眯了下,說得隨意,「我養了貓。」

服務員有點驚訝,「貓還愛吃這個哪?我以為貓都愛吃魚呢,對了,今兒有新炸
的黃花魚,您也帶點回去……?」

白斌謝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他打小兒不愛吃魚,只吃可樂雞翅。」

服務員搖頭笑了,「還有這麼有意思的寵物,您這從小養起來,可沒少費心。」

白斌沒再說話,接過打包好的雞翅,直接上了樓上。樓上的饞貓該醒了,趁著熱
吃飯才好。

房間裏那位剛醒,看樣子正準備出門。白斌喊住他,讓他過來吃飯,「先吃完再
出去。」

那位穿好小皮衣,剛想拒絕,就瞧見對面的‘自己’正膩在白斌身上——真的是
膩上去,這簡直就恨不得手腳並用的把白斌整個兒抱住了!

白斌看著他一直瞪著自己,還在奇怪,「不想吃這個嗎?」

丁浩在旁邊衝小皮衣使眼色,看著他傻乎乎的站著,幹脆側臉貼近白斌做出一副
要親吻的樣子。

小皮衣立刻返回客廳,一屁股就坐下了!他恨恨的看著那邊的‘自己’,「我
吃!」

吃飯的氣氛還算不錯,白斌從來沒有被這麼盯著看過,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喜歡
的。吃到一半的時候,白斌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你看什麼?」

小皮衣咬著雞翅,眼睛裏都快冒火了,「看個鬼!」

對面的丁浩毫不在意,一邊貼著白斌,一邊去戳戳白斌吃飯鼓起來的臉,玩的自
得其樂。「你也想這麼做一回吧?嘿嘿,我懂。我替你啊……」

小皮衣憤憤不平,他、他才不想這麼做哪!「啊呸!」

白斌皺眉,「又怎麼了?」

小皮衣瞧著丁浩那伸到白斌懷裏去的爪子,還有那眯起來的眼睛,牙齒磨得咯吱
作響。「……雞骨頭硌牙。」

吃過飯,白斌還有事先走了。不過臨走前小教訓了他一下,跟以前的方式一樣,
按在沙發上使勁咬了兩口。

小皮衣被白斌親的臉色發紅,嘴巴上更是潤得不行,想抬腳替他……卻是讓白斌
得了機會,又湊近了親熱一把。

白斌用手捏了下他的臉,「下次別再惹事兒,不然還教訓你。」

小皮衣瞪了白斌一眼,看著他湊近了又要‘教訓’,忙拿手推開他,「知、知道了!」他多少有點狼狽,這次房間裏還有別人,雖然是‘自己’……但是更別扭。

在白斌這裏休養兩天,手上的傷口也不怎麼疼了,這被圈養了不久的心也開始癢癢。小皮衣收拾好自己,趁著白斌開會沒回來,自己出去溜達了會兒。
丁浩在旁邊跟著他,走得也很悠閑。

這次沒溜達遠,因為剛出酒店不多久,就被人叫住了。叫他們的也是熟人,李盛
東。

李盛東那個時候剛有點錢,玩的挺厲害,折騰完房子,又折騰車和女人。他一玩,
李老太太就著急,看李盛東這鼻青臉腫的樣子,估計昨天又被叫回家拿桿麵杖教
育了一頓。

李盛東穿的挺風騷,跟丁浩一樣的小皮衣,站一塊就像倆好兄弟。他笑著說出的
話也挺兄弟義氣的,「丁浩,有地兒住沒?我先上你那住兩天。」

小皮衣搖頭,他這還是被丁遠邊趕出來的呢,「沒有。」

李盛東繼續追問,「那你昨天睡哪兒的?賓館?也給我訂一間,我出來的太急,
錢包都沒帶……」

小皮衣從丁遠邊拳腳底下逃出來的時候也很匆忙,他身上一樣沒錢。剛想搖頭拒
絕,就聽見旁邊說話了。「你右邊衣服兜裏,有幾百塊。」

小皮衣愣了下,伸了手進去,果然摸到了幾張大鈔。不用說,會做這事兒的,只
有白斌一個。

丁浩在旁邊告訴他,「等下,李盛東會說謝謝,並且邀請你晚上一起去酒吧喝酒,
提前給你慶祝生日。」

李盛東接到錢之後,果然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好兄弟!謝了啊丁浩,今兒晚
上出去聚聚唄,後街剛開一個酒吧,大夥都說好了要提前給你祝壽哪!」

小皮衣頭皮有點發麻,預知這種事兒,其實挺讓人害怕。尤其是旁邊那人還說
過……

丁浩自然知道他心裏想什麼,替他開了口,「你要是答應李盛東去酒吧,第二天
早上,就會出車禍。」

小皮衣站在那沒說話,他等到李盛東走了,依舊在沉默。

丁浩陪著他等。

小皮衣掏出手機,歪靠在牆壁上假裝打電話,他有點事想向丁浩問清楚。至少,
想從未來的自己嘴裏聽到一個保證。

「白斌,對我是認真的吧?」

「是啊。」

「我爸能接受得了?還有白斌家裏……」

「唔,得抽一頓。」

「……我可沒他那麼深的感情,以後沒準兒膩了就去找個女人,結婚生子。白斌
那人太認真,我……」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就聽見耳邊的手機炸了鈴!小皮衣嚇了一跳,半天
才反應過來是真的來電話了。

打電話來的是白斌的媽媽,白媽媽再次向他提出了邀請,這個精明了一輩子的女
人,還是在自己兒子的事情上栽倒了。她跟上次一樣,希望能用金錢來補償丁浩,
求他跟自己兒子在一起。「丁浩,我知道上次說的那些傷害了你,我很抱歉。你
看這樣可以嗎?你跟白斌在一起之後,不用辭職在家……不過最好還是不要從
政。白斌以後的路還遠,這樣對他、對你們都不好。當然,作為補償,我讚助你
一筆資金,你可以嚐試從商……」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小皮衣按了結束鍵。

丁浩在旁邊安慰他,「愛情,也是要摻雜金錢的嘛……白斌的錢就是你的錢,白
斌他爸媽的錢,也是你的錢。你跟自己家的錢賭什麼氣?」

小皮衣不吭聲,攥著手機沉默半天,轉身又回了酒店。

丁浩也有點拿不準自己要幹什麼,只記得當初收到白斌他媽媽那筆錢的時候,差
點氣暈嘍。雖說現在想開了,可是那個時候是真的生氣。他可以和白斌互不相讓,
甚至可以被白斌武力鎮壓,但是不能用錢……來侮辱……

小皮衣回到酒店,他沒房卡,也懶得去叫服務員來開門,蹲在門口一直等到晚上。

白斌回來的很晚,看樣子有點累了,旁邊還跟著大秘書董飛,兩人在說些什麼。
白斌看見門口蹲著的人,有些吃驚,他下午往房間裏打過幾遍電話,聽著沒人接
就知道丁浩走了。他沒想到丁浩還會自己跑回來。

白斌打開房門,讓丁浩先進去,轉身對董飛又叮囑了幾句,「不用說了,這事我
會處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幫我轉告她,希望她不要再插手。這是
第二次,同樣的情況,我不希望出現第三次。」

董飛有些猶豫,「可是白夫人她……」

白斌揉了眉心,他覺得這事被自己母親弄得更加複雜了,「按我說的去做。」

董飛看了丁浩一眼,他家白少也只有對丁浩的問題上,才會如此固執。「好,我
明白了。」

白斌進去換了衣服,再出來的時候,客廳裏那人還在站著等他。

穿著小皮衣的人深吸一口氣,他有些話今兒必須跟白斌說明白,「白斌,我……」

白斌伸手打斷他,「你手機拿出來我看下。」

小皮衣醞釀了半天的情緒,一下崩了!張著嘴,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來,「啥?」

白斌幹脆過去自己去拿,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從他貼身的兜裏掏出了手機。
「我看看。」

小皮衣急了,「白斌!不帶你這樣的啊!誰讓你看了,裏邊有我隱私、隱私你懂
嗎你!不能隨便亂看……」

白斌抓著他的手沒鬆開,給出的解釋合情合理,「下午的時候,我媽是不是又給
你打電話了?」

「沒有!」小皮衣不給他看,他的手機是觸屏的,這麼搶來搶去,也不知道是按
了哪個鍵,螢幕突的轉到一張圖上。準確的說,是一張照片。小皮衣心都快從嗓
子眼裏蹦出來了,他手忙腳亂的把手機搶過來,一把揣進了懷裏!就知道這照片
早晚壞事兒!

白斌還在看著他,這時候也不再追問電話的事情了,他對丁浩手機裏的那張照片
更感興趣一些。

小皮衣被白斌盯得怒了,「看什麼看!沒見過能拍照片的手機啊!」

白斌眉毛挑了下,「見過,可你裏面拍的是我。」

小皮衣臉紅的更厲害了,「那、那也是我拍的!我拍的就是我的!」

白斌嘴角挑了一下,他心情好了許多,連帶著心髒都被這家夥的一句話說得柔軟
起來。「下午那個電話是不是告訴你,只要你答應跟我在一起,就給你好多錢?」

小皮衣站在那不吭聲,他聽說過上次白斌發怒的事情,不願意再讓他們母子冷
戰。說到底,丁浩對待長輩,還是很容忍的。只是這脾氣確實需要改改,倔得跟頭驢似的,咬準了一句話死都不鬆口。「沒有。」

白斌聽著這句話,目光柔和起來,「比上次多一些吧?」

「都說了沒有!」

白斌瞧著他真要惱了,這才放棄追問。他很喜歡此刻生動的丁浩,喜歡到有些難
以自持,想了一會,幹脆動手去脫掉那件小皮衣。「丁浩,別躲。」

站在那的人果真沒再動,只是微微發抖的手腳出賣了他的心思,他在害怕。

白斌脫下他一件衣服,就那麼丟在地毯上,「我不會給你那麼多錢,不過,我可
以把工資卡交給你保管。」

那人站著不動,不肯配合白斌,也不肯離去。

「我想,既然你也對我有一點動心……我們就在一起吧,好不好?」白斌湊近了,
試著去親吻他。「我會照顧你,也會讓你學會怎麼照顧別人。丁浩,你總要學會
長大,總需要有個人陪著一起生活。」

站在那的人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那句話,還是因為白斌的親吻。

「喜歡的話,就不要動。」

他聽見白斌這麼說,接下來,就被親吻淹沒。脖頸、鎖骨、前胸、腹部……乃至
於那個不能啟齒的地方……

他從來不知道,白斌還會如此熱情,熱情的他簡直要招架不住。心裏有一點奇怪
的情緒在作亂,那張照片被看到之後,似乎也戳破了他們之間的隔閡。丁浩被從
蝸牛殼裏揪出來,被狠狠的擁抱了。

 他按白斌說的,一動沒動。他雖然倔強,但是也很坦白。他對白斌是有一點動
心的……

 地毯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裏面還夾雜著白斌剛換下的衣服,難得不再整齊。

 客廳裏的燈光很柔和,照在赤.裸的兩人背上,像是撒了一層微亮的光芒,
隱約都能瞧見他們身上的汗珠。

趴在上面的人低頭悶笑,大概是很久不笑了,表情都有點不自然。不過聽聲音,
還是很快樂的,「不是說,不動嗎?」

下邊那個怒了,扭得跟麻花一樣,一刻不停的試著要逃離。「屁!我哪兒知道這
麼疼啊……啊啊啊……輕點!嗚嗚,白斌你輕點……疼死我了……」

上邊那位不捨得他掉淚,低頭親了一下,果然放慢了動作。「好。這樣?」

下邊那家夥得寸進尺,「你出去,行不行?」

白斌笑了,重重挺動一下,「還得等一會,現在可不行。」

丁浩沒有看自己春.宮戲的愛好,躲在房間裏盯著掛表,一眨不眨的看著時間。
外邊的聲音一直不間斷,丁浩撓了撓耳朵,原來自己疼了是嗷嗷叫的麼?

眼瞅著快到十二點,外邊那倆人這才完事兒。丁浩聽著沒動靜了,出去看了一眼,
果真是累得都睡了。

那邊沙發大,兩個人抱著睡的。

白斌嘴角帶了很淺的微笑,丁浩覺得這跟他收到的指環一樣珍貴。這兩樣,都是
他才能給白斌的,也只有白斌,才能套住他。

白斌笑的很好看,丁浩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手指去觸摸一下。指尖已經開始變
得透明了,時間又開始流動。

丁浩低頭看了一眼地毯上那只黑色手機,不知道是被他們誰踩了一腳,一隻黑色
的腳印,帶起了蛛絲一樣的裂紋。

秒針的聲音逐漸變響,一點一點指向12點。手機上的裂紋像是會生長一般,逐
漸蔓延開來,丁浩甚至能聽到它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周圍的東西很模糊,天花板上甚至還有裂紋的痕跡。丁浩眨了眨眼,再去看的時
候,就只能看到雪白的牆面。

之前的事兒像夢又像真的,丁浩腦袋有點發脹,略微翻了個身繼續躺著。

沒一會,臉上就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擦來擦去,擦拭的動作停頓一下,緊接著傳
來白斌的聲音,「浩浩,快起來。」

濕毛巾的作用還是很大的,丁浩漸漸清醒了。他睜開眼就瞧見了白斌,白斌甚至
還係著他們家那個小碎花的圍裙。丁浩眨了眨眼,「白斌,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
的夢。」

白斌敲了他腦門一下,笑了,「是挺長,你這一覺都睡到第二天早上了。快起來
吃飯,我等下帶你去醫院,仔細檢查下胳膊上的傷。」

丁浩也笑了,「不用啊,我胳膊上好了。」

白斌看了一下,果真已經不再滲血了,他也鬆了口氣,「你這段時間是太累了。
海南就不要去了吧?在家裏多休息幾天。」

丁浩點了點頭,起床伸了個懶腰,「白斌我要吃可樂雞翅……要吃3大盒子!我
在夢裏瞧見別人吃來著,饞死我了。」

白斌親了他一下,「早做好了,就等著饞貓來吃了,呵呵。」

這件事還有一個小小的後續,唔,也算不上後續。是丁浩單方面打電話去找丁旭,
試著跟他講了一下這件事情。這件事很詭異,完全沒有前因後果可言,有些地方
更是說不通。丁浩磕磕巴巴的試圖表達清楚。

「現在的我好像回去了……啊,就是回到過去那個我身邊,但是又不太像過去發
生的事兒,唔,丁旭你說,那過去的我是現在的我麼?我覺得,是不是還得有個
未來的我……?」

丁浩自己把自己繞暈了,講了半天也沒跟丁旭說清楚。他自己都糊塗了,丁旭哪
能聽得明白!丁旭美人業務繁忙,他不想再聽這些虛無縹緲的事兒,「丁浩,你
這應該是工作累的,休息幾天吧。」

丁浩抗議,「我這真不是累的啊!看的可清楚了……不對,丁旭,你當初不還跟
我說什麼3個月嗎?」

丁旭說得很直白,「那是我騙你的,誰讓你半夜打騷擾電話!而且丁浩,我當初
說的是3個月,你怎麼過了3年了還來找我?!」

「啊,可是真的有事情發生,我的手機也壞了……」

「不會賠給你的!」

「不是,我是說真的啊,我那幾天特倒黴還受傷了……」

「醫藥費也不會給你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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